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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老草吃嫩牛
顾昭一笑,抬起屁股给哥哥露出好大的地方努努嘴道:“坐吧,我这里能有什么动静,人还不全呢,都是咱家人,坐呗!我这里有井没炉子,也就是这条件!”
顾岩笑笑,脱了履便端坐在弟弟身边,坐好后他难免长吁短叹一番:“这差事吧,还真是个难差,可惜了,如今上京便只有这一个萝卜坑,我前儿想了半宿呢,甭管怎么着吧,你先将就几年,好歹是个从三品的金花儿,过了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明儿起我兵部给你瞅着,至多三五年,哥哥给你挤个坑出来,保准妥妥的正三品,且忍耐些,如今这迁丁却也不是一日两日,你且拖着呗。”
顾昭不吭气,只坐在一边瞧着他老哥哥笑,拖?拖不起了,再拖,一碰到灾年,那动的可是大梁的根基。
他老哥哥又问:“今日有几路衙门来门前接差?”
顾昭想了下道:“只有百工监跟国史书院的小吏来了。”
顾岩点点头道:“才将看到他们的差车了,好些呢,堵了半条街,你找国史书院作甚?”
顾昭不想说,便笑道:“总要塞些东西入院,不然看着空荡荡的。”
他老哥哥一笑,忽然竟有些得意了。他年龄大了,许是嘴巴经常苦,于是就从袖子里取出两个橘子跟弟弟一人一个掰橘子吃,一边吃,一边道:“昨儿定婴那厮,见了我气的眼睛通红!嘿嘿,叫王八蛋们争,争呀!嘿嘿,争来争去的,还不是咱这不争的美了……嘿嘿!
以后你也教教茂德,你这次咋就又聪明了呢?你瞧你大侄儿那个没出息,每天起五更的忙活,到头来,上面还是三个长官,个个的能管着他,他还不如茂昌呢。”
顾昭一撇嘴:“茂德挺好的,你甭有事儿没事儿的给孩子添乱,你那点玩意儿还不够人家胡寂,定婴垫鞋底子呢,倒是你家茂峰,我前几日恍惚听他们说,他跟老庙那边的走的近了些,好似还去……”说到这里,顾昭坐起来看看四周道:“还常去潞王那边坐下!”
顾岩脸色一变,顺手将橘子皮丢到地上:“那不是……潞王那边开花会,下了帖子给府里,我不爱去,就叫他去了一次,结果那王八蛋,如今就搭上了,张嘴胡太傅,闭嘴潞王殿下,那傻子愿意出风头就给他去,我老了,说不动他了!”
顾岩说完,对外面喊了一句:“都抬上来……”他话音才落,那头门外面,便涌进一群人,有抬柜子的,抬书架的,抬案子的,抬椅子的,总之零零碎碎什么家具都有。
这些人,哗啦啦的来来去去跑了十多趟,方把院子里塞满。最夸张的是,最后还有人抬了四张素腰云纹的榻床进来。
这些家具,只一看便知道都是一水新的老杨木家具,不是多精贵,可是件件都大气结实。
顾昭一见便有些啼笑皆非,他对他老哥哥道:“阿兄操的是乏心,这衙门要什么器物,自有上面调配,你自己花这个钱做什么?”
顾岩嘿嘿一乐,对着弟弟道:“傻老七,你这就不懂了吧,你且有的学呢,官道官道,那里不是道儿,这里面有朋故讲究呢!
你等着调配?等着你吧!修房子这事儿那是明面的,百工监做事儿你没我通窍,明年也轮不到你的,如今下司马工匠署那边,等家具的单子能有五丈高,各各都是急活儿,那厢归着胡寂那边的人把着,他能让你如意?切!”
顾岩说罢,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契来铺在席子上道:“你晚上签个借据给兵部,着人送到你茂昌侄儿那边,这家具是咱们兵部头年做的,我那边放着也是放着,待你这边置办好了,管甚材质,给我对上树数目就成。”
哦,这样啊,顾昭顿觉贴心,便收了借据放进里衣的袖笼里。
他哥哥看顾昭这里要啥没啥,顿时觉着弟弟被欺负的不轻,不过他也没当着人训斥,便只暗暗记着,准备私下寻人去探听,到底是那路鳖孙跟他顾家过不去的。如今看来,老七聪明是聪明,如今个头冒的太大,怨恨也接了不少,过几日,怕是家里要办几场茶会,请下旧僚好歹给弟弟撑下面子才是。
想到这里,顾岩拍拍手站起来道“得了,你呆着吧,过几日你收拾好了,哥哥再来看,缺什么也不必找上官,你找人拿着条子去兵部找你侄儿,叫他给你预备着,我倒要看看是谁扣着人,扣着东西不给发呢,当咱家好欺负呢,真吃粪汤儿找死没地方!”
顾岩说完,也不打招呼,转身出了院子。他一出门,便直着嗓子对下面的人喊:“去,把顾茂峰那个孽畜给我喊回来!”
那下面道:“回国公爷,三爷在潞王府听戏呢,不敢去,喊不得!”
顾岩顿时一口老血憋在肚子里了,他摆摆手,语调尽量不冒烟的道:“去,整条麻袋,去潞王府门口守着,那孽畜出来,给我套上头,直接拢回来……妈的,几辈子老脸丢尽了,怎么生出这么个咸蛋儿玩意儿……”
他正骂着,他弟弟在后面趿拉着鞋子追出来喊:“阿兄且等等。”
顾岩赶紧变脸,一背手,抬头装出看衙门门脸的样子道:“阿弟啊,你这门帘破旧啊,忒寒酸,恩!要我看,嗯……还得上几遍老漆水才是!”





蚌珠儿 97、第二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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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二十九回
这日天气晴朗,**无云,赶上上京城道平里的土地庙会,那厢的人便早早的热闹起来了,这来来去去的游商小贩,各地来的大宗商号都在道平里土地庙两边开起了买卖棚子。
一时间,满京巡街官吏竟都羡慕起来,道平里这帮孙子今日发了,月下赏钱那可不止一倍啊。
巡街官吏所谓的赏钱,跟最近上京新收的游商税有关系,此事说来话长,这要从今上那头说起了。
按照上京城里的规定,来往游贩小商还只能在东西南北的规定坊市里交易,从前京里就是这个规矩,不拘你卖什么,那是定点定位,规定你那条街卖什么,你就卖什么,这是半点都不许错的。
也有那活不下去的,没有租用棚子店铺钱的平民,就悄悄去周遭县城收了瓜果梨桃带了入城游卖。
他们卖也不敢大声吆喝,就偷偷摸摸犹如做贼般的跨个篮子,在街巷头的树下蹲点或来回游走,巡街的官爷一来那跑的比兔子还快。一旦这些人被抓住,那可倒霉了,为了一篮子鸭梨儿,先吃十板子,再去牢里喝二十天西北风。若有家里富裕的,赎人要五贯钱,可谁家有五贯钱,能出来干这个?
今年年初起,也不知如何了,各地商贩越来越多,上京四坊市是越来越拥挤。每日只上京每日一开城门,进来的一半人便是四周入城讨生活的乡民,最起先也不知道是哪位在里街里巷里喊了一嗓子,可奇了,那官爷竟不管?
于是小商游贩慢慢胆大起来,叫卖者越来越多,如今除了皇宫周围三道街,上京里里巷巷内竟不缺这些商贩,推车提篮到处游走。因新规定牲口入城也要交税,这个税还不低,一日要三十大钱。如此,小商贩们便自己吃些罪,自己拉车,挎篮子走走。
前几月有大臣上了本,说到处是游商有损京师重地的威严,今上却不以为然,笑着道,即是贫民入城讨口饭吃,宽待些许吧,添一项游商税便是。
如此以来,官爷们便又有的的忙了,一通上街,抓住小贩也不大骂,十个大钱儿一日的游商税你要交了,也不多次收,卖一日十个钱。
提篮的十个钱,推车卖的二十五个钱,交一次给你一块当日的竹牌儿,第二日要卖,还要换牌子。
那牌子上的烫花儿,是日日要换的,官爷们的抽成钱,也要靠底牌子换,这个牌子是一共三面儿,每日巡街小吏要起五更去户部下面一个小衙门领取,每日拿什么花儿据说只有户部某几位官员才知道。月底了,巡街小吏要凭着手里的牌子去交钱对牌。每个牌子小吏领抽成一个钱儿。
当然贫寡不均也是有的,于是那上面又规定,巡官三日一换防,这下便都安静了,要花一起花,要没有都没有。
今上这么一番作为,自然引起大臣不满,与民争利的事情,历代也没皇帝做到这般刻薄的,提篮卖果子能赚几个?本已可怜,如何能继续盘剥?
于是闹哄哄的吵了不下一个月,今上继续装聋作哑,气的好几位都几乎晕厥过去。转眼这月结算,上京游商竟纳税过二十多万贯有余,今上大手一挥,这钱,拿去给各衙门修房子,添笔墨。还有各年死的军户家属,答应的贴补款项,也逐渐从这里出,一次给不全,慢慢给,月月给,总有一日能给补全了。
还有京二处流民棚区添置惠民局医药棚子,给不起药,就免费给看看诊,诊脉郎官的加班俸禄也从这里出,还有今年起每月隔三日,赈六十担水一锅的稠粥给灾民。
这下子便没人说话了。有多少年户部没主动拨款修衙,添置办公物件了,那京二处的灾民日日饿死人也是有的,谁能想今上竟都记在心里了。
东西不多,钱也不多,的是**啊,那呼啦啦的赞誉,称颂声到处都是,那小商贩似乎交了钱都交的很高兴,家里的瓜瓜果果,拿来贩卖,哪一日都能赚得几十个钱,又不要成本,合算的很呢。他们可凭不起铺子门面。
上京是个大地方,它长约二十五公里,面积约六十多平方公里,有东西十条大街,由通天道为中轴线,分了四个区域,天授帝在的那会子,就开始分内外城慢慢往外铺修,如此天承帝登基后这个工程还未停止。
之所以一直扩建,只因在上京周围还有大小十六座外城,城门修好了,城墙钱却一直不到位。那周遭还有二十多个县,百来小镇,乡村无数……
再加上每年全国各地来京里办事的流动人口不断往来,全国各地的大商贩都把上京当成生意的最后一站,因此使得上京这个本来不小的城市在不断在扩张着,一日来去的游商成千上万这绝对不是开玩笑。
一下子多了一大笔进项,却原来,商税竟这般高啊!相比之下,各地方一年只能征收一次的农业税在这里就显得有些薄弱了。一时间,大臣们都默默的打量这位年轻的,这位长相漂亮,最喜欢装聋作哑的和尚皇帝。
有些**敏感的大臣能感觉到,今上在下一盘大大的棋局,这军最后将在那里,目前还不知道,最后触动的是那个阶级的利益,这也不知道,总之四年了,这位就这样笑眯眯的在装聋作哑中改变着什么,虽皇帝到底会触动哪个阶级,大臣目前没有这个前瞻力。
大臣们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国家正在慢慢地复苏,正在慢慢地兴旺着,就拿这两年来说,随着各地山匪,流窜匪徒的急剧减少,“稳”这个字儿,如今是触摸到了。
一时间,朝臣们略有些失落,因为今上很少问他们意见,有些事情都是想起来他自己安排人去做的,用的动谁就是谁,用不动的,他也从来不去开口。
至于朝臣们每天吵闹的老三篇“改内政,劝农桑,纳良才”,这些东西以前也吵,终归谁家都有自己一套。都有一套完整的某学术流派的**改革思维方式。
也谁都说自己那套是对国家有用!为了促成这份名流千古的事业,大臣脾气上来在殿上互殴成血案那也是有的。每天相互纠结的也就是这个问题,为这事儿,朝上打完,朝下也不少别扭。
如今今上登基四年了,从最初不被人看好到如今的慢慢转变。大臣们很失落,有些人已经开始检讨自己的做事方式。难不成以前是看错了?四年了,大家都在原地踏步,慢慢升级的只有今上手里的人。而这些人也都属于很少说话,只办事儿的人等。
很有趣的是,这些**多不属于那个流派。最具代表性的庄成秀,此人系杂家路子出身,他什么都懂点,出身也在寒门。早年今上出家,他被连累,他的座师是名家流派的代表人物王田,那会子那老东西胆小,早就跟他断绝关系了,如今怕是悔的**了。
可若说起做皇帝的本事,大臣们依旧认为,天承帝差天授帝远矣。
首先,天授帝自出生就开始接受帝王术教育,接着跟父亲南征北战,然后治理国家经年。那位,那可是一位有杀气,有威严,做事相当有自己一套的杀伐皇帝。
天承帝不一样,他出生晚了,来到人世后,懂事就开始习修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样的贵族式混吃等死教育。后先帝出事,他接受太子教育也没几年就悄悄的自己上山要求剃度。再后来他受到的是和尚的清规戒律的教育,跟治世之道更是没半点关系的。
当年大臣们也是没办法了,才推举今上做了宝座,若太子不残疾,胡太师一派那是绝对要力挺先太子的,毕竟扶持一位小皇帝对大臣们是非常有利的,无论对各自的思想流派,还是**方式方真落实都是个好机遇。
自今上自登基开始,便一直是施行四平八稳政策。
无论是任何事,今上始终脾气很好的从稳这个字出发,最起先,胡太师等三朝元老也是指手画脚实施干预,今上也不恼,可是他也不听,要么就拖着再议,再议,复议复议,要么装聋作哑。
这点最气人!可偏偏他们拿今上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为其他,各大臣也是某一日发现的,无论他们怎么威胁,今上都不在意你,这个不在意来源于,今上唯一的筹码就是对兵权的控制。如今朝中军权分了两派,一派在顾氏手里,这一派不论赵家谁做皇帝他们都没意见,只要是赵氏后裔他们就听话。另外一派是李斋,这位可是皇帝袖口里的掌兵大臣。
兵权就是如此玄妙,你看不起武人,可手里没兵权,剩下的就只能拿民心去威胁今上了。可如今看来,今上竟然慢慢的把民心也掌握了。
四年,天承帝从未加过一次赋,也从未因自身问题,给下面添过任何麻烦。他的哥哥就够节省了,可听说今上如今在后宫,每顿只吃十八道素菜,遇到年节也不过依规矩摆够碗碟就是,可是菜还是最多十八道,还不见肉腥。四年,他的后宫未添一人,甚至还放了三分之二的人出去。剩下的人,今上也很慈悲,都给添加了工钱。
四年,今上从没给自己添过一身衣服,如今穿的还是先帝留下的衣裳,改小了他自己再穿。先帝衣裳不少,大部分都没上过身。
为了不给可怜的国库增加损耗,今上登基以来除了每月轻车去碧落山,其他的日子根本不出宫门半步,也不给可怜的国库添一点损耗。以前宫内饮水还从上京附近拉山泉水入宫,可如今倒好,宫内的娘娘跟今上用的就是宫里那十多口老井。今上做事已经抠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大臣们也是苦劝无果。逼得急了,今上就去庙里念经自省几日,搞得人十分没脾气。
今上对自己抠,却从不对下面抠。天授帝在的那会子,答应过不少事儿,像是厚待退役兵丁归乡,迁丁发路银,各地增加官学,给有功的大臣赏一些宅邸等等之类,先帝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没钱都欠着。
今上不是,今上很少承诺事情,自他登基以来,就给他父兄还债,欠天下的,欠大臣们的,他一直在还。
以前大臣们都不太注意这些事情,自从多了游商税之后,忽然就如暗夜里点了一盏灯一般,大家都发现了,今上在默默的改变着这个国家,他不刻薄,也不浅薄,他就是默默的念经做事,安安静静的做一位皇帝该做的事情。你们说不说我好,我还真不在乎!你们觉得不好,那朕做和尚去,这话是今上偶尔着急了,威胁大臣常说的话。
一时间,朝中众臣颇有些惭愧,如今看来,怕是皇帝这个物种,并非厉害就能管好天下的,软皇帝有软皇帝的做法。更况,软刀子割肉,那更疼啊!
天下稳了,日子就好了,老百姓有了多余的产出,便做些营生添些进项,今上也不刻薄,你来做买卖也不拘着你们,除了我家门口这几条街,你们随便卖,交了税就成,朕也是没办法,农业税如今是不敢想了,绝户五郡还没人种地呢。
天承四年,大梁国的改革便由这游商的十文钱开始慢慢变化起来。
却说,这一日,道平里办土地庙会。这家庙会大得很,因他家土地爷爷有来头,有故事,有传说,这里的土地爷爷属上京四大土地爷爷最大的一位。据说这位爷爷以前也跟一位护帝星爷爷家里混过,后来战死了,圣主回到天上就封他老人家来这里做了土地爷。
那土地爷爷在神龛上那也是穿盔甲的塑像,威风的很,后面还牵一匹马,那匹马也是爷爷,如今也要吃香火。因此此家庙会便规模大,一开三条街。
一大早的,熙熙攘攘的各地商贩便棚子挨棚子,篮子挨篮子的在土地庙外开起了摊子。庙会不同于商会,庙会有乐子在里面,除了土地庙的庙头请的云罗班来唱三天大台,那下面里巷两边,每隔五棚那必然也有卖行当,杂耍的。
就拿说书来说,如今说书都有流派了,说史书的,瞎子唱俚曲的,女娘卖列传的,跟讲小说的都分开了,个是个。这些人如今开书有规矩,要先找点白粉,原地画个圈,跟里坊的小吏爷爷交十个钱,拢个地方就站在圈子当间说。
既是小巷庙会,那来往的都是平民百姓,熙熙攘攘间相走的也都是**粗布,大家阶级一样,都乐乐呵呵的逛得十分开心。
这庙会一开便是热闹闹的一上午,眼见着日头爷爷照的热烈了,逛累了,客人们便买个大饼,站在街边或坐或站的在那里听书歇息。
众人心情正好,却没注意,那街边忽然进来一群人,这群人分批入街,来来去去约有三四十位。这群人身着棉布衣衫,脚踏快靴,个个身材高大,膀大腰圆。他们来到庙会也不买东西,就是站在街边找说书人,瞎子不看,讲的不好的不看,卖唱女娘不看!
都一个个的往那人多的摊子里拥挤,挤进去后人也敞亮,大手往袖子里一抓,就是二十多个亮铮铮的大铜钱儿丢圈里,还说:“来,给爷说段你最拿手的!”
说书的得了钱儿,顿时浑身冒起了兴致,于是便挑了最近最拿手的一段:“小倩娘入京会亲,大纨绔戏推寡妇墙”说了起来!
这一出故事,说的是前朝的事儿!约呼是吧!说,前朝有位京中大臣,这位大臣家里一连生了六个闺女,直到八十家里得了一个儿子,自然爱的如宝似玉。因此这位小哥奶名珠哥儿,那哥儿自小是锦衣玉食不在话下,蜜糖罐子里泡大的。
珠哥儿长到十四,便开始在家里脂粉堆里厮混,他屋里有大丫鬟八位,分为梅兰菊竹妹,春夏秋冬香,那真是个个百里挑一人间绝色一般,这些个美人自然早就被珠哥儿上手了。
有了八位美人珠哥儿还不满足,因他家里宠溺,他便无法无天起来。每日里他骑着一只白驴,大街小巷的还到处淘换貌美的女子。一见到好的了,便一挥手,家里兵丁如虎狼一般涌上的抢回家里。
却说这一日,京中来了一名叫倩娘子的姑娘来京中投亲,这位娘子长的那是闭月羞花,真真人间绝色,哎!也是这姑娘倒霉,才一入京,这姑娘就遇到了珠哥儿这个祸害。
那骑着白驴的珠哥儿,一见美色,哈喇子留多长,大手一挥道,给我抢!
却不想,这倩娘子是个聪慧的,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便道,郎君出身贵门,有才有貌,你不必抢,奴也是愿意的。只是奴如今跟你去了,无名无份便不好说,你若强求了我,也失了兴致不是?
那珠哥儿想,也是这个道理,平日抢来的不是跳井,就是上吊,好没意思。如今这般美貌仙子一般的女娘爱我,那真真是喜死他了。于是珠哥儿问,心肝子,你待如何?那倩娘子道,我姑姑家如今住在哪里,哪里,明日你去上门求亲,我家里自然是依从的。
于是,这混蛋纨绔便差人送倩女娘去她姑姑家。那倩女娘来京路上早就听说,京中有一守节女,乃是某某将军遗孀,平日这位守节女,最最烈性,也最爱管闲事儿,于是她来至门前求见,果不其然,那守节烈女果然见了她,还答应保护她,还愿意帮她除了这个祸害!
第二日,那珠哥儿派人来求亲,这边自是不轻易答应,说他没诚意。珠哥儿道,如何显诚意?那倩女娘道,那边有堵墙,你若推了,我便答应你。
那傻瓜平时胸无点墨,自看不出是一计,于是带了一干家丁帮凶哗啦啦把将军遗孀家的寡妇墙便推到了!这下好了,那守贞女敲了登闻鼓,故事自然是恶有恶报,纨绔抄家灭门的结局。
这故事吗,是个平常的故事,好吧,其实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惹不起你,我们编书寒碜你!上京推倒寡妇墙的,可就一位啊!
这故事妙就妙在,那珠哥儿跟梅兰菊竹妹,春夏秋冬香的房内之事,那真是香艳无比,十分受人欢迎,据说,那珠哥儿□功夫强悍,能打旋子,吊磨盘!(这里的香艳道道自不好在这里骗字数了,免得你们起床看到,打负二分骂俺。)
自这书出来,随便一日,在哪里说也是团团围满不缺看客。如今,这本书正是最最红火,最最当红的一本香艳大书。具是说书人压箱子底儿的宝器,一旦得了厚赏,那必要祭出方能显出自己不一般的水平。当然,说着说着,香艳的地方,添砖加瓦也是有的,珠哥儿夜御十女,也是不在话下,3p这样的档次都不好意思提,随便一上最少也是梅兰菊竹一套牌。
那些壮汉丢了赏钱,说书人便祭出压箱底儿的好书来说,于是一段段珠哥儿风流艳史,便开始了。这些人正说的好,却不想,那街头忽然有人举着一面大锣一敲!喊道:“收工,还要耍到什么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壮汉忽然从背后亮出一条麻袋,对着那些说书人就套了上去,二话不说,套了人扛了就走。
顿时一个好好的集市便这样乱了:“可了不得了,强抢民男了!!!!”




蚌珠儿 98、第二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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