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夏了冬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徐徐图之
李唐明摆着是没话说还要硬要说:“我那里器材很不错的,环境也很好。”
连冶道:“抱歉,我不常住北京,不需要办这边的健身卡。”
李唐:“……”
如此尴尬的时候,夏岳说:“连冶,我先回去,你下午就别过去了。”
连冶看了眼时间,道:“好,资料都留在你车上,之前我们都沟通过了,如果你发现有问题再给我电话。”
夏岳点头,又对小连说:“你好好养伤,空了我再来看你。”
小连这个时候又很乖巧懂事了,说:“你专心忙你的正经事,不用挂念我的。”
迟立冬也道:“我也先走了。”
小连还摆手赶他:“走啦走啦。”又说李唐,“没人要办你的卡喔,你不走吗?”
李唐:“……”
三人从病房出来,李唐想说话,夏岳道:“我也不办卡。”
李唐把本来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说:“我还有事,走了。迟老狗,晚点你得了空,给我打个电话,我跟你说件事。”
迟立冬怒道:“你再乱叫我试试……”
李唐转身抬腿齐步走,走得巨快,眨眼就没影了。
迟立冬:“……”
夏岳笑问他:“迟老狗?这什么梗?”
迟立冬道:“就去年,他笑话我年纪大了,还是条单身狗。”
两人一起朝外面走,夏岳奇道:“照这标准,那他自己不是李老狗吗?”
迟立冬道:“不是,他是李小鸡,不让用老字,非说自己是童颜。”
夏岳不解道:“那鸡是?”
迟立冬:“童子鸡。”
夏岳爆笑出声。
迟立冬没笑出来,一脸郁闷。
进了电梯,夏岳停住笑,说:“怎么了?逗我笑了,自己跟这儿装严肃呢?”
迟立冬道:“宝宝。”
他很少在外面这么叫夏岳,虽然电梯里只有他俩,夏岳突然听到还有点不适应,下意识小声应道:“干什么?”
迟立冬道:“以后不要和李唐说话。”
夏岳转头看他,说:“嗯?为什么?”
迟立冬:“……”
夏岳道:“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么,我和他说话有什么问题?”
迟立冬感觉他是故意的,可是这事有什么好故意的,想不明白,道:“我不喜欢,以后你别理他。”
夏岳道:“可我觉得他还挺有意思的。”
迟立冬出离不爽了,说:“你是不是故意气我?再来我可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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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岳道:“来啊,你气一个我看看。”
电梯门一开,迟立冬拔脚就走,心想,看看看看,好好看看。
他一口气走出了医院大门,今天风大,一出来就被劈头盖脸的风吹清醒了……要坏。赶忙回头去找夏岳,小连病房这栋楼的一楼恰好是急诊部,不说人山人海,那也是人头攒动,夏岳早不知走去了哪里。
迟立冬又给夏岳打电话,夏岳挂了不接,回了条快捷短信:“我在开车,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稍后会联系您。”
迟立冬气得都想摔手机,站在风里吹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要打给李小鸡发泄怒气。结果他还没骂出来,李小鸡在那边说:“大哥我错了,我哪知道会有那么像的人,难怪夏岳去年骂我跟骂狗似的,我还当他恼羞成怒,搞半天是我认错人了……”
迟立冬:“???”
李唐道:“我今天看见连律师,想起来那年在夜店里见过的人是他,他还挺好认,左边眼角有颗泪痣,一看到他,我就全想起来了,说话声音也是他,没错的。”
迟立冬:“……夏岳又没有泪痣,你怎么会认错的?”
李唐道:“时间太久了,我记不太清楚,心里可能先入为主觉得那就是他,只当他为了好玩画的痣,主要我头一回见他,他哭得一塌糊涂,我现在想吧,我那次根本没看清楚他有没有泪痣,后来在夜店见着连律师的时候,直觉他俩很像,问连律师,他说他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所以我这么多年,一直当那两回见着的是同一个人。”
迟立冬混乱道:“怎么还有头一回?”
李唐“咦”了一下,道:“夏岳没有和你说过?那你们俩去年又是闹分手又是烫烟疤的,都没好好谈过这件事吗?”
迟立冬:“……”没有谈过。为什么没谈过?
李唐道:“你们俩这是搞什么,夏岳说不让我跟你说,我当他是两件事都不让说,就都没说,那现在破案了,后面夜店那个不是他,那他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前面这回吧?那他以前是跟别个练散打的男人好过吗?”
迟立冬:“……什么?”
李唐道:“反正说都说了……就前面有年夏天,我路过你读研那学校,那会儿哥们儿还落魄,就没跟你联系,想着我要是没出事,说不定也能进这么好的学校上学,说真的还挺感慨,也是吃饱了撑的想消消食,就进你们学校转了转,看见有个学生拖了一个沙袋在路上走,我一看那沙袋还是九日山的,挺专业的一款不倒翁,像他那么拖着走是要磨损的,就想过去提醒他一句,结果走那小孩正面,才瞧见他哭得稀里哗啦,大热天的,路上也没人,我就问他是怎么了,他刚开始不说,我追着问了几遍,他才说他对象甩了他,我说那你拖着沙袋是要干什么,他说那沙袋是他以前送给他对象的,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哪有女孩喜欢在宿舍打沙袋的。后来我也没敢和他多说,就先走了,走好远了回头看他,他可能拖那沙袋也累了,站那不走了,踢了几脚那沙袋,也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又搂着那沙袋哭。”
那是迟立冬毕业后遍寻不见的不倒翁沙袋,很多年里他都不知道它哪儿去了。去年夏岳提过一次,在他们分手的第二天,在迟立冬的研究生宿舍楼下,夏岳从来帮迟立冬搬家的王齐手里拿走了那个沙袋,至于他把它带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六月底,把那个188厘米、100公斤的沙袋带走的,他都没有提过。
迟立冬竟也没有问过。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着写着睡着了,睡着睡着天就亮了orz
第九十二章 懦弱
为什么没有问过?
迟立冬特别愿意相信, 这是因为他笨、他蠢, 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情商和智商都不如夏岳, 所以夏岳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根本就想不到还有许多东西,都需要他努力去了解。
他真的特别愿意相信这就是真的。
可是他又分明知道, 事情并不是这样。
离开医院后,他在路上漫无目的乱开, 不知道该去哪里,也想不到可以去哪里, 不知不觉把车开到了他和夏岳共同的母校, 在校门外看了很久, 却没有勇气进去。
他又经过soho附近, 远远看到熟悉的建筑群, 下意识就转了方向盘。去年和夏岳分开之前,他们在这里生活过几个月,夏岳离开的十几个月里, 他再也没敢来过这里, 每次都是匆匆而过,不敢多做停留。
分开的一年多,他宁可给航空公司挨个打电话查夏岳的航班信息,也不敢给夏岳哪怕打一个电话, 发一条消息,写一封邮件。
在蛋糕店重逢的那一天,他最该做的是用力拥抱夏岳, 告诉夏岳自己一直在等他,可是他没有勇气那样做,他只是眼睁睁看着夏岳走。
他没有那么勇敢。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就好像,他从青春期开始,暗恋了王齐十几年,看着王齐结婚,又看着王齐离婚,再看着王齐找到真爱,他没有为那段暗恋做过任何事,只会站在不引人瞩目的角落里,对王齐一次又一次说,恭喜,恭喜。
就好像年轻的他遇到了耀眼的夏岳,情不自禁爱上对方,却还要坚定地、不断地暗示自己:你没有,你对夏岳好,你想得到他,只是因为他很像王齐。
再到他三十五岁,阔别十二年的夏岳出现在他面前,热烈地示爱并要求他的回应,他明明心动到愿意为夏岳献上生命的地步,可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苛刻求证着自己的心,最后也只是肯从自己的感情安全区里迈出那么一小步。
他没有为他的爱情做过任何事,他做过的只有等待和沉默,就连发现它、承认它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他才会在误会夏岳可能没有那么爱他的时候,丝毫不敢去问夏岳这些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有没有爱过别人,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陷入过荒诞的堕落,是不是所有的示爱都只是一场报复。他从来都不敢问夏岳,这些年里,有没有恨过他。
他害怕他谨小慎微死死守着的安全被打碎。
夏岳没有错估他,他吝吝啬啬地把爱情交到夏岳手上,就是因为夏岳先把自己彻底剖开,一点一点翻着心肝脾肺肾给他看——迟立冬,你看到了吗,它们全都爱你。
他的懦弱让他刻意无视和忘却了夏岳的痛苦,只沉浸在夏岳是如此爱他的洋洋自得里。他甚至亲口告诉夏岳,已经过去的事既然都已经过去了,他一点都不在乎。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不管是看脸还是看脑子,他都配不上夏岳。
如今看来,他果然哪里都不行,而夏岳哪里都好,只是眼光很差,爱谁不好,非要爱他这么一个自私怯懦的王八蛋。
在外面游荡了大半天,暮色四合之前,他回到了家。
夏斯年扑过来抱他的腿,高兴地汇报说:“今天奶奶陪我一起画了一张很特别的画,我好喜欢的,你快来看看。”
他被小朋友拉进去,看到那张充满童趣的蜡笔画,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高一点的大人是他,矮一点的是夏岳,小朋友是夏斯年自己,一家三口牵着手,走在一条开满花的路上。
他说:“画得真好,我也很喜欢。”
年年开心道:“我爸爸肯定也会很喜欢的。”
迟立冬摸摸年年的小脑袋,心里恍恍惚惚地想到,夏岳前几年刚做爸爸的时候,想必也是有过笨拙学习如何做一个奶爸的阶段,那时他有没有想过,将来会有一天,他们还能在一起,还能一起来做这个孩子的父母?
后来夏岳第一次回来,在那个同志群聚会的会所“巧遇”迟立冬的时候,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分开十几年后的重逢,他是怎么克制住情绪,做出云淡风轻的英样子和迟立冬寒暄,道别后是不是背过身就立刻垂下飞扬的眉眼,变成眼眶红红的小可怜?
两人一起回学校那次,走在校园无人小径上,迟立冬沉湎于旧日回忆里心猿意马,可是夏岳呢?他有没有想起那个在烈日下拖着沙袋边哭边离开学校的,二十岁的自己?
第九十三章 快乐
到了八点多, 夏岳还没有回来, 迟立冬打了几次电话, 他都没有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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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都开始不住地问:“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早上他说今天可以早点回来的,说可以陪我拼完闪电麦昆。”
迟立冬也记得早上他送夏岳到国贸的时候,夏岳说今天可以早一点结束工作, 还说可以……那个。
他哄着年年“爸爸要忙工作”,又陪着拼了一会儿乐高积木, 到年年玩困了,他抱着去洗了澡送去睡觉, 小朋友到睡前还很是不太开心, 说:“爸爸说话不算话, 妈咪你等他回来, 一定要批评他。”
迟立冬道:“还是明天你来吧。”他又有什么资格批评夏岳?
夏斯年一板一眼地说:“你不可以太宠他了, 人都是会被宠坏的。”
迟立冬:“……”他和夏岳之中,被宠坏的那一个,绝不是夏岳。
他帮夏斯年关了房间里的灯, 又轻轻关好房门出来, 迟夫人等在门口,小声道:“睡着了?还是抱到我那里去吧,万一晚上醒了害怕可怎么办?”
迟立冬道:“夏岳说他从去年夏天就自己睡了,刚来那两天是见您亲, 才在您那儿睡了两晚,小男孩习惯自己睡了,总让他和大人睡, 他还不乐意。您放心睡您的,晚上他要是有动静,我都能听得见。”
迟夫人只得作罢,说:“小夏怎么还不回来?出个差还天天加班成这样,这外国人的公司也真够可以的。”
迟立冬道:“我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说不定是有什么应酬。”
迟夫人催道:“那还傻站着?赶紧打呀,问问他在哪儿,你接他去。”
迟立冬答应着,说:“您别管了,快睡去吧。”
他把母亲也推回房间里,道了晚安,出来就给夏岳打电话,可还是不接,一直都能打通,一直都没人接。
别真是应酬被灌酒了吧?
他想了想,打给了连冶,问:“夏岳今天和什么人谈事?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没人接。”
连冶道:“和一位北京当地的投资人。如果不是我弟弟在医院,本来下午我是要同他一起去的。他还没回去吗?下午应该可以谈完才对,那两位日程很紧张,晚上应该没有安排饭局。”
迟立冬道:“会不会是和你从香港带来的那两位朋友有约?夏岳好像挺重视他们的。”
连冶道:“这样吧,我帮你联系问问看,稍后回你电话。”
迟立冬忙道谢,挂断后等待回复的时间里,他想起白天他惹夏岳生气了,因为小连挨揍的事,牵扯出了小贾,拔出萝卜带出泥,又把王齐这桩旧案扒拉了出来,当时夏岳就已经很不高兴,他却只以为夏岳是在吃陈醋。后来李唐又去了,他非但忘了小贾这一节,还因为夏岳主动和李唐说话,生气甩脸色给夏岳看……迟老狗同志,你怕不是疯了?
说不定夏岳就是还在生气,所以才不想回来见他,不接他电话也是故意不接的,根本就没应酬,也不是为工作。
果不其然,连冶很快回了电话来,说:“他没和那两位在一起,今天他们也没有见过面。”
迟立冬只好说:“谢谢了,这么晚还打扰你。”
连冶道:“冒昧问一句,你们是又吵架了吗?”
迟立冬不知该怎么回答这问题,说:“也没……也算吵了吧,是我的错。”
连冶道:“他压力很大,脾气可能比平时还要更差一点,你还是要多迁就他一些。”
迟立冬心虚得很,说:“都是他在迁就我。”
连冶道:“你们现在这样蛮好的,多多珍惜。”
迟立冬:“谢谢你,我会的。你弟弟的眼睛好点了吗?”
连冶语气顿变,从刚才谦谦如玉的知心朋友一下变成了暴躁哥哥,说:“不要讲他了,真的瞎掉眼睛说不定还能好一些,或者今晚我等他睡着以后,亲手戳瞎好了。”
迟立冬:“……”
人家兄弟两个人怎么相处他管不到,关心也很有限,和连冶匆匆道别,就打给大姨夫,问夏岳有没有去他们那里,结果是没有。
再打夏岳的手机,就已经是关机了。也不知是主动关掉的,还是没电被动关掉的。
以夏岳的脾气,不想回家躲在哪个酒店里,也是很有可能的。
夜晚十点多,迟立冬联系了几乎所有认识的做酒店的朋友,看夏岳有没有入住他们店里,国贸没有,希尔顿没有,盘古七星没有……高档酒店问了个遍,他又去打听亚朵和桔子水晶这种,最后甚至还问了几家如家和七天,越是中低档,因为店面太多,反而更难得到准确的消息,问到最后他都疲了,也觉得夏岳实在不可能因为和他置气就跑去住连锁快捷。
午夜十二点,他在家里等得心急,待不住了,开车出去找,绕着他们的母校找了几圈,又把soho附近的大小街道绕了几遍,然后是工体、三里屯、798……他能想到夏岳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有。
天边的星星在眨眼,迟立冬孤零零地开着车,眼睛眨也不眨地在道路两旁张望,希望下一秒就能找到他的夏岳。
有人打电话进来,他瞟了一眼屏幕,不是夏岳的名字,至于是谁,他此时的脑力不足以支撑他去在意这个问题,随手点了接通,道:“你好。”
电话里那人道:“这是怎么了?喝酒了吗?”
迟立冬想,这声音有点熟,是……他又看了看屏幕,是王齐。
因为他太久没开口,王齐只好继续自说自话:“你干什么呢?真喝大了吗?”
迟立冬道:“没喝,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王齐:“我没事,刚听说你今儿晚上满世界找人呢,是怎么回事儿?”
迟立冬:“……”
王齐:“我也不问你找的是谁,为什么找了。找着了吗?”
迟立冬:“还没有,正在找。”
王齐:“他有车吗?今天出门开车了吗?”
迟立冬:“开了。”
王齐:“车牌号说一下,我帮你问问,看这车现在停在哪儿,车有了,人就不远了。”
迟立冬一想也是,说了大姨夫那辆哈弗的车牌号,又说:“给你添麻烦了。”
王齐道:“跟我还客气?先挂了,问着了再告诉你。”
十多分钟后,他打回来,告诉迟立冬:“在长安八号的停车场。”
迟立冬立刻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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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齐道:“我记得你在那里有套房子?”
迟立冬说:“我先挂了,回头有空再联系。”
他等不到再听王齐说什么,就把手机一扔,立刻调转车头去长安八号。
这是前年冬天,他和夏岳准备当新家用的那套房子,硬装修已经搞完了,家具也已经添置了一多半,只等甲醛散完,就能从soho搬过去一起开始新生活的那个家。后来夏岳走了,他就再没理过这房子,几乎要把它给忘了。
半夜的道路畅通无阻,他到的很快,在停车场找地方停车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那辆哈弗。
上了楼去,打开门进去,即将找到夏岳的欣喜,在他看清家里情况的下一秒,变成了魂飞魄散,厉声喊道:“夏岳你下来!”
夏岳竟踩着一把餐椅,趴在大开着的窗边,上半身已经探出窗外,外面的夜风倒灌进来,把他身旁的纱帘卷得不住飞舞。他听到声音,可能是想回头来看,脚下不太稳,餐椅便晃了晃,他人也跟着晃了几晃,直像下一秒就要栽出窗外去。
迟立冬吓得心脏都要冲出天灵盖去,几大步奔上前,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拽下来,压在自己身前紧紧抱住,既悲且愤地怒骂道:“你他妈在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你是要……”
他突然间发不出声音,喉咙完全被激烈的情绪哽住,不消片刻,他放弃了语言,大哭起来,哭得极其惨烈,惊天动地,他不是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哭起来一定是极度不可爱甚至惹人厌烦的,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吓傻了,此时此刻除了哭,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过了很久,夏岳道:“我只是想吹吹风。”
迟立冬想,吹吹风吗?那从前呢,这些年里被那不可计数的没有保护措施的极限运动呢?
他直哭到没泪可流才停下,眼睛疼,心也疼。活着好像是很没有意思的事了。
他嘶哑着声音说:“宝宝,你不要爱我了。”
夏岳像是没有听得很清楚:“……嗯?”
迟立冬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姐不会非要给你生个孩子,如果她没生,她就不会产后抑郁自杀,她是我害死的。”
夏岳:“不是这样……”
他挣扎着要起来,迟立冬按着他的脑袋压在自己胸口,道:“你听我说,我全都是骗你的,我带你去成都玩的时候,打的主意就是要骗你上床,我那时候没喜欢你,就是想睡你,还想哄得你自己愿意,所以后来你一说要出柜我马上就跑了,我本来就是看你好看,想玩一下的,我根本没有一天当过真。”
夏岳:“……是么。”
迟立冬道:“现在也是,我其实还喜欢……还喜欢王齐,没有那么喜欢你。是因为他不喜欢我,我才拿你将就,我喜欢他多过喜欢你。”
他刹那间便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阵汹涌的热意。夏岳大概是哭了。
他说:“你别哭。”
夏岳道:“我没哭。”
迟立冬道:“是不是……有一点恨我了?”
夏岳道:“不只是有一点。”
迟立冬:“那你要再多恨一点,我刚才才和王齐打过电话,我能找到这里也是他帮忙,他半夜不睡帮我找人,你说,他是不是对我也有点意思?”
夏岳:“……你不要说了。”
迟立冬道:“我还会继续辜负你,你付出再多我也不会珍惜,我得到你太容易了,你懂吗?”
夏岳:“我懂,这么希望我恨你吗?你不怕我报复你了吗?”
迟立冬道:“你来啊,把我给你的伤害全都还回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没想到还是有的,流泪的同时他望向那扇还开着的窗,说:“我希望你恨我,这样的话,至少看到我伤心难过,你就会快乐。我希望你以后都快乐。”
在此之前,他有过很多害怕的事,怕夏岳不爱他,怕夏岳报复他,怕夏岳随时会抽身而走扔下他。
可是这些都变得不可怕了,他看到夏岳在窗口摇摇欲坠的那个瞬间,他发现最令他害怕的事,不是夏岳不爱他,而是夏岳在爱他的这十几年里,也许从来没有快乐过。
第九十四章 相爱
后来迟立冬时常回想起这个夜晚。
在那个晚上, 他对夏岳的爱情, 再不是因为夏岳先给他了热烈如火的心, 他想还给夏岳的,也再不是出于愧疚的包容和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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