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曦[快穿]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柳亦瑜
这么小,又才华横溢的姑娘,一生都毁了,实在是可惜至极。
贺铸然也跟着叹息不已。
“这么一个小姑娘,撞上这种事,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但是小姑娘性子倔,不哭不闹,连眼泪都没有一滴”罗成摇摇头,“寻常成年人碰见这样的大事,大哭大闹寻死觅活的大有人在。小姑娘从醒过来到今天,五天了,说过的话不到五句。”
对于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来说,全身瘫痪的事实,实在太过残酷,太过可怕了。
小姑娘的家人想了所有办法,动用了所有关系,短期内都没能让小姑娘有痊愈的可能。
人体的秘密太过复杂,医学上对于人体奥秘的研究,至今不过是沧海一粟。
但是小姑娘这样的精神状态,先不说是不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每天从不开口,跟她说话也没有任何回应,跟一根木头一样,虽然让她吃饭喝水吃药都照着做,但是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好几个有名望的心理医生去了,也没有丝毫用处。
“这样的剧变……老师是想”贺铸然也为这个小姑娘惋惜,只是心中疑惑,他如今,帮不上这个小姑娘什么吧
周成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贺铸然跟自己添了茶,将白瓷杯子放下,“我朋友求到我这里,身体上治疗的事情,我这把老骨头使着劲儿要给她张罗。只是这精神上…….我们跟几个心理医生商量了个主意。”
“小姑娘现在对心理医生,对成年人有严重的排斥抵触情绪,连眼睛都不睁开”周成无奈道,“所以现下,我们琢磨一个同样是学生,又懂一些心理学,最好还是一个学医的学生,去接触一番小姑娘。小姑娘从小国学教育就好,红楼三国可以背下来,最爱找人给她念书听。”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们已经想尽了所有办法,都没有任何效用。
小姑娘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别说罚她,连她咳嗽一声,身边所有亲人都悬心得不得了。
也没有法子罚。
一个连手指都动不了的人,四肢已经没有丝毫知觉,只比植物人强上那么一线罢了。
周成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你主修神经外科,对心理学也十分有功底,刘先生都夸你国学上有造诣,实在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老师再夸下去,我就要落荒而逃了。”贺铸然赧然地笑了笑,对于老师的夸奖,颇有些不好意思。
说到这里,他已经明白老师要他去帮什么忙了。
他的确对国学兴趣浓厚,可是他真得对国学下了一番功夫,是因为喜欢的那个姑娘就如同古代走出来的仕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他为了能够追求她,才下了力气。
说起来,这个让人叹惋的小姑娘,跟他的心上人,好些兴趣都一样。
只不过她学的是古筝,小姑娘弹的是琵琶;她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杂书,倒不是特别喜欢红楼。
贺铸然想了想,又不太确定。
毕竟,他们现在只是朋友,他对她的了解并不太多,他都还没有跟她表明心迹。
之前他说要去日本,她忽然脸就拉下来,打断了他本打算出口的表白。
她之后便说去毕业旅行,他们有半个月没见面了。
虽然每天可以语音文字联系,但是哪里比得上亲眼看见她,来得让他心喜。
暑假结束之后,他就要去霓虹国了。
没有在离开之前,求得她点头应允,他根本没办法安心去。
自己暑假也是要留在学校,无论如何,都要厚着脸皮,让她答应了。
自己去霓虹国读硕士,至少也要三年。
这三年里面,她那么好,万一被别人骗走了,他上哪里哭去
贺铸然今天第一次来郊外,见到小姑娘家里独栋的别墅,前后圈起来的小花园,高级别的警卫,一名护工,一位保姆,小姑娘的母亲,外婆都守在这里。
能够托动周老师,贺铸然早就猜测小姑娘的家世极好,想不到竟然是好到了这个程度。
这个地方的房子,有钱都买不到。
小姑娘的母亲秀雅端庄,却憔悴得不成样子,先跟他道了谢,十分歉意地解释,“小名叫阿鹤……..阿鹤说不想见外人,非要隔上一架屏风。自从…….她就不想看见人,我们她也不想见…….”
贺铸然忙摆手,理解地笑了笑,“我明白的,阿姨。隔着屏风,我也能念书。又是第一次来,这事急不得。”
一个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忽然从此全身瘫痪,哪里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多见到一个人,就有一个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那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别人怜悯的眼神,只怕都是在她心上插上一刀。
没有经历过同样的痛苦,永远无法体会到那种痛苦究竟有多痛。
阿鹤父母连把他请来,给阿鹤念书说话的主意都接受了,可想而知已经走投无路到了什么程度。
贺铸然坐在屏风后的沙发上,顿了好一晌,都没有等到小姑娘开口,便继续读书,“老爷说了:‘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彼此倒伤心,暂且不忍相见。劝姑娘不要伤心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即同家里一样。哎,古代的男女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了,亲舅舅竟然也不好多见黛玉。”
一个清丽柔软的女声忽然响起,“贾赦就不是个东西,嫡亲的外甥女都不放在心上。”
阿鹤竟然开口了!
贺铸然听见这个声音,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只是此刻的欣喜大过一切,立时便接话道,“王熙凤晚到,可见也不是对黛玉上心的。”
“岂止是不上心,荣国府宁国府两府,可有一个长辈给黛玉送了见面礼同辈之间,初次见面要有表礼,这是稍微有点教养的人家都知晓的事,难道这两个府邸的人全都傻了不成”阿鹤似乎对黛玉进府这个章节十分看不过去,“还有贾宝玉那个混账!古时候姑娘家的小字,都是父母长辈给起的,或者是丈夫送的。贾宝玉算是什么东西,竟然第一次见面,就要给黛玉起小字。贾府的人竟然也没人拦着,可见规矩败坏到了什么程度。”
贺铸然点头,嘴角有了笑容,清俊的眉眼更好看了,“诚然如是。可见贾府的败落,早就有了前兆。”
他初来乍到,能够让阿鹤多说几句话,就是他最大的成功。
其他的事情,他根本不急。
贺铸然的话音落下,阿鹤却没有再接话了。
过了近十分钟,贺铸然以为阿鹤已经睡着,试探着轻声问道,“阿鹤,你睡着了吗”
毕竟阿鹤是一个小姑娘,要是睡着了,他就该走了。
今天的开始非常不错,他并不贪求更多的了。
阿鹤的声音立刻响起,似乎有一些发颤,“我是要睡了。你明天还来吗”
贺铸然有些受宠若惊了,小姑娘竟然这么能接受他,“当然要来,我明天给你念西游记吧下午的时候,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不!”
阿鹤拒绝地有些凄厉的意味,“我不要你陪我晒太阳……..我是说,我不想晒太阳……..你就来给我念书…….”
她说到了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
阿鹤每天都要服用大量的药物,多少会有些副作用。
何况,一个小姑娘,遇见了这样的事情,情绪如何才会好得了。
贺铸然桌子上的书收好,宽慰地打趣道,“你哪里凶我呢我什么也没听见,你听见了吗”
阿鹤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我能叫你阿铸吗”
“当然可以。”贺铸然有些意外,她也是这么唤他,这还是除了她以外,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
不过对于一个遭遇如此大难的小姑娘,这么些微的宽容,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谢谢你…….明天见。”阿鹤低低地说了一声。
贺铸然也道了别,出门前,最后看了一眼屏风后面躺着的人影,体贴地关上了门。
躺在床上的苏碧曦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便失声痛哭。
这一世,她仍然叫苏碧曦,贺铸然便是她的爱人。
两个人情投意合,只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真地在一起。
可是就在贺铸然说起自己要去霓虹国后,苏碧曦一时情绪激动,没有注意闯了红灯的一辆车子,发生了难以挽回的车祸。
她今天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具身体已经全身瘫痪,再也无法痊愈了。
她试过所有的办法,都对这个身体没有半点用处。
苏碧曦只有二十岁。
她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便是舞蹈,已经入选了华国歌剧舞剧院,是剧院最年轻的领舞,拿到过的奖项数不胜数。
她是一个一生以舞蹈为梦想的舞者。吧
她从此别说上台跳舞,连吃饭都需要人喂,甚至都不能自己大小便。
这是一个太过可怕的噩梦,苏碧曦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她的情绪濒临崩溃。
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大她十几岁的哥哥,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劝慰她。
苏碧曦出生在一个百年望族,母亲家也是大家族,祖辈身居高位。父母自小青梅竹马,早早就有了一个儿子。
等到苏碧曦母亲临近四十岁,忽然有了苏碧曦,她的哥哥都已经快成年了。
苏碧曦的出生,是两家人三代以来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又是父母的老来女,说是千娇万宠也不为过。
就是苏碧曦对舞蹈有兴趣,所有人也没说过一个不字。
如今当成心尖子一样养大的姑娘,忽然成了这副不生不死的模样。
听到消息之后,苏碧曦的母亲眼泪就没断过,向来刚强的奶奶外婆都哭晕了过去,爷爷都被惊得犯了病。
所有办法都想了,骂也骂了,小姑娘越见地木然,就如同一个会眨眼间的木头人。
只叫人看了,心都要碎了。
华国最好的心理医生在试过了所有办法之后,想到了小姑娘的男朋友。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有个男朋友太正常了,根本不会隐藏。
苏碧曦家里人很早就发现了这个征兆。
但是孩子大了,有男朋友是十分理所应当的,没有贸然去问的必要。
不过苏爸爸跟苏哥哥还是去隐约调查了一番,发现贺铸然的确是个好孩子,而且两人还没有真得在一起,也就撒手不管了。
在所有人都万念俱灰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隐瞒了苏碧曦的身份,请贺铸然来试一试。
几个心理医生之所以建议隐瞒身份,却是因为不敢碰触苏碧曦的底线。
小姑娘受到的创伤太大了,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如果被心上人看见了现在的样子,一旦超过了承受的临界点,生了死念,等于要了全家人的命。
苏碧曦躺在床上,哭得肝肠寸断,恨不得把自己哭死,嘴唇咬得满嘴鲜血,脸上狼狈地不成样子。
她如今这个样子,她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她是一个废人。
她活着,就是对家人的拖累,就是惹亲人伤心。
她喜欢贺铸然,但是她拿什么去喜欢
她哪里承受得起这份喜欢
她现在可以用手机跟他联系,可以用变声器跟他说话。
她瞒得了他一时,瞒得了他一辈子吗
她没有办法跟他一起吃饭,拥抱他,亲吻他,嫁给他,给他生孩子,跟他一起白头偕老。
她随时可能爆发数不清的并发症,随时可能会死。
他还要去霓虹国读书,他还要成为全世界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
在她心目中,他日后一定可以去拿诺贝尔医学奖。
可是她已经不能陪在他身边了。
如果是为了他好,她根本不该再出现在他面前。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人酒驾,就没有撞死她,要让她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她宁愿去死。
她要是死了该有多好。
她就不用去面对亲人的眼泪,连硬朗的爷爷都在她面前哭了,所有人的怜悯。
她就像个可怜虫一样,丑陋地躺在所有人面前。
她只要一睡着,就会梦到过去。
她宁愿永远不醒过来。
她是不是在做梦
为什么把她安排到了这里
她在轮回里积攒的东西,在这里竟然分毫都不能用了。
她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废人。
连死都不能自己做主。
所有人,都要让她这么活着。
屏风外的门被敲响,苏碧曦的妈妈叫了门,“阿鹤,是妈妈。”
苏碧曦的小名,的确就叫阿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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