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其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子律
唐白羽沉吟道:“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范畴,多说多错。若不是鸣泉山庄此次非要抢齐家的风头,本来江湖朝廷泾渭分明,不至于搅和在一起。”
他这话说得微妙,显出了十二万分的谨慎。唐青崖不置可否,笑了一下,道:“罢了,朝堂的事我不在乎,只求这次别出乱子就行。”
唐白羽道:“天下第一……你那小兄弟对它有企图?”
唐青崖道:“这些虚名他不放在心上,现下一心求当年谢凌那桩十几条人命大案的真相,还有《人间世》……恐怕这些秘密,都藏在鸣泉山庄中。”
二人又多说了些话,直到苏锦从客栈大堂端了吃的来,唐白羽才借故离开。
洛阳的美食美酒不计其数,鸣泉山庄用以招待来客的又十分尽心,几乎挑不出毛病。唐青崖见苏锦吃得开心,隐约觉得他是不是其实也很喜欢这些佳肴,暗中记下做法,心想回头安顿了,可以学着去做。
总不能老让苏锦洗手作羹汤。这念头一经冒出,唐青崖情不自禁地去想日后二人归隐,面上露出一点心满意足的笑来。
苏锦抬头看到他表情,筷子停了一拍,问道:“青崖,你笑什么?”
唐青崖托腮望他,冷不丁地突然在他脸上揪了一把,放肆道:“我方才想,你若是当了天下第一,以后我们俩到底去哪里才能过个安生日子。”
他很少提及往后,过去是没有时间,也没有考虑过,仿佛永远在不死不休的劳碌奔波途中。此时静下来,蓦然发现他们也应当想一想远离刀光剑影——谁也不愿心惊胆战地过一辈子,何况一辈子还很长。
苏锦咬着筷子,感觉抵得牙齿有些发酸,他轻声道:“我看哪里都很好。咱们可以……嗯,可以先游历大江南北,然后回去会稽山——你要是不喜欢会稽,也能去蜀中,落叶归根的地方最好。不过能和你一起,我都行。”
唐青崖被他一番话说得心头柔软,犹如春水绕指,却还故意逗他道:“你不想当天下第一吗?令师尊当年盛况至今仍是传奇。”
“不想,”苏锦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里有个头。纵然是师父那般也受制于自身,无法再进一步。起先我满心期待想学凌霄九式,后来经过种种,发觉似乎武学上的突破也没那么令人欢欣。如今再来洛阳,不过依旧想为师父讨个公道,若能解出《人间世》的秘密,自是更好了。”
当真半分没想过自己的事,唐青崖为这人的一根筋兀自叹息片刻。
他抬首见苏锦仍旧望着自己。他看向唐青崖时目光总缱绻,随时都有光在里头涤荡开一世安宁似的。唐青崖不由得心旌荡漾,安静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侧脸。
苏锦的手轻轻握住唐青崖,任由他含住自己唇瓣,试探着回应。
房中隔绝了外头的静谧,春季的傍晚,白昼被拉得稍微长了,黄昏将至,天光依旧大亮着。苏锦搭过唐青崖的肩膀,把他外衫往外拽,两个人不觉搂在一处,彼此亲吻爱抚,桌边地方狭窄,稍微往里一些,立刻双双倒在床榻上。
唐青崖发丝散乱一床,与浅色被褥界限分明,衬得他肤色越发白皙。苏锦情难自已地俯下身,在他裸|露出的肩骨上吮吸,虎牙擦破皮肤留下暗色印记。
彼此都年轻气盛,又是刚才食髓知味的时候。这段日子赶路,不曾亲近,甫一接触立刻如同星火燎原。
苏锦握住他的手,顺着指尖一路抚摸到臂弯、肋下腰侧,两人均是衣衫不整,唐青崖瞥见窗外一丝亮光,突然有点被窥见的错觉,只得拉下苏锦的脖子,埋在他颈侧吮吻。
愈发难耐的快意亟待纡解,唐青崖承受他的重量,很奇怪地发问:“……阿锦,你想不想去西北?”
此时只有北境有战事,说不定能知道那银甲将军是谁——
苏锦正被他温暖紧致地包裹,畅快得很,闻言“嗯”了一声,低沉缠绵,仿佛一只猫爪挠过掌心的酥麻。他缓了片刻的呼吸,才道:“西北去做什么?”
唐青崖道:“听说玉门关那边儿也有好景色……嗯!你轻点——还有沙漠中一湾泉水,状似月牙,尤其好看……哈啊,别闹,你听我说了没?”
苏锦点点头,却不语,只顾掐着他的腰进得更深,半晌道:“都行……”突然皱眉,感觉一只手掌顺着自己腰线向下,知道他又心猿意马,立时狠狠一顶:
“说了不可能,手拿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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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唐青崖倏忽觉得自从母亲过世,许久以来头一次真切地发现,就算行得再远再偏僻,想要回头了,总会有个人在岸上等他。
他身心俱疲,最终缩在床褥中,死鱼似的闭着眼,让苏锦帮自己清理过。最终也不知何时睡着的,长途跋涉到底对他还是勉强,唐青崖感觉内里真气游走,丹田一片暖意,触手可及之处苏锦又睡得安稳。
恍惚真能一梦到太平。
作者有话要说: 在某方面决不妥协的小锦哥哥(比心
☆、第五十四章
好不容易的一觉安稳被唐白羽急吼吼的吵醒,唐青崖整个人都崩溃了。
天还没亮,房门从外面被猛地推开,他睡得浅,以为有变故立刻醒过来,却见唐白羽憋红了一张脸。唐青崖低头一看,肩骨上俱是不堪的痕迹。
他立刻把中衣穿好,又拉了被子裹住苏锦,这才下床,拢着一身刚从被窝中爬出来的不耐烦,眼神如炬,一边磨牙一边看唐白羽。
“这么早来祸祸,就为了窥伺你师弟大好春光……唐白羽,我这是要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唐白羽急不可耐,极力压低了声音:“唐玄翊跑了!”
此话一出,唐青崖直接从头到尾僵在了原地,他仿佛听了个不可思议的笑话,望向唐白羽的眼神里惊讶中带着一丝讥讽:“他从水牢跑了?”
唐白羽说话快如爆豆:“此前门主和长老们都有意留他一命,这么多年打理锁魂堂不得不说劳苦功高……谁知就在我从唐门离开的第五天,有个师弟去水牢送饭,发现唐玄翊不知何时在两个看守弟子的协助下跑了!后来那两个人也不知所终,如今唐门虽还不曾乱成一锅粥,可兹事体大,连忙通知了我们。”
唐青崖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取了件外衫往身上一披,待到话音落下,道:“这个节骨眼逃跑……我猜他和鸣泉山庄有关。”
“不会吧?他们不是水火不容,见面就掐吗?”
“正是因为如此,不管是父亲还是长老们都不会想到他会来洛阳,你说呢?”唐青崖沉吟许久,蹙眉道,“我当年还隐瞒了一件事,以为不过是唐弃说出来吓唬人的,现在一想,似乎别有隐情。”
他请唐白羽在外间坐了,又探头望了一眼,苏锦似乎并未被吵醒,这才将当日临安小院中一幕娓娓道来。
唐白羽第一次听说这事,觉得背后冷汗顿起。
“你的意思是,当年……他可能早就借用‘锁魂堂’的名头在外受人雇佣做事……譬如说那时去找阳明洞天的暗桩翻查《步步生莲》,包括后来在南岭围攻苏锦,险些要了他的性命,都是他的人?”
唐青崖略一点头,倒了口茶谁润喉道:“我先前只道唐弃许是自行立业,却没有想到便是他被抓了,迟早会送到大师兄手上,到了他那儿,迟早放虎归山。何况现在对《人间世》最有想法的,除了苏锦,就是乌霆了吧?听阿锦说,南岭那帮人会齐家的北斗七星阵,联想到此前宋如晦出现在鸣泉山庄……你看,是不是齐活儿了?”
唐玄翊,宋如晦,包括此前因炼血蛊走火入魔的何常,夫君为鸣泉山庄客卿的杜若,哪一个不是与乌霆千丝万缕?
与何常的最后一面时那人曾说,“不该轻信,不该炼血”,此时想来,更加令人胆寒。
再一想到群英会召开在即,唐白羽不得不慌张道:“那该怎么办?”
唐青崖静默许久,缓缓开口:“不论如何,我会保他平安。此次唐门尽快与唐玄翊划清界限,否则日后江湖中不知道如何说我们。至于其他,你明哲保身便可。”
唐白羽担忧道:“你却要置身其中?”
他扫了唐白羽一眼,唇角浮起个安抚的笑来:“不打紧的,师兄,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最了解我,何时你亲师弟做事不会给自己留后路呢?”
说的真诚无比,唐白羽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此间本没有唐门的事,若是能兵不血刃地回到蜀中,最好不过。
可他又如何能干脆利落地与唐青崖撇开关系?
唐白羽思量得纠结万分,仿佛要把自己头发揪下来一般,看得唐青崖头疼无比,他知晓了对方来的原因,此刻居然不那么着急了,放松之后困意即刻涌上。唐青崖打了个哈欠,裹紧外袍,道:
“师兄,你就听我的。再过两三个时辰鸣泉山庄的人就来找咱们,你赶紧滚吧。我还要再睡一会儿,得神不济。”
满腹忧愁的唐白羽终是被他劝走了。
唐青崖又在桌边坐了一会儿,这才除下外袍,拐回床边。床褥里那人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此时露出一张脸,五官温柔,恐怕沉浸在美梦里,唐青崖看着看着,不觉笑了片刻,掀开被子重又在他身边躺下。
察觉到多了个人,浑身略微冰凉,苏锦本能地靠近,伸出手把他圈在怀里。
唐青崖趁机捏了把他的鼻子,心不在焉地想,“遇到冷的东西别人躲都躲不及,你却还靠过来……当真是睡习惯了么。”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无比窝心,轻轻地在苏锦露出来的肩上咬了一口。
待到真有自称鸣泉山庄的家仆来迎时,苏锦才起身没多久。他一觉睡得十分安稳,中途迷迷糊糊地觉得唐青崖起身过一次,却并不放在心上。
燕随云同丐帮几个长老站在一处,路过他们时目光若有所指地在苏锦脖子上一扫,轻声提醒:“阿锦,太惹眼了。”
言罢留下苏锦还未反应过,藏着一抹玩味的笑走远了。
他抬手覆上自己颈侧,某一块皮肤摸着确实有些感觉不同,苏锦脸上微红了片刻,又回归了正经。唐青崖正从客栈出来,见到他十分开心,脚步都轻快。
那人换了身和唐白羽类似的玄色短衫,比平时的长衫广袖要方便一些,外罩深色斗篷,除了一道银色腰带没有任何缀饰,只是袖口微敞,里面应当另有乾坤。唐青崖手间拿着折扇,展开后玄铁为骨,着实分量不轻,他却拿得轻描淡写。
苏锦将他一缕头发捋顺:“你今儿也要去比武吗?”
唐青崖道:“替唐门挣点面子。咱们几百年来可是头一次,只靠白羽师兄一人,恐怕会输得难看,他本身也不于近身的功夫。”
苏锦笑道:“好久不曾看你和人动手,今日我要好好观摩。”
唐青崖挑眉,调侃道:“看清了以后好跟我打架么?”
苏锦摇摇头没说话,又见秦无端和程九歌。他心知肚明对方到了帖子,乌霆一定冲阳明而来,程九歌必是不会和人动手的,他与秦无端想要讨回一番公道,自是要全力以赴,不觉也紧张了些。
秦无端越过他时,打量了苏锦一通,道:“神不错?”
苏锦颔首:“不会给师父丢人的。”
秦无端却笑了:“那我也不给师父丢人——今日你大约会见到薛沉,届时我跟你多指点。若我能对上他,就再好不过了。”
低头却见常年没有兵刃傍身的秦无端这天佩了剑,苏锦目光闪烁,难以置信开口道:“这是听松?师叔给你了?”
秦无端道:“我喜爱游山玩水,师父一直觉得挺好,不曾管过。他此前送我的剑也被我放在了阳明,随着那场浩劫毁去了……平日与人交手是不用兵刃,可今天实在特殊,便向师叔借了听松来。”
意义自是不言而喻,苏锦再望过去,那双平素玩世不恭的桃花眼中多了些旁的色。他没见过认真的秦无端,却没来由地觉得安心。
所谓群英会,最开始是为抵御日益壮大的魔教,所有自以为名门正派的派人加入。而后大约五十年前,养蓄锐成功,魔教教主身死,魔窟也被烧了,差不多算作永绝后患,实在是一大快事。
后来没有了正邪分明,群英会却被保留下来,由当日讨伐魔窟的齐家牵头,大家齐聚论武清谈,成了每十年一次的盛会。
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不过是规格高一些的擂台赛而已。场地要求大,武林各派但凡到帖子的,少至一两人,多至十数人,加在一处数目十分可观。而鸣泉山庄财大气粗,乌霆更是放话说不会让此次盛会令任何人失望。
被鸣泉山庄家仆引到位置落座,依门派安置于一处。又有人前来送签,每个门派遣人抽一张,由此来定自身出战的顺序和位次……以及对手。
春日和煦,大柳树枝条柔软,迎风摇曳,空地上搭起了五个擂台,同时至少有五组应战,从而尽快地在短时间内选出修为更加湛的人。
苏锦见秦无端拿了签,不声不响地在他身边坐下,凌霄剑往桌案上一放,立时吸引了周围的目光。他瞥过右侧棚内是一队打扮粗犷、身着暗红衣衫的青年人,当中一位毫不掩饰自己,直直地盯着凌霄剑。
这把剑太有名了,没见过的人也知道鹤羽剑柄和云纹剑鞘意味着什么。
苏锦偏过头同秦无端说话,得知自己的顺序不算太前。他抬起头环顾整个场地,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奇装异服的,自命不凡的,仿佛整个江湖浓缩在洛阳城郊的方寸之地里,这感觉着实不太好。
他又见四方环境,依山傍水,却显得逼仄万分。苏锦暗道许是自己多疑了,他正要勉力调整,突然不知从何处来的一枚飞镖“嗖”地一声插在面前桌案。
飞镖正中却是一个“唐”字,末梢的穗子被一条残破的布取而代之。
苏锦额角微跳,连忙取过来拿下那布条。材质和当日谢凌用以记载《凌霄剑谱》的白绢略有类似,他展开,上头是唐青崖的字迹。
“或许有埋伏,届时不可全力以赴。”
这话打通了苏锦脑中一个关节,他再次以目光勘探周遭,山是山,水是水,草木茂盛,可怎么看都有种诡异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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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瓮中捉鳖。
苏锦沉浸在不祥预感之中,连何时左侧棚内一队人落座都未曾察觉。那领头的白衣男子认出了他,轻唤一声:“苏少侠,又见面了。”
仿佛被召回了魂魄,苏锦一个激灵扭过头去,揖礼道:“齐宗主。”
那齐宣今日仍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眼前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带着齐家的几个兄弟与客卿,不到十人,众星拱月之下格外出众。苏锦不由得想,他每次出现都冷眼旁观,被人追杀也不慌不忙,这么冷清的性子如何执掌齐家?
他又想起唐白羽所言,“齐宣自小没娘,爹又不疼”,不由得有点同情。
只是齐宣不知苏锦想了这许多,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于是礼貌地笑了笑,弧度依旧十分疏离。苏锦眨了眨眼,突然问道:“齐宗主,可曾觉得委屈?”
齐宣面上的笑消失了,平静道:“怎么?”
“原本此事应该是齐家拿大头的,此前每次都在滁州……毓秀之地,想必也比洛阳名正言顺,还不受到桎梏。”
齐宣看向他的目光骤然尖锐了,他压低声音道:“你也看出这地方不对?”
苏锦缄口,并不直接回答,反倒同他传音入密:“我不懂阵法,但此处坐着实在感觉压迫得很,胸中淤积,十分难受。齐宗主通五行八卦,此间果然有诈?”
齐宣也回他道:“天雷无妄,山水为阵,这里有内行人——不过此人功力不够,破阵简单得很。只是不明白,乌庄主为何要撒下这样一张大网,他本意想办群英会的话,也不至于这样……”
苏锦道:“太多不妙之处,此前我师兄进过山庄一次,回来说当中也被篡改地势,阴气甚重。只是这里人多嘴杂,不知夜里能否请齐宗主客栈一叙?”
齐宣轻轻笑了:“苏少侠,客栈亦在他股掌之间。洛阳城墙边有一棵大杨树,今夜亥时三刻,我在那里等你——对了,能否带上唐少主,我有些事困惑已久,想请他指教。”
苏锦颔首:“那是自然,一言为定。”
二人悄无声息地完成了这个邀约,苏锦面色如常地转向前方擂台。他和齐宣偷偷说话的功夫,那厢却已经开始依照抽签顺序准备切磋了。
有个武人扮相的男子正宣读规则。
群英会不禁兵刃,但须得点到为止,不能伤人性命,这是心照不宣的规矩。
对阵双方其一为个少女,鹅黄衣裳,面容可爱俏丽,举手投足尽是娇生惯养出的天真烂漫,可比之唐红竹,依旧稍逊一筹。她对阵的却是一个高了她足足两个头的中年男子,这男子使一把秦王锏,而少女却赤手空拳。
秦无端悄声对苏锦道:“那少女是恒山派掌门的亲女,年方十八,据说得了门派中长老亲传,最厉害的便是‘摧花掌’。”
他话音刚落,台上二人已经缠斗在一处。
那少女丝毫不落下风,身形灵活,步伐矫健,片刻就骗得那中年男子晕头转向。她招招并不致命,却跟在戏耍对方一般,将那男子逼得步步后退,恼羞成怒。便是此时,她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掌探出,姿势柔美无比,却暗中使力,动作飞快——众人看不清她是如何动作的——立刻卸了那男子的兵刃。
只见少女把秦王锏放在手中掂了掂重量,旋即毫不以为意地抛了出去,朗声道:“看来河朔陈家确实没落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苏锦:“……”
秦无端别开眼睛,又道:“哦,听闻此前就是她。唐兄偶然路过恒山派的地界,和她动过一次手,以唐兄的人品必然不会对小姑娘有什么兴趣,可这姑娘貌似从那之后就倾慕了唐兄,还扬言非他不嫁——”
苏锦:“?!”
☆、第五十五章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些桃色绯闻传得有滋有味。苏锦还来不及回味秦无端的话,下一个挑战者已经上了台,他立时整个人绷直了。
唐青崖站在擂台一端,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在心底唾骂乌霆的恶趣味。
他方才好好地在自己地盘专心琢磨桌上一碗茶,正当有些困了,唐白羽突然拍了他一下,道:“青崖,喊到咱们了。你去还是我去?”
他没有多想,道:“师兄往后放吧,师弟去给你扫清障碍——自毒解了之后我还没好好活动过,看看是谁第一个接招!”
那话说得豪放无比,等他一站上去看到了对面的少女,立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少女却十分开心地笑了,继而道:“青崖哥,许久不见了,娉娉好想你!”却是自报姓名,台下秦无端向苏锦说道:“对,好似是叫孟娉。”
唐青崖目光迅速地扫过苏锦坐着的地方,见那小子两道长眉几乎拧在一起,面上虽然不显,手背青筋却紧绷着,心下暗道不好,定是喝了飞来醋。
他转眼又见秦无端手执折扇,笑得一脸无辜,便知此人多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磨刀霍霍,欲杀之而后快。
偏生台下诸人不明就里,因孟娉那一下直抒胸臆的话,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
“是唐门少主啊!与恒山派着实门当户对!”
“孟掌门只有一个女儿,不过我见唐家少爷一表人才,未尝不可,哈哈!”
“听闻二人最初也是不打不相识?”
“说不定一来二去的能成就一段佳话……”
唐青崖心道:“你大爷!”
他面沉如水不为所动,折扇一展,扇面却非此前的钢质地——换成了薄如蝉翼的天蚕丝,上面涂了几条墨色线条,勾勒出潦草是山水轮廓。这画覆盖于玄铁扇骨之上,自是刚柔并济,看上去既诡异又绝美。
孟娉见他始终不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脸颊微红道:“我不与你打,你……你何时得空了,可要来恒山找我啊!”
唐青崖却是薄唇一扬,讥讽道:“孟姑娘莫要谦让,不好让别人看了笑话。在下愿再次领教孟姑娘的摧花掌,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他话音刚落,十分没有君子气度地居然先出手了。
只见一条影子飞快地蹿到孟娉前面,对方一时不察,出手格挡慢了一步。而唐青崖实在没下狠手,虚晃一招后侧身躲开她的掌风。
唐青崖手中作势散开,孟娉知唐门手段多,暗器更是层出不穷,不由得屏息往后连翻数尺,直直退到了擂台边缘。
而此时陡生变故!
起先他并未放出暗器,孟娉甫一落地,先是松了口气,刚要闪身而上重新再战一回,唐青崖轻描淡写地一撤掌,屈指在腰间一摸,即刻闪身放出三枚铁蒺藜——为的光明磊落,暗器之上并没有毒,饶是如此,此招凶险,仍旧让周围的看客倒吸一口冷气。
孟娉正势如破竹,见到那暗器躲闪不及,连忙往旁边移开,她好不容易连滚带爬地挪出暗器的位置,却又被什么物事勾住了手臂。
她吃惊之下望去,不知唐青崖何时自掌心放出一条锁链,绕在折扇底端,锁链尽头为半只铁爪,正牢牢地禁锢住了她。
唐青崖合上扇面姿势行云流水,手腕微动,立刻带动那锁链,要将孟娉捉过去。那少女羞愤之下竟有了十二分的力气,不顾手臂被困,另只手上招式不落下风,即刻朝着唐青崖面门而去,真气澎湃,削面有刺痛感——
他不得不松了力道,折扇复又展开挡在面门,然后单手化解开孟娉的一击。
铁爪自行脱落,唐青崖又是一,锁链即刻回到他控制范围,恰如其分地绕上自己腰间——竟是一直被他当做了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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