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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君兮[古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程小鹤
李言宜闻言想起了白未秋,眼角眉梢的愁意便如冰雪消融,他不自觉地带了笑意:“有一件。”
他的笑容像是初霁的夜雪沉入短暂的梦境:“白郎君现在同我在一处。”
“郎君初心未变,能得偿夙愿,实在是欢喜无限。”
李言宜忽而朝素旻行了一礼,道:“素旻,我不知该多说什么,只望你多珍重。”
素旻忙欠身还礼:“郎君何至于此!”
“我心中愧对的人太多,无法一一弥补。”
“郎君不必想得太多,能让您觉得愧对的人,都是希望您能欢喜的人。郎君且顾眼前,多珍重。”
与素旻互别之后,李言宜回到了云州。临别时他再一次见到嫮瑶,嫮瑶忙着咬糖葫芦,弄得一嘴糖稀,上前亲他,甜丝丝地糊了李言宜一脸。
云州虽比不上长安,却也算的富庶繁华,路过白云寺,路过青箬巷,不远处就是青石桥。
李言宜勒住马,马低头打了一个响鼻,马蹄在石板路上踩得哒哒作响。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身后的随从常潇,吩咐道:“你且回去,不用跟随我。”
常潇不能违拗,便牵了他的马,先行回了王府。
李言宜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他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沉淀。
他走着。
走过了长顺门,又走过了御柳街。
空气中的水分越来越浓重,天色青灰,风吹起街旁两旁的青柳,柳枝妩媚而纤长。
李言宜的衣袖染上了湿,晕出更深的颜色,像落雪的微光。这点微光飞动,又像落雨的蝴蝶垂死的振翅。
雨似乎不会停,他继续往前走。
前面没有岔路,只能一直走着。
青石板的路,风的声音,雨的声音,脚步的声音。
啪嗒啪嗒,不止他一个人的脚步。
谁会在这样的雨天,走上这样的青石板路呢?
李言宜回过头,那人也停下来,就在他身后不远,那人举着一把伞,伞微微倾斜,挡住了半张脸,是李言宜熟悉的一张脸。
白未秋走上前,将伞遮在两个人的头顶,李言宜握住他的手,这才开口:“未秋,你怎么在这里?”
“我从御柳街的书斋出来的时候,天开始下雨,我看见一个傻子,不打伞,叫他也不应。只好跟着他,看看他是不是不知道要去哪里。”
李言宜愣愣的注视着他,忽而叹了口气,道:“我确实不知道该去哪里。”他的眼睛湿润,脆弱如孩童。白未秋抚过他的脸,关切道:“怎么了?”
李言宜抱住他,双手不住紧,似乎要把白未秋融入自己的骨血当中。他可以什么都舍弃,没有妻子,没有嫮瑶,没有笃义王这个身份与权力。只要白未秋,可是白未秋能在他身边多久呢?没人知道白未秋什么时候会想起过去的事,也无可预料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会怎样。
这样虚幻的良辰,终有一日会灰飞烟灭。
李言宜很清醒,即使是深埋在白未秋ti内的时候。目前的白未秋,还是少年时的心性,对于李言宜的依赖,就仿佛当初对于太子。可是,太子的高洁与风度,是李言宜永远及不上的。面对心爱之人的,他一再的占有,无法做到远观。他甚至开始理解皇帝对白未秋的心态。
占有,禁锢,毁灭。
太可怕了。
敛了敛心神,他将怀抱松开一点,看着白未秋的眼睛。
白未秋眼神关切,手还放在他的腰上:“言宜,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李言宜弯腰捡起方才拥抱时掉落的伞,重新举过两人头顶,往回走着:“晚上,我要去一处地方赴宴,宴会的主人是一个文人,特别爱作诗,跟他打交道最是头疼。”
“既是宴会,作诗算作消遣,又怎会头疼呢?”
“因为我并不十分擅长啊,你知道,我的诗都是跟你学的。”
“怎么又扯到了我身上?”
“我想邀你与我同去。”
白未秋摇摇头:“我可不想跟着你,当你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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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你当我的小厮。”李言宜环住他的腰:“你是我王府的师爷,谁都不敢怠慢。”
白未秋瞥了他一眼,见他说着玩笑话,脸上却毫无笑意,仍是满腹疑惑,却也没再追问,只捏了捏他的手,道:“即使要去,咱们也得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不换也罢,反正一会儿也会弄湿的。”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还是回去换了身衣裳,素清熬了两碗浓浓的姜汤服侍两人喝下。
庭外雨未停,李言宜卧在檐下,看着浓阴幽草,不觉自言自语道:“绿竹扶疏湿花落,几度春秋竹帘间。”
白未秋没再理他,只在里间焚香,又奏了一支古曲。
到了黄昏,雨竟停了,天边露出霞光,照得府中草树如金枝玉叶一般。李言宜带着白未秋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驶入清明的天色。
赴宴之处是湖中楼。
李言宜二人刚步入画舫就有人来接。
来人面容白净,颌下蓄有薄须,年龄三十许,看起来倒是风流俊俏。他朝着李言宜躬身行了一礼,道:“王爷今能赏光前来,简直蓬荜生辉。”
“左太守实在客气,咱们今日不论官职地位,只谈风月。”李言宜携了白未秋的手,道:“今日我不怕跟你作诗,我专门请了我师父来。”他无视白未秋对他的怒视,笑道:“熏南先生。”
左太守见白未秋周身气度风华,仿佛从画中走出,极是欢喜。报出自己名号:“再下左博,字长风。先生名号常听王爷提起,诗名如雷贯耳,长风早想讨教。”
“长风兄谬赞,熏南愧不敢当。”
转眼,湖中楼已至。
楼前除了身穿常服的两位的官员,另有一班歌伎候在岸边,见三人下船,纷纷行礼。
李言宜向众人介绍了白未秋,一阵寒暄之后,众人入席。
左博爱吟诗,酒还未上桌,便开分韵。
白未秋见状瞧着李言宜忽而一笑,李言宜明白他笑什么,眨了眨眼睛,低声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求你来了。”
几人赋诗乐甚,其间对白未秋的才情极是惊艳,甚至左博说熏南先生的才情唯一人可比拟,就是十多年前轰动了长安城的探花。李言宜听得此言,忙打了哈哈敷衍过去,又是一番歌酒。
有歌伎献唱。
左博向李言宜解释道:“此姬名唤瘦梅,歌喉极妙,云州歌伎无人能出其右。”
那歌伎高挽云鬓,只斜插一根梅花簪子,面颊秀削,眉如远山,胭脂轻点,着一袭轻罗白衫褶裙,姿容极美。
她唱的是古越曲,其声果真曼妙如水。
——今夕何夕兮
藆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
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
不誓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
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左博借这首歌表达自己的立场,李言宜当然清楚。歌声悠远而曼妙,李言宜只偏头去看白未秋,白未秋的手指随着节奏在杯上轻轻敲,白未秋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瞭了他一眼。
媚眼如丝。
李言宜心中一动,喝尽了杯中的酒,不知是谁来斟满,一杯又一杯。
左博见状心中大喜,只当遂了心愿,都放开痛饮,醉意更深。几人与歌伎划拳,输了便喝酒。
☆、第章
瘦梅划拳很厉害,李言宜老是输,不停地被罚酒。再一次被满上时,他笑吟吟地又要喝下,白未秋快他一步取过他的杯子,冲瘦梅摇摇头,道:“他喝够多了,由我来代他吧。”
瘦梅道:“郎君若要代他,不必喝酒,有另外的法子。”她垂下目光,而后抬头看着白未秋,将手中一方洁白的丝帕递给他:“郎君可愿为瘦梅填一曲词?”
她要白未秋填的是坊中传唱最多的曲调《长相思》,白未秋微一思忖,提笔写下——
长相思,在远道。
远道不能回,回头先后老。
望君寄取情难惜,莫问烟花与秋草。
瘦梅将丝帕进怀中,和着曲调,清唱了一遍。
“姑娘只看了一眼,便记得词了?”
“许先生字字玑珠,就不许瘦梅过目不忘么?”瘦梅向白未秋行了一礼:“往后咱们教坊的姐妹还得多多仰仗先生秒笔,瘦梅先谢过。”
“瘦梅姑娘如此诚意,不如喝了这一杯。”李言宜斟了满满一杯,送到瘦梅手中,瘦梅并不推辞,一口饮尽。
夜已深,众人都似醉了,白未秋推了推伏在案上的李言宜,李言宜眼中迷蒙,摇晃着靠过来揽了白未秋的腰,轻声央求道:“未秋,带我出去吹吹风,好不好?”白未秋闻言,扶着他走出了门外。
凉风一吹,酒意渐消,李言宜长叹了一口气。白未秋转头看着他的眼睛,清亮如秋水,哪还有什么醉意,便道:“你没醉?”
李言宜眨眨眼睛,避开众人,拉着他快步走到岸边,率先跳到一条小舟上,朝着白未秋伸出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白未秋握着他的手,也来到船上。
“我来当船夫,未秋,若你不愿吹风,可去舱中歇下。”李言宜解开绳子,手里持桨,在他的划动下,船渐渐离开岸边。
“躺在舱中闭上眼睛,听水的声音,就好像自己是睡在水上。”
白未秋没有去舱中,他站在李言宜的身边,看他煞有介事的划船,又笑道:“原来你刚才是在装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你在我身边,我时时刻刻都是醉的,哪里需要装醉?”他揽住白未秋的腰:“我知道你心疼我,刚才你要帮我喝酒,我心里欢喜,简直无以言表。”
“那是我不知道王爷海量,早知道就不帮你喝了,还诓了我一首词。”
湖中有一大片荷花,李言宜不熟水路,将小舟驶入荷花荷叶之间,有莲蓬敲打着船身,不断发出“碰碰”的声音。
“那种词,对你而言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么。不要小气,我看瘦梅姑娘对你仰慕的紧,不多时,教坊的姑娘都得来找你填词,以后你的词定是被人处处争唱。那可是大大的了不得。”
“这也算了不得?你真是没见识。”白未秋不屑,随手采了一个莲蓬。
“我是没见识。”李言宜不以为忤,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白未秋剥了颗莲子,塞在李言宜嘴里。
李言宜嚼了嚼,五官都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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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苦。”
“莲子心中苦,快对。”白未秋出了一个对子。
“梨儿腹中酸。”李言宜是个好学生,老老实实的对上了。
“此情此景,请王爷作一首诗来。”白未秋戏谑。
李言宜低头沉思一阵,抬头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早知莲子苦,何必放心间。”
“噗。”白未秋笑出声:“前两句是袭用成句,后两句格律不佳。”他深吸一口弥漫了一天一地的清香,吟诵道:“莲叶何田田,莲苦心自衔。尘抱春花影,黄怜红衣眠。”
李言宜看着他,两人相视而笑,李言宜环顾四周,接道:“水怀秋月梦,碧看白云天。漫漫往来客,听音可顾弦。”
“好句!”白未秋赞道:“王爷作诗不日便可大成。”
“那我算不算你的关门弟子?”
“你可别咒我,我这年纪如何就关门弟子了?”
“对了,你还教了雪奴作诗,我自算不得关门的了。”
“她也不算是关门弟子,你不要老说这个,我教过人多了去了,难不成你都要一一不满?”
说话间,小舟早已驶出莲荡,朝着一处山坳渐近。
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星光如梦,不远处的湖面有雾气缭绕,李言宜将舟泊在岸边,拉着白未秋的手。
“来,小心,接下来咱们要走过去。”
“船停在这里没事么?”
“放心吧。”
两人仍是顺着湖岸走,雾气越浓,走进山坳中,竟是一处天然温泉,岸边生了些低矮的蔷薇,自苔石间暗自绽出浅红,落花静影,星光斑驳。
李言宜不再言语,在岸边脱了衣物,步入水中。
“好舒服,未秋,你不下来么?”他靠在山石边,一副惬意的样子。
白未秋脱下外袍,除了鞋袜,却留了一身中衣,下水之后,中衣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温热的泉水熨帖着肌肤,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舒服极了。
“你是怎么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先前有人带我来过一次。”
“后来你就把这里围起来,为你一人所用了?”
热气蒸腾,他漂散在水面上的黑发宛如水草,李言宜掬起一束,他回过头,发现自己被圈在李言宜和山石之前。
“偶尔我还是会记得自己是个王爷,手中有点权势。”
李言宜的眼神深沉而炽烈,白未秋摸摸他的脸:“席天慕地的,你想做什么?”他抓过白未秋的手,将那白皙修长的食指放在口中,轻轻舔动。
酥麻的感觉像蓝色的火焰,“刷”的一声,从指尖烧到四肢百骸,白未秋抽开手指,想要推拒,被李言宜紧紧抱住腰身,压在山石上深吻。
星光太过温柔,泉水太过温柔,这般的拥吻太过温柔,窒息般的迷乱结束,白未秋喘息着捧着李言宜的脸,看着李言宜的眼睛,还是无法推拒的温柔。这一刻太美好,白未秋心中的渴望被唤醒,不,其实他并不明白唤醒了什么。他只想要停留在此刻,心中漫出了“一生一世”这样的词来。
而心中“倏”地划过隐隐的痛意,又像幻影般消失,被此时的激情填满。
你既将所有的忠诚与爱意交付,我亦给你我所有的泪滴与热烈。
他解开湿透的中衣,衣物轻盈地顺着水流漂走,毫不留恋。双臂缠绕上李言宜的后颈。
流水经过的时候,在他们身边绕了一个弯。
“未秋……”李言宜的声音低哑,氤氲的水汽中,白未秋的眸光真切,似零星的星光,没有一丝不情愿。
此处删去663字
“累了就睡吧。”李言宜亲吻他的眼睛。
最爱的人此刻就在他的怀中,李言宜吻过他的眉梢眼角。流光轻易把人抛,太液池的初见过去了多少年?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现在仍然年轻。
醒来就看见李言宜近在咫尺的睡脸,梦中似乎还在笑,白未秋伸手戳了戳他浅浅的酒窝,李言宜握住白未秋的手指,迷迷糊糊道:“未秋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白未秋见状便不再管他,自顾自地洗漱更衣。
这里不是王府,白未秋并不在意,只对镜绾发。
“郎君,让我来吧。”一双素手绾起白未秋的长发。
“素清?”
白未秋转头看她,奇道:“你怎么也在这里?”他再次环顾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王爷的一处山庄,素清昨日便过来了。”
“哦。”白未秋了然:“原来他早有预谋。”
“不是预谋。”李言宜穿着中衣走了出来:“这里比山下凉快,又有温泉,最能消暑。”他扶着白未秋肩膀,看着镜中的美人,“我早想带你过来,前些日子不得空,就这几日空闲,昨日酒宴之地离此处不远,就直接过来了。”
素清拿来了李言宜的衣物,替他更衣。
白未秋整了整他的前襟,听见屋外有弹奏箜篌的声音。
“雪奴也在这里。”素清笑道:“王爷一早就安排了,除了我和雪奴,还有负责郎君膳食的孟三娘,早膳都已备好,就在外间。”
白未秋走到外间,果然桌上已经摆上了几样致早点,略吃几口,便出门去看见此处果在山中,房屋皆是木质结构,布置古朴,并不铺张。屋后有阶梯,直往下便是温泉。
看到温泉,不由想到昨晚情形,如剖白心意一般的孟浪,不过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白未秋不以为然。
“喜欢这里吗?”
回过神来,不知何时李言宜已经在他身边。
“还好。”白未秋点点头。
白未秋喜静,在王府他的住处虽也清静,但府中人口众多,来来往往,也就算不得清静了。
风吹来草木的馨香伴有箜篌的声音,一切都那么合心合意,他并没有告诉过李言宜自己的喜好,可是李言宜不用他说,就全然按照他心里想的这么去做了。
“你在想什么?”李言宜见白未秋唇角微翘,似笑非笑。
“我在想,幸而你不是皇帝,若你是皇帝,非得干出烽火戏诸侯的戏码来。”
“那你不成了奸妃了?”
“也未必是我呀,换了旁人,你也会这样待人家吧?”
“换谁?”李言宜揽过他的肩膀,神色不悦。白未秋抬头看见他的眼睛,那眼中无处安放的深情,直白而□□,刺的白未秋心中一痛,道:“换不了旁人,只能是我,对不对?”
李言宜拥他入怀,在他耳旁轻声道:“未秋,你要信我,自我十二岁第一次看见你,心里就再也没有过别人。”
语罢两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相拥。
☆、第章




心悦君兮[古风] 心悦君兮[古风]_分节阅读_31
白未秋在此处住下了,他知道李言宜在王府还要处理一些事宜,不愿他烦心,他也就从不过问。
等到李言宜将王府内务彻底肃清,要接他回去时,已经到了深秋时分。
晚云渐,淡天琉璃。白未秋着一身淡青色绉绸衣衫,衣带未系,倚在栏边,懒洋洋地伸手摘过一片金黄的银杏叶。
“你喝酒了?”
李言宜凑近他,轻声问道:“这么好的兴致?怎么不等我一起?”
“一点点。”白未秋回过身,带着笑意,红晕未褪,“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
“我正是为这事来的,跟我回王府吧,天气渐凉,山中湿气重,这里可不能久待了。”
“王府的事儿你都处理完了?”
“算处理了吧,乌烟瘴气的。”
“还有其他事儿呢?”他往李言宜头上瞧去,说了声“别动。”顺手揪下一根白发,“你才多大?竟连白发也生了出来。”
“其他什么事儿?”李言宜不解,拉过他一只手,触手温热,也就放了心,只在唇边轻吻过。他注视着白未秋,发现他的白发少了很多,几乎看不出来,雪肤乌发,眉目如画。便笑道:“朱颜君未老,白发我先秋。现在轮得到我来说这句诗。”
“那是这段时间你的心思太多了,我呢,在这里作了个不问世事的隐士,又不用操心衣食,自然不会早生华发。”
“我听素清说你画了些扇面,还都提了诗,怎么都没看见?”
“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你想要的话,我让素清给你取来,你愿意挑哪个就挑哪个。”他捏捏李言宜的手:“不过我说的事儿,你可得放在心上。”
李言宜见他郑重,便点点头:“你说。”
“平时我有下山,远远近近的去过些地方,也打听了些事儿,咱们这地方河多,也多水患,但也是就最大的帘江上修了一条堤坝,其余河流均没有,更别说那些蛛网密布的支流。今年是天道好,风调雨顺,没遇见洪涝,你若真想保一方安居,就得趁早修水利,做打算了。”
李言宜有些吃惊,没有料到白未秋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白未秋见他神色,以为他不喜自己关心这些,唇边便带了冷笑,问道:“我多嘴了,本不该在王爷面前谈及民生,”
“不不,你误会了!”李言宜拥他入怀:“你本就有登堂拜相之能,却一直被困囿于方寸之间,倒是我鼠目寸光,竟忘了这一层。”他松开怀抱,看着白未秋的眼睛:“你之前说我没见识,那可一点不假。之前左太守也跟我提过此事,但没有理清头绪,也不知该怎么去做,若有你协助,那就太好了!”
“我也未必能提出什么,也就是建议罢了,那也得是你信得过我。”
“我当然信得过你!只是我原本以为,你只潜心诗文,并不关心其他。”
“诗文终是消遣,读书是为生民立命,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并非空话呀。”他思忖片刻:“我需要将这地方的县志都翻看一遍,才能着手。”
白未秋这类仕子,是真正的读书人,圣人的训诫深入骨髓。李言宜肃然起敬,站起身,深深给白未秋行了个礼:“多谢先生指教,学生受益匪浅。”
白未秋也站起身,往他肩上锤了一拳:“不要拜我,不要自称学生,不要折我的寿。”
两人嬉闹一阵,素清来请用膳。
晚膳摆放在石榴树下,李言宜随手摘过一只石榴,掰开尝了几颗,又酸又涩,难以入口。却不动声色地赞道:“还不错,要不要尝尝?”
“这棵是花树,结的果子是不能入口的。”白未秋不上他当。
晚膳撤去,凉风渐起,在山道上漫步,风吹动白未秋的衣袖飘飞,宛如乘风。
“这里很好。”
“哪里好呢?”
“哪里都好。”白未秋顿了顿,“我在这里住到冬天再走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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