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归我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Lorrant
她着一袭湖绿色曳地长裙,手中把着一枝旁逸斜出的花,心事重重地挼着花上的嫩叶。锦绸裙摆垂在栏杆边,光滑柔软。
苏幕遮今天没戴眼镜,杨恬甜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她面上揉合了不甘与哀伤,随着折下花枝的动作,好似马上要落下泪来。
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苏幕遮少有的看现场版,被这份演技震了一下。
把着花枝的戏份结束,着轻薄单衫的女子抛下手中花,转身离去。
走出两步,裙子挂在了桥面上。
全场:“……”
导演:“……卡。”
工作人员立刻冲上去解救杨恬甜的裙子,还有人拿着竹竿去水里捞女主刚丢下去的花,杨恬甜笑着示意助理过来拍张照片发微博。一片有序的忙碌中,带苏幕遮来的那个工作人员拍了拍导演,导演注意到身后的苏幕遮,忙站起来和苏幕遮握手。
“欸,苏老师!”
“刘导。”苏幕遮伸出手,被热情的导演捏得手痛。
两人好一阵客气,苏幕遮表示自己只是来片场看看,多打扰了。寒暄罢,导演坐下重拍。杨恬甜再次站在了桥上,工作人员弯腰铺好她的裙摆,小跑着离开镜头画面。
这一次杨恬甜发挥得比刚才还要好,苏幕遮正在脑海里回忆原作小说中的这一段,冷不防被林牧雪戳了一下腰。
“怎么样?”
“有点感觉。”苏幕遮道。
“我就说吧。”林牧雪得意地拐了苏幕遮一肘子,拉着他的衬衫袖口将他牵过来些,压低声音道:“诶诶诶,看那个,看那个小鲜肉,我的新晋老公!”
林牧雪三天换一个老公,全都是自封的,苏幕遮早已习惯。杨恬甜刚才那场戏过了,要拍和男三的戏份。顺着林牧雪的指点看过去,苏幕遮正好看到男三。
那瞬间苏幕遮莫名开始赞同一个说法——所有人都是不上镜的,明星在镜头下比在镜头上要好看得多,直面明星的美色,与隔着屏幕欣赏截然不同。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鲜衣怒马、五陵年少,这一大堆词从虚无缥缈的空中落在了纸上,化成丹青,成了这个人。
演男三的演员俊朗极了。
男三在剧本设定里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他深爱女主,女主却觉得他少年心性不可托付,拒绝了他。少年最后扛起家国大任,并为女主而死,换得女主思念终生。
这是个非常讨喜的角色,想来选角时的竞争必定十分激烈。
不过单看这张脸,苏幕遮有那么一点理解为什么这个演员能拿到角色了。
第三章
“那是谁?”苏幕遮侧头轻声问。
“韩明河。”林牧雪笑看着韩明河,小声和苏幕遮嘀咕,“电影出身,演技超棒!就是不太红。”
苏幕遮心想着为什么一个人要连用三个阳平字做名字,难道不觉得拗口?正想着,便见韩明河在为他整理衣服的助理的指点下,朝苏幕遮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助理说了几句话,韩明河点点头,穿着一身古装戏服朝他们这边走。
林牧雪疯狂拐苏幕遮的腰:“诶诶诶他过来了,你带纸了没,我找他要个签名!”
苏幕遮被捅得往旁边侧了侧身,从包里拿出白纸和钢笔,他叹了口气:“带了。”
他今天捎上了词稿,带稿子的场合他一般都会带上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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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明河来到两人面前,伸出手恭敬道:“苏老师,林老师。”
林牧雪先一步握住了青年的手,亲亲热热地答应,笑着说:“叫老师显得好老啊,我可是你的迷妹呢,你这样我只能自称迷姐了。”
“林老师要是不说,我还看不出您比我大。”见林牧雪亲和好相处,韩明河松了口气,大方笑起来。
轮到苏幕遮同他握手时,韩明河深吸一口气,看着苏幕遮认真地说:“我很喜欢苏老师的词……苏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吗?”
苏幕遮将白纸递出去,莞尔道:“那正好,你也帮我签两个吧,我们换。”
韩明河在两张白纸上签好名,双手递还。苏幕遮分了一张给林牧雪,将自己那张夹进词稿,礼尚往来地签了“苏幕遮”三个字还回去。
韩明河看着纸连声道谢:“苏老师的字真好看。”
他将白纸小心地塞进衣服的胸口。
林牧雪忙对着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结婚”了的小老公献殷勤:“你苏老师还会写毛笔字,改天叫他给你写对联!”
林牧雪为人直爽少心机,根本不在乎韩明河还是不知道多少线的小明星,直接替苏幕遮开了空头支票。苏幕遮和她关系好,并不介意她乱说,倒是韩明河看了苏幕遮一眼,好像很犹豫,但最终没好意思要。
苏幕遮心说这小伙子的眼睛简直会说话,他想了想自己书房的字幅,心道送一副对联也无妨。正打算在林牧雪的支票上签上他本人的名字时,韩明河的助理来喊人了。说是杨恬甜与作者剑舞琴声聊完,导演喊韩明河回去拍戏。
苏幕遮那句“写一幅送你”便没来得及说出口。
韩明河冲苏幕遮和林牧雪说声抱歉,小跑着回到了摄像头前。
看着韩明河将放在胸口的签名交给助理,苏幕遮觉得自己刚才真是被美色迷惑得不轻。他和韩明河一不相识二不相知,连圈子都没什么交际,或许人家只是说客套话来混脸熟,哪需要他上赶着送字。
自嘲一番,苏幕遮回心思,认真看起戏来。
只看了一会儿,苏幕遮便猜到了这是哪一幕——女主被男二拒绝,又逢家中出事,凄惶茫然之时遇到了前来向她告白的男三。
正是这一幕奠定了女主和男三线的悲剧。男三不知道女主正在经历什么,怀着满心欢喜来接近她,向她告白,却因此让女主认为他是个年轻不可托付之人。
场记板敲下,杨恬甜步下石桥,韩明河守在花树后,期待地等候着。
韩明河微侧着头吐出一口气,苏幕遮立刻从他眼睛里看到了紧张、不安和羞涩。
不愧是电影出身的演技派鲜肉。
剧情按着剧本往下走。女主出现,男三告白,女主拒绝。这里需要男三情绪骤变。
镜头给了韩明河一个特写。青年的眼睛藏着烛火被风吹灭的那一刻——先是当风颤着,而后扑的一声熄了,沉入无尽的黑暗里。
女主没有多言,道别离去,韩明河站在那一树繁花中,脊背如秋风中笔直的梧桐树。
导演对杨恬甜离开的角度不太满意,示意两人再来一条。杨恬甜道歉,回到水榭上。韩明河很快调整好情绪,站到刚开始的位置,一转眼又是一个思春少年。
林牧雪捧着心口对苏幕遮发花痴:“哇!我心都要碎了……韩明河的演技是真的好……”
苏幕遮点头,看着韩明河的侧影出神。
琴声探完了该探的班,过来找林牧雪和苏幕遮。林牧雪和苏幕遮是她带着来的,自然不好多留,便和她一起离开,导演起身相送。
等韩明河拍完戏追出来时,导演刚好回来。
“导演!”韩明河追上来叫住他。
“嗯?小韩,怎么了?”刘导笑着问。他是老资历,叫韩明河一句小韩理所应当。
“是苏老师走了吗?”韩明河问。
“苏幕遮?走了啊,刚走的。怎么,有事?”刘导好奇地问。
“没没没。”韩明河连连否认:“我就想找他……要个签名来着。”
刘导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口道:“喜欢他啊?下次我给你要!”
刘导急着回去排女主的戏。韩明河送走导演,站在片场边踌躇不定,良久他叹了口气。
回到家,苏幕遮扶着墙换下鞋子,趿拉着拖鞋往卧室去。迅速洗澡换衣服,他坐到桌前,拿出了被仇青称作“苏幕遮小老婆”的钢笔。耳机里循环着凤栖梧的曲子,和着笛声,落笔随手旁批了一句词。
“拣尽寒枝不肯栖。”
他知道《凤栖梧》该怎么写了。
是的,就是这句极为出名的东坡句。
苏幕遮脑子里再次出现今天在片场里,韩明河注视女主角背影的那个姿态。
那让他想到了梧桐树。
梧桐树是什么意象?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诗经》用梧桐比兴君子。
凤栖梧,凤凰非梧桐不栖。女主角是凤凰,什么是梧桐?答案可以说是栖身之处,也可以说是感情的依托,说得更浅薄些,是戏里的三个男人。
明媒正娶她的男主不是良人,男二是她的心上人,却不是眼前人,深爱她的男三是错过了的人。她这一生看似荣宠披身,其实是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她不断地在错过,在错付,红颜老去,拣尽寒枝仍不愿落下。
衰柳疏疏苔满地
何满子未吟,故国三千里
南去北来人去矣,短亭依旧残阳里
既然是《凤栖梧》,那就化用王庭筠的来起笔。
“十二阑干”不太合适,不过既然有“故国三千里”之句,可将《宫词》也化用进来——女主何尝不是嫁入王侯家,背井离乡,朱颜辞镜,年华空老。
灵感来了什么都好办,苏幕遮一句接一句往下写,时不时起身去书架里翻看,以自己记忆出错。删删改改,待整完韵脚、词意和节奏已是半夜。他写下从一开始就想好的最后一句词,给这首词画上了句号。
梧桐半死,清霜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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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若无梧桐树,拣尽寒枝不肯栖。
枚乘《七发》里有半死桐作琴,贺梅子更有语情深如“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梧桐不仅喻君子,还是个用来悼亡的意象。用半死桐作琴,弹怀人之曲。
至于悼谁……
小说的最后女主已有了皱纹,她想起那个站在花树下向她剖白心思的少年,猝然心痛。
这或许是苏幕遮的一点私心。韩明河给了他灵感,他对韩明河的角色也格外情深些。所以他将倒数第二句的词意留给了繁花中的俊朗君子。
世上最令人念念不忘的是遗憾。男三便是女主此生的遗憾,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从她人生中打马而来,她却没有握住他的手,而是选择了独行。于是少年郎长大了,变成了英俊挺拔的男子,在她回忆里留下了浓墨重不可弥补的痕迹。
半死梧桐老病身,重泉一念一伤神。
整理罢电子稿,苏幕遮自己过了几遍,直接把文档发给林牧雪。
拾桌子躺上床,苏幕遮蒙进被子里,想些杂七杂八的事,强迫自己从亢奋的写作状态中脱离出来。
一旦写东西入神,他就很容易忘记时间。可他早已不再年轻,不是通宵反而更神的十七八岁了。再不睡他会猝死的。
困意不情不愿地将他蒙住,含混之间他蓦然想起了白天遇到的韩明河。想起他在片场看向他的样子——助理拍韩明河的肩膀,指向苏幕遮,青年一身古装,下意识抬头望过来,仿佛一眼望穿长河。
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李清照《清平乐?年年雪里》
衰柳疏疏苔满地。十二阑干,故国三千里。南去北来人老矣。短亭依旧残阳里。宋?王庭筠——《凤栖梧》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唐?张祜《宫词》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宋?贺铸《鹧鸪天》
龙门之桐,高百尺而无枝;中郁结之轮菌,根扶疏以分离……其根半死半生。——汉.枚乘《七发》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诗经?小雅?湛露》
半死梧桐老病身,重泉一念一伤神。——白居易《为薛台悼亡》
第二天果然起迟了,苏幕遮躺在床上玩手机。长天远阔,秋日爽朗,这种天气起床简直是对床的辜负。
林牧雪早上醒来看了《凤栖梧》的词,回了语音消息:“挺好挺好,不愧是苏老师!”
苏幕遮回:“嗯,我回头把化用的几句标注上去,上架后标在歌词里,微博也发一遍。”
“挺好挺好……很周全,得有不明白的人瞎说抄袭。挺好挺好……”林牧雪仿佛只剩下“挺好”这一句话,反反复复念叨。
苏幕遮将词发到工作室邮箱,伸懒腰打了个呵欠。
开心,这个活算是了结了。
起床洗漱,一边吃早饭一边刷微博,苏幕遮将腿搭在桌子上,给主页同行们的新作点赞。
其实这次创作也是他的一个新尝试。
南朝吴激有首《人月圆》,乃是宴席上的应和之作:
南朝千古伤心事,犹唱**花。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向谁家。恍然一梦,仙肌胜雪,宫鬓堆鸦。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
通篇化用名句,却有青于蓝之势,故国之思,流于笔尖。
再比如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一句亦是化用,原本是王质的《定风波》:
问讯山东窦长卿。苍苍云外且垂纶。流水落花都莫问,等取,榆林沙月静边尘。江面不如杯面阔,卷起,五湖烟浪入清尊。醉倒投床君且睡,却怕,挑灯看剑忽伤神。
“一枝红杏出墙来”化用的是魏夫人的“隔岸两三家,****花”,“衣带渐宽终不悔”前面也有“衣带日已缓”。能化前人名句为自己所用,让所有人都知道这话从何而来,却能在话中看出不落窠臼的新意,是创作者的一种追求。化用类似用典,这和抄袭截然不同。
工作和好天气带来的快乐并没有让苏幕遮高兴多久,一个电话打进来,他瞥了眼手机。沉默良久,苏幕遮没有接,由着电话响到自动挂断。
那个号码太过熟悉,虽然早已从联系人中删去,但毕竟两年半里联系最多的就是它,一时忘不掉。
那是郑云的号码。
苏幕遮将号码拉进黑名单,起身去洗杯子了。
刘祁《归潜志》:先翰林尝谈国初宇文太学叔通主文盟时,吴深州彦高视宇文为后进,宇文止呼为小吴。因会饮,酒间有一妇人,宋宗室子,流落,诸公感叹,皆作乐章一阕。宇文作《念奴娇》,有“宗室家姬,陈王幼女,曾嫁钦慈族。干戈浩荡,事随天地翻覆”之语。次及彦高,作《人月圆》词云:“南朝千古……”宇文览之,大惊,自是,人乞词,辄曰:“当诣彦高也。”彦高词集,篇数虽不多,皆微尽善,虽多用前人诗句,其翦裁点缀若天成,真奇作也。先人尝云,诗不宜用前人语。若夫乐章, 则翦截古人语亦无害,但要能使用尔。如彦高《人月圆》,半是古人句,其思致含蓄甚远,不露圭角,不尤胜于宇文自作者哉。
第四章
《凤栖梧》制作方很满意苏幕遮的歌词,提了几点修改建议,苏幕遮拿回来改了一遍后,制作方立刻着手开始录音。苏幕遮作为词作,自然知道是谁唱了这首歌——出苏幕遮意料的是,除了当红女歌手张悦外,竟然还有韩明河。
据说是想要一男一女两个版本,既做插曲又做片尾曲。
苏幕遮工作室名义上挂靠在星明娱乐,《凤栖梧》正是由星明娱乐的电视剧,韩明河也是星明娱乐的艺人。
看来星明是认真地要捧韩明河,不过的确,那个小伙子很有红的潜力。苏幕遮想着,走进了星明大楼,旋转玻璃门中人来人往,不乏有戴着口罩行色匆匆的明星。上电梯时有人和苏幕遮打招呼,苏幕遮礼貌点头笑了笑。
作为一个词作,苏幕遮离影视圈并不近,但也并不远。
——仇青就是影视圈的人。
苏幕遮认识仇青时仇青还在行灯乐队。彼时行灯乐队里全是新人,苏幕遮也是新人,新人理所当然地被公司安排给新人写词。那天苏幕遮去公司正遇到行灯乐队排练。仇青本是鼓手,不知为何被顶到了主唱的位置,一群大男孩嬉闹着,没注意到门口的苏幕遮。
仇青唱的是苏幕遮早期的作品。
那嗓音偏薄,像没有开刃的刀锋,有冷光在刀刃上流动。
苏幕遮心口莫名一动,立刻在脑子里替仇青写起了词。后来苏幕遮把这首灵感之作给仇青看,却被仇青拒绝了。
仇青拉下口罩冷冷看着苏幕遮,半晌冷漠道:“我不唱歌。”
苏幕遮深吸一口气,低声叹道:“那天我听到你唱歌……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嗓子很适合这首词。”沉默片刻,苏幕遮继续说:“它是为你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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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那天气氛很好,仇青看了苏幕遮半天,把那张纸抽走塞进了包里,一言不发离开了。一个月后,苏幕遮到一个音频。邮件的标题是“麻烦死了,再别写了”。
仇青还是单独去录了那首歌。
苏幕遮失笑。
后来行灯乐队解散,再后来仇青成了行灯乐队唯一一个红起来的人,苏幕遮也拿了奖,他给仇青写了不少词,直到后来仇青去尬演电视剧,这频率才低起来——对,就是尬演。纵然是仇青的挚友,苏幕遮也不得不说:仇青的演技完全比不上他的嗓音。
开会讲的都是与苏幕遮工作室无关的问题,苏幕遮抽了张纸写东西也没人管。散会时制作人向远来找苏幕遮,苏幕遮正合上笔起身。
向远抽走苏幕遮的白纸,发现满面纸上都是默写的诗文。从古诗到现代诗,向远知道的不知道的,杂七杂八毫无规律。
向远笑道:“苏老师的墨宝,送我了吧?”
苏幕遮知对方是开玩笑,跟着调侃道:“然后您帮我送到垃圾桶吗?”
两人都笑起来,向远趁机道:“今天《凤栖梧》在录,苏老师要不要去听听?”
苏幕遮起了兴趣,便道:“那麻烦您了。”
向远客气:“哪有。”
苏幕遮本打算直接回家,脚打了个弯跟着向远去了录音棚。星明不是主唱片的公司,但录音棚设备倒是很好。苏幕遮在门口遇到了录音结束的张悦。
张悦是现而今的女歌手里苏幕遮非常欣赏的一位,她的嗓音大气沉稳,感情丰沛,总能妥帖地唱出苏幕遮词里的情绪,当之无愧的实力派。加上她为人开朗聪明情商高,非常有上进心,苏幕遮与她打过不少交道,两人算是朋友。
见到苏幕遮,张悦眼前一亮:“诶,苏老师。”
“张悦。”苏幕遮笑着跟她打招呼。
两人寒暄几句,向远就在一旁等着,他也不急躁,时不时搭几句玩笑话,把张悦逗得直笑。苏幕遮敏感地察觉到向远不是真的要带他来对这首歌做什么评价,毕竟如果要听歌,张悦的版本肯定是最好的选择,现在张悦已经录完即将走人。
果不其然,又聊了一会,张悦苦恼地说她下午还有个宣传要赶,得先走了。
“可不要太辛苦,熬坏了嗓子我写的词就没人唱了。”苏幕遮笑言。
张悦哈哈大笑:“苏老师的话说得比词还好听!”说罢她凑上来给了苏幕遮一个拥抱。苏幕遮虚搂着她拍拍背,张悦退开与向远道别,踩着高跟鞋和助理一起赶场去了。
苏幕遮和向远进录音棚,在工作人员操作下先听了一遍张悦的《凤栖梧》。苏幕遮只能说不愧是张悦,高音部分处理得完美,在好耳机的加成下,他直觉得那句中凄婉之意要唱进心尖。
听完一遍,他放下耳机,向远问他如何,苏幕遮正打算回答,有人推开了录音棚的门。
推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上沙漠早已战胜绿地,圈出一片锃亮的地中海。向远招呼他:“老陈!”
被喊作老陈的中年男人哎了一声。
苏幕遮是知道这个老陈的,他是现影帝傅雪夜早期的经纪人,正是他捧起了早期的影帝,那个人才有如今的成就。可惜傅雪夜正处于上升期时老陈家里出了事,他的妻子罹患癌症,为了陪伴妻子,老陈辞去了工作。
最可叹的是最后老陈的妻子还是没熬过去,病逝了。傅雪夜也换了更有名的经纪人。
老陈性子平和,做事光明磊落,傅雪夜一直感念他的知遇之恩。所以即使老陈如今不是最会来事的经纪人,也没再带出什么大红的艺人,在星明里地位还是有的。仇青提起老陈也颇为敬重,他说老陈是真的重感情。
苏幕遮正想主动和老陈打招呼,老陈转头从门后捞出了一个人来。刚才由于门板的遮挡,苏幕遮完全没看到后面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个人真的是被捞出来的……老陈拉着青年的胳膊往外一拽,叹道:“来,跟向总和苏老师打个招呼。”
苏幕遮定睛一看,巧了,还是个熟人——被拽进来的青年正是韩明河。
看来昔年带过影帝的经纪人如今在带他,星明果然十分看重这个年轻人。
老陈将韩明河拽进门,上来和向远苏幕遮握手。苏幕遮哪有让前辈主动握手的道理,忙上去握住老陈的手:“陈老师,您好。”
“苏老师。”老陈看着苏幕遮的脸,故作惊讶地倒抽一口气,冲着向远夸张笑道:“这亏得是向远引荐,我要是在公司撞到苏老师,还以为这是公司签的哪个新人呢。”
苏幕遮不是第一次听人夸他的相貌,但被有好感的前辈如此夸张地夸赞的感觉又不一样,他无奈笑了:“陈老师真会开玩笑”。韩明河站在老陈背后,比老陈高了一个头,老陈握完手后,韩明河鞠了一躬:“苏老师,向总。”
苏幕遮早明白过来,向远是专门带他来和老陈见面的,或者说老陈想要见苏幕遮,再让苏幕遮提点一下韩明河,这才拜托向远带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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