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神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水星的猪
他又惊恐又厌恶地拍打着身上的衣服,等到他揉了揉眼,再次看向那边监狱上面时,只见那两个黑影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就说嘛……死人什么可能还会动弹呢这不是,眼花了……”蛐蛐达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正当他想走之时,眼角的余光忽而瞥见身旁一处,他松弛的神经又忽而被拉扯了一阵。只见那两团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旁监狱的正上方,低垂着脑袋。
蛐蛐达人骤然一惊,不由得向后跳了一步,他没敢再发出声,只是喉咙上下吞吐着,一双鼠眼以最它能达到的最大限度大张着,大有睚眦欲裂之状。冷汗已经沁满了额头。
他心里骇然至极,心里念叨:“这是怎么回事!死人怎么可能还会动呢难不成真的是我最近太过劳累,出现了幻觉不成唉……该去斗斗蛐蛐消解消解紧张的情绪了……”
正当他自我安慰之时,只听两声咕咚的闷响,那两个尸体忽而以首俯地,呈跪拜之状。蛐蛐达人骇然失色,登时大叫道:“是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祟,还不速速显形!”
可是在他手里并没有桃木剑和黄纸符,不然真的会让人觉得他是个不异于一代天师的高人。
可更让他惊骇万分的是,那两个身穿衙差衣服的死尸却没有回话。死人怎么可能会说话呢只是那两具尸体接连上下叩首,直把头磕得“咚咚”作响。
蛐蛐达人和那夜叉鬼一齐看着那两个死者,只是蛐蛐达人浑身抖如筛糠,一脸惊怖地死盯着那两个衙差。而那个夜叉鬼本身就是个无人智的可怖怪物,又怎么会有人的那一套神神鬼鬼的敬畏感存在呢只见它微微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如果那个表情真的可以算是好奇的话)又茫然地仰首而望,满是獠牙的大嘴里还不断滴下粘稠的唾液。
蛐蛐达人就这么眼见着那两个死者对着他叩了一阵首,已经是神魂颠倒,万念俱灰。他只见到两个已经死去多时的死人对他叩首,心里已经被恐慌和紧张布满,哪里还能去细细想来
原来,那两具尸体是分别为吴雪和蝶梦所操控,而他们这里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实情,所以很好的隐去了行迹,只依稀可见两个死者在对人磕头,却没有看到在他们背后的两个活人。
吴雪当时突发奇想,想用这里的死者来诈一诈蛐蛐达人的口实,看他可否知晓这些死者陈尸于此的缘由。而当初吴雪提出这个建议之时,正当那蛐蛐达人手中的蛐蛐突然警惕地叫起之时。吴雪知道那白色的大蛐蛐必然有异于常见的普通蛐蛐,而又怕被那人发现,便出此下策。
蝶梦对此颇为抗拒,只见她满脸惊恐地摆动着死者,和吴雪一同跪在地上操纵着死者的躯体。
“你这家伙内心真的很阴暗!”蝶梦根本不敢睁开眼看身前自己抓着的死尸的肢体。“这种缺德事情都干得出来!”
吴雪沉声道:“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被他发现,我们定会被那夜叉鬼给咬死……”
若是说他内心里真的一点抵触感都没有,那才是真的阴暗。而他们又不能直接跳下去跟他拼命,而且那夜叉鬼似乎没有要攻击蛐蛐达人的意思,反而颇为驯服地跟在他身后。出于各种原因,吴雪便想到了此种方式。
“要是仵作也就罢了,我们摆弄死者的遗体装神弄鬼,岂不损阴德”蝶梦只紧紧闭着眼睛,歪着头,让自己的双手来控制动作。
而见到那蛐蛐达人一时被这诡异的举动震慑到,吴雪便稍稍松了口气。他在心里对死者说道:“二位爷,诸位大老爷……晚辈只是迫不得,望诸位大爷为我们指条明路,在天保佑我们,我们也好早日把杀害你们的贼人一网打尽……”
于是他就开始磕起头来,而那个死者面目伏地,身体蜷曲着,也宛若磕头一般,吴雪和蝶梦又来回磕了几个头,而那尸体也就抬起头来。而吴雪也自知此时缺德,磕一个头便将尸身扶正,可死者瘫软如泥,当吴雪再磕头的时候,便又颓然倒了下去。蝶梦也跟着吴雪一起磕头。如此反复,便像是那两个死者在对蛐蛐达人磕头一般。
第五百章 借阴还魂
如此一来,在蛐蛐达人看来,那就像是两个死者在对他磕头一般。临江多迷信者,多人为此深信不疑。有敬畏心自然是好的,总比毫无信仰、毫无坚守的人要好。但凡事讲究一个度,过了叫迷信,可以信,但是不能太迷。而对于信仰来说,未必就是某种神邸一般的虚无存在。每个人心中都该有所信仰,但不是要过分去迷信。毫无信仰是很可怕的。那是一种形而上(此指“道”)的存在,也是一个人该有的底线。若无内心所坚守的东西,出现什么事,在吴雪看来都不是什么怪事。
他自知此事缺德,便在心里连连念叨。可蝶梦却为此而恨透了他,只把他当成了一个内心阴暗的变态。若是为仵作,此乃天职。
那蛐蛐达人眼见着死者如此般诡异形式,登时被吓掉了半条命,他接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边再无退路。他额头冷汗直冒,心想:“这大白天的,难道真就闹鬼了不成难道是因为此地污秽阴暗,这才积怨成阴,作祟人间么”
就在此时,只听那从那边传来一句话:“是何人扰我等亡灵清净”那声音颇为呕哑低沉,这一冷不丁响起,蛐蛐达人双腿抖个不停,下方还浸了一摊水渍。
他心里的恐惧已经把它压垮,只见他立时“噗通”一跪,连连磕头道:“鬼怪神仙饶命!大仙饶命啊!小人是无意间冒犯于此,大仙饶命!!!”
停顿了一阵子,只听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无意冒犯哼,那么为什么我等会冤死于此!还不快速速招来!”
那蛐蛐达人跪伏在地上,像是一只大蛐蛐一样,身体颤抖着说道:“大仙饶命!大仙你们的命不是我害的,全是他们出的主意!”
“哦他们他们是谁”
那蛐蛐达人犹豫片刻,只听那声音又像是低吼道:“看来你只是一个满嘴谎言的贼人……我无端命丧黄泉,还未得如土安息,怨念留存于世间。今个儿可倒好,你这贼子亲自送上门来,可降地之极阴,定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闻言辞颇为惧戾,蛐蛐达人登时吓得一哆嗦,直把头磕地“咚咚”作响,嘴里喊道:“仙爷饶命!仙爷饶命!小的跟此事无关啊,仙爷明鉴!”
“哦无关,怎么个无关法你若真是良善,我等自然不会加害与你!”
蛐蛐达人颤巍巍地说道:“小的已经说了,都是他们的主意,连杀害诸位仙爷也是他们亲手抄刀,小的只是迫于无奈被拉扯进来而已!仙爷明鉴,小的只是想保了自己一条狗命,可万万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啊!仙爷!”
“哦如此说来,我等倒是糊涂误会你了,唔!”
蛐蛐达人连连告饶,说道:“仙爷怎么会糊涂,全是小的糊涂,轻信了他们的鬼话,要是知道他们会杀人灭口,小的就算是死也不敢相信他们啊!仙爷饶命啊!在下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不争气的小儿,仙爷就饶了小的一条命吧!”
“你倒有点孝心……”
那“神仙”思忖片刻,便问道:“我们心有怨念,因此困留人间,心里时时念叨加害于我等之人,定要教他们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见那“神仙”怨念尤深,蛐蛐达人顿时被吓了一跳,惊惶道:“小的说得句句属实,如有不属实,天打五雷轰!堕入地狱深渊,不得超生!!!”
可天公不作美,偏偏在此时又是一道电闪雷鸣,接着便听外面的雨声忽而急骤而降,满人间荒唐作响。
蝶梦一直在旁边凝神听着吴雪装神弄鬼,直被这一下抖得发笑,心想:“怕真不是没做什么好事,全作恶去了!”
那蛐蛐达人闻雷声顿起,而又一股冷风从监狱入口灌了进来,登时满间灯火飘忽,幽影闪动,好似有千百魔鬼降临与人间,他顿时吓得惊叫了一声,心里愈发恐惧,态度愈发恭敬。
只听他的叩头声盖住了声势浩繁的雷雨声,满监狱里皆是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仙爷!仙爷饶命!小的说得句句属实!此般电闪雷鸣,乃天意,非小的信口雌黄!”
吴雪暗暗叹了口气,让嗓子休息了片刻,便又压着声音戾然道:“谅你也不敢欺瞒……”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就连着深幽的牢狱都忽地亮起了白光,那蛐蛐达人手里的蛐蛐也撂了,接连叩首,再抬起头来便见他满额是血。
“小的不想干的……是他们那群恶徒逼我干的,我要是不干,全家人的性命可就遭殃了!!!”
蛐蛐达人骇然已极,见满监狱里鬼影狂舞,登时趴在了地上,连眼睛都不敢再睁开了,与此同时,他上面和下面的阀门同时失去了控制。
只听他絮絮叨叨地说道:“小的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诸位仙爷,小的从小就没敢干过什么坏事,可为什么老天要对我如此不公!我从小就受冷落,没人跟我做朋友,更是没有人会愿意嫁给我!可好歹我还有疼我爱我的双亲,可偏偏为什么老天连他们也要夺走!苍天无眼!!!
我父亲给人恶少们打了,却还说是自己从山上跌下来了,可小的家贫穷潦倒,更是没有亲戚关系……所以他就只能白白等死了!我母亲悲恸过度,加之她本就身有顽疾,不久也撒手人寰……
我受尽了冷眼嘲笑,众人以我的痛苦为乐,从那一天起,我就发誓,定要将来干一番大事业,让他们主动向我打招呼……嘿嘿……可就算是成了此间一员又怎样!
天下乌鸦一般黑!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时间,都会有恶徒存在!那为什么我不成为那个大恶徒,去狠狠踩踏别人的嘴脸,反而要叫自己受辱!”
说着,蛐蛐达人狂笑不止,他头紧紧挨着地,他的呼吸很急促,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他的手指死死扣着冰凉潮湿的地面。只见那地面被他扣出了道道抓痕,连带着指甲和血迹,一同发出怪异的咯吱声。他在咬他的牙齿。
“而当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心甘情愿地加入了他们……只有他们不会对我冷嘲热讽,我们都是用心一气的好朋友……他们让我代替成为他们安插在这里的眼线,直到有一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玉爵爷……”
说到此处,他恨得咬牙切齿,像是野兽一般低吼道:
“什么狗屁爵爷!装腔作势,未见得是真心为黎民苍生……嘿嘿嘿……只有他们才能……才能……洗刷人间污迹……他们是风雨雷电……”
说到此处,吴雪和蝶梦皆是神情黯然,心里好像堵着什么,可就是无法排解释怀。
蛐蛐达人已然癫狂,他愤恨地抓着地面,完全没了疼痛,只是在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如此来回,指骨已见。他的语言愈发碎片化,多有词不达意的地方存在,与其说他是在说一段话,不如他是在表达自己的一种情绪。
“天老爷……林间小白兔,林间小白兔!!!白光,白光!他们才把我当自己人……哈哈哈……我是我自己人,他们是和自己人……风雨雷电!我是这里的暗线,他们说我是这里的暗线!我是这里的唯一一个昏睡者……我想昏睡,我想昏睡……我想白天代替黑夜,我想花朵代替死亡,我想江河汇涌成海,我想清白凝结成蓝天白云,我想……我想……
我只是协助者……我是他们的眼线是他们的朋友是他们的朋友……他们抓捕了一批人……那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些人……那人人!那些人……全都是怪物的饵料……他们要我给他们通风报信,我发现不了他们……我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明!我的世界将会一片漆黑!可他们无处不在……无处不在!也许此刻就在我们身边……他一定在的……那种不需要言语便能知晓一切的秘密……
我们只是沙砾……岩石成沙。我们都是时间的弥留物……他们就在这里,他们就在我们的身边!他们已经降临,他们让我成为他们的内线……我给他们通风报信……这是我的使命……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你可曾看见那汪洋大海
他们替换了他们,他们死于此处,却又生于此处……他们无处不在……我是他们的内线……一半黑一半明,沉沦不过两百载……兴盛不过……我们现在还在,我们现在已经消失……被吞噬……
他们在我这里,就在我身边,他们想要救走那几个反贼……他们救走了那几个反贼……玉爵爷去追他们……可她注定只是徒劳无功……注定徒劳无功……她只是一个渺小的人,无法改变江河湖海流行的浪潮……你我皆是一样……”
吴雪和蝶梦听他疯言疯语至此,终是那:一声喟叹了无痕,满天悲怆语难尽。他们久久一言不发。
第五百零一章 气泡
因为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蛐蛐达人所说的言辞开始变得支离破碎,甚至有很多似是而非的臆想在里面,使人难以理解和接受。而作为装神弄鬼的两个听众吴雪和蝶梦,在他们紧蹙着眉头听完蛐蛐达人的自白以后,根据其间破碎的信息在脑里整理了一番,形成了以下大致的故事情节。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发疯,就像这世上始终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一样。凡事必有因,但未必会有果。有多少事,都是由一点开始,结果像是无穷无尽的漫漫宇宙一般,终是寻不得一个收束的结尾,它们肆意妄为,排除一切的可能和固执己见,执意向着最深邃的星空中前行。
吴雪和蝶梦可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莫名其妙就发了疯的人,而这个人刚才还好好的,无比正常,似乎还有一点小爱好。可是下一秒就变了样,他跪伏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手上的指甲已经全部脱落,地上满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没有人会想走进一个疯子的内心。他们希望这世界完美,可是这世界偏偏不完美。假装完美。例如此刻,旁观着的沉默,唯有雷声咆哮震耳,风雨任凭呼啸。
吴雪和蝶梦躲在上面,神情黯然地听着蛐蛐达人的疯言疯语,却早已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唯有那个像是他老友一般的夜叉鬼,始终像是一根铁棒一般杵在那里,依旧像是蝶梦表露出来的旁人习以为常的动作。它微微歪着脑袋,像是稚童好奇而望,又像是一个因为猎物的疯举而茫然的捕猎者。
风雨雷电四位一体,临江城又重新笼罩在了一片水雾蒙蒙之中。而昏暗的牢房内被雷电蓦地照亮,满间闪动着幽凄的暗影。在这嘈杂的世界里,唯有一人狂吼呜咽。从他的嘴里吴雪和蝶梦得到了关于此事的大致内容,可是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真的就是因为发了疯才说得如此玄妙之事,还是这世间本就玄妙莫测呢
蛐蛐达人,这只是吴雪和蝶梦凭借着印象给他取得代号。他本名叫张三,就像是这天底下无数个张三一样,他们都是在旁人眼中不起眼的货色。就像是地痞流氓的名号一样,无不是那什么什么“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这样的名字本就如同草芥,微末可弃。而蛐蛐达人本名张三,并不是因为他就真的叫张三,从他疯狂的举动和言语之中可以得出,他原本是有个正经名字的。可是没人叫他这个名字了,因为叫这个名字的人都已经死光了。而他好像连自己都已经忘了自己本来的名字,只字不提此事。
只是得知,张三原本出生在一个读书人家,虽家境不甚好,但倒也不坏。而他前面还有一兄一姐,不出意外,也全部都死了。所以根据家中子女的长幼排行,他自然成为了张三。这粗鄙克弃的称呼,就跟名字一样,只是找到一个特定的人的代号罢了。他自己本身好像都不以为意。
不知为何,凡事行将衰落,总是有那么依稀的迹象可辨。而张三家也不例外。在他们三人中,张一(张三大哥)久考不第,终是患了心病,先死了。张二(张三姐姐),论模样来说,她可能是三兄妹里面唯一一个长得好看的。就因为此,外面流传出了这样一种流言蜚语。说是张氏妻偷奸养汉,跟一个有模有样的公子哥弄出来了张二,而那张二颇像他父亲,所以相貌异于兄弟二人。
正因为此,张三从小就受尽了冷落和白眼。旁人说他姐姐是偷人偷来的,而这个弟弟是三兄妹里最丑的,没有一点像父母之处,定也是其母偷另外一个丑汉子偷出来的。
幼时的张三曾经很想问一个问题。但是他没有朋友。兄长张一屡考不第,又因为家中不堪流言蜚语,原本强健的身体不知怎么的就垮了,整日躺在床上长吁短叹,对家中之事不再过问,就算是有心于此,也是力不足使。原本三兄妹关系深笃,却因此而逐渐破裂。而张二更是不敢出门,一出门总是免不了被人偷着指指点点。当一个人因为别人的恶意中伤而变得敏感之时,他看见旁边有两个人说悄悄话也会被认为是在说自己。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人紧张,每一个动作都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这时候,无论你怎么样表达自己的述求,那都会被认为是矫情。别人总是会得意地想,我说你怎样就是怎样,看吧,这不是很对嘛,你就是这样!
张二不堪受言语之辱,而她每次出门,总是会遇上几个莫名其妙的风流公子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地打着折扇绕着她羞辱一番,言辞举止颇为下流。大意不可描述,都懂。她不堪重负,几次寻死不得,终是患上了妄想症。整日在家里疯言疯语,以泪洗面。最后郁火攻心,呕血不止,便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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