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神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水星的猪
他的身体失去控制,那一脚的劲力直直地将他带飞出去,幸好他及时收手运息回防,才不至于当场气绝。
吴雪重重地摔在了大雄宝殿外的广场上。
他躺在积雨的广场地面上,耳边是雨水落在水泊里声响。他的身边还有被其杀害的僧侣的尸体,雨水都带着血腥味。
吴雪只觉得胸中气堵,摇摇晃晃支起身,登时一股血从口鼻之中流出。
雨水冲刷着血迹,很快就淡漠了。
他的身体被雨幕包围,天空中翻滚的乌云发出阵阵雷鸣。
吴雪喘着粗气,咬着牙直起身,他的神识有些迷糊。他看见从那大殿内飞身出一个黑影。
妙夜郎君信步走在雨幕里,像是漫步一般,向着吴雪走去。
殿内三人见妙夜郎君飞身出殿,想若是吴雪独自一人抵挡,恐怕是凶多吉少。可那三僧却像是黏人的狗皮膏药一般,跟他们拉扯着缠斗,致使他们无论怎么施展都脱不开身。
三人欲动身往外,那三僧却出奇的一致,又飘到了他们跟前,堵住了营救吴雪的大门。
石业兰一咬牙,脚下一用力,犹如离弦之箭蓦地冲出,对着其中一人就是一拳
那人身体未动,只伸出双手来抵挡。却不曾想石业兰此拳势大无匹,他面色微变,暴喝一声,腿如弩弓,脚下的石板咯哒咯哒尽然碎裂。
那二人见势欲来出手相助,但这下轮到张节陵和游天星来牵扯他们了。
他二人被张节陵和游天星牵制住,这时石业兰接连挥出重拳。那拳势如疾风,力可碎石,趁着那人立足未稳接连相向打去。
那人看那拳风如云雾缭绕,勉力抵挡,但石业兰的出手更快一筹。他已经身中不下百十拳,被打的接连倒退,呕血连连。
而其余二僧见此,突然身体爆发一股猛力,将张节陵、游天星二人震开,疾步走到那人身后,接住了那僧。
那人擦了擦血迹,三人阴狠地看向他们。
张节陵微微蹙眉。跟他们交手,他总觉得他们的功法有些熟悉。
在很多年前,张节陵曾经跟西南地带的一个新兴宗派交过手。那宗派名叫“化生门”,其帮主的一手“招风掌”打遍西南地区各大宗派。那时的张节陵还很年轻,才过三十岁。在他跟那个宗派帮主决斗的时候,幸有一手点穴功法出奇制胜,若不然,他可能在那时就交代在那里了。
今天,张节陵看着眼前这三个僧人,他们的功法很像化生门的镇派武学。
当下便问道“你们是化生派门人”
其中一人冷笑一声,道“道长好眼力,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在下的小帮派。”
说着,那人撕下了脸上的“脸”,露出了自己本来的脸。其他二人也撕下那人皮假面,好像感觉格外轻松似的深呼了一口气。
张节陵一怔,见这三人正是当年他打败的化生门帮主和他的两个兄弟。
他苦笑道“这世界真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了还能再见到你们。只是”
第一百六十六章 山寺对决 其二
张节陵苦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再见到你们”
为首的那僧冷笑道“你以为我们三兄弟死了”
张节陵当年以一敌三,将其三人打下烟雾缭绕的山崖,本以为他们早已经化成了谷中白骨,没想到今天居然又见,心里很是惊讶。
张节陵淡淡笑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做了妙夜郎君的狗。不过嘛”
他嘿嘿一笑,笑得很古怪很讽刺,说道“按照当时你们的秉性,跟妙夜郎君做这苟且之事也不奇怪。”
石业兰问道“这化生门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游天星笑道“可能是名头不太响吧”
张节陵哈哈一笑,说道“那是因为它刚想起势就被我给剿灭了”话语里无不是狂傲豪气,令人惊叹。
石业兰和游天星哭笑不得。他们是该为他的武功折服呢,还是笑这老道耀武扬威。
可这话在那三人听起来就是另一种感觉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侮辱,也让他们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去。
当时化生们“三郎”兄弟创立化生们,说是开派立宗,实则是占山为王,干得尽是不法勾当,强抢民女放火屠村的事没少干。正一道当时是武林领袖,时任门主张霁陵派弟子张节陵前往西南应对。身为首座大弟子的张节陵只身一人晃悠悠来到西南,未向当地官府和其他帮派门会通报,一夜之间就剿灭了化生门。这也是他年轻扬名的一战。
可对他来说,这只是他这几十年来遇到的大大小小事件里最微不足道的一回。若不是今日见到这三兄弟,他都要忘了。
大郎听闻他话语里满是讥诮嘲讽之意,登时气得握起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
霍然,他如离弦之箭,气势如虹地飞身直向张节陵
情势紧迫,吴雪在殿外独自面对妙夜郎君,恐怕殒命只是顷刻间的事。他们必须得快
张节陵笑了一声,下盘一展,广袖翻挥,将内力凝聚在掌中,轻轻一推,正面硬撼住了大郎的进攻。
大郎脚尖离地,身在半空,被这猛虎下山般的内劲震得筋骨寸断,倒飞出去,血点洒落一地。
大郎扑通一声落在地上,口鼻溢血,只微微支起上身,说了句“你很好”就倒地不起,等时没了气息。
二郎三郎见了,惊叫道“大哥”他们又惊又怒。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哥的招风掌还未施展出来,就被一招毙命了
然后他们面目狰狞,眼睛血红的暴喝一声,扑向张节陵。
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而失去理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在决斗中,更不能分心让怒火占据了内心。被怒火占据的人,思维也会被燃烧殆尽,失去判断力。
而他们的代价就是死。
石业兰出手了,游天星也出手了。
石业兰飞起一脚踢在了二郎肋骨上,只听一阵惊心动魄的骨碎筋裂的声音,他就倒飞了出去。
他的内脏已经被碎裂的骨刺刺破,呕出一口鲜血,登时殒命。
三郎惊叫道“二哥”他看向面前的三人,做了自己这生最后一次进攻。“我跟你们拼了啊啊啊”
可他还没到他们近前,就忽然停住了脚步。
只见他的喉咙上插着一枚飞镖,青鳞镖。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游天星,嘴巴喉咙里吱吱呀呀发出一阵怪声,喷涌出些许血雾,直竖竖扑了下去。
不出片刻,三人就全部毙命。
游天星没有看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杀人的感觉并不是一种会让人开心的感觉。
张节陵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们本可就此归隐江湖过安生日子,可却偏偏要做这些苟且之事”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多年前,他们都还是年轻人。张节陵打败了他们三人,但留了他们一命。多年后,他们又相见了,只是这次他必须出手,下杀手。
张节陵长长喟叹一声,时间居然过得如此之快,自己也已经半截入了黄土。
何处再见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只道是春草年年绿,百鸟处处闻。如此时节,却多令人伤感怅惘。一蓑烟雨归来,也是青丝被雪染,躯朽如枯木。
若这样相见,岂不是悲凉
所以张节陵选择逃避,干脆不见。可没想到这一路来见了很多多年前的、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的人。真是天不遂人意,尽惹暮年之人徒增伤感。
石业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张节陵很感激他没有说一大堆不痛不痒的安慰话。
石业兰道“等这事儿了结了,我们就去临江城最好的酒楼,吃最好吃的菜,喝最美味的酒。”
游天星见张节陵难得的失魂落魄,也是笑道“快把这里的事结了,我都闻到十里外的酒香了”
张节陵仰身朗然一笑,豪迈冲云霄,一扫阴霾气。他仰着脸,是为了不让眼中的泪落下。若是让他们见了,岂不是要笑话老家伙一把年纪还抹眼泪
可不就是这样吗若是有四五好友,三杯两盏淡酒,趁着春光旖旎,不正可借此快慰平生人道是目光放远。可又是常常凭栏空想远方不可见的事物,却错过近在咫尺的美好。何不在劳累奔波的旅途之中尽可能的收集些回忆呢人最悲哀的莫过是位于生命尽头,回首往昔时,却没有几个可以回想的人,没有可回味的事。
他们都很明白,有时候只是装作不明白。傻一点岂不是容易快乐一点每每见笑着的脸,岂不是都藏着说不清的愁绪惘然怎么还能见到不夹杂其他多余感情的笑呢大都是岁月在人心中刻下了悲欢离合的烙痕。
对于他们这种漂泊江湖的人,总能找到点趣意来消解心头忧恨。而这也可以让他们有力气可以继续踏上漫漫无期的旅途。谁知道今夜醉枕茫茫星海,清风酒醒又到了何处又有谁知道今宵快意潇洒过后,是不是满腔蒙蒙烟雨中的失落悲戚之意又有谁说得准,又有谁道得清
三人心忧吴雪安危,当下马不停蹄一同奔向殿外。
外面大雨瓢泼,雷声隆隆,乌云沉沉。只见那幽暗寂寥的广场上,站着一个人。
他已经被雨淋透,独自沐浴着春之甘露。只是那形单影只的身影显得很是淡薄,淡薄到像是写意山水画中轻轻的一笔,晕开的墨迹。
在他的面前,有一个人。
不过那个人再也无法感受到春之生机。
那人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被雨水冲刷着思绪,灰沉沉的天空却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石业兰、张节陵、游天星站在大殿外的石阶上,冰冷的雨丝迎风瓢泼,浸染了他们的衣服,也落到了他们的心里。
他们看着场中的那个人,先前他们还担忧他来着,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倒下的不是他,而是妙夜郎君。
他们打败化生们三人不过片刻,就在这片刻间,大雄宝殿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吴雪。
他像是停步仰望满树繁花的游人一般,一蓑烟雨,几分怅惘,几分冷冽。
现在想起,吴雪还觉得心悸。
他从未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而这个对手还有一堆头衔。他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他曾经听闻过的妙夜郎君,那个所有人口口相传、谈之色变的妙夜郎君,现在就在他不远处的地面上,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尸体面目枯瘦如柴,脸上两个深陷干瘪的眼窝,还有那个因震惊而大张的嘴巴。
他整个人都如一具被春夏时光交替抛弃的枯死的树。面目可怖。
吴雪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左手。这是一只恶魔的手。
那只左手被雨润泽,在划过的电光中闪着阴寒的光,光滑细腻犹如紫玉。雨点落到掌心,似乎也心生惧意,纷纷逃离这恶魔的手掌。
胜利,出乎意料。可打败强敌并没有让他开心,相反,此刻他无比厌恶自己。
他胸口堵着一口气,只教心里恶心。他恶心自己。毫无疑问,他已经成了怪物,一个不比夜叉好到哪里去的怪物。一个恶魔。
他已经成了自己最害怕的人。他看着自己的左手,这只手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自己又为何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杀死妙夜郎君,竟是顷刻间。到现在,他还有种不真实感,他开始怀疑自我的存在虚实与否。
可没有人能回答他,那只紫玉手隐隐闪着光,好像在嘲弄他的懦弱无能一般。
吴雪很想让自己颤抖,以证明他还是个正常人,一个有感情的人。可是他浑身浸泡在冰冷的雨中,身体居然隐隐发热,根本无法停止内心那种强烈的感觉。恐惧,厌恶。
他第一次这么害怕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他自己。
闭上眼睛,脑海里飞速闪过刚才的画面。
那一切发生的太快。妙夜郎君出手很快,快到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如何杀人,又如何在人胸口印下那漂亮的梅花印。可是他现在也无法知道了,因为妙夜郎君已然殒命,以一种最凄惨的死法而死。
恐怕他自己都难以置信,自己到头来,居然是栽在了一个无名小辈手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山寺对决 其三
吴雪好似大梦初醒,怔怔地看着那只如紫玉般的左手,诡异又漂亮,在天际闪过的雷光中闪着狡黠的玉芒。
在这短瞬的流光间,那些画面又再次在脑海浮现,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妙夜郎君的身法极快,攻势凶狠。那突然的一脚让吴雪难以招架,只收回双手勉为抵御。
可那一脚劲力太过凶悍刚猛,他整个人都被一股巨力贯了出去,滚落在大雄宝殿的广场上。那里已经有很多死尸,他会不会成为其中一具他这样想着。
他呕了一口血,艰难地爬起身。可他的意识已经有些震荡了,那一脚,只那一脚差点把他踢得魂飞魄散。
幸得他及时将内力运行到双手,才不至当场骨碎筋错。可就算如此,他的双手也已经麻了,好像有千万只蚂蚁攀爬啃噬一般。
吴雪喘着粗气,他口鼻中流下的血污已经被雨水淡漠。
这样一场雨,似乎能将一切浊物荡涤。人在烟雨缥缈中,会不会也像血迹一般淡漠
吴雪微微苦笑,他有些抱怨,张节陵他们也太不够意思,竟将此事件背后的主谋留给他对付。他听见了大殿内的打斗声,还有自己急促地喘息声。他的口中有股淡淡的铁锈味,鼻尖还有一丝丝雨水的气味。那是一种青草的香气,让他想起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可很快,他的遐想就被残酷地打断了。妙夜郎君踏雨而来,像是鬼影一般闪动,只三两顿挫,就来到吴雪跟前。
吴雪弯着腰,只抬眼望向妙夜郎君。他像是神祇一般俯瞰着吴雪,眼神里满是寒冷的肃杀之意。
还没反应过来,吴雪就感觉身体一轻,被一股怪力拋了出去。在身体腾空的一瞬,吴雪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意识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雨雾,一切都朦朦胧胧不甚其解了。
根本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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