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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儿要犯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汐杨
跟王屠子接上手后,左玄歌也同样奇怪,看起来王屠子好像拼尽全力每一拳都气如洪钟,可是真正接上他这一拳时却又发现拳上其实并没有太多力道,王屠子似乎有意将力气卸了大半,他只是趁机反手扣住了左玄歌的手,将左玄歌拉近了自己。
在旁人看来,只觉得两人这一来一往打得甚为激烈,仿佛是左玄歌接下了王屠子的一记重拳,却同时又被王屠子扣住了命门。
只有左玄歌知道王屠子并未用全力,只是故意要把自己拉至近身,两人近身而斗,四臂相交,推拉格挡换招若闪电。
就在众人被他们飞舞的双臂所迷惑之际,王屠子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快逃!”
他瞪着铜铃大眼,唇角未动,但是“快逃”那两个字左玄歌却听得十分真切。
左玄歌睁着眼睛望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辨明这是什么意思,王屠子却只是瞪着他,看似凶狠残酷,可那浑浊的眼中似乎闪烁着一丝焦急和紧张。
“他们要提前动手了,快走。”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提前动手?
这两个问题在左玄歌脑海里蹦出来的一刹那,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自然是水云帮的人要提前来抓他了。
左玄歌顺着王屠子的攻势,节节后退,须臾之间两人已经退出了人声鼎沸的街市,身后跃跃欲试的小尾巴也越加明目张胆。
眼见左玄歌在王屠子的追打之下已是堪堪自保,领头的跟踪人朝手下们使了个眼色,一排着浅灰色劲壮的男子从遮蔽物后冲了出来,举着大刀朝左玄歌而去。
王屠子朝左玄歌递了一个眼色,他将双拳送到左玄歌面前,左玄歌侧身避过并在他腰背上轻轻一拍,王屠子脚上使力猛地蹬了出去,挟裹着劲风顺着冲上来的灰衣人滚了过去,宛如横扫千军之势卷带着一大批灰衣人摔倒在地。
左玄歌趁机往前跑了一阵,但是他的脚力终究比不过那些训练有素的江湖人,身后追逐的脚步声很快临近,他凭着记忆找到了野狼给他的一户地址,闪身钻了进去。
领头的灰衣人抬手示意帮众先停下,距他最近的人问道:“里面会不会有埋伏?”
领头人眸中杀意盛起:“分四队,四面包抄过去。”
然而不等他的命令下达下去,屋子里已经出来了一个人,穿着左玄歌的衣服出门便径直朝前快走,几个灰衣人当即就要追上去。
“等一等。”领头人冷笑道,“左玄歌的肩膀哪有那么壮实?腰哪有那么粗?就凭这样也想骗我?”
“金舵主英明,那我们现在如何办?”
“破屋!抓人!”金舵主一声令下,分成四队的水云帮帮众朝那小屋四面包了过去。
屋主颤巍巍地趴在地上抱头讨饶:“……他……他真的只是进来讨杯水喝……”
手下一个一个前来回禀搜索的结果:“舵主,屋里没有其他人了。”
金舵主震怒地将桌上的茶碗摔在地上,脸上的肌肉狰狞抖动:“好个左玄歌居然跟我使障眼法!”
“那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追!”金舵主一脚踹在这个一路跟着他拍马溜须的人身上,领着手下的人继续朝前追。
每当身后的人接近的时候,左玄歌就如法炮制,几次之后金舵主总算学了乖,大部队紧跟着不断从不同屋子走出来的人,只派两个手下去屋子里查看。
所以当左玄歌走进一家赌馆之后,金舵主依旧率众紧紧跟上了从赌馆里出来的人。
水云帮众人追出三五里之后,搜索赌馆的人赶上了大部队:“舵主,赌馆里没有左玄歌!”
金舵主勾了勾唇角盯着前方疾步而行的水蓝长衫男子,眸中光大盛:“给我上!”
为首的帮众冲上前便将蓝衫男子扑倒在地,抓起他的头发将脸扬起来才傻了眼,踉踉跄跄地回来报告:“舵……舵主,那不是左玄歌!”
金舵主率领水云帮帮众追击那不知名的蓝衫男子时,一辆工细造装饰华丽的马车招摇上路,在两匹高大健壮的骏马牵引之下朝着西北而去。
驾车的大汉穿着一件粗布褂子,露出结识紧致的手臂和胸膛,他娴熟地驾着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时不时扭头冲着马车里的人说几句话。
“五爷,你怎么知道那个未死人一定是朝着关外走?”
虽然西北是关外的方向,可是她完全有可能中途转道啊?
“猜的。”马车里一个明朗的声音懒洋洋地拖长了尾音。
“我可不信,别人不知道,我野狼还能不知道你左五爷的谋略无双吗?”
左玄歌在舒适柔软的车厢内无声地笑了,这一回他倒真是没什么把握,他只是觉得那个未死人的一切计划既已结束,她定然不会想到还会有人查到她的身上,所以她没有必要故弄玄虚来掩盖她的行踪,对于一个需要在荆凤城彻底消失的人,关外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而且,对现在的左玄歌而言,北上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避开水云帮。
这一点野狼倒是也有想到:“五爷,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也就前面的祁云镇还有水云帮的势力,过了祁云镇一路往北就可高枕无忧咯。”
左玄歌却没有他这般乐观,水云帮在荆凤城一击无果,定然会在周围城镇布下更为密的抓捕计划,况且在被他那样戏耍之后,只怕他们也有了警觉,会猜出他们的线路也未可知。
那么,祁云镇此刻一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然而出乎左玄歌意料的是,他们进入祁云镇竟然格外顺利,甚至在祁云镇内也没有遇上任何水云帮的埋伏。
“五爷,咱今儿就住这家吧。”
左玄歌跳下马车,仰头看了看面前高耸巍峨的建筑,野狼还真是把他当成京城那位爷在伺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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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入怀却发现空空如也,仅有的银子好像全都用来配备这辆豪华马车了。
“你等着。”左玄歌走到一个街边角落蹲了下来,他支着脑袋仔细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野狼好奇心起,也跟着过去蹲着,却实在瞧不明白他究竟在看什么:“五……五爷……你在看什么啊?”
“你不觉得站在这样的街角就可以将这一个城市的人生百态尽眼底,别有一番意义吗?”
野狼面露尴尬:“我……我只蹲出了浓浓的屎意……”
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这句话,左玄歌突然起身,挤进熙攘人群,他看似走得随意,野狼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在跟一个穿着紫红绸锦袍的肥膘大汉擦肩而过时,从那大汉的怀里盗走了一样东西。
野狼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左玄歌站在对街凤凰酒楼门前朝他望过来,才傻愣愣地跑了过去。
“原来五爷方才是在寻找目标啊。”野狼挠了挠后脑勺,依然有些不敢相信刚刚从那大汉身上顺手牵羊的居然是这京师里响当当的左五爷。
野狼困扰的表情落在了左玄歌的眼里,他一点也不介怀:“我这是在劫富济贫。”
“对对对。”野狼出声附和道,“他那富得流油的样子肯定是从百姓身上搜刮的民脂民膏,不过……这贫指的是谁啊?”
左玄歌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自然是我,你没看见我连祁云镇最好的酒楼都吃不起了吗?”
野狼恍然大悟:“哦,五爷您这是出门没带齐银子啊。”
他麻溜儿地将自己身上的银子全刮了出来递给左玄歌:“五爷您要缺钱,您直接说啊。”
他要是早知道他短缺银子说什么也不会找那么好的马车和那么贵的酒楼啊。
左玄歌将他的银子抛回了给他:“有这祁云镇的首富请我喝酒,我哪里还会短缺银子。”
说着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钱袋,这祁云镇的首富倒真是个不知低调为何物的人,直接在钱袋上用金丝绣了“首富”二字。
“走吧,我请你喝酒。”
“好勒。”野狼积极地进酒楼里,用袖子给左玄歌将桌椅都擦拭了一遍,才将他迎到座上。
☆、互相较劲
舟车劳顿过后,两人都是胃口大开,而这祁云第一楼的酒菜也是名不虚传,两人大快朵颐,吃得正酣畅之际。
酒楼里的气氛却突然怪异了起来,大家似乎都被门口的一道光给吸引住了目光,野狼和左玄歌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
那一袭白衣实在过于耀眼,让人一旦对上就难以移开目光,野狼嘴里叼着的一块牛肉掉在衣襟上:“司……司徒先生……”
司徒凛月笔直地朝左玄歌走来,目光落在桌面上金线绣成的荷包上:“偷来的东西,你倒是用得心安理得。”
“不过借来用用,有何不心安理得的?”
“还回去。”语音如旧,目光却陡然严苛了起来,“珩羽派不能出小偷。”
左玄歌拿着桌上的钱袋掂了掂:“这点银两对我们首富大人而言岂不是九牛一毛。”
“那也不代表人家就甘愿被你盗走。”
“我说了是借。”
眼瞧着这两人之间火花渐盛,野狼悄悄退了几步:“五……五爷,我先去叫两……呃,三间上房,然后喂马。”
说完转身欲走,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叫住:“等等。”
野狼头皮发麻,僵直着身体缓缓转了过来:“司徒先生还有吩咐?”
“把我的马也牵去喂了。”
“好勒。”野狼像得了特赦令一般拔腿就跑了。
左玄歌觉得自己坐着,司徒凛月站着,这气势高低一目了然,索性也站了起来跟他好好讲道理:“师父,珩羽派两袖清风,这些年救济百姓的钱银都从何而来?”
“世上乐善好施的好人总是多的。”
“这些好人多半也是有钱人吧,否则怎么有这么大的手笔?他们捐了钱财出来,为自己赢了好的名声,可谓各取所需有何不可,我今日拿了这祁云镇首富的一袋银两,他日若再遇上,你怎知我不会加倍还给他?”
“强词夺理。”司徒凛月长袖一扬,已将那绣着金丝的钱袋入袖中,桌上又凭空多了一个黑色的钱袋。
左玄歌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突然笑道:“师父出手果然大方,这零花钱,徒儿就下了。”
左玄歌抱拳一揖,笑得灿若骄阳:“徒儿谢过师父。”
“等你一切都想通了,再来谢我吧。”司徒凛月不愿看他那一张笑得并不真实的脸,转过了身。
“徒儿谢的并不是这一点银两。”
闻言,司徒凛月脚步顿住。
“徒儿谢的是,师父为徒儿打发了水云帮。”
他这一声谢,是真心的,看见司徒凛月踏进酒楼的时候,他心中的疑惑终于得以解开,祁云镇明明也是水云帮势力范围之内,他们怎么可能如此顺畅进城?而可能让水云帮有所忌惮而放弃追捕自己的大抵也只有司徒凛月一人吧。
司徒凛月面色不动,心里却已然好奇了起来,他回过身:“你怎知是我打发了水云帮?”
“徒儿倒是好奇,师父是如何说动那刁钻泼辣的水青萝的?”左玄歌不答反问。
“你觉得我能如何说动她?”
“我猜想师父定然是这么说的:水女侠,左玄歌是我珩羽门下弟子,我以珩羽掌门之位担保,他绝不可能是采花大盗,水云帮若一意孤行,珩羽派定奉陪到底。”左玄歌学着司徒凛月的语气夸张地说道,他明明知道司徒凛月并不是一个如此咄咄逼人之人。
“不错,我就是这么说的。”司徒凛月承认得爽快。
这回倒轮到左玄歌哑口无言了,他愣了半晌才讪笑着道:“师父,你承认得太快,徒儿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我故意的。”
“啧啧,师父跟着我学坏了啊。”左玄歌摸着下巴故作苦恼道。
“为表歉意,你应当跟我回珩羽派学学好。”
左玄歌终于起了唇边那一抹可恶的笑意:“师父,你就那么想要让我做您的徒儿吗?”
“你不是已经叫我师父了吗?”
“非得要我死了你才愿再新的徒弟吗?”
司徒凛月沉默了一阵,才咬着牙道:“门规如此。”
左玄歌唇边苦笑一闪而过,仰起头来眼里闪烁着桀骜不驯的目光:“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人终有一死,规矩却将代代相传。”
“你非要我死了再新徒弟?”对于司徒凛月的执念,左玄歌实在无言以对,他挺直了身体,目光中投出一丝坚决,神情悲切,“那你现在杀了我吧。”
司徒凛月将目光瞥向别处,良久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杀。”
左玄歌变脸似的换了表情,眸里碎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唇角微弯扬着得意的弧度:“好,珩羽掌门一言九鼎,既然如此……那我先行一步。”
语音一落左玄歌脚步往旁边一滑便朝着门外而走,司徒凛月一言不发地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无论左玄歌加速减速,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超过五步的距离。
左玄歌终于败下阵来,他转过身看着司徒凛月的目光里隐隐有怒意:“你还不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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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弃。”简简单单三个字,端的是字字如金玉掷地有声。
看着左玄歌身后跟着司徒凛月回来,野狼也有些傻眼:“五爷,司徒先生。”
“继续吃,爷还没吃饱呢。”左玄歌坐回原来的位子。
野狼也跟着坐了下来:“菜都凉了,我让小二换新的上来。”
左玄歌没有说话以示默认,他的目光不经意越过窗口,看着那身白衣站在酒楼门口似乎在寻着什么人,最后才朝着一个总角小儿走去,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荷包交到了那孩子的手里,又另给了那孩子一小锭银子,那孩子便欢欢喜喜地撒腿跑开了。
左玄歌冷哼:“迂腐。”
旋即,又意义不明地笑了,他跟他本是天壤之别的人,无所谓高低,只是不同类,所以司徒凛月若执意要跟着自己,到头来也不过是让他徒添烦扰而已,等到有一天他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行径,总是会自行离开的。
司徒凛月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店小二将左玄歌面前桌上的东西撤下去。未几,又端上了全新的菜肴。
他在左玄歌对面坐了下来,冷冷吐出两个字:“浪。”
野狼正想要开口解释,却被左玄歌拦了下来:“徒儿一向都是这般的奢靡无度铺张浪,师父若是看不惯,还是不要勉强跟着徒儿的好。”
司徒凛月却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他端起碗筷自顾自地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点头赞道:“嗯,味道不错,为师跟着徒儿还能享受到如此美味,甚好。”
他那一贯清冷的眸子里,粼粼闪动着晶莹的光,透出一丝陌生的暖意,异常地撩拨人心:“多谢徒儿款待。”
左玄歌暗自翻了个白眼低头吃饭:“师父用不着谢我,反正花的是师父的钱,这一桌子也就大概五十两银子吧。”
司徒凛月突然被白米饭呛了一口:“咳咳……”
左玄歌心情一阵畅快接着道:“哦,对了,师父给的银子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师父的荷包果然不及富商的荷包顶用啊。”
他话音未落,一个重物已经落在他的面前,绒布包裹着金属撞击木桌的声音沉闷中又带着一股钝重之音。
“师父真大方。”左玄歌笑得极为灿烂,他将桌上的鼓得满满的布袋丢在野狼的怀里,“野狼,好生着,这可是我师父给咱们的路。”
“诶。”野狼细致地将银子了起来,埋首继续吃饭。
左玄歌瞪他一眼:“你是猪吗?还没吃够?”
野狼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从他怒意勃然的眼睛里,终于确定他骂的就是自己,他抹了抹嘴虽然不明所以却赶紧将喉间的饭菜都咽了下去道:“我吃饱了。”
左玄歌起身拂袖而去:“吃饱了还不走?”
野狼站起来一边跟上他的脚步一边回身朝司徒凛月道着不是:“司徒先生,我们先走一步,您慢用啊。”
“五爷,您真要让司徒凛月跟着咱们呐?”虽然方才被左玄歌莫名其妙一通骂,野狼却似毫不在意,反而琢磨起来他会这般生气只怕还是与那司徒有关。
左玄歌声音冷冷的:“让他跟着。”
“哦,我还以为您不想他跟着呢。”野狼左右瞧着,总觉得左玄歌是厌烦司徒凛月的,可是若是如此,那他对他也算是容忍至极了吧。
关于左家这位五公子,他在京城的时候听见过的流言数不甚数,其中自然不少是空穴来风不可尽信的,但是有一点却是众所周知毋庸置疑的,左五爷行事无章法任性妄为,同时又果敢狠绝心狠手辣,就连亲兄弟下手也毫不留情,他极聪明也极阴诡,所以尽管众人皆知因为某种原因他武功极差,可是全京城却无人不怕他忌惮他。
野狼知道,所有这些并不能将左玄歌这个人定义完全,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是一个逆来顺受任人对他指手画脚之人。
“哪是我想不想让他跟着,根本只在于他想不想跟着。”左玄歌语气里竟有一丝无奈,“说得好像我有办法不让他跟着一样。”
能够让他感到无奈,野狼觉得实在新鲜得很:“我却瞧着司徒凛月也不十分得意的样子,他只怕比你还难受呢,你们既然互不待见彼此,又何苦这么杠着?”
为什么呢?恐怕只有很久很久两人才会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自私的人
野狼豪爽地笑了笑:“我说五爷您也别太介意这个了,有他跟着起码咱路上遇见什么绿林大盗江湖劫匪都不在话下了,这不是的保镖吗?”
左玄歌斜眼看了他一眼:“你是说我还会怕绿林大盗江湖劫匪?”
“您当然不怕!”野狼挺直了背一副凛然地道,旋即又缩了缩肩膀淌着脸道,“可是……我怕呀……”
左玄歌懒得理会他言语间的浮夸造作,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次日,左玄歌走出凤凰楼的时候,司徒凛月已经等在了外面,他背对着他,牵着一匹纯黑的骏马,一黑一白煞是显眼。
野狼早已将马车装好等在门外了,他神清气爽地朝左玄歌打招呼:“五爷。”
左玄歌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眸里却是一片冰寒,这样的表情本是极其不协调的,可是在他的脸上却不显得怪异,反而带着些许莫测的神秘感,让人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好是坏。
他跳上了马车,正待躺下,马车帷幔却被一只雪白的手掀开了,司徒凛月一言不发地也跳了上来。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原本对他而言宽敞而舒适的马车空间,瞬间因为两个人挤在一起而变得拥挤狭促了,但是左玄歌语音里的不悦却不单单是为了这个,而是他实在不愿意跟司徒凛月同乘,在他的面前,他总有一种自己要被他看穿的窘迫感,他所有的伪装隐藏,在他的面前似乎都变得单薄而脆弱。
司徒凛月将左玄歌搁在一侧坐席上的脚拨开,正经坐好:“难得与徒儿同游,为师自然要与徒儿同甘共苦,培养师徒感情。”
“我并不想跟你培养感情。”反正昨日已将话挑明,左玄歌说话也就毫无顾忌了。
“徒儿不必过激,或许我能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呢?比如说,王屠子为何会突然助你。”
左玄歌抿着嘴没有说话,因为他确实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司徒凛月嘴角微微一扬,在他冰山似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因为他师父伤好之后意图欺侮他远道而来的表妹,他发现自己的师父当真是你口中说的无耻之人,然后又无意听见了水云帮想要提前对你动手的消息,他自知无力与水云帮抗衡,所以只好用那样的方式来提醒你。”
左玄歌听后并不发表自己对此事的看法,只是看着司徒凛月饶有趣味地道:“师父的话似乎变多了。”
“是啊,谁遇上这样的事不会想多说几句呢?王屠子尚且知道何为恶何为善,徒儿你难道不知吗?”
左玄歌终于明白司徒凛月究竟是在干什么,他想要感化自己改变自己?
左玄歌眸中渐渐凝聚寒光,感化他?让他迷途知反?他司徒凛月凭什么认为就凭他这个半途杀出来所谓师父就能感化自己?这样的想法未有些可笑了吧。
马车外突然响起车轱辘辗转地面的声音,且越来越近,左玄歌掀开帘子透过小窗往外看了一眼,是一辆全黑的马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盒子一样,黑漆漆四四方方的,只是望着都有一种沉闷的压抑感。
那马车行驶得极慢,野狼驾着车很快赶上了他们,左玄歌这才发现,那并不仅仅只是一辆马车,而是沿着大道一列排开有七驾马车,都是一模一样的黑色铁盒子。
盒子上用白色油漆写着一个大大的“铁”字。
“铁戟门。”司徒凛月淡淡开口。
铁戟门左玄歌倒是听说过,在西北一代很有势力的黑道门派,据说他们几乎遍布这一带一路到三山关的所有地界,但凡是走这条路的,最好不要落单,落单了也最好不要让他们瞧上,否则破财不说,搞不好命也要搭上。
走过他们身侧的时候野狼明显加快了鞭子,直到超出他们半盏茶功夫马车的行驶速度才重归正常。
左玄歌放下了布帘,司徒凛月却已瞧出了这辆马车所行的方向,这个方向……是去关外的路?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回过头来看左玄歌的目光里多了一层猜忌和戒备。
他要去关外?他为什么要去关外?难道他真的如同自己所猜想的那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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