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要犯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汐杨
左玄歌倒不是对枟州的突然戒严视而不见,只是在楼下起动静的时候他分明看见李言清脸上闪过了一瞬的迟疑,那一瞬迟疑里无悲亦无喜,只是知道了一个结果后的了然。
左玄歌目光动了动:“这事也跟你有关?”
李言清忙摆手:“这么大手笔我可摆不出来,我能做的无非就是花几两银子请左公子在这儿喝上一口茶歇一口气。”
左玄歌听出了他话中深意,猛地站起身,李言清随之而起伸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看看清楚下面的是什么人。”
“玄甲红缨,是正儿八经的左家军,你是想说这是我爹一手安排的,你请我喝茶也是我爹的授意?”
“正解。”
李言清摇头晃脑地点了点头,却被左玄歌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头顶:“李言清!你究竟是想自己好好说,还是让我找人把你关进大牢慢慢说?”
“哎呀,这事儿很简单的嘛,笨蛋皇帝想以来戚暝来监视牵制你爹,结果没想到戚暝早就在沉默中变态暗中跟凤皎国勾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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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那个通过水云帮跟凤皎国暗中通信的人是戚卓琚他爹?”左玄歌自己对朝堂之事并不关心,当初发现璜州境内的异状也只是怕牵连到左家赶紧回枟州将事情告诉了宋小人,之后他们要怎么向皇上禀报他可就不管了,左家在两代帝王的登基上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先帝在世时左玄歌常常进宫,被先帝抱在膝头上玩耍的时候大概比几个皇子还多,只是对于新帝的感情也就很一般了。
大概是敏感于他对左家的信任远不及先帝,左玄歌心里本能地对与他打交道有些排斥,帝王家的人嘛若是脾气不和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对也不全对。”李言清装模作样地卖起了关子,被左玄歌一瞪才倒豆子一般说了一通,“这事儿跟戚小王爷也脱不了干系啊?谁借着游玩的名义率先到枟州来安营扎寨?又是谁借口听戏整日个往熙州跑?”
枟州、熙州、水云帮、惊梦楼……这一条线串下来可真是再明白不过了。
问题是眼前这个人在这整件事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难道真的仅仅是父亲叫他拖住自己不要搅合到这滩浑水中去?
“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跟戚小王爷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你爹还能不知道么?”
“那么你呢李言清?看这架势我爹知道这事只怕还在我之前,以前不动大概是碍于皇上的多疑,等到我把水云帮与这件事的关联包括织云锦这一条线索抖出来之后,顺藤摸瓜可谓是铁证如山,这样才好给皇上上折子而避将事情闹成党派之争,我爹这么谨慎地谋划居然还能叫人跑了,你又浑水摸鱼赚了个盆满钵吧?”
李言清尴尬地笑笑:“左公子说笑呢,言清哪有这能耐?”
左玄歌不理会他的装傻充愣:“好,那我就再说一说我的猜想,若是猜错了还请无所不知的清晓先生多多指教,这事情不妨从熙州的几方割据说起吧,熙州三楼,虹满楼是玉虹轩的地盘,千味楼背靠水云帮,我一直在好奇那惊梦楼属于哪一方呢?熙州本地很难再有一方势力够格掌控,哦,除了卫知书一支官方力量,不过熙州知府连个织云坊都管不好,更何况是惊梦楼?这里就不得不提你心心念念的那位荀先生了,我也是最近才察觉这位荀先生的身份只怕不一般。”
左玄歌仔细观察着李言清的表情,在他听见荀先生时神色果然紧张了起来,而左玄歌直接道破荀风身世不一般时,李言清更是瞳孔一缩,他紧张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吃惊。
“荀先生这般身份的人居然能出枟州到惊梦楼去唱戏?惊梦楼只可能是我父亲放在熙州的耳目,那么,我爹早就应该知道你了。”
李言清唇边的笑终于不再轻描淡写:“左大将军确实早就知道我了,只不过我却没有跟他做更多的交易,他不愿意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有答应他离开枟州。”
李言清闭上眼摇了摇头:“不管他告不告诉我,我都不会离开枟州。”
☆、人心难测
“你不会离开枟州,因为荀风在这里……”左玄歌看着这个一贯插科打诨没个正形的所谓清晓书生,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神情肃穆。
“对,因为他。”李言清睁开眼睛毫不退缩对上左玄歌的目光,对荀风的感情,他向来直言不讳。
“所以为了知道荀风的身世,你不惜卖消息给戚暝?”
李言清惨淡一笑:“左公子严重了,李某只是一个商人,只要交换合理,没有什么是不惜的。”
“所以你应该知道你不可能给荀风自由。”
“事在人为,但求问心无愧。”李言清拂了拂袖重新坐下,“好了,左公子难道不该亡羊补牢挽救一下事态发展?”
左玄歌快步往楼梯口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回头看了李言清一眼:“谢了。”
不知什么时候攀在栏杆上的小童子看着左玄歌离去方向忧心忡忡地道:“先生,他往边地方向去了。”
后领被人提起,小童子猫着身体悬挂在李言清的身侧,怀里还抱着个青布包裹,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自家先生。
“走了,该干活了。”李言清将他放在地上,缓步走下橘子楼。
小童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现在知道眼巴巴地去帮忙了,早干嘛去了。”
李言清突然停步,小童子一个不及撞了上去,额头堪堪撞在他的屁股上,疼倒是不疼,就是心里怪憋屈的。
“我去找大将军,你就在这条道儿上等着司徒凛月,告诉他左玄歌离开的方向。”李言清交待完了之后,又正色看了小童子一眼,“听明白了吗?”
“明白。”小童子点点头,突然又抱住了他的脚,“先生,那位姓左的公子就这么跑了不会有事吗?要是他出了事,先生您会愧疚吗?”
李言清没好气地提着手里的折扇敲在他的脑袋上:“腿长在他身上他要跑还能怪我了?生死由命,要真的死了只怪他自己……红颜薄命吧。”
小童子望着自家先生离去的背影噘了噘嘴,那个左公子若死了对先生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小童子摇了摇头,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有些不满,自家先生虽然无耻了些小气了些,心地倒也还没有那么歹毒吧。
李言清在一个营兵的领路下走至大将军身前,客套寒暄话都来不及说就先将左承胄身侧两个陵西王府的护从给绑了。
将一干人等看得目瞪口呆,若非大将军拦着恐怕就要上前跟李言清打起来了。
左承胄下马走近李言清,算是给足了他面子:“李先生这打招呼的方式倒是很别致。”
李言清眼角余光扫了扫大将军身后铠甲森森的千余甲士,强掩住心里的战战兢兢,笑了笑:“大将军不先想想怎么跟京城里头的那位解释吗?怎么说才不会被有心人解读成大将军跟戚王爷暗中勾结,偷偷放跑了他?”
见大将军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手里抓的两个人身上,李言清也不小气,直接将两人推到他的身前:“这两个是戚王爷安插在陵西王府的人,算是言清在枟州叨扰多年的一点薄礼。”
宋孝仁叫手下将人领了下去,看了看左承胄:“我先去审审这两个人,琢磨一下折子要怎么写,你带人继续追,也别太勉强,到时候吃个擅自调兵的罪也够你劲的。”
李言清挠了挠面颊有些不好意思地插话道:“呃,恐怕还是得勉强一下的,您家小儿子已经追过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左承胄目光猛地一变,来不及找他麻烦一把推开了身侧的人,大踏步跨上马扬鞭冲了出去。
宋孝仁手伸在半空半张着嘴什么也没说出口,咬了咬牙也跨上马背:“你们先将人带回去,等我和大将军回来。”
交待完双腿一紧猛夹马腹也追了出去。
左玄歌一骑绝尘往凤皎边境而去,依着李言清的性格,就算要提醒自己也一定会信守他的承诺,所以戚王爷现在多半已经出了枟州边境,父亲对今日的抓捕一定早有布局,昨日还特地请了戚家父子一同听戏,整个枟州现在肯定铁桶一般严密,所以他们应该也跑不太远。
只是对于左玄歌而言时间还是太紧迫,要赶在他们与凤皎守军接上头之前拦截才有意义。
戚暝在枟州地界逃了,别的不说,他爹的失职之罪可是板上定钉,他与戚卓琚儿时的那点交情放在这件事面前算什么?所以说什么他爹让李清晓拖着自己不让搅进这浑水里骗骗别人还行,骗左玄歌可没门儿。
所以一码归一码来算,李清晓虽然先促成了戚暝逃走的事实,可是他特地等在橘子楼给自己透露这一事情,这份情左玄歌也承下了。
左玄歌快马加鞭几个关口几乎都是举着左氏令牌擦着缓缓开启的城门奔出,出了最后一座城楼越过茫茫荒地,一路披星戴月直到天际泛白才到了两国之间早已荒弃无人的一座废城。
他下意识放慢了马速,如果说这一路上要选一个地方停下休憩,这儿无疑是最佳选择,现在天还未亮,戚王爷此次出逃仓促一定来不及与凤皎那边联络,那么在此处落脚的可能性非常大。
左玄歌安抚般摸着俊骊侧边的鬃毛,俊骊放轻脚步轻轻一跃,跨过断壁残垣,踏在石板上的马蹄声在空旷寂静的死城里格外清晰,左玄歌跳下马,双手捧着俊骊的脑袋亲昵地蹭过去:“机灵些,情况不对就跑吧。”
俊骊扬了扬脑袋发出低低的嘶鸣声,一双大眼睛通灵地望着他。
“记着给我搬救兵啊。”左玄歌顺着俊骊的脖子拍向马背,俊骊在他手下调了个身,最后轻轻拍一掌在它屁股上,纯黑色的骏马反身跑开,渐渐消失在迷雾一般的黎明天色中。
左玄歌知道它不会跑远,只要听到主人唤声很快便会赶回来,很放心地往荒城深处走去。
浸着朝露冰凉透彻的青石板上坐着个灰头土脸稚气未脱的年轻人,他身侧立着个灰白头发的老者,肩背宽阔一双眼睛尤为明,距离这一老一少更远一些的地方星星点点游走着几名黑衣扈从,看似闲散的步子中却彼此相顾暗藏阵型。
“邢叔,我爹还没回来吗?”戚卓琚搓了搓手,等待的时间越长他心里便越是不安。
“小王爷不必忧心,此次事发突然,王爷要先行去探路也是为着保险起见,驻守在川都的隋长司与王爷多年交好,定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老者的话丝毫没有安慰到戚卓琚,父亲将他留在这儿就摆明了此去定是凶吉未卜,他在这儿多待一刻便多一分被枟州追兵赶上的危险,父亲不惜冒险也要把自己留下可见此去川都他是多么没有把握。
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阵拖长了的“咕——咕——”怪叫,戚卓琚同邢屠互望了一眼,老者的背突然拱起如野兽遇险一般警惕起来。
“小王爷请等在原处,待老奴去看看。”
邢屠带着两个黑衣人往声音传来处快步而去,老者甫一离开,那诡异的“咕咕”声又从另一个方向传出,一声叠一声,高低错落地由四面八方响起,听得本就已是惊弓之鸟的戚卓琚心惊胆战。
他将身侧仅剩的黑衣人全部派了出去找那声音的源头,独自一个人在原地来回踱步,一个转身眼前突然多了一身青衣,吓得他差点叫了出来,幸好左玄歌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嘘——”
“左玄歌!?”戚卓琚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惊愤交加,所幸这一声名字叫得并不大声。
“小橘子,那么多年了你也没什么长进嘛,跟着你爹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都没能让你变聪明点儿啊。”居然那么容易就把身边的人全都支走,叫自己钻了空子。
戚卓琚冷笑,他反手抓住左玄歌:“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把他们支开好叫你现出原形?他们不会走远,我只要拖住你到他们赶回来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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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还不忘朝左玄歌身后看了看,确定他是一人前来:“左玄歌,我看你才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敢单枪匹马地来?在你师父的庇佑下走了几天江湖就真当自己也是盖世英雄手了?你这是找死。”
左玄歌瞥了他一眼,煞有介事地环顾了一周:“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来的?以我师父的武功,他就是站在你的身前你也未必能察觉他的气息吧。”
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臂的力道一松,左玄歌轻易就甩开了他的手:“也对,你要是聪明,又怎么会跟你爹一起做那么糊涂的事情。”
戚卓琚暗淡地垂下目光,他嘴角抽动,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换做是你,你会背叛你父亲么?”
“让你爹现在手,我保你不死。”
“做梦!”戚卓琚瞪圆双目盯着他。
“啧,死小孩。”左玄歌摸着下巴想了想,“或许我该跟你爹商量商量,兴许他会同意。”
“哼,我爹直接杀了你的可能性比较大。”
左玄歌摇了摇头:“瞧瞧瞧瞧,又说孩子气的话了,你爹哪里舍得杀我啊。”
背后突如其来响起一个声音:“左五公子说的不错,我家王爷确实不会舍得杀您。”
左玄歌故作夸张跳着转了个身,余光之下看清了四方站位的黑衣随从:“邢叔啊,您怎么鬼鬼祟祟地从背后吓人呢?”
“不敢不敢,怎比得上左公子调虎离山的本事。”邢屠缓缓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护在小主子的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 左玄歌:红颜薄命?→_→我可以打死这个人吗?
某杨正经脸:不可以。
左玄歌:我可以打残他吗?
某杨:……可以,不过先考虑一下你自己的武力值?
☆、从长计议
外围突然有人狂奔而至,甚至来不及请示越过左玄歌直径到邢屠耳旁低语了几声,情急之下声音也未完全压下,被近距离的左玄歌听得一清二楚:“大人,有近千匹马正朝咱们而来。”
邢屠若有所思地看了左玄歌一眼,左大将军的反应速度竟能如此快?照理说他们走得那么急首先要做的应该是封锁全城先在枟州内紧密搜捕一番,即使左承胄心思缜密想到了派出人来追击,也不至于派上一千骑那么多吧。
左玄歌一副无辜模样,他摊了摊手:“看来你们的障眼法没能骗过我爹,他已经追过来了,你们还有把握跑掉吗?”
邢屠身影一动,一把锋利匕首抵上左玄歌咽喉,他狞笑道:“本来没什么把握,现在至少有了一半。”
左玄歌双手微举,展开空无一物的掌心,有些感慨地望着对面与自己同龄的年轻人道:“小橘子,我可有带人来抓你害你?”
戚卓琚低下头不说话,左玄歌步步紧逼,眸光随着声音一点一点凌厉起来:“我爹同你爹政治立场不同,我可曾有背后捅过你刀子?”
“我此番确是为了阻止你们逃走而来,但是我刚刚所说的话却不假,我保证你不死。”
“邢叔,让他走。”
“小王爷!”邢屠紧蹙着两道浓眉痛心疾首道,“不可妇人之仁啊!”
“你让他走!”
戚卓琚强行将邢屠持匕首的手臂拉开,左玄歌一得自由赶紧跳开了两步,他摸着还留有匕首上寒气的脖颈看着那主仆二人道:“你们真的打算逃?”
左玄歌欲言又止,戚卓琚能压住邢屠也是一时的,他此刻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让邢屠铤而走险改变主意,他退了几步做放弃状:“好,在这里看见你们的事,我不会透露一个字。”
左玄歌正要退出这危机四伏的巷口,身后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个满身灰尘汗流浃背小厮模样的人撞开他跪倒在戚卓琚的身前:“小王爷,王爷让您绕过凤皎国,往璜州方向向北走。”
戚卓琚双唇发白,俯身一把抓过那小厮的衣领颤着声道:“你什么意思?!我爹呢?他在哪儿!?”
左玄歌心知之妙,脚下正要加快步子,却被两个黑衣扈从拦住去路,回头对上邢屠的目光,他果然并没打算真的放过自己。
邢屠将小王爷扶起身:“小主人莫惊,这般情况也是在王爷的意料之中,与凤皎国的来往本就无异于与虎谋皮,若是凤皎国国力堪与穆氏王朝一拼,此事倒是好说,可如今两国实力尚且悬殊,并非投诚最好的时机。”
“你们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戚卓琚浑身发抖,下唇几乎被咬破,“那爹爹为何还要去!”
“小王爷,现下我们只有赌一把了。”邢屠将眸光落在左玄歌身上,那双光盛漏的眼睛透出一丝狡诈。
“你是说我们还能救出我爹吗?”戚卓琚紧紧抓住老者的手臂,如溺水之人抱紧唯一的浮木。
“当然,只要咱们手里有左五公子这个砝码,一切就都有转机。”
戚卓琚看着儿时玩伴,心中虽有不忍却还是硬着心肠问道:“可是,他明明……”
“那不重要,小王爷,事不宜迟,咱们要立刻带着左玄歌赶赴川都。”
“好。”
小王爷已经彻底被邢屠牵着走,左玄歌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破灭,他的感情牌彻底成了废纸,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考量自己现下的处境。
嗯,没护卫没军队没师父,而他依旧还是那个废材的他,简直毫无希望。
宋孝仁只在出关卡的时候稍稍耽搁了一会,重新交代了一下布防,将各要塞的守卫做了简单的调换,追上左承胄就花了他大半夜的时间。
越过黑水一般汹涌奔腾的持械甲士,总算是堪堪与左承胄比肩:“前面就是八百城了,再冲下去可就被姓隋的王八蛋当箭靶子了。”
左承胄蛮横地一拉缰绳,马头侧转,调了方向朝着左前方的荒城而去,宋孝仁松了口气,总算还能听得进去话。
千余骑战马瞬间将古城湮没,左承胄很快便发觉了不对劲,顺着城里痕迹一路找过去在主城西首两条巷子交错的地方发现了一堆灰烬,还有些余烟袅袅升腾,灰烬旁边安安静静躺着一枚青色半月形玉佩,宋孝仁几乎趴在地上将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才将玉拾起来抛回了左承胄:“故意留下的,给你提个醒你儿子在他们手里呢,晚了一步。”
左承胄反身要再次上马,被宋孝仁紧紧拽住:“再往下走可不仅仅是家事了,这事儿得再合计合计,那么有用的一张牌握在手里,他们只会比你更紧张玄歌的死活,也不至于会叫他受什么苦,戚暝不是什么变态虐待狂,况且不是还有小王爷在的嘛。”
这种紧要关头还能如此有理有据地讲道理摆事实,宋孝仁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先将左承胄稳住了,再继续分析更深的利害:“看这架势他们在这儿停留的时间不短,否则也不至于被玄歌找到,都到这儿了怎么不直接冲进凤皎国去?人家内部有些事情还没解决,你这么带着兵就冲过去了,隋靖炀还不得急了直接把戚暝等人一锅端了,你那宝贝儿子指不定还没被他知道就被株连了,再说了,不是我泼你冷水啊,你这一千人能干啥呢,这种有勇无谋毛毛躁躁脑门一热就冲的操蛋带兵节奏那是毛头小子干的事儿,都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冲动。”
瞧着那挺拔背影半天不言语,宋孝仁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他这番话是不是说重了些?哪知下一刻左承胄便麻溜地上了马,扭头瞪了他一眼:“磨叽什么!还不赶紧上马回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折回枟州,入城门的时候,两道异样的影子从城楼飘过,一白一蓝引得宋孝仁和左承胄都慢了马儿脚步。
不等他们开口说话,蓝色身影在半空中晃了晃了突然反身回来,落在了两位大人的马前,他的脸终于被看清,白得仿佛不似人的肌肤,乌黑的眼圈宛如脸上的两个黑洞,映衬着长及脚踝不加修饰的头发,怎么看都不像人,而像是前来夺人性命的小鬼。
那张惨兮兮的脸上突然弯起一抹笑容,非但不显亲近反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轻鬼伸出食指放在唇上,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指着左承胄道:“我记得你的,你是左玄歌的……父亲。”
他眼底闪过一抹不大友善的目光,转瞬即逝,很快别开眼看向了旁边的宋孝仁:“你是宋小人。”
宋孝仁朝他拱了拱手:“轻鬼先生,刚才跟你一道的那位可是司徒先生?”
“是的呀。”
“你能否追上他,请他到陵西王府一同商量营救玄歌的事情?”
轻鬼转了转眼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见眼前的两个人皆是一副困惑的表情,双手交叉在胸前理所当然道:“我自然追得上司徒凛月,可是我不能带他回来,我们这便是要去救左玄歌的,救左玄歌的事情不需要商量。”
宋孝仁一时语塞,左玄歌能得友如此也算是他人生之大幸吧,让他奇怪的是,像轻鬼这样一个向来我行我素的人怎么会突然停下,毕竟对话到了这地步也没有甩袖而去,他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说?
“司徒先生和轻鬼轻先生的好意宋孝仁和左家都感念在心,只不过你们贸然前去若不能将玄歌救出,岂不是雪上加霜,让敌人更多了防备。”宋孝仁说道此处顿了顿,想起什么一般淡淡一笑,“哦,我倒是不是怀疑两位的实力,只是人的力毕竟是有限的,从这儿赶赴凤皎遥遥千里,你们还有力气跟人干架吗?”
轻鬼点点头:“你说得对,而且司徒凛月刚刚才跟人打了一架呢。”
司徒先生与人起了冲突?左承胄和宋孝仁都有些不信,司徒凛月自己并不是喜好惹是生非的人,而以他的气度与修为,只要不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他又怎么会轻易与人动手?
瞧着那两人的目光,轻鬼鼓了鼓嘴道:“可不是我跟他打架,我不过跟他比了比轻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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