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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阕离歌长亭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钟晓生
他狠下心道:“程雪,你这辈子不可能只和我一人打交道。你总会遇上坏人,也会遇上许多好人。若是你如今与坏人打了交道,以后便不怕了。若你总是躲在屋子里,以后遇了状况便无法应对。”
秦程雪委屈道:“我这辈子只同哥哥打交道,为何不可?哥哥会离开我吗?”
秦小楼默然。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种不详的谶感,仿佛自己是无法陪着秦程雪走完一辈子的。或许是什么他无法掌控的状况,或许……他会死的比秦程雪早。至于让秦程雪娶妻生子的话,他当初已有了表态。既然他把话说出了口,他自认为是不会再反悔的。其实事后他也想过,这样轻易地许了自己的亲弟弟一辈子,究竟孰是孰非。在这世上,若说他爱过什么人,那便是韩诩之与秦程雪。韩诩之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爱的甜和苦,而他对秦程雪的感情则复杂的他自己也难以说明——有时候亲情与爱情的界限并不是那么分明,至少他知道,要他和秦程雪过一辈子,他并不觉得委屈。至于赵平桢……要他一辈子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他虽不抗拒,但若有的选,那必定不会选择他。
最后,在这个问题上还是秦程雪服了软,答应之后会跟着秦小楼指派保护他的人出门走走。
赵平桢把北边的摊子丢给吴袆及一群新晋的武将,自己则连夜入了京。
自到赵南柯的信后他也回了几封煽情的信,兄弟之间竟说起了不少肉麻的话。隔着千里的距离,赵南柯今日叮嘱弟弟天凉了不可向往年一般顽劣,需得多加几件衣衫;赵平桢明日嘱咐哥哥抽空多陪陪太后,并恭喜他的后妃为他生了个皇子……奇怪的是,从前二十多年来兄弟二人都在一座城里,府邸之间来回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分明也是亲厚的,却远没有隔着千里之远时这般亲密。
有一日赵平桢提出思念之情日厚,望回京探望皇兄母后。守将擅自离职,这是大大违反了法令的。然而赵南柯思考了一夜,竟给他回了封信,让他择日瞒着众人偷偷回京看看。这一年来赵平桢栽培了几个可信的亲信,且眼下战景还算不错,即使离了他大约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于是他果真挑了一夜带着一行随从简装出行,偷偷往临安去了。
赵平桢入了都城,第一件事果然是入宫探望皇帝与慕太后,途中经过秦府,他连目光都吝惜地没有给一眼。入了宫,他顺道见了眼新出生的小侄子,并送了这个未来的太子一件满月礼。
等他出了宫,则就不是往赵南柯为他安排的临时住处去的,而是直道去了秦府。
因为赵平桢回京这事很是隐秘,故他不愿惊动别人,入秦府的时候叮嘱下人们不许通报。他从前是秦府的常客,几个身居要职的下人们都认得他,于是就放他一路畅通无阻地长驱直入了。
赵平桢来到秦小楼卧房外,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预感,使得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在外轻轻将窗户纸戳了一个孔,从孔洞中探窥秦小楼究竟在做什么。
好死不死,他看到的是两具赤裸洁白的躯体在床上纠缠的场景。
秦小楼看上去处在半梦半醒间,眼睛似睁非睁,嘴角挂着常见的微笑。他是躺在床上的,而秦程雪是压在他身上的。
秦程雪技巧生涩地用舌尖舔弄着秦小楼的茱萸,其他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傻傻地舔着。过了好一会儿,秦小楼终于被他弄得受不住痒了,吃吃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别闹。”
秦程雪阖上牙关,用上下齿贝不轻不重地摩挲着秦小楼的乳尖,待他忍不住睁眼惊呼,秦程雪终于松开牙,仰头望着他天真地笑。
秦小楼弯下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复又躺了回去,轻声道:“乖,别闹了,我困。”
秦程雪却不肯就此罢手,蜷起身含住了秦小楼的下身,并开始生涩地吞吐。
秦小楼试着推了推他,推不开,也就任他去了,放松身体享受来自弟弟的抚慰。
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切的赵平桢心里实在是复杂极了。早在他十六岁那年他就知道秦程雪对于秦小楼究竟有多么重要,也知道秦程雪是多么依赖他的哥哥,他也知道这兄弟二人间很是亲厚,却从没想过竟会亲厚到这种程度;同时他心里又觉得恶心。他原本就没打算秦小楼会为他守身如玉,也不是没设想过秦小楼和顾肖峻亲热的场景,可秦小楼和秦程雪在一起难让他联想到自己和赵南柯,这使他感到别扭和恶心;拈酸吃醋不是没有,看到活春宫的心动则是一点都没有。
当然,他虽然感到些许愤怒,但他到底生性凉薄,这样的事情还不值得他做出什么事来。
等秦小楼面颊泛红,禁不住微微呻吟的时候,赵平桢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漠然地将趴在秦小楼身上的秦程雪推翻,然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兄弟二人。
秦小楼是受了巨大的惊吓的,一贯宠辱不惊的人终于露出了赵平桢从没见过的惊慌失措的模样,匆忙将被子拉起来裹住自己,过了不盈片刻,他又恍然回过神来,连忙用被子盖住秦程雪。
至于秦程雪,则是直接吓懵了。
赵平桢冷冷地讽刺道:“我要他侍寝,你不肯,原来是留给你自己的。”
秦程雪这才得知赵平桢竟打过自己的主意,当即又羞又恼地红了脸,却咬着牙说不出一个字来。
秦小楼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惊惶的表情还未敛去,显然是惊的厉害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平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自己和秦程雪的关系被他撞破,也是他从未做过准备的。
赵平桢一脸漠然地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秦小楼,你有什么话要和本王说?”
秦小楼捂着胸口喘了好一阵,只颤声道:“殿下……”
赵平桢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将妻子捉奸在床的丈夫。这个认知让他的恼怒消减了不少,同时又觉得有些可笑,于是轻哼了一声,对秦程雪冷冷道:“穿上衣服,出去。”
秦程雪嘴唇哆嗦了数下,隐隐是个要说“不”的趋势,终于回过神来的秦小楼连忙从被子里搭住了他的手,恢复镇定道:“程雪,你先出去。”
秦程雪不甘地瞪了眼赵平桢,而赵平桢只是巍然不动地站着,周身透着一股王者之气,无形中压抑的秦程雪喘不上气来。
最终,秦程雪只得披上衣服出去了。
赵平桢在床边坐下,将手探进温暖的被窝里,冰凉的手一把攥住秦小楼的命根,依旧是一副漠然的态度:“你有什么话要说?”
秦小楼疼的微微变了脸色,不自禁地抽了口冷气。然而秦程雪不在身边,他的命脉暂时没有被赵平桢攥在手里,于是往日的理智也多少恢复,惨白着张脸微笑道:“没有。”
赵平桢一脸嫌恶:“我真没想到你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秦小楼依旧是笑:“我天生便是贱的,殿下不在,我一时耐不住寂寞便荒唐了一回。”
赵平桢眯起眼,冷笑道:“只是一回?”
秦小楼一脸泰然:“绝不会有下回。”
赵平桢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嗤笑了起来,并连连摇头:“罢了,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你该清楚,你既是我的人,便该有所取舍,不能那么贪心。这一次我便饶了你,若有下回……”说罢阴冷一笑。
秦小楼从善如流:“下官明白。”
赵平桢站起身,依旧是一副嫌弃的表情,语气却软了些许:“该怎么称呼还是怎么称呼吧,你的聪明不该只是用在这些事上。”
秦小楼暗自舒了口气,抱着被角弯目一笑:“贞卿。”
赵平桢本是有心来找秦小楼春风一度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自然没有了这份心思。他在房里干站了一会儿,突然一股气涌上心头,于是他便将它叹了出来:“秦小楼啊秦小楼……”
秦小楼眼波粼粼,仿佛是要说什么的,却又什么都没说。
赵平桢道:“要玩那就玩的再大一些罢。”说罢拂袖而去。
翌日,赵平桢又进了宫。
他陪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和赵南柯下了几局棋。到他要走出宫的时候,突然又折了回去,对赵南柯道:“皇兄,我想问你要一个人。”
赵南柯心里隐隐有预感,还是问道:“什么人?”
赵平桢一字一顿道:“秦小楼。我要他跟我回去。”
第三十章
赵南柯是不大愿意秦小楼与赵平桢走的,因为秦小楼的确是个聪明人,办起事来也很得力。但秦小楼毕竟伊始就是赵平桢的人,而且除了政治上的关系,秦小楼和赵平桢还有另一层关系。
赵南柯沉吟片刻,问道:“为何?”
赵平桢神色黯然:“皇兄,我需要秦小楼。”他演的半真半假,赵南柯一时辨不清真假,委婉道:“可是朝中需要秦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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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桢道:“皇兄,我对秦小楼是真心的。这一年来我……”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抿了抿下唇,没有再说下去。
赵南柯见他这副模样,一时不好直言拒绝,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措辞,赵平桢这时提出请他询问一下秦小楼的意思,赵南柯沉思了一会儿,同意了。
等赵南柯的使者找到秦小楼提出赵平桢的要求时,秦小楼着实是吃了一惊。但他并没有犹豫很久便答应了和赵平桢北上。至于朝中的事务,他会慢慢移交于他人,在几个月内将一切料理完毕。
等皇帝的使者走后,秦程雪很不高兴地问秦小楼为什么答应,秦小楼只是叹气道:“我才刚刚开始起步,他毕竟是个王爷,在他手下,我没有说不的权利。”
秦程雪靠在他怀里,伤心道:“哥哥,你的官做的再大,也大不过他是皇帝的弟弟,难道一辈子就要任他欺压么?”
秦小楼温柔摸着秦程雪的头发,道:“不,程雪,这其中的利害你不懂。若是瑞王他亲自来问我,或许还有回寰的余地。而今是皇上派人来问我,便说明皇上的心里是偏向他的。我还有许多事情要他的帮助和隐蔽,不得违抗他,他如今若是想扳倒我便与碾死蝼蚁一般容易。程雪,如今我受制于他,只因我有求于他,若有一日我完成了心愿,谁也再管不到我们。”
秦程雪幽幽叹了口气,抓着秦小楼的衣襟委屈道:“那我们要什么时候离开临安?”
秦小楼摇了摇头:“不是我们,程雪,你留在这里。”
秦程雪愣了一下,脸色霎时就白了,松开秦小楼后退了一步,盯着自己的哥哥说不出话来。
秦小楼一狠心,道:“程雪,你听我说……”
秦程雪落寞地摇了摇头:“不用说了。哥哥,我会等你。”
秦小楼千言万语被顶在胸腔里说不出来,百转千回的愁绪在肠子里绕了一个来回。而秦程雪那带着点隐忍的愁容激起了他心里的愧疚,使他情不自禁地冲上去抱住了秦程雪,喃喃道:“程雪……程雪……”可除此之外,他再说不出更多来。
两天后,赵平桢悄无声息地回了北方。
三个月后,秦小楼处理完朝中的关系,赵南柯派了他一个督军的职务,他挑了个日子北上了。
赵平桢虽不喜吴袆,但秉承着用人不疑的态度,他几乎是完全放手让吴袆等人大操干戈。若有什么人质疑,他就用当初抢掠美人的气势将人压回去。即使是伤及了绅贵豪贾们的利益,牵动赵南柯亲自出手干涉,赵平桢秉持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原则都硬生生将人顶了回去。
而吴袆首先要改的一条就是大穆的“运筹帷幄之中”的旧规矩。从前大穆的将领打仗,都是京中的文官们早早制定了战略方案,遥控战场上的局势发展。这样虽有利于皇帝的统治,后果却是领兵的将领能发挥才能的余地极小,且常常因消息传递的缓慢而延误军机。
自古以来要变法都是极其困难的,赵南柯伊始虽有心支持赵平桢,奈何牵扯的势力实在太多,使得他不得不退却。然而赵平桢先前二十多年虽是闲着,但他耳濡目染了不少政治手段,自己在这方面又是天生高超,打亲情牌、先斩后奏、行受贿赂、阳奉阴违、再加上深入礼部户部的秦小楼的里应外合……赵南柯对于这种政治无赖几乎是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由他来。
万幸的是,赵平桢眼光极佳,并没有信错人。他领的铁甲军在对抗金人的战事中七战七胜,更有一仗用三千人以少胜多打赢了金人的九千兵马,震动中野,也消减了不少国内的非议。可惜他上手打的几场都是小战役,最多的一次也不过斩杀金兵四千首级,尚未伤及金兵骨干,两国之间的局势并没有什么本质变化。
秦小楼到达平城的那天,赵平桢正被军中事务缠的脱不开身,是吴袆亲自到城门外迎接的他。
吴袆和秦小楼也已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面,他曾试着给秦小楼写过两封信,但秦小楼压根没有回他。
秦小楼远远地乘着马车过来,只见吴袆领着一群人站在城门下,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秦小楼到了城下,吴袆命人开城纳迎,自己则毫不客气地钻进了秦小楼的车厢,自说自话地命令车夫继续前行。
这一年来赵平桢为了用吴袆之才,对他的偏袒几乎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吴袆的确有才,但他人品低劣又贪财贪色,仗着自己得了势,行止嚣张跋扈,无恶不作。赵平桢每天到弹劾吴袆的状子快要赶上各地呈上来的军情了,到了后来他索性命人不许把这些状子呈到他面前,直接送去伙房充当柴火。如此一来,吴袆愈发有恃无恐。
吴袆知道秦小楼和赵平桢的关系,但他和大多数人一样都认为秦小楼不过是赵平桢的玩物而已。且这一年以来他已得意的几乎忘了自己的本姓,还以为自己跟了姓赵的就也是皇亲国戚了,以赵平桢对他的回护,又岂会为了一个秦小楼和他置气?赵平桢可以玩秦小楼,那么他吴袆也可以。
秦小楼正因为吴袆的无礼而不悦,谁料吴袆更变本加厉,待马车重新开始行驶,他竟将车帘放下来,暧昧地捏了捏秦小楼的脚踝:“秦大人,一路劳累了。”
秦小楼猛地蹙了一下眉,脑中迅速转了几圈,思考这吴袆究竟是得意忘形了还是赵平桢有意示意他这样做。然而他很快就排除了第二种情况——在这方面,赵平桢并没有那么下乘。
于是秦小楼冷不防把脚抽了回来,冷冷道:“停车!”
吴袆只是无赖地笑:“秦大人,要我成为瑞王我可做不到,要成为瑞王的亲信,我可已经做到了。”
秦小楼好笑道:“是我将你引进给瑞王殿下,如今你却反来轻薄我?”
吴袆涎笑着欺近他:“秦大人莫误会,我对你绝无半点轻薄的意思,而是一腔赤诚之心……”
秦小楼不怒反笑,挑起眉角叱道:“若瑞王知道你对我存了这份心思,你说他会怎么想?”他脸色微红,凌厉的模样反而别有一番风情,到了吴袆眼里不仅没有半分威胁力,反而有几分挑逗之意。
吴袆依旧是笑,没有半分自知之明,手又往秦小楼小腿摸去:“秦大人是瑞王的心肝,也是我的心肝,我可不敢惹得秦大人不高兴,只求秦大人可怜可怜我,赐我一夜春宵聊解我对大人的相思之苦。”
秦小楼见他有恃无恐,心里迅速有了一个主意,于是放软了语气轻哼道:“过几日的接风晚宴后……”
吴袆笑的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已成了一道缝,手不安分地顺着秦小楼的小腿骨继续向上漫延,秦小楼半推半拒地躲开他的骚扰,好容易熬到马车停下,总算松了口气。
当晚秦小楼沐浴更衣后走出房间,发现赵平桢正坐在院子里,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瓶玉酿和两只白玉杯,在月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
秦小楼微微一笑,走上前,发现两只玉杯里早已盈满了酒液。
赵平桢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举起一只酒杯一饮而尽,道:“喝了它,我为你接风。”
因为秦小楼是皇帝正式任命的官员,故他新官到任必定要办一场正式的接风宴,以方便他与诸位官员相识交流。赵平桢故意将这场晚宴的时间挪后,一则是打算先让秦小楼好好休息几天,二则是给自己预留一些和秦小楼相处的时间——毕竟,两人已有一整年不曾亲热过了。
秦小楼酒量不佳,却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学着赵平桢的模样将酒盏倒转过来晃了晃。
赵平桢微微一笑,一把将秦小楼拽到自己怀里,令他坐在自己腿上,背靠着自己的臂弯,就着这姿势重新倒了一杯酒喂他喝下。
秦小楼一如往年,顺从地像是他豢养的小猫一般,喝完了酒还状似不经意地舔了舔嘴角沾到的酒液。
赵平桢又为自己斟了杯酒,不紧不慢地问道:“这一年来顾肖峻去找过你吗?”
秦小楼眼睛弯了弯,长长的睫毛上蒙了一层月光的银辉:“那,殿下这一年来又了几房侍妾?”
赵平桢半真半假地悠悠叹了口气:“一个都没有。这一年来事情多的忙不过来,哪像你如此逍遥?”话虽这么说,不过关于顾肖峻的问题他却没有再问下去——其实在赵平桢心里,顾肖峻原本也算不上什么,他甚至觉得,这样蠢笨的人秦小楼甚至是不会拿正眼去瞧他的。
其实秦小楼在京城里也忙的焦头烂额,绝无逍遥可言。不过他并不会这么说,因为赵平桢也很清楚这一点。而赵平桢只不过是在与他做戏,于是他便配合着演了下去:“我的心自然是向着贞卿的。”
其实有时候秦小楼会对这样的对话产生一种厌倦感。他喜欢哄骗不聪明的人,譬如顾肖峻,譬如秦程雪,但对着赵平桢这样的人,双方分明是知根知底的,他不明白为何赵平桢如此热衷于用这种方式说话。并且在明知听到的是谎言的情况下,甚至在曾经亲眼目睹他与秦程雪不堪的一幕之后,还会因为这样的话而明显好心情地翘起嘴角。
而赵平桢并不知他此刻的心思,自顾自地走起了神,并且越想心情越好,最后甚至笑出了声。秦小楼正犹豫着是否该询问他想到了什么,赵平桢却已用力箍住了他的腰,高兴得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秦小楼啊……以后有了你,这日子可就有趣多了。”
第三十一章
当天晚上的赵平桢是有些疯狂的,大有将秦小楼吃拆入腹之意,恨不能将这一年来的分离统统在这一夜里讨回来。
秦小楼被他翻来覆去的摆弄,从装腔作势到情不自禁再到心怀畏惧,到了丑时已是被折腾得不自知的哭了起来,用余下的最后一点力气推拒着赵平桢,手脚并用地想逃下床去。
赵平桢见了他这副模样,得意地长长出了一口气,用力将他箍进自己怀里,用身体压着他不让他动弹,在他耳畔不无温柔地低声道:“好了,不弄你了,睡罢。”
秦小楼已被折磨的神志不清,听了他这话仿佛得到了某种救赎,抓着他衣襟的手还未松便睡了过去。赵平桢也是乏极了,只是仿佛赌着一口气似的撑到此刻。秦小楼既摆出了认输的姿态,他也终于志得意满地睡了过去。
翌日秦小楼睡到日上三竿时方转醒,虽赵平桢有意让他好好休息一阵,但他却不肯闲下来,因不便起身便让人将军情文书送到床头来看。赵平桢心疼他,亲自来为他上药,他还一边让赵平桢上药一边趴着批折子。
赵平桢不大喜欢被人忽视的感觉,故上药至一半,有意加重了手下的动作。秦小楼疼了一回,没什么自觉地继续忙着;等赵平桢第二次故意弄疼他,秦小楼这才终于有所觉悟,一边嘶嘶抽着冷气一边将文书都推到一旁,乖乖缩进赵平桢怀里不动了。
赵平桢终于感到满意——其实秦小楼总是会让他满意的,偶尔不那么乖顺,稍稍调教一下也领悟的很快。和秦小楼在一起他无比轻松,因为他从不必心去讨好对方,而对方却总是能轻易地讨好他。当然,当他心情好的时候,他也毫不吝惜赐予秦小楼温柔。秦小楼让他高兴的时候愈多,他的温柔也就愈多。
过了两天,为迎接秦小楼而办的接风宴如期在赵平桢拨给他的新府举行。
在这场宴席上,秦小楼见到了许多人,有他从前见过的,更多的是他未曾谋面的。赵平桢急于用人,颇有些昔年魏王不拘一格求贤才的风范。到场的官员良莠不齐,许多人言谈举止间甚至流露出粗鄙的气质。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有某一处过人的特长的。
秦小楼处于众人间,如珠玉于瓦砾间,气质濯濯如春月柳,岩岩清峙,壁立万仞。
赵平桢对于这样的场面自然是游刃有余,但他向来是不大喜欢应付这样的局面的,于是喝了几盏酒、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借故退下了,把这些人丢给秦小楼自己应付。但他又不大舍得走,于是躲在帷幕后默默观察秦小楼的反应。
在场的大多数官员们都没有见过秦小楼这样好看的男人,且秦小楼举手投足间偶会散发出一种勾人的魅力,以致许多人都忍不住想靠近他。伊始赵平桢还在席上,人们都很是敛,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等赵平桢离开了,一些胆大的便拿眼睛滴溜溜盯着秦小楼转。更有甚者,如坐在秦小楼附近的吴袆,更是借着为他添酒的由头靠近了去,故意在他肩上摸了一把。
秦小楼仿佛压根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举动,表情如常地喝着自己杯里的酒,目光却有意无意向赵平桢藏身的帷幕瞟了一眼。
赵平桢将一切看在眼中,却只是不动声色。
吴袆这两日很是难寐,早早就等着这场宴会了。实则他原先也没料到秦小楼是这么好上手的人物,只是既有这个贼心又有这个贼胆便试图勾搭,全未料到秦小楼竟会轻易应承他。
他在席上借故碰了秦小楼几次,甚至已引得有些敏锐的人留神多看了他几眼,但秦小楼一直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示。这对吴袆来说就等同于默认,于是他愈发肆无忌惮起来,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灌得自己面红耳赤不说,更是不住劝秦小楼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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