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事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高台树色
郑以坤也是反应快,被砸了个正着还能伸手捞到瓶子。看都没看,他立马把瓶子甩向了正猛加速离开的白色汽车。
“你大爷的!”
连飞带滚,矿泉水瓶出去了老远,最后被一只冻得通红的手拾起,还带了句“他妈的”。
易辙到家后给许唐成发了条消息,问许唐成成絮怎么样了。许唐成看了看乖乖躺在床上的成絮,回了一句,便出去打热水。打水回来,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在温水里涮,易辙晚安的短信也发了过来。
成絮在这时叫了他一声。
“唐成。”
许唐成走到成絮床边,成絮没睁眼,小声说:“我眼睛疼。”
哭了一晚上,不疼才怪。
学校的床不低,许唐成回去把毛巾拧干,让成絮往床边挪一点。成絮搂着被子听话地蹭过来,许唐成细细一看,发现那两只眼睛肿得吓人,周围通红一片。他用温毛巾给成絮擦了擦脸,又翻开一折,反向叠过,轻轻敷到成絮的眼睛上。
“这样好点了吗?”
成絮点点头,安安静静地躺着,没再说话。过了几分钟,情绪平静了一些,说话的声音也不那么异常了,他才让许唐成给他拿来电话,说要给妈妈打个电话。
许唐成抿抿唇,给他拿来了手机,却有些担心他通话时的状态。其实,他猜傅岱青应该已经不知编了个什么理由向成絮的妈妈汇报过,成絮打不打,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这话他没和成絮说,或许,成絮也并不是没有想到。
凌晨的时间,电话却是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室内安静,许唐成能听到那端急切的声音。
“嗯,喝了一点酒,今天和实验室的人聚餐来着,喝醉了,所以没接到电话。”
许唐成依然用毛巾一下一下帮他擦着脸,听到他慢慢说着宽心、道歉的话。一个空档,妈妈说了一大段话。许唐成捕捉到一个名字,与此同时,成絮的眼睛里又变得不大对劲。他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攥着,说:“没有……”
白日事故 白日事故_第94章
这两个字暴露了他的哭腔,那端登时便有些急,一个劲地追问他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成絮克制不住地抽泣了两声,用一只手握住许唐成的手腕,红着眼睛看着他,像是在求救。
“没事……”
电话那端的人显然不会信,又急促地逼问了几句。
许唐成盖着成絮的手,握住了电话,对成絮打口型:“我来说。”
“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北京的,你看你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你家里这边,起码我们能去看看你啊,你本来就年纪小,我们哪里放心得了啊……”
成絮本来已经松了些手,可这话不知到底戳中了他心里的哪一方,使得他咬着牙,紧紧攥着手机。原本压抑的哽咽声也瞬间转变成了再真实不过的哭泣,交代了所有的情绪。
“真的没事,”他在又是询问又是焦急的声音中开口,说得很委屈,像是一个走路时摔痛了,抱着父母脖子哭的小孩子,“就是老师交给的任务没弄好,今天开例会的时候被骂了。”
第四十八章
傅岱青的婚礼如期举行,没有任何意外。
许唐成先前并不知晓这场婚礼的具体时间,但某天晚上回来宿舍,听到成絮在和家人通电话。
“我实在回不去啊,后天就出发了。”
一只手在电脑的触控板上停住,半晌,点开一个视频,无声播放。许唐成朝那个方向扫了一眼,不出意外,依然是一门公开课。
这是两个月来的第五门。
目光移向书架,那里整齐地码着两排书,其中一半同样是新增于这两个月,书架的一端尽头放着一盆多肉,长势并不讨喜,甚至能看出几分孱弱,是前一阵子成絮跑去花鸟市场买回来的。
似乎,成絮将这两个月过得繁忙充实。
到电话结束,视频已经播了三分之一,成絮在最后轻轻笑了一声,说:“那你多带一个红包吧,就说是我给的。”
依然是轻声细语。
很快,响在屋子里的变成了一阵语速极快的美式英语,电话已经被挂断。
宿舍的地板上摊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差了四分之一没有装好。许唐成的目光落在其上,晾了片刻,越发真实地感觉到,成絮是真的要离开了。
易辙在这阵子一直在学校忙着写毕业论文,而许唐成要在五月份到日本进行一次短期学术交流,需要和团队的人一起提前做些准备,所以大部分时间也都留在学校。加上担心成絮的心情,许唐成刻意将自己留在宿舍的时间延长了一些。尽管朝夕相处,但关于成絮的这个消息,许唐成竟还是从易辙口中得知的。
“跨介质通信?”许唐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嗯,”易辙点点头,肯定,“我同学说的,他现在和成絮一个实验室。”
在a大,保研的学生可以在大四下半学期选修部分研究生的专业课,并且已经可以进入实验室,提前学习。
“他说邓老师之前就想让成絮跟着他做这个课题,但是成絮好像怕试验的时候要上船,没答应。”嘈杂的食堂内,易辙拧开一瓶水,放到许唐成的面前,补充说,“这次是成絮主动去找的邓老师。”
成絮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但这次的决定,却没有跟任何人商量。
那天晚上回去,许唐成向成絮询问原因,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个长期项目,去做了,就一定会影响他毕业的时间,并且研究这种水下通信,是不可能不出海的。
成絮点点头,说自己知道。
“你……”许唐成突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白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之后,除了心疼,其实还有一些生气的感觉。他能理解成絮是想要逃避,可他却觉得,再怎么伤心,也不该因为感情的事情打乱自己的人生规划,用自己的未来去换暂时的平静。
“我也知道这样有点冲动,可是……”成絮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烫得无法入口,他无意识地握了杯子一下,又很快闪开,将手攥成了拳,“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便低着头不再言语。许唐成靠着书桌立了很久,依然觉得这样不值得。但成絮沉默的坚持却像是在告诉他,这样的方式是合理的,一段感情残余的情绪,是可以和一两年的宝贵时间划等号的。
成絮离开的当天,许唐成将他送到了机场。他在后方等待成絮办理托运,看到在他弯腰拎起行李箱时,一边肩膀上的书包带忽然滑落。或许是有些慌乱,也或许是因为行李箱太沉,成絮的身子向前晃了晃。他用手撑住服务台,堪堪稳住,又用一只手扶起了那条滑落的书包带。
来时怕堵车,他们出发得很早,还算畅通的路况给他们余出了很长的等待时间,许唐成想要陪成絮坐一会儿,成絮却坚持让他先回去。知道他是不想占用自己太久的时间,许唐成没再坚持,只看了看时间,叮嘱他进去之后记得吃晕车药。
“嗯。”成絮推了推眼镜,又耸肩,颠了颠那个。
“上船的话,你先试试,要实在不行也别不好意思跟老师说,你要是上去几天吐几天也没办法工作。”
“嗯,我知道。”成絮朝他笑笑,后退两步,挥手,“你快点回去吧。”
首都机场的人一如既往的多,也不知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为了不同的目的踏上万尺的高空。成絮排进了曲曲折折的队伍,好一会儿,又转头,朝许唐成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见他还没走,第二次朝他挥手。
他只做了短暂的停顿便又转回了身子,许唐成却因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而有些怔愣——小时候他送许唐蹊去学校,许唐蹊也是这样,会在已经和他说再见之后又转头看他,还不敢看时间长了,最多两秒钟。无论多不舍得,也会在两秒钟之后拽着书包走进校门。
成絮经常能让许唐成想起唐蹊,因为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很乖的劲。不过,许唐蹊其实生性是顽皮的,但因为身体不好,很多时候不得不乖乖听话。可成絮却好像是生来就没有任何脾气,也从来不知道任性是什么。
许唐成认真回想了一下,相识多年,竟然真的从来没见过成絮生气,即便因为什么事不高兴了,也都是自己闷一会儿,不会向任何人表露半分。
“他进去了?”
背后忽然响起说话声,许唐成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了立在身旁的郑以坤——乱糟糟的头发,遍布褶痕的衣服,以及满身的残余酒气,都彰显着一场宿醉。他的手上拎了个透明的便利店袋子,许唐成略略一瞥,看到一包绿箭口香糖,一盒药,还有一小瓶矿泉水。
没答他,许唐成只朝前方抬了抬下巴,作为示意。
成絮已经拐进队伍的第三层,不高的个子被虚虚遮住,只能在行人的缝隙间看到一颗微微低着脑袋。队伍在缓慢地向前行进,成絮忽然抬起一条腿,揉了揉小腿的位置。
看来刚刚是被行李箱磕到了。许唐成这样想着,身旁的郑以坤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
队伍里的人听到一声唤,猛然转头朝这边看,郑以坤向他招了招手,成絮在微愣后转身,开始逆着人流向外走。他的肩膀提着,上半身尽量缩成一小团,嘴巴也在不停地动,大概是在和排队的人说“对不起”、“借过”之类的话。
许唐成没有上前,而是靠到了一根柱子后等着。
大约过了十分钟,郑以坤回来,手上已经没了袋子,但那瓶水还在,并且少了一小半。
“唐成哥,我坐你车回去?”郑以坤的神色依旧是许唐成熟悉的那般,他抓了抓头发,说,“昨晚喝多了,刚刚让朋友把扔这来的。”
白日事故 白日事故_第95章
两个人往停车场走,郑以坤一路上都在揉着太阳穴的位置。到了车上,他蹙眉问许唐成:“哥,你带烟了没?”
许唐成摸出一包烟,扔给他。郑以坤又说:“打火机。”
挤牙膏似地讨到了这两样东西,郑以坤将车窗完全落下来,点了烟。
“他做这个,要经常待在船上吗?”
烟烧过一半,郑以坤这样问。
“不太清楚。”说完,许唐成看到了郑以坤脸上明显增多的烦躁感。
“啊……”郑以坤拉着长音,调子到最后拐了几个弯,接道,“心疼啊。”
毫不客气地说,郑以坤是许唐成接触到的人里最具无赖气质的一个。但他的这种无赖并不全是贬义,只是时常会给许唐成一个感觉,他一不说真话,二不交真心,类似于一面画着五颜六色`图案的单向玻璃,他能一眼看懂别人的想法,但别人不要妄想看懂他的。就像他现在叼着一截烟,仰头靠在座位上长叹着“心疼”,面上却依然在不正经地笑。这句心疼在许唐成听来似乎也有真心实意的成分在,但怎么体会,又都觉得这两个字被他说得过于轻飘,不用风吹都能散。
许唐成对于郑以坤这类人抱了敬而远之的态度,所以他没问过郑以坤des那一晚的事情,因为问也问不出什么真心话。而且他知道,即便郑以坤看出了什么,也不会向他询问任何,所以他可以故意不给他打火机,不对冷淡的态度做任何掩饰。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微妙的牵制。
电话铃突然响起,打断了许唐成的思绪。他摁开外放接通,易辙在那端叫了他一声。
这一声,结束了许唐成从昨晚开始的那阵空落落的感觉。
但电话里的易辙听上去却是微微恼着的,他说刚刚接到他爸的电话,让他明天到机场去接朋友的女儿,就是几年前他去上海,一直要他陪着逛街的那个。
未待许唐成宽慰什么,一旁的郑以坤已经咧了咧嘴角,笑得很不屑:“哎哟,美男计啊……”
许唐成在三天后离开北京,去到日本,而在前一天,易辙已经独自来过机场,接了那个女孩。他们似乎在这一周和机场结下了不解之缘,许唐成的车上多出了很多张过桥的票据。事后想来,这一周像是一道分水岭,突然频繁的分离,错误却无奈的重聚,好像都将他们原本妥善安放在那间出租屋内的情感拉入了现实的河流中。
河流中的人于他们的爱情而言,是陌生人,于他们的生活而言,却是身边人。
下午一点钟,许唐成抵达羽田空港,北京时间两点十分,正在帮那个女孩处理一起追尾事故纠纷的易辙到了消息——“平安到达。”
派出所被几个人吵得乱糟糟的,易辙后退两步,避开激动的人群,在较为安静的地方认真给许唐成回消息。只是还没按下发送,那个女孩就大声叫着他的名字让他去办手续,以很明显的颐指气使的语气。
易辙几乎立时就想顶回去,但碍于父亲事先的再三叮嘱,他还是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在发出短信后走了过去。
许唐成一行人的行程排得很满,从第二天一早开始,听报告、做报告、参加会议、会议聚餐、讨论……直到离开日本前两天,才终于有了可供自主展开的时间,到访浅草寺、东京塔。
回到酒店,一帮年轻人还不愿意睡,嚷着要打牌。于是几个人凑了一圈,有些不参与的也留在房间里看热闹。一个女生拿出电脑,说既然见到东京塔了,不如放一部电视剧看。
“东京塔?”许唐成本来已经起身要离开,开门时听到这话,便停下,回头多问了一句。
女生的眼中露出惊喜,问他:“你看过?”
许唐成却摇摇头:“只看过一集。”
“为什么?”有些奇怪,女生追问,“不好看吗?这部剧口碑挺好的啊。”
“好看,我只是……”将手放在门的扶手上,仔细措辞过后,许唐成说,“不太习惯看探讨情感的片子。”
更确切地说,他并不习惯看关于亲情的作品。从出生开始,这类情感就始终稳固地存在于他的身体中,家人从不吝惜给与他全部的爱,他亦是如此。影视佳作中通常不乏能够引起共鸣的桥段,他很难躲过。而曾经被戳中泪点,眼红过后,他又觉得,好像没有必要以这种方式来体会亲人的好。毕竟,他是始终明白并记着的。
离开热闹的房间,趁着那位临时的室友还没回来,许唐成赶紧打开电脑,给易辙拨了视频通话。
原本以为易辙会在学校,却没想画面中,他却是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沙发上。
“你自己在?”易辙试探地问。
“嗯,他们在玩。”
视频里的人听了,立刻站起身来。画面晃动了两下,显示出一块许唐成没见过的地毯。
“你又买了地毯?”许唐成立即惊讶地问。
“对啊,”易辙搬着笔记本拍着地毯,还伸出一只在上面脚踩了踩,“我跟你说,这块特别舒服,比之前那块还舒服一百倍。”
所以说,易辙的语文是真的差。“一百倍”这种形容词,许唐成小学就已经没在用了。
想想曾经在家里几日游的那一堆地毯,许唐成简直要给他跪下:“可是你之前那块才买了半个月,你又扔了啊?”
“没扔,”易辙向他展示完,把镜头重新转回来,用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朝他笑,“就怕你说我,我给搁卧室了。”
许唐成叹了口气,最终说:“别在卧室放地毯了吧,吸灰。”
“那放哪?
还真的没什么地方放……
“算了,”许唐成半是无奈半是愁,但还是在笑, “先放着吧,我回去看看。”
他提到回去,易辙马上变得更加神。
“我今天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烤鱼店,感觉你肯定喜欢。从机场回来正好顺路,到时候带你去。”
“好,”许唐成点点头,又问,“你今天去吃的?跟那个姑娘?”
“没跟她,我都躲了她两天了。”易辙提起这个茬就烦,“你说她在北京明明一堆朋友,我爸干吗非让我陪她,是多大的生意啊要这么讨好人家。”
“这估计多少也有那姑娘的意思吧,”想起郑以坤的那句美男计,许唐成虽也有些替易辙打抱不平,但还是忍不住开玩笑说,“你魅力比较大。”
易辙听了,像是怔了怔,而后立马笑了,非常肯定地说:“你在夸我。”
许唐成没想到他会将玩笑话作此正儿八经的理解,一时间被他堵住,空空张了张嘴。
他没来得及接话,易辙也没来得及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两扇屏幕,隔着遥遥的距离互相看了几秒。
再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五月的风非常舒服,电脑里传出的笑声像这风一样。许唐成坐在窗边,突然很想立刻回到那间屋子,踩一踩新买的地毯是否真的如易辙说得那样。
像是心有灵犀,易辙忽小声说:“好想你啊。”
白日事故 白日事故_第96章
白天时,同行的女生给了许唐成一块当地产的巧克力,非常甜。而这一瞬间,许唐成觉得就像是那块巧克力挥着小翅膀落入了心底,红着脸被那里的温度融化。他抿唇看着屏幕,半晌,轻轻点头。
“嗯。”
“光‘嗯’啊……”嘟囔了一句,易辙忽然动了动身子,调整了坐姿。等到画面重新稳定下来,许唐成听到他问:“你呢?”
“嘀”的一声响,房间的门被打开。许唐成一愣,回头,看到室友进了屋。
“他们买了酒来,你不去喝点?”室友一边走一边同他说话,见他举着手机,问,“视频?”
许唐成点了点头。
和易辙的对话自然朝着无关紧要的方向发展,有人在不方便,他们便在几句之后很快挂断,改用文字消息交流。
睡觉前道了晚安,许唐成才又想起那个被打断的问题。他手里转着手机,突然想,若是刚刚室友没有回来,他会说什么。
这样一想,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没对易辙说过什么想念之类的话。
易辙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但想到许唐成后天便要回来,整个人都有些兴奋。翻来覆去没睡着,他思考片刻,开灯,将卧室那块地毯卷了起来。又蹲下看了看,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总觉得地面上有一层土。索性到卫生间涮了拖把,大半夜的,开始擦地。
擦完了,心里舒服了,才又重新回到床上。本来拿过手机是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有一条来自于许唐成的qq消息。
易辙点开,看到许唐成说:“很想你。”
两天后,许唐成回到北京。
或许是这些天睡得不好、身体状态变差的缘故,飞机降落时他很晕,直到滑行结束,那阵恶心的感觉也没过去。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所以在人们纷纷起身拿行李、向外走时,许唐成没急着动,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缓解身体的不适。
已经有人在打电话报平安,许唐成想着也要赶紧给周慧和易辙打个电话。刚起身,忽然听见坐在后座的女生惊呼了一声:“于桉学长被打了?”
“啊?”立即,有同样在等待的同学询问,“什么情况?被谁打了?”
许唐成也朝后方看了看,那个女生正飞速点着手机,像是在回消息。
“一个大四的。”
“大四的?谁?为啥?”
不解情况,仍有人在追问。那个女生却说:“我也不知道,等一下,我正在问。”
机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许唐成皱了皱眉,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站到过道,抬手拿了自己的包里把手机掏出来,开了机,却意外地发现,他在出发前给易辙发的消息,直到现在都没有到任何回复。
在他疑惑的时间里,手机震了震,许唐成忙去看。
只是两条垃圾短信。
“靠,这小子,”后面的一个男生骂了一句,“在咱们实验室打人?”
许唐成就是在这时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刚才的晕机,来得没防备,却真真切切。他握紧了手机,回身,问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啊?”
“打人的,叫什么名字?”
第四十九章
派出所的建筑已有些年头,老实说,一眼望去,绝谈不上肃穆庄严。但或许是因为那枚警徽的存在,出租车停稳前,隔着不甚清澈窗户,许唐成依然能够感觉到这座建筑正在试图瓦解掉他心中最后的镇定。
他下了车,朝前走,看到了坐在大门一侧台阶上等待的赵未凡。刚刚,就是这个女孩的一通电话,验证了他心中所有不好的预感。
彼时他正随着人流朝出口走,太阳的光线撞上身侧的巨大玻璃,被锐化得格外强势,和这通电话一起,带给人纠缠的眩晕。
“易辙让我告诉你,他不能来接你了,” 电话里的声音还算镇定,但越来越弱,使得许唐成可以听出女孩拼命掩饰的紧张,“他让你自己打车回家,路上小心。”
许唐成握紧了手机,问:“他出什么事了?”
赵未凡看见他,迅速从台阶上站起,朝这边挥了挥手。
“现在怎么样了?”简单打过招呼,许唐成边走边问。
“大概要拘留,而且对方现在说要起诉。”
许唐成一愣,凝了神色:“起诉?”
“嗯,”赵未凡点点头,一口气向他说明了目前的全部情况,“没能达成和解。那个叫做于桉的人现在在医院,警察下午去做了伤情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听说有骨折什么的。他家里人过来了,现在还没走,警察已经给目击者、易辙、于桉都做了笔录,我拦住一个目击的同学问了,因为当时的情况是于桉进了实验室没多久,易辙就直接冲进来打了他,什么话都没说,所以那个实验室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说出什么,比较糟的一点是,似乎当时于桉一直只做了防卫,没有动手。于桉现在一直说不知道易辙为什么打他,易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说打人的原因,搞得现在完全就是易辙的单方责任。这样一来肯定是要拘留他的,而且,现在对方提出的唯一和解条件是易辙道歉,易辙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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