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木更木更
江婉被儿子怼的差点噎着,但想来想去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这一双儿女什么都好,就是太有个性。
林朝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世界级的高度,她本人除了在棋坛上继续保持谦逊,努力益求外,对棋坛之外的所有圈子都不怎么上心,所以采访的时候经常会发生她比手语的表情不耐烦,或是动作过快过大,翻译老师跟不上等问题,大部分媒体与其说把你当冠军棋手,不如说是把你当个引流工具,外行看的是热闹,照片视频当然怎么热闹怎么剪辑。
“很多人都觉得冠军应该是完美的。” 林暮叹了口气,他说:“但林朝不是完美的,她努力这么多年,站在这个高度,就是为了不消耗众人的同情心。”
“棋盘上的输赢对错,黑白分明,但世界却不是,她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才什么都不说。”
林朝在拿到第一个国际冠军前,的确有一段不长的低谷期,除了外界影响外,更多是棋力上的瓶颈,那一阵子国内大大小小的试训她总体来说都是输多赢少,为此林燕来和江婉前后跑了几趟北京,不下棋的时候,便陪着女儿在京城里到处逛逛。
那阵子半夜里,林暮在学校宿舍经常会到来自姐姐的通话视频邀请,林朝那边就开一盏小小的灯,面前摆着棋盘,黑子白子错落有致的放着,林暮做了一个白天的实验困得有些神志不清,他比划着手指,问:【你怎么不睡觉。】
林朝举着手机,动了动:【我吵你了?】
【没。】林暮晃了晃掌心,他半坐起来,撑着脑袋,【输棋了?】
林朝没什么表情,她本来就是个冷美人,下棋下久了后更加情绪不外露,输棋赢棋都一个样子:【一直输,没赢过。】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好几天了。】
与其他年纪轻的棋手不一样,林朝不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她对林暮几乎没什么隐瞒的,也不觉得丢脸:【歇几天,再输下去心态要崩。】
林暮忍不住笑:【知道要崩说明没什么大问题。】他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问:【今天输的局?】
林朝点头,她把手机摄像头往下挪了一点,拍的更清楚些:【你看得懂吗?】
林暮摇头,他做手势:【早看不懂了。】
林朝做了个“嗤鼻”的动作,她说:【安锦城都能看得懂我输哪儿了。】
林暮的回答是朝天翻了个白眼。
陆戎后来问过安锦城和林朝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林暮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太清楚,他这次做完实验总算有了两天假期,父母都在北京陪着林朝,回来也只有他一个人。
陆戎放了暑假,除了烦恼志愿的事情外,两人基本24小时都黏在一块儿。
“反正都提上去了,调剂就调剂吧。”林暮捧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西瓜,他伸出手,从沙发后面摸过陆戎的下巴,安慰道,“专业进去了能换,到时候再说。”
陆戎捏过他的手,遮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你对我还真放松。”
林暮:“我这叫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陆戎笑笑没说话,他抬起头看着林暮,又问:“姐姐怎么样了?”
林暮坐到沙发上,他把腿翘在陆戎的腰上,漫不经心又有些赌气:“前阵子半夜天天找我求安慰,后来发现有更好的备胎了,几天都没给我打电话了。”
陆戎无语,明知故问道:“安锦城?”
林暮没忍住翻白眼:“除了他还有谁?时差都完美吻合。”
陆戎:“……”
两人的话题自然过渡到了“姐姐的绯闻对象”上面。
老美会放圣诞节,安少爷去年年底回来的时候呆了挺长时间,正好林朝也在休赛期,两人发生了啥林暮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一点,但可惜时间紧迫,安锦城忙着回美国继续学业,林朝年一过就得回北京参加试训。
之后的一些“八卦”林暮捕捉的也很辛苦,比如林朝输棋的那阵子,除了骚扰他这个弟弟外,安锦城也是对方的“坚强后盾”,以至于原本对围棋一窍不通的安少爷最近都能看得懂棋谱了。
“安锦城也不容易。”林暮想起来还有些唏嘘,“他这也算是千里追妻了,我后来才知道林朝只要现场的棋局他都有去看,听说回头还做笔记,我姐试训下了没有千场也有百场棋了,笔记大概得有一本那么厚。”
陆戎也是一副“不怎么敢相信”的表情。
林暮继续道:“我姐而且事业型女强人,下起棋来六亲不认,安锦城当了我姐一年工具人了,没名没分的,我都替他心疼。”
陆戎哭笑不得:“你就别胳膊肘往外拐了。”
傍晚的时候方骆瑶打来了电话,意思是陈美花想人了,催陆戎回去,林暮干脆包好了西瓜,又拿了些别的水果,把自行车从地库扛上来,准备和陆戎一起走。
他把西瓜挂在车把手上,一脚撑着地,催促道:“你快坐上来。”
陆戎抱着樱桃盒子有些无奈:“我载你吧。”
林暮回头看他。
陆戎现在的身高大概有一八八,也不知道他怎么练的,肩膀线条跟模特似的,高三一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辛苦,原本还比较圆润的下巴如今连下颔骨都锋利了起来。
林暮想了半天用什么词来形容,最后也只想到了一个——“男人味”。
“你先坐上来。”林暮拍了拍后座。
陆戎只能跨上去,他人太高,两条长腿没地方放,自然而然落在了地上。
林暮把胳膊举起来给他看:“我搬了大半年尸体,看看这肌肉。”
陆戎很给面子的看了一会儿。
“你得再胖一点。”陆戎最后下了结论,他双脚踩着地,往前滑了两下,车子也跟着动了动,林暮差点没能扶稳。
“你老实点。”他警告道。
陆戎扶着林暮的腰,脑袋贴在他背上,闷闷地笑道:“还是我来吧,你坐后面。”
林暮:“?”
陆戎笑着嘟囔道:“这可是王子殿下的小南瓜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太忙太忙了……一般更新我会在微博通知的,大家不要刻意等,不出意外的话明后天我再抽时间更一章!
第七十八章 生活(五)
陆戎家里人口众多,林暮吃完了饭磨蹭半天倒也不好意思住下来,方骆瑶知道他两关系,每回见他表情都很姨母,这就跟四十多岁爱兜红围巾拍照片的妈妈们似的,八卦都成了本能,陆戎又像她半个儿子,儿子的男朋友当然得多关注下。
方诺有些粘人,完全就像是林暮的跟屁虫,他大概是不知道房东和他暮哥的关系,偶尔还会吃陆戎的醋,觉得因为自己年纪小,才没法和林暮更亲近。
“暮哥。”方诺盯着他问,“今年校庆你回校吗?”
林暮开玩笑说:“钟和请我我就去。”
方诺眨了眨眼:“我们新生提前去拿录取通知书时校长还挂着你的横幅呢。”
林暮心想这不太正常了,钟和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榨取学生荣誉的剩余价值,绝不放过一点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深刻贯彻“未来坤乾以我为荣”的方针。
陈美花吃完饭要散步,她现在基本不认人,哪怕想起来了也是把陆戎当成陆铮年的时候更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直记得林暮,就是偶尔会搞错,像最早那时候一样,喊他“姐姐”。
林暮并不会刻意去纠正她,没人时候喊几声也无伤大雅。
“要不下次穿裙子出去玩?”林暮异想天开,女装在他这儿不丢人,只有0次和100次之分,他外表变化不大,除了眉眼变英气了些,出门只要和林朝站一块儿,别人就能知道他俩是双胞胎。
陆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别了,美美好不容易搞清楚一两回,你一折腾又回去了。”
林暮陪着祖孙两在桃花坞附近散步,那儿春天才桃花开,如今是栀子花的季节,花香更加馥郁漫延,近两年这边开了不少商业小店,马路两边到了晚上灯火通明,老洋房陷在里面,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夜晚的夏风说热不热,说凉快也没凉快多少,每一下都裹着湿气,轻抚在胳膊腿上,林暮圾着凉拖,在路边摊挑碎碎冰,霓虹灯的光影落在他的发顶上,像一幅画老旧的画报。
默脉 第53节
陆戎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林暮侧着脸看他。
“你要吃什么味道的?”他用苏州话问。
陆戎说:“葡萄吧。”
林暮掏了钱出来,买了三个葡萄的,他习惯性地隔着塑料纸把碎碎冰掰成两半,一手一个,让陈美花拿着。
“冰吗?”他问美美。
陈美花答非所问:“甜!”
林暮笑起来,陆戎比他严厉多了,认真道:“你只能吃半个。”
陈美花一脸受惊的表情,不忿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陆戎不为所动:“太冰了,你吃多了闹肚子。”
陈美花气死了,假哭了半天,她已经没多少牙了,为了不浪,边哭还边抿着碎碎冰的塑料管子,陆戎一直盯着她呢,见她抿完了半根,立马把另外半根拿到了自己这边来。
“不许吃了。”他铁面无私地又强调了一遍。
陈美花抽噎着,依依不舍地含着空了的半根管子。
林暮看他们祖孙两互动是真的白看不腻,特别有意思,老的像小孩儿,小的却像个大人,陆戎虽然不说,但这高三的最后一年过的其实仍旧不轻松。
方骆瑶和楚琳一个校外一个校内地帮忙,陆戎才勉强完成了学业,他平时不与林暮诉苦,但林暮心里不是不明白。
陈美花在陆戎确定考上大学之后,奇迹般的醒神了那么几回。
陆戎把录取通知书拿给老太太看,奶奶说不了太多话,手抖得有些厉害。
“美美存了笔钱。”陆戎看着陈美花努力嘬着最后一点化了的葡萄汁,“给我上大学用的。”
林暮问:“多少?”
陆戎说了个数,他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笑了下:“不是很多,她存太早了,对现在的物价没什么概念。”
林暮想了想,便有些明白过来。
陆戎叹了口气,他抬起头,夏风吹得人心口都泛起了阵阵酸热来:“她知道自己不好了,很早就开始存这笔钱。”
“她记起来就会去存一点,一直存到现在。”他低声道,“她什么都明白。”
少年人已经长大了,很少再流眼泪,更何况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儿,流眼泪总觉得矫情了些,陈美花高高兴兴的,前一秒为碎碎冰假哭,后一秒就能因为路边的栀子花笑起来。
她站在花树底下,朝着林暮喊:“姐姐!拍照!”
林暮逗她:“拍你还是拍花?”
陈美花真努力想了一会儿,说:“都拍!一起拍进去!”
陆戎拿着手机给她拍照,他相册里存的最多的就是陈美花和林暮的照片,存不下了就去洗出来,搞成相册放在家里。
“校庆你去吗?”陆戎问他。
林暮乐道:“你怎么跟方诺问一个问题。”
陆戎瞟了他一眼,有些不屑:“我和他能一样吗?”
林暮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说你这是醋了啊。
陆戎没否认,他平时看着沉默内敛的很,但其实独占欲特别强,高三最忙的时候每星期都要和林暮联系个五六趟,拐弯抹角地了解他那边的情况,只一年下来,林暮宿舍的舍友每天上几次厕所,他都能暗暗记在心里头。
“医学生每天都跟狗一样。”林暮实话实说,“我整天除了课程实验,心里也就只能多装个你了。”
他想到这里,斜睨着陆戎,警告道:“你上大学了才要老实点。”
陆戎淡淡道:“你要不放心,我带着美美去上课好了。”
“……”林暮就被这么给堵死了。
校庆这事儿,其实陆戎和方诺不说,林暮也会去的,倒不是钟和请他,而是因为曹湛会去。
至于曹湛为什么会去,是因为钟和这次校庆特意邀请的人就他一个。
要是放三年前,有谁说曹湛会有大出息,大概全校的人都会觉得那人脑子做梦做坑了,不太正常。
可曹湛还真就是有出息了。
他高考文化分数虽然过了,但是因为没达到他想上的专业,被调剂去了雕刻艺术设计专业,而苏州又以苏工为主,木雕、核雕、玉雕全国有名,与苏绣一样,驰名中外。
纪清文起初只是想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不需要曹湛成为大师,以后能当个学徒包工资就行,她儿子几斤几两当母亲的心里肯定有数,不求出人头地,能自食其力也挺好,再说曹湛家境优渥,对智残的儿子更没过多要求,只希望三观不走偏,做个善良质朴勤劳的人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曹湛最后主修了玉雕,每天倒弄石头,纪清文也随便他去,苏工讲究巧思,刀工细腻,浑然天成,曹湛除了上课每天敲石头外,还自己去外头拜了师父,结果好巧不巧的,居然被他拜到了高人。
苏工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分南北派,北派以圆雕为主,就是大器件直接雕成东西,而南派则以浮雕著名,一块整玉上雕品,不破坏玉本身的整体,只在其上做文章,更显功力。
南北分化后,北派不少人都来苏南这边学手艺,苏州玉雕圈的中流砥柱如今也就五位,其他底下大大小小的手艺人也有不少,但圈里人最认的还是那几位大师。
杨、蒋两位成名已久,手上功夫出的都是大作品,上过国家博物馆,名声斐然,下面龚、方、顾三位算是晚一辈,玉品小,巧夺天工,龚、顾一个擅长雕猴,一个擅长雕荷,方大师则兼二者之长,猴荷都是一绝。
“顾大师的荷清新,禅意,方大师则相反,荷花花瓣张扬肥润。”蒋天河如今是半个行家,他和曹湛也是运气好,误打误撞在苏州工艺美院的校庆上认识了方大师,方大师看了曹湛的半块作品后就问了一句要不要去他工作室学东西。
曹湛当时的反应很镇定,蒋天河倒是快晕厥了,他之前是怕曹湛被欺负,动不动空了就往工艺美院跑,两学校间的公交车司机都认识他了,每次都以为他是去看美院的小女朋友。
“我是去看个傻子。”蒋天河在美院校庆那天又被拉壮丁似的去给曹湛撑排面,他没好气道,“我才没那么蠢的女朋友呢。”
作者有话要说:
苏工玉雕大家当八卦看看哈哈哈哈
第七十九章 生活(六)
总的来说,曹湛一开始的大学生活并没有高中那么美好,毕竟大学的社群更加复杂,不吹灰之力便能击溃坤乾所营造出来的乌托邦。
曹湛虽然智力残疾,但也没蠢到分不出环境的区别和改变,他本来跟不熟的人话就不多,起初一定的沉默和距离还能唬住人,但渐渐来交流的次数多了,总会被人发现是先天不足的问题。
人类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复杂,在坤乾,欺负他的只有蒋天河,到了大学后,能帮他的却也只有蒋天河。
也幸好玉雕专业不已课堂教学为主,学生之间的社交也没频繁到能产生严重霸凌的程度,但曹湛一度也被孤立到,回去宿舍晚一点都会被锁门外的程度。
他不明白很多东西,但却最明白恶意到底是什么。
同学间的闲言碎语,零零落落望过来的探究又嫌恶的目光,没人在上课时愿意坐他身边,讲话永远都会被打断,练习时用的料子很难挑到好的,大多都是废料,甚至因为他家里条件不错,借钱不还,随意用他的物品这种事都屡见不鲜。
曹湛曾经偷偷摸摸地给蒋天河打电话,边说边流眼泪,翻来覆去都是在说“我没有做坏事情,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蒋天河没跟他灌输什么“社会就这样”“这才是现实”这种大道理,他花了大把时间翘了自己那边的课来陪他,时间久了,谁都知道玉雕专业多了个外行旁听生。
曹湛后来知道了就有些不好意思,让他回去上课,别影响了学分。
蒋天河并不是太在意:“林暮就可惜不在这儿,要不然他也会过来。”
当然除了蒋天河外,学弟学妹们在最忙的高三下半学期也抽出时间来找过几次曹湛,莫晓晓和李子形影不离,陆戎带着陈美花。
他们四人组合,两人形象特殊,来美院时引起了不小的围观风波。
陈美花的脑子比曹湛还迟钝,见到人连喊了好几声“迷茫”,莫晓晓在大热天穿着短裤,大方地露着义肢,也不在乎周围的目光打量。
蒋天河看到他们啧了啧舌,笑道:“阵仗挺大呀。”
李子看他一眼,镇定道:“不让这帮人见见世面,还以为自己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呢。”
她向来嘴毒脸冷,说这话时音量还不低,周围同班的学生几乎都听见了,有好几个平时经常带头孤立曹湛的人脸色明显难看下来,却碍着陆戎和蒋天河两座小山似的杵着,完全没胆子挑衅。
曹湛看到他们可高兴了,硬要拉着人一起去吃美院的食堂,说特别好吃,价格还便宜。
“我先交作业!”曹湛突然想起来,他上了大学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觉得每天都该做作业,所以只要碰到动手的课程,一天到晚地坚持敲敲打打,从不拖拉。
蒋天河把脑袋凑过去:“方大师布置的?”
曹湛上个月跟天上砸中馅饼儿似的,被方大师看上,入了门下,每个星期上午上课下午就去人家工作室当学徒,学手艺,双休都泡在那儿,反倒自然而然解决了一部分被孤立的问题。
“我能上机器了!”他明显很激动,把做的小样拿出来给几个人看。
越好的羊脂白玉,质地越是绵密软手,毛孔细腻、温润,理论上看玉石雕刻机工作,和自己上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初学者一般雕些小的废料来练习手感,很少会直接上机雕上等的籽料。
曹湛从细绒袋子里拿出一块小的料子,虽说不是太大,却是一块完整的羊脂白玉,其上一面雕出了莲子的图样,黑色勾线的地方还保留着,没有打蜡磨光。
蒋天河一帮人当然没太多这方面的见识,看了半天,也夸不出什么东西来。
曹湛小心翼翼地把料子好,倒是不怎么在意:“等下我要交给师父的,还要打分呢。”
蒋天河噎了噎:“他又不是开学校,还给每个作品打分?”
曹湛的表情很认真:“师父可凶了,分数没合格是要训人的,上次张师兄把一个猴子脑袋雕歪了,被师父骂的尿裤子!”尿裤子这说法也是张师兄自己形容的,曹湛算是有样学样。
“……”李子皱着眉,有些担心,“骂你吗?”
曹湛眨了眨眼,理所当然道:“骂呀,师父不拿我当笨蛋的,一视同仁,雕不好都要骂。”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说法似乎有些问题,赶忙纠正道,“当、当然啦,我本来就比较笨。”
众人:“……”
曹湛急的头上冒汗:“不是、就是他也不会多骂我,也不会少骂我,就是和大家都一样,一样的!”
没人有被名师徒的经验,但看曹湛一脸高兴的模样,几个人也说不出太多打击人的话,只能旁敲侧击,暗示迷茫要是发生什么“肢体接触”(体罚)一定要告诉大人,不能自己瞒着。
迷茫显然很“迷茫”:“我们不打架的,师兄师姐们都很好,还会帮我看料子。”
陆戎叹了口气,最后下决定道:“我们有空就去看你。”
这话当然不只是说说而已,林暮这次回来参加校庆,前头几天便抽了空杀去了方大师的工作室,阵容之浩大,感觉像是去找茬的。
“暑假都不放假,迷茫还在那儿做五休二。”蒋天河的偏见挺深,一路絮絮叨叨,“要是还不给工资,那就是非法童工!”
陆戎忍不住打断他:“迷茫那年纪也不是童工了。”
蒋天河还挺有理:“一样,他就小孩子智商,怎么不是童工了。”
林暮倒没他那么苛刻:“迷茫在那儿学手艺,呆久点也是应该的,学的越多,会的越多,笨鸟先飞嘛。”
蒋天河:“他之前都有作品得奖了,你们不是看到了嘛,那个公众号发的,虽然不是特别大的奖,现在外头也喊他曹小师傅呢。”
陆戎想了想,说:“照理说手艺行里,学徒代表工作室出去比赛,很多都盖师傅的玉印,名字都不一定能有,方大师却没这么做,直接挂了曹湛的名字。”
蒋天河张了张嘴,似乎才想到这一步,拧着眉有些哑口无言。
林暮一拍腿,干脆地道:“别纠结了,反正到那儿见了就知道了。”
苏州有两三处相对规模较大的玉石名器街,市里头一条十全街,观前那边是粤海广场,方大师的工作室就在十全街后半段,占了近一排的门面房,上头就挂一个“寳”字,底下跟着大名。
放眼全街,敢直接挂大名和玉印的也就这一家,林暮一行人站在气势恢宏的店门口,感觉脚底都有些飘。
默脉 第54节
蒋天河车上的嚣张劲早没了,颤颤巍巍地问:“咱、咱这就进去?”
林暮提了口气:“总不能现在就回去吧?”
陆戎倒没什么表情,他今天还带了陈美花,奶奶好奇地上下打量,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推门。
陆戎来不及阻止,门就被推开了,有人正坐在一张红木的茶海边泡茶,对面似乎是客人,齐刷刷地转过了脑袋来。
泡茶的人上了点年纪,带着副眼镜,从头到尾素的不行,一张脸看上去就经常发脾气,眉心的川字明显,冷冷地扫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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