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择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卷土
此时的林封谨自然知道所谓的祸寨瘟是什么东西!暗道难怪在古墓底下没有捉到真凶!原来这帮混蛋在筹划这个,此时听说了这个消息。便是素不相识的寨子,冲着里面的妇孺老幼林封谨也要去管一管,何况还是牵扯上了这么一个热心的同窗!
他立即站了起来,面沉如水的道:
“你去能做得了什么用?”
孙问却只当是林封谨在拒绝他,却是失望的哀求道:
“林师兄,林师兄,六文钱,我只借六文钱好不好!我少吃两顿饭都行!”
林封谨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揽住他的肩膀就往外面走:
“同窗有事,还是生死的大事!我们怎能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当然是我和你一起去!其实我家里面这一次商船过来,便有人带口信说襄都那边昔年也曾经流传过类似祸寨瘟的疾疫,却有太医出手开了个极高明的验方出来,只要用药正确抢救及时是治得好的,只是少不得要辛苦了!你怕不怕辛苦?”
孙问听了林封谨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下子就流淌了出来,半晌才哽咽着强声道:
“我当然不怕辛苦!”
林封谨点点头笑了笑道:
“那好,我这就去叫人用马车收购一些药物,你趁着这时候问问同窗,还有没有人愿意去胡为的寨子里帮忙的,有的话,大家禀明师长一道前去!”
***
没过多久,林封谨派人去购买药材的马车就来了,顺带还雇佣了三架马车,便是用来装载愿意一同前去的士子,结果出人意料的是,孙问只是去简单的叫了下人,却是没想到来了整整接近二十个。
不得不说此时的学风还是十分淳朴,古道热肠的学子也是比比皆是,最令林封谨意外的是,来的人不仅仅只有外门弟子,还有沈故这种很快都要做官的学生领袖,入室弟子来了都有七八个,就连与自己不睦的欧起也要一同前往。
一干人上了马车以后,孙问在前面的那一辆马车上面指路,林封谨却是和沈故,欧起两人坐在了一个车厢里面,马车在路上摇曳着前行,沈故却是有些严肃的询问林封谨道:
“林师弟,你可是真的有办法克制那祸寨瘟吗?要知道,救人固然是义不容辞,可是我也绝不能看着学院的同窗一个个感染上可怕的瘟疫!”
林封谨微笑了起来:
“沈师兄,小弟今年十七,两代单传,无兄弟姐妹,家中不说是什么豪门巨富,却也是略有薄产-----我会一直都和大家一起的。”
一直都是以严肃端方形象示人的沈故愕然了一下,却是很快的反应了过来,摇头苦笑道:
“林师弟,你的天分是极好的,就是性子飞扬跳脱了些,若是要师长们青睐的话,真的得改改才好。”
林封谨挑了挑眉毛,微笑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对了,欧师兄也有这空闲来,你不是马上要去东夏应考了吗?”
欧起板着脸冷冷的道:
“不要以为天底下只有你认识胡为!不要以为天底下只有你心里面的血才是热的!我告诉你,若不是卢平有急事请假离开了,他今天一样会来!”
林封谨笑了笑,却不说话,只是他意味深长的笑容里面,却是藏着许多没有人读得懂的东西。
***
胡为的寨子位于天常书院西面百里处,几乎已经达到了南荔县的边境。
胡为是书院的师长给他取的汉名,他的本名叫做阿格多,寨子的名字叫做巴罗,在硐族语里面,就是珍珠的意思。
在傍晚的天色里面,依靠着缓缓山坡修筑的巴罗寨子当中冒起了袅袅的炊烟,山势逶迤而延绵,远山秀丽若眉黛。
山下还有一弯碧蓝碧蓝的湖水,幽幽深深的,将山坡上的蓊郁树木倒影了进去,这寨子确实是美得若镶嵌在山势当中的一粒珍珠,通往寨子的岔路便若穿起珍珠的银链。
四辆马车便从远处的道路上面迅速的奔驰了过来,然后在岔路口停下,赶车的车夫很是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摆放在岔路中央的三面铜锣,铜锣上面象征吉祥如意的蛙神图案似乎在瞬间都显得格外的狰狞扭曲了起来。
车夫的声音甚至有些惊惧的发颤,对着车厢内道:
“客人!我们不能往前走了,真的不能进这个硐寨,是三锣断魂啊!!!只怕是祸寨瘟!”
林封谨从车厢当中跳了下来,满不在乎的道:
“恩,我们知道里面是祸寨瘟,所以也不勉强你继续往里面走,这里是二十两银子,足够买你的马和马车了吧,你可以先回南荔等着,也可以在附近找个地方先住下来,等我们办完了事情以后,就来拿回你的马和车子。”
车夫呆滞了一会儿,却是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各位小官人,那可是祸寨瘟哪,每一次发生的时候,整个寨子都是从人到家畜到老鼠,统统死得干干净净!你们都是书院里面的文曲星,怎么能去那种凶险的地方?”
当然,这位好心车夫的劝说是毫无用处的,林封谨很快就将不肯进去的车夫请了下来,给了他们一笔钱,然后让自己的家丁驾车,很干脆的将那三面挡在路中央的铜锣移开,然后开始向着山坡上的巴罗寨子进发。
在距离寨子不到百米的时候,便可以远远的见到寨子周围的田地当中,起了至少十来座新坟,黄土宛然,坟墓上插着竹竿,竹竿上面系着硐族特有的黄白两色相间的招魂带,被风吹得凄凉无比的哗啦哗啦飞舞着,天虽然还没有黑,就一副鬼气森森的景象。
更令人感觉到凄凉的是,路上竟然有不少火盆,火盆里面全部都是烧给死人的冥钱,还有纸人什么的,仿佛这个寨子里面已经根本没有了活人,成了事实上的鬼蜮!
天择 第四十三章 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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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里面走了少许路程以后,便见到寨子里面冒出来的烟雾哪里是什么炊烟,而是在寨子的广场正中央,堆积着大量的衣服之类的东西,正在被熊熊的烈火吞噬。(百度搜)
这却是当地的习俗,凡是患上了疾病死去的人的衣服和被褥,都要烧掉避免传染他人,从这被焚烧的衣服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寨子里面死亡------唔,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假死过去的人数已经是相当的惊人了。
等到达了寨子的门外,更令人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是,居然已经在这里面看不到一个活动的人了!!没有狗叫,没有鸡鸣,有的完全是死气沉沉的绝望!完全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等死!!
寨子的大门可以说是一推就开,甚至都没有人出来看看是谁进来了!阴风阵阵,一干士子们也都被这样的恐怖气氛吓得有些手足无措,脸色都是有些苍白,面面相觑。
林封谨却不说话,暗中观察着每个人的举动,在这个时候,却是最考验一个人的勇气和品行的关键时刻。
率先跳下车的,乃是沈故,无论从年龄还是成熟的程度上来说,他都起到了表率的作用,第二个跳下车的却是欧起,并且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打量四周的环境,第三个下车的则是孙问,他一下车就直接大喊起来了胡为的名字,很显然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个好朋友的安危。
随着一帮人的喊叫声,慢慢的,周围的竹楼当中开始出现了一些人影,可是这些人影的目光却是呆滞茫然,甚至是充满了绝望!紧接着,就有人疯狂的大叫着让他们离开。甚至开始叫骂。
可是这疯狂,这叫骂当中,却都是蕴藏着怎样的善意啊.......
林封谨不理他们,一挥手,运载药材的那架马车上面的伙计便开始帮忙,往下面运送药材。这些伙计都是林封谨调来的极干练的人物,令行禁止的那种,没过一会儿,已经是在寨子当中的晒谷场上面挖了一口大灶出来。然后便用小孩子都可以跳进去洗澡的大锅开始熬煮药物。
这个时候,脸色苍白的胡为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面,他此时已经急速的消瘦了下去,手背上的青筋都是一根一根的鼓胀了出来,见到了一干相熟的同窗。胡为的嘴巴张合了一下,猛然跪倒在地,狠狠的揪扯着头发,痛苦而绝望大叫了出来:
“天哪!!你们怎么都来了,是我害了你们啊!!”
沈故皱眉,急忙走上去要扶他,胡为却立即像是见了鬼一样。一面疯狂倒退,一面歇斯底里的狂叫了起来:
“别碰我,别靠近我!!沈师兄,你们快走。快走!!!趁着刚刚进来可能瘟神还没有注意到你们!”
林封谨却是大步走了上去,抓住了胡为就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认真的道:
“振作点!我们知道这里是祸寨瘟,而襄都那边也出现了这种瘟疫。御医一起开出了灭瘟方,灵效若神!我家的伙计押货从襄都过来便带回来了这个药方。大伙儿连夜兼程赶回来,就是特地救你们命的!”
胡为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惨白的嘴唇都在哆嗦着,眼泪都在眼眶里面滚动:
“你们......你们!!真有灭瘟方?”
林封谨不耐烦的道:
“没有的话,你当我是醉风楼的香玉姑娘吗?非要和你同生共死!你想得太美了!”
胡为勉强咧嘴笑了笑,那模样真的却是比哭还难看,眼泪却是忍不住哗哗流,林封谨一巴掌就把他推到了后面去:
“赶快去那边等着,第一灶的药物开了以后,马上就喝一碗,可以立即将病情控制住不再恶化。我们今天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让寨子里面所有的人都喝上一碗药!!令尊呢?我们在这里没有什么威望,估计还是得他老人家出面组织大家最好。”
一说到这事,胡为就两眼泛红:
“他老人家都昏过去一天了,眼见得就要断气了,我......我也觉得心浮气躁,心神狂乱,你们若是不来,恐怕也撑不过今天晚上。”
这时候大灶当中的中药已经熬得咕嘟咕嘟的沸腾了起来,胡为急忙赶到了空地的大灶旁边,端起药来不顾滚烫猛喝了一大碗,脸色数变以后,忽然哇哇哇的大口呕吐起来,呕吐出来的却全部都是腥臭难当的黑水,黑水当中更是仿佛有小虾之类的东西在跳跃,不过仔细看上去又是粘液,正是阴气郁积到了极致,然后开始化形的表现。
胡为呕吐完了以后,精神却反而好了许多,林封谨倒了一碗酒给他,让他一口气喝干。此时已经陆续有胆大还能支持的硐民出来,见到是少寨主的同窗,更是闻到了药香,便强撑着病体出来讨药喝。
这时候士子们就派上了用场,纷纷动手帮忙,而林封谨则是舀了一大罐滚烫的药汁,提着然后跟随着胡为直接去了他家的竹楼。
为了显示寨主的身份,所以胡家竹楼的附近都用一层竹篱笆围了起来,并且还是三层,胡为还没有进门就大叫了起来:
“阿姆,阿妹,是我的同窗找到了破瘟方,来给我们送药来了,你们赶快出来喝,我去喂阿爹!”
随着他的喊声,从竹楼里面勉勉强强的扶着墙走出来了一个硐家的女孩儿,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眼睛大大的,脸色却是十分苍白虚弱,似乎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她带着哭腔道:
“阿哥!!阿姆也昏过去了!”
这女孩儿遇到了这种事情,完全是六神无主,十分慌乱,林封谨却是拿出了两个药碗,分别倒了大半碗药汁进去,然后对胡为道:
“你先去喂令尊,他老人家醒过来了以后,才可以借助他的威望和组织,让全寨子更多的人得到救治,眼下整个寨子乱不得!我来照顾你妹妹和令堂。
胡为微微犹豫了一下,便立即感激的道:
“那么就多拜托林师兄了,阿西,要听林师兄的话!”
说着便提着药罐子到竹楼上面去了。
林封谨看着面前这个瘦弱当中带着惊恐畏惧的小姑娘阿西,微笑道:
“我是你哥哥的同窗,我们找到了消灭瘟疫的药方,你先把这碗药喝了,然后我去照顾你妈妈。”
这小姑娘仿佛是怕羞的小鹿,林封谨靠近一点,她马上就往后面缩一点儿,等到背后退到被墙壁挡住,已经是脸色涨红下一秒都要哭出来似的。
虽然硐族的阿妹性子热情,但那是对于本族的人而言的。何况这些汉人看起来都是穿着书生的衣服,阿哥已经在寨子里面是了不起的人,却还要对面前的这人唯唯诺诺,怎么不怕这小姑娘阿西惊羞得连话也讲不出来
林封谨此时却还有千头万绪的事情要做,哪里顾得了这小姑娘的心思,直接走过去,仿佛是拎小猫小狗那样的将她拉了出来,倒了一碗药给她,发觉用软的那一套貌似无效,马上就沉下脸黑着脸道:
“喝!”
阿西此时已经是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了,貌似下一秒就要大哭,林封谨却是认真的冷冷道:
“你的阿姆现在已经昏迷了过去吧,我看着你喝完药,才能去救他,你要是想你阿姆死掉,那么尽管在这里哭好了。”
小姑娘阿西一个激灵,立即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说起来也怪,她感觉自己喝下去的药仿佛是炭火一样在肚子里面滚热着,然后忍不住就恶心了起来,林封谨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指着院子中央道:
“吐地上!”
阿西早就忍耐不住,哇哇大吐了起来,林封谨见到她的呕吐物当中也没有成型的虫子,只是阴气浓郁,便给水让她漱口,紧接着就去楼上救治她的阿姆。
对于昏迷过去的人,则是只能用毛巾蘸了药汁,慢慢的往嘴巴边缘浸进去,这可是个水磨工夫。正在浸药的时候,却听到了旁边的胡为大声焦急的叫了起来:
“林师兄,林师兄!!!我阿爹醒了过来,可就是不吐啊!”
林封谨站了起来,对阿西道:
“你学着我的样子给你的阿姆浸药吧,我上去看看你阿爹。”
女孩子做这种事情本来就细心一点,何况是给自己的阿妈,所以小姑娘阿西就顺利的将药物接了过来,因为知道可能要呕吐,还特地将木盆拿了过来。
林封谨见到了她的模样,心中一宽,便去了旁边的房间,见到了胡为的老爹,他没有汉姓,被称为丹尔老爹,外面都管他叫做丹尔头人,虽然满面病容,依然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度,此时虽然说不出话,皱眉痛苦的样子,却是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林封谨拱了拱手,然后走了过去询问胡为道:
“你给令尊喝了多少药?”
胡为道:
“我浸了大概小半碗,阿爹就醒转来了,然后又喝了整整一碗。”
天择 第四十四章 实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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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封谨想了想,然后便对着丹尔头人道:
“伯父,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胸口憋闷得很,并且有火烧火燎的剧痛感觉,仿佛是有东西在里面窜来窜去?”
丹尔头人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用力点了点头。..:**
林封谨立即对胡为道:
“弄一碗血来,除了人的,必须新鲜。”
胡为立即就跑下了楼去,然后就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结果他忙活了半晌,最后还是小姑娘阿西怯生生的捧着一碗鸡血走了上来,后面的胡为气喘吁吁的,脸上既有鸡毛,身上还有鸡屎,手上还有被抠出来的血印子,果然这厮在家里面也是从不干家务的。
林封谨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倒了一碗烈酒给丹尔头人喝了下去,喝下去以后,丹尔头人脸上的痛苦之色更加严重了!胡为担心的看着林封谨,林封谨却是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然后将鸡血放到了丹尔头人的嘴边,只让他张着嘴,却不让喝。
就这么隔了一会儿,丹尔头人脸上的痛苦表情越来越重,忽然,他张开了嘴巴似乎想要打个喷嚏似的,但就在这一瞬间,从他张大的口腔当中竟是快若闪电也似的飞跃出来了几只黑影,飞跳进了那装着鸡血的碗里面,仔细看那黑影,却仿佛是黑色的胶质状的蜈蚣和蛇似的,扭曲狰狞!
然后丹尔头人立即双手都在到处摸索着,似乎在找什么,林封谨急道:
“盆子,盆子,他要呕吐。”
盆子一拿来,丹尔头人立即就吐了个翻江倒海。这一次他吐出来的东西里面,大量的粘液都形成了虾,虫的形状,不停的跳跃翻动,令人望而生畏。
等到丹尔头人呕吐完了以后,顿时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精神也是健旺了起来,这老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躺倒了下去。感觉着体内的病痛都在瞬间消失的快意。
隔了一会儿却是强撑着身体爬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胡为,双手交叉按在胸口,对着林封谨深深的行了个礼。
林封谨却是知道,硐人不喜欢将感谢之类的话说出来。而是记在了心中,这丹尔头人行的这个大礼,却已经是硐人的最高礼节了。单单是救他的命还摊不上这样的感激,应该是在感谢救了他的儿子,女儿,全家!
林封谨急忙还礼,然后道:
“伯父。现在您得辛苦一下了,我们终究是外来的人,说的话硐民未必就信,这祸寨瘟虽然发病激烈。但真正要人命却要等到十天以后,所以全寨子的人若是听从安排的话,却是都可以救得回来的。”
“真的?”丹尔头人闻言惊喜道:“真的能救?那十八乡的硐人都要世世代代的感你的恩!”
林封谨听了丹尔头人才知道,原来硐人也有自己的节日。这一次便恰好是他们的“梭注”节,这个节日有些类似于汉族的政协会议+五四青年节的混合体。首先是各个硐寨的头人会面。商量一些大事,然后就是青年未婚男女“非诚勿扰”的时间段。
因此,此时的寨子里面,实际上一同中招的,还有方圆百里内的十几个硐寨头人,以及按捺不住激情提前到来的几十号硐族未婚男女。
因此林封谨他们在来路上见到的那些火盆和烧掉的纸人纸马,就是这些前来硐寨的客人在染瘟以后,他们的家人痛苦无比的前来拜祭时候烧的。
至亲的家人,很可能明明还活着,就给他烧这些阴司使用的物事,这是何等凄厉的人间惨事啊。
随着丹尔头人的醒来,林封谨他们接下来的救治工作就方便得多了,在丹尔头人敲着铜锣的大叫声当中,很多意识还清醒的硐族人都纷纷的走出门外,开始喝药,因为往往年轻人的抵抗力都比老年人都好得多,所以首先得到治愈的便是年轻人。
然后林封谨宣布了几个规定。
第一,绝对不可以再喝生水或者是井水,尤其是井水,煮开了的也不行,饮用水必须从湖泊里面去挑,或者是溪流的源头活水去舀。
第二,所有人这几天都不能吃生,冷,腥的食物,每个人能喝酒的话,就多喝一些,以不喝醉为限度。
第三,死去了的人,即使是没有呼吸,也不要埋葬,因为他们是处于假死状态当中。
林封谨的这些规定是具有强烈针对性的。
因为他知道,女蛹的毒往往就是下在了井水当中,因此就导致全村上下在同一时间内诡异中毒。而女蛹的毒......或者说任何毒物放在流动的水里面,效果都是很差的,所以在源头上卡住了毒物,避免二次感染,就绝对不会出现病人越治越多的状况。
而多饮酒则是因为酒水乃是属于阳和一类的食物,女蛹毒乃是至阴的东西,所以可以有效中和阴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要求前来救治的人越来越多,药物也开始出现了短缺的现象,不是说药材不够,而是因为硐寨处于半山坡上面,又不能动用井水,所以煎药的水就只能去下面的湖泊里面挑。
此时刚刚恢复的硐族青壮都是大伤元气,手脚酸软,挑不动水,只能由天常书院的士子来做这些粗重的事情,而他们显然对此不算是很精通的,所以效率不高。
然后开始短缺的就是新鲜的牲畜血,要救治重症患者,就必须要像钓鱼那样,用新鲜的牲畜血液作为引诱,将已经化形的阴邪之气引诱出来。
可是既然寨子当中的水井中招,牲畜自然也都随之被感染,用被感染的牲畜血来引诱,效果很是不好。一时间林封谨也只能派人去周围收购些家畜来。
此时随着恢复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开始哀求士子们先救自家的人,有人开始嚷嚷肚子饿了,有人则是打算帮忙挑水却是摔倒在地…….
更夸张的是,这祸寨瘟可以说将所有的人都折磨得几乎是风声鹤唳,在恐惧当中等死,因此渐渐的,居然哪怕是获救了的人都不愿意再回到黑暗,阴冷的竹楼里面去,而是自发的聚集在了药灶的周围,似乎这样靠近士子们,瘟神就不敢靠近,他们也会有安全感似的,根本劝也劝不走........局面的混乱因此只能用一锅粥来形容,人声鼎沸里面混合着呼号哀痛的声音,面对面的说话几乎都听不见了。
这个时候,在居中统筹调度的欧起和沈故两人都已经是忙得是焦头烂额,声音都喊得嘶哑了,偏偏各种事情弄完了这边,那边却有更多的问题冒了出来,而且很多时候他们还要面对硐人的哀求,偏偏他们对这边的话语还听得一知半解的,搞得欧起恼怒之下几乎都是恨不得马上和学弟们挑水去,也恨不得脱离开这一团乱麻。
不过这时候,林封谨却是办完了自己的事情出来,他见到了眼前乱糟糟的情形,也见到了旁人的束手无策,立即就叫上了胡为,让他带上象征头人的铜锣和蛇皮鞭子。
接着林封谨走到什么地方,就敲两下铜锣,将硐民的目光吸引过来,不愿意回到自己的竹楼里面去的并不强迫,而是直接给他们在这晒谷场的边角地方划出了一个范围。
这个范围并不大,但是足够让人铺上席子躺下了,并且规定这就是他们呆着的地方不许乱动,有不听话的就一鞭子抽了上去。
这时候硐人的生活方式还是半奴隶制半雇农的形式,被头人抽几鞭子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本地氏族的势力之大,甚至可以判死刑而官府都不闻不问,比如将奸夫淫妇浸猪笼等等,所以根本就没人有反抗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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