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书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荆柯守
周围童生谈笑不停,俞帆望着叶青远去背影,目光阴沉,上次龙宫大宴失利也就罢,这里可是自己地盘……
想到这里,深呼吸一口,再吐了出来,同桌士子面面相觑,见终于回过神来,才有人出言问着:“俞兄,刚才此人你认识?”
俞帆闻言点点头,一口把酒饮尽,坦然说着:“这在龙君宴上认识,是一个不错的童生,只是年轻了一些。”
士子闻言也不以为意,举着杯:“此次应试,还能有谁能比得上俞兄,必是郡试魁首。”
这话还真不是奉承,俞帆少年天才,文才惊艳,就算是当日龙君宴,龙君也觉得不在《观太平》之下,只是由于特殊共鸣,才点了叶青,可见这人实力!
文才数一数二,几盖全郡,又有着同知世家的背景气运,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无旁落之理。
俞帆听了也微微笑着,并不谦虚,只是却想着:“这叶青我调查的差不多了,不过是县里士绅之族,本来就算文才不错,要中秀才也难中之,但得了龙君的垂青,怕是已经足够了。”
“本来此子和我无关,只是此子夺了我的机运,又削了我的面子,这实是可恨,必使个报应,使他知道我的灵验!”
“而且我家只是郡望,却还抵达不了州内,要是给此子中了秀才,下一步在州试举人,也很难影响之。”
“只有在这次郡试内,非动些手脚不可,我也要求不多,只要使此子迟个三年就可。”
龙君气运,要消化也需要时间,但三年后,必可全部消化,根基深藏,到时拦也很难拦住。
话说叶青拉着芊芊疾行,回了院子,关上门来,走到桌子旁,沉着脸坐下,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芊芊有些担心,默默给叶青倒了满满一杯茶水。
“无事……”叶青接过一口饮尽,喝了几杯,才冷静下来,喃喃说着。
刚才才起了想法,却立刻忍下来,对于这种敌人,别说是行动,就是想法罅漏出去,都会引起反应,被人冥冥之中感受到,甚至探察到——因此必须藏神若虚,这就是为什么匆忙离开的原因。
静了片刻,叶青睁开眼,睁眼的一刹那,房间内都闪过了一丝光,伸出了手,只见着手上皮肤莹洁白玉,泛着微微的光,这是无秽之体。
普通人身体内存在各种各样细微杂质,修道人就可练得纯净,修到深处甚至连思想都不会流露出去,这就是道君门下的道路。
要不是这样,只怕刚才就罅漏了气机,引起了对方重大警惕,就是巨大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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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书坊) 第四十五章 鲤鱼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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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芊芊欲言却止。
“别多想,公子我会处理!”叶青笑了笑,目光有些黯淡。
前生听闻,郡西凤台县县令和同乡举子登楼台饮酒,谈天说地,就说到了俞帆身上。
俞帆未中进士,举子游历荒野、内陆、草原、雪山。
一次在边关游历,遇到某种精狼,危在旦夕,幸得一个猎人搭救才得以脱身,俞帆甚是感谢,并将当时身黄金分出一半赠予猎人,以报救命之恩。
这时天色已晚,猎人带俞帆回栖身处,猎人有一幼子,垂髫小儿衣着平凡,可脖颈间狼牙配,就暴露北魏贵族之子。
北魏号是大魏后裔所建,实是游牧汗国,信奉白帝,遵循弱肉强食自然规律。
道法显世的世界,这些游牧汗国并没有脱离控制,它们扮演的角色,就是通过战争产生压力,使之进步,保持血性。
按照西方的说法,就是“上帝之鞭”,扮演着文明的黑脸,以免长久和平懈怠了血性。
可这是帝君和道君的胸襟,凡人岂能接受这种天道循环?
虽没有过入主建朝的事,但每年秋收,草原大军筹备过冬,就会企图南下劫掠物资,千百年积累下来,两面早就是不死不休。
而且草原规矩不一样,就算权贵之子,要存活下来都必须经过几重考验,直到成年。
能存活下来的人都是强者,狼神的鲜血流淌在勇士身中,这贵族才会有不一样的特权。
一种残酷有效淘汰法则,被朝廷忌惮。
熄灯休息时,俞帆出言相问:“你妻子呢?”
猎人闻言一怔,用着生硬的大蔡语回答着:“没有!”
这一句话印证了俞帆所想,这话一出,猎人有所警觉,目视俞帆不再言语。
当时俞帆不动声色,第二日清晨,俞帆辞别猎人,赶回县衙直接通知县令,县令和俞帆带着甲兵赶到昨日住处,发觉人不见了踪影。
俞帆细细查看,一摸帐篷中小儿被褥,觉得温热,当下追了上去,县令带着甲兵跟上。
行不过十里,见得猎人身负硬弓箭囊策马前去,只是听着马蹄震颤,回首一望,见三十铁骑包围,为首就是昨日救下的举子。
这猎人大怒,须发皆张,手指俞帆怒斥,俞帆只是冷笑,吩咐甲兵:“这是贼子,全数杀了。”
顿时只听“噗噗”声,这对父子抵抗了会,被乱箭射杀。
凤台县县令说到这里,眼露不屑,出言:“捉拿敌国贵族,自是有功,朝廷会下赐奖赏,只是这样对待恩人,我却是不齿,羞与同伍。”
却是在进士科时,被这俞帆压过一头,是以厌憎酒后吐露了出来。
当时揭伤疤畅快,不知这同乡正有心投靠俞家,便如实报给了俞帆。
是时天地大劫刚起,道庭秩序尚固,什么事也没有,最多算是讽刺上官,举人这一层有这特权。
俞帆却是记在了心里,只是压着凤台县县令的考核,不予晋升或调离,这是最大限度。
没几年道庭失序,天下大乱,州郡动荡,这凤台县县令就被俞帆寻个错处,卸去官职不说,使人途中劫杀。
“都说我面相刻薄,真正刻薄者根本不表现在脸上,这就是一时气运之子!”叶青叹了口气,说着。
却不是不齿,比这更荒唐结果在青史上比比皆是,只是这人心性这样,自己得罪过他,却要未雨绸缪了。
芊芊一直静静看着,不太了解前龙去脉,结合经历,心底隐秘的一个梦,目光也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柔声说:“公子并不刻薄……有对丫鬟这样好都叫做刻薄,天底下岂不全是凉薄之徒?”
叶青失笑,伸手刮了刮芊芊琼鼻:“无论真刻薄,还是假刻薄,当日我在龙君宴会上大出风头,却夺了他原本东西,对于此人来说,怕是结了仇怨了。”
说着起身,屋里渡步寻思,这仇怨结下,有人退让一步,自有着转圜可能,他从不认为,俞帆能成事业,真的完全没有度量。
说不定自己退让,此人得了面子,就一笑而之,算是了结。
只是大劫来临,大争之局,形势利导,怕是很难有自己退让的余地了。
“未雨绸缪……这次考了秀才,还有什么机缘,是我现在实力所能取得的呢?”叶青喃喃想着。
芊芊静静凝视,她难以理解不时说的古怪话,或是读书多的缘故?可公子看的书,她都会认真看一遍,也不见哪本古籍有载。
这或许是她一辈子都弄不清楚的迷,但她喜欢公子这时的神情,天大困难都可以抽丝而解,使她每每醉心于其中。
次日清晨,地面春雪未化,屋檐冰凌条条倒挂,行人吐气皆白。
天刚蒙蒙亮,客栈中童生都渐渐起身,穿上厚衣服,顾不得天气寒冷,急急向着外走。
大蔡科举对秀才防查更严,初次报名,还有一次复查登记,严密监控考生的安全,并预防顶替,今日就是复查之日,叶青自是知晓!
只见客栈空了大半,叶青出到门口时,突一顿止步,回二楼房间,对着芊芊做个动作。
芊芊一怔,聪敏没有吭声,看着公子侧身到了窗口,微微揭开窗帘,寒风顿时呼啸倒灌了进来,吹动桌子上的书卷,哗哗作响。
她已意识了些,小手拽得紧紧,却没有打扰叶青观察,只见着叶青看了片刻,脸色顿时阴沉。
“公子?”芊芊不安的问着。
“没事。”叶青安慰一句,却不再急着动身,叫了早餐,又继续研习功课,中午时才出门,拉她的手同坐一辆牛车。
片刻到了郡城府衙前,这掐着复查快结束的时间,童生已散尽。
叶青让芊芊在车上等着,进府快速处理了一下,再回到牛车上时,就见芊芊袖中紧攥着匕首。
“有人来过?”叶青打量她一眼,见神气清朗,松了口气,
“有衙丁来问,我按公子所说,说是等候的家眷!”芊芊蹙眉,公子预料对,的确有着监看的人,只是这些监视之人,并没有动手。
她心里隐隐想着:“我是公子的丫鬟,本是事事照顾公子才对,现在却次次拖着公子后腿!”
这样想着,就神态黯然。
叶青看了一眼,以为她是后怕,就宽慰说着:“实际这里威严如狱,是道庭重点监察区域,有神灵不间断巡查,想要瞒天过海,不仅得官私勾结,还得有一手遮天的实力,你不必担心。”
这监督人员,是见了俞帆才有,叶青顿时就若有所悟。
只是俞帆气运尚未勃发,在龙宫又受了自己狙击,目前还远不能连神灵层都受到他的影响。
说是这样说,终究是脱离掌控,要有万一,报复都无法弥补,叶青深深吐了口气,神情严峻不语。
默望着远处,叶青微微一笑,他的声音格外寒冽清晰:“走,我们散散步!”
这时客栈里受着监视,叶青就没和芊芊回去,在府衙前的小吃街上逛着,寻一家馄饨摊。
芊芊用手帕擦擦凳子,冲老板吩咐着:“来两碗馄饨。”
“好,秀才爷稍等。”掌店的中年汉子见叶青自衙门口过来,又带着俏丽丫鬟,知是童生,却故意拔高一层,讨个口彩。
口中说着,又手脚麻利将早已捏好的馄饨下锅,不过片刻,两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馄饨端了过来。
“两位贵人慢用,小的在这里摆摊十来年了,手艺还是不错。”汉子将馄饨放下,对叶青客气笑着,不敢多看芊芊,可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偷看着她。
叶青夹起一个一口咬下,觉皮薄馅大,味道极鲜,这时却没甚滋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芊芊渐渐长开,丽色天姿隐藏不住了,连卖馄饨都知道芊芊丽色,何况别人……难怪前世围绕芊芊上麻烦很多,这又多了一个祸源。”
“不过前世敌手许多人都是丽色满院,未必就是全出于美色,而认为芊芊是我弱点,就纷拥攻击。”
“争夺气运,才华相妒,丽色倾城,这三个麻烦都集到我身上了。”这想起,就心思沉重,心里却雪亮。
看着芊芊,露出了温柔:“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保住她才是。”
世间绝色胚子不是很多,但也不少,又有几个能长成?
只要生养时一点错漏,成长时一点遗憾,就是大大减分,就算到初具丽色时,引着窥伺,采伐作炉,再有丽色都是泯去!
正想着,突灵觉一动,警醒过来。
只见街道远处,俞帆由几个仆人护卫,自这面绕向府衙后门,与他同行还有几个相好的童生。
路过时,俞帆目光有意无意朝这面望过来,不过转眼之间,就收回了目光,跟着前面过去。
叶青沉吟有顷,知道自己在监督下,渐渐冷笑,吟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看来,还真不能独善其身,不然没有成长前,就怕灰灰了——还是必须朋党,必须羽翼啊!”叶青这样想着。
只是想到这里,突是一凛:“这不就是鲤鱼之道么?”
想到这里,就心生颤栗,久久无语,渐渐怒火渐归于寂,一种无可奈何,袭上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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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书坊) 第四十六章 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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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岗哨布防,肃杀威严,进了郡守衙门,使人通报。
郡内监考官复查童生科举资格共有三人,轮流值班,除岚崇文,曾廉,还有一位杨才杨大人。
此时岚崇文出得院门,准备去接替杨大人差事,见得俞帆带着几个童生在外面等候。
俞帆见着岚崇文经过,起了身行礼:“学生俞帆见过岚大人。”
几位童生也行礼,口中称:“岚大人。”
“哦,原来是俞公子,却是何事?”岚崇文笑容十分和煦,俞帆父亲俞承恩是同知,郡内地方派一面旗帜,虽自己出身都城,名列举人,是朝廷空降派,和此辈阵营不同,但没有必要得罪。
“昨夜复习功课过晚,错过早上复查时间,还请岚大人帮衬一二。”俞帆拱手言着,几个童生只是站在俞帆后面,躬身不语。
岚崇文谨慎一寻思,实际傍晚还有一次补查,这时只是给这位公子节省一下时间,也不算什么大事,当下应了:“跟我来。”
“谢过岚大人。”俞帆又拱手言着,在严肃园林中穿行,片刻至岚崇文房中,房间里有些制式家具,显是供轮流值岗休憩。
俞帆只见有着柜子,都是上锁,贴着封条,这就是机密文件了,也不多看,垂手立着。
“你们的令牌拿来。”岚崇文坐在案前,查找几人记录,接过令牌,细细查看无误,指着宣纸:“这里写上姓名按上手印,就可以了。”
俞帆等人闻言纷纷称是,纷纷写下姓名,按下手印,拿回了令牌,然后道谢着告退。
一路出了衙门,经过刚才馄饨小摊时,俞帆留意看去,却不见了这一对主仆的身影。
略一思忖,说着:“诸位兄弟且回客栈,我要回府上一趟。”
几个童生错愕,只当是府上急事,不敢多问,应着:“俞兄这样说,我们就不多打扰,先回客栈等候。”
“好。”俞帆闻言点点头,不再言语,拦了一辆车,朝着俞府去了。
待到俞帆走后,留下的几个童生才开始嘀咕。
“俞公子搞什么?怎么突回去了?”
“不知,也许想府中美人了吧。”就有人调笑着。
“算了算了,不管他,我们先回客栈等着,这俞家可是大腿,抱实在了,少不了我们好处。”一位童生出言说着。
这话一处,顿时得到几个童生赞同:“此言不假。”
此处里客栈不算太远,当下乱说一通,一步一步回客栈了。
俞府
就见着门口左右蹲着两只大石狮子,目中内蕴金光一点,额上篆刻淡青法纹,实际上是传承数百年的御敌法器。
台阶连绵七阶,是曾经的候门位格,虽早已不复爵位,但形制是能保留,作为传承荣耀。
黑漆漆牌匾悬挂,“俞府”二字,铁画银钩,是当年俞文贤遗字,真正大家手笔,至今使人望之凛然。
只是朱漆大门前,当年朝廷所赐甲士不再,退化到了门卫,虽还依着甲兵规矩修行武经,但明里没有披甲权,只能称是暗甲,气度自是差了一层。
见着俞帆归府,府内暗甲都是行礼,规矩森然。
俞帆只是不理,向里面行去,俞家本以军法治家,先祖俞文贤就跟随着太祖打天下,以靖文候、应州总督之位积累民望,身前就有着生祠,死后葬于风水极佳的黄顶山,成为神灵庇佑家族。
到现在累代下来,姻亲遍郡,官宦不断,这一代是俞帆父亲出任南沧郡同知,代表俞家及附庸家族在官方的旗帜。
自一州总督降到一郡同知,朝堂影响力没有了,但还可称得上是郡望,气运鼎盛,在每年大祭时都显有黄气缭绕保护,号作金宅。
思量一路疾行,转眼到了内府,茂林修竹,假山流水,雪天都流动不息,用手触摸,会发觉泉水温热。
原来当年选得风水地址,后花园小山上有一眼小温泉,引做流水,终年不竭。
俞帆看这流水,自儿时就熟悉的美丽景致,脸上有些放松,呼出一口气,举步进了温泉苑。
苑里铺着卵石,两边落叶乔木郁郁葱葱,不仅温泉,还是高人布设法阵,改变了局部环境,有养人宜体、延年益寿的妙用。
越是深入,就越是水汽氲氖,直至卵石小路尽头,眼前豁然一清,白雾散尽,掩盖的一处亭子显露出来,一位中年书生凭栏背向而坐,静静观看着云雾变化,恍惚间,就见身上灵气溢出,不似凡尘之人。
中年书生察觉了俞帆到来,没回转身,就笑言着:“帆儿心绪不宁,你道法尚浅,无法养身,这心绪对身体不好,不利铸就道基……”
这声音破锣一样,难听而可怖,和他外表完全不配合。
俞帆心里暗暗一凛,这叔父旧年斗法,伤了肺经,就在此养疗,别看郡望之家,子弟也各有责任,或文或武或法或官。
当下在泉眼石墩上坐下:“叔父,您本来修养,不宜打搅,可我心绪不宁,想听听你的意见。”
中年书生“嗯”了一声,坐在椅上,端杯喝着茶,手指关节轻轻敲打着亭上依然青葱翠绿的竹子。
片刻就听他温和说着:“你且说罢,又惹上什么麻烦。”
“叔父明鉴,按照您的预测和吩咐,我去了太平县,取了二万银子结交有关人士,以为家中增益人脉……”俞帆把情况一一道来,不虚增,也不隐瞒,最后说着:“……这不在叔父预料之内,故警醒怀疑。”
“你未取头筹?”中年书生闭目沉默,一时紧蹙眉,直到听完没有说一声,许久才叹息一声,又陷入沉思。
片刻却眉皱得更紧:“我算你的流程,你的机运有变,被人截了你一些运,我再看看……”
话还没有落,手指却不由抖了起来。
“叔父!”俞帆豁站了起来,急切喊着:“你不能这样耗用神通,你已被贬落道籍,再这样透支下去……迟早会……”
俞帆说不下去,中年书生却替他说了下去:“迟早会直接分崩离析,直接化作一团尘土,消散在世间么?”
“呵呵,这世间,谁不是化作尘土呢?我在这里敢大逆不道说句,或许万劫不灭的……”
这时猛的住口,眼中迸出泪花,满林中静寂空寥,只听风声,凭空增了几分惊悸,过了片刻才笑着:“大道无望,本来就是苟活,又有何恋。”
说着不由仰望青天,喃喃出言:“剩下不过是快意恩仇,慰此平生,再有家里作得些事,也不枉当年祖父的栽培。”
俞帆先是惊出一身冷汗,亏得叔父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时就是沉默,虽无法认同,可每每对叔父寥落背影,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当年幼童一样。
“不说这些了。”中年书生摇了摇头,冷笑两声:“龙君宴会,是我去年用师门之法,先天神算配合星力运转,上窥天象,沟通命数,为你筹谋的机运,敢破我局,却要见一见此子,看看背后是什么人。”
说着下了云雾亭,露出一张沧桑的脸,依稀当年英俊,却两鬓斑白。
只看了眼俞帆,就举步一踏,一阵风吹过温泉,云雾缭绕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叔父!”见着人影突去,俞帆额上顿时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叔父本是天资纵绝,只是不是长子,为了家门兴盛,故中举后就转投仙门,学了道法,也误了前途,再也没有中进士的可能。
这些年来,叔父为了家族,不知挡了多少冷箭,斗了多少次法,呕心沥血,渐渐寿元枯竭,只得困守在这里修养。
但还能用术法推算大运,避凶趋吉,争取机运,自己是嫡系众子中最有资质的一个,因此有着完整的推算图。
俞帆这次本意,是有了变数,想让叔父指点,怎想到会引动叔父出关?
叔父偷窥天机太多,躲在这温泉林里还可,一出去,立刻就有反噬,想到这里,俞帆心里却是大恨:“万一叔父在外身体出了差池,我如何跟族里交待?”
“早知这样,宁可私下击杀竖子,或借调父亲的关系,无论怎么样也不会独自来此!”
转到了门口,还是不见人,怔了片刻,却不沿来路,只拣着林间小径向自己居所行去,时停时走,时快时慢,满腹心事。
俞帆心情沉重,只希望叔父远远去看了一眼就回来,希望无人而知,要是给族里知道自己为了小事,就惊动叔父,必有惩罚。
就算不惩罚,也必削了不少颜面,以后多了不少麻烦。
正思量着而行,只见天色愈来愈暗,林子显得幽暗阴沉,走着,突身上一颤,恨恨的说着:“全是这竖子!”
原本有些迟疑的心思,立刻就转成了坚定。
不是这叶青,自己怎落得二榜,不是这叶青,自己怎会惊动了叔父?
想到这里,就出了林子,俞帆抵达了自己的居住,奴仆就一拥而上,说着:“公子,请更衣,外面风大,防着寒了!”
俞帆由着他们伺候,只是吩咐:“把二位先生请来,我有话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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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书坊) 第四十七章 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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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牛车沿街而过,碾着地面冰霜,天气寒冷,这偏街上行人稀疏,唯有一些小贩,还在开摊摆卖。
但抵达到了童生住的客栈附近,行人繁华,往来士子,吸引商贾,熙攘嘈杂的人群中,牛车不得不渐渐停下。
一身粗布的车夫低头问着:“前面集市,难以行车,是否步行?”
“好。”车里淡淡一句。
再抬头时,车夫一惊,人影已不见,唯有一小块碎银在几案上滚着,凉风呼呼卷动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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