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日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月轻歌
袭朗给宁氏见礼之后,在一张太师椅上落座。
宁氏笑着指了指洪氏:“上午就过来了,执意要见你,任我怎么劝都不肯听。我也知道你忙碌了整夜,又还没痊愈,定要好生歇息。不然等得太医过来,又要说你不听皇上的话为琐碎之事劳心劳力,说不定要将我一并怪罪进去。可是老六媳妇执意要见你,去了你那儿一趟没见着人,就来我这儿了……行了,你来了就好,有什么话也好赶紧说明白,我呢,等你们说完话,也能去办要紧之事了。”
袭朗瞥过洪氏,道:“起来,这儿又不是公堂,不需动辄下跪。”
洪氏闻言缓缓站起身来,敛衽道万福,随后就看向了袭朗,目露惊愕。
她嫁过来之前就听说了,袭府这位四爷有着少见的俊美,风华足以盖过前几年名满京城的那些男子。她听了只是撇嘴,想着定是袭府长房刻意放出去的风声,以求风头更胜。而此刻一见……心里险些崩溃。她嫁的那个人,哪里比得上眼前这男子的一星半点儿?!
幸好昨日闹出了那样大的一桩丑事,幸好昨日袭朋顾前顾不了后,不曾与她圆房……不然,自己岂不是就被糟蹋了?
不过这一念之间,洪氏的来意变了。
她看住袭朗,“袭四爷,我执意作势寻死觅活也要见你,是因为有自己的难处。一早,我娘家就派人过来了,说袭府若是还不上袭六爷在外欠的那笔银子,洪家可以给他。”
宁氏看着洪氏,若有所思,笑了笑。
袭朗神色不变,也不说话。
洪氏以为两个人会立刻追问,最不济,也要问问她是什么意思。却没料到,言语说出,如同石子落入汪洋大海,全无声息。她掩在衣袖下的手握成拳,继续道:“但是,我并不同意此事。”
宁氏笑微微的看着一味盯着袭朗审视的洪氏,在心里叹息一声。为洪氏这样拖拖拉拉的又耗上大半晌,出声道:“老六媳妇,有话直说。”
“您别这样叫我。”洪氏终于看向宁氏,“袭家六奶奶,我不做。”
宁氏失笑。真是胆大包天的小丫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不做袭家媳妇就不做了?那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洪氏转头,再次看住袭朗,缓声道:“我请四爷成全,我要与袭六爷和离。”
做不做袭府六奶奶,跟他有什么关系?袭朗清冷的视线落在洪氏脸上,“这就是你一早去见我的原由?”
他终于肯看自己了,可视线却是那么凉,甚而,透着点儿嘲讽。洪氏觉得有点儿冷,面上已点了点头。
袭朗不耐的错转视线,打个手势,让她离开的意思。
洪氏静静的看着他。他怎么一副不耐烦看她的样子?她在京城便是算不上倾城之貌,可能与她比肩的闺秀也不过三两个。难道他娶的女子貌若天仙么?
洪氏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思荒唐至极,她不应该在挂着袭府六奶奶头衔的时候觊觎他的俊美,可是……她不能控制自己。
宁氏见洪氏根本没留意到袭朗的动作,只好道:“老四的意思是,你先回去。”
洪氏先是胡乱点了点头,随后才领略了意思,忙走近袭朗两步,“袭六爷是败坏你们袭家门风的人,四爷断然容不得,我也容不得,誓死也不会委身于这等败类!”
袭朗忍着没抬手按眉心。动辄说生死就那么好玩儿么?兴安伯府是怎么调教出这样一个活宝的?
“四爷,我求求您给我做主,让我与他和离……”洪氏说着,又往袭朗近前走去。
袭朗抬起手来,示意她止步,视线已是冷漠至极,像是看着她,又似眼前空无一物,“袭府不是顺天府。出去。”
洪氏因为他的手势、他松散却冷酷的语气停下了脚步。这是在说她多此一举么?他周身的寒意是因为抵触还是厌恶?心里冒出这些想法的同时,正常的认知又告诉她,他理当如此。
天哪……洪氏的手掐进了手心,怀疑自己在这片刻间已经疯魔了。
老四说的对,和离是衙门管的事,这种事找谁都没用,这洪氏……宁氏摇了摇头,又眨了眨眼。莫不是亲眼目睹了一见钟情这种极少见的事?这样一来,这件事可就有点儿麻烦了。
袭朗当洪氏不存在,问起大老爷:“怎样了?”
宁氏不由得再次苦笑,“老三一早就给他请安去了,竟是到此刻都没离开。我早就急着过去,想看看两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偏生脱不开身……”她视线松散地瞥过洪氏,第一次用吩咐的语气对袭朗道,“你既是来了,就替我过去看看吧。”
她心里清楚,袭朗那张脸就是惹祸的根苗,他要是不走,洪氏这花痴病怕是就不能好了。他冷言冷语撵人都没用。
“您既然不放心,我就陪您过去看看。”袭朗站起身,略略躬身,请宁氏先行,又唤碧玉,“闲杂人等再不走,去找护卫拖回西府就是。”
碧玉一听,恨不得千恩万谢,心说您要是不发这话,谁敢去麻烦您的手下?目送宁氏与袭朗一前一后出了门,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添了个西府?
?
☆、第52章
? 大老爷的书房内。
袭脩跪在地上,身形僵滞。他已跪了一整日。
而这一整日,大老爷只问了他一句话:“你在外面与一个戏子有染,她生了孩子,是真的?”
袭脩点头承认,刚要开口解释自己和那女子一样,中了二老爷和二夫人的圈套,大老爷已将茶盏砸到了他身上。
之后,大老爷就不说话了,躺在床上沉思。
袭脩不敢动,不敢说话,只好那样跪着。
满心暴怒、震惊、痛恨的大老爷,得到袭脩的承认之后,心头升起浓浓的怅惘、无奈和无力。
这让他没了说话的心情,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他一整日都在回想前尘事。
这些年一直忙于政务,很少有时间这样静下心来,回忆生命中出现的很多人,经历的很多事。
最先想到的是原配。他娶妻自然是老夫人做主,原配出自侯门,只是她是在双亲三十几岁的时候才出生的,并无兄弟姐妹。原配嫁过来没几年,双亲先后病故,老侯爷病故之前也不曾过继一个孩子继承爵位,是因此,原配娘家就此没落。
原配人单势孤,老夫人又是在那时候开始得了太后的另眼相看,处境一日比一日艰难。原配性子刚烈,他要她忍耐,她有时听,有时候不听,与老夫人在内宅明里暗里斗法,与他在房里争执吵闹是常事。
夫妻情分淡了,慢慢的,他很少回正房歇息。
他从心底,最是看重老三的生母孙氏。孙氏生得小家碧玉,又温柔体贴,他对他们母子很是照顾。
后来原配害了痨病,没多久便去世了,他续娶了宁氏。宁氏只是稍稍比原配的性情柔和圆滑一些,也是争吵时多。
孙氏却始终乖巧听话,是朵温柔的解语花,只有她能给他片刻清静、安宁。慢慢的,他与她生出了很深的情分,只要回内宅,便直接去孙氏房里,到正房的时候,必是宁氏有事要跟他说。
后来,孙氏开罪了宁氏,宁氏给她扣上了一个蓄意毒杀主母的帽子。他百般周旋,试图劝说宁氏给孙氏一条活路——他是不能相信的,那样的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怎么可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宁氏却是铁了心要除掉孙氏,说在他和老夫人的纵容抬举之下,孙氏人心不足,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不得不除。明面上的罪名自然是假的,这些才是真的。还冷笑着问他,不过一个妾室,府里的半个主子,我发落不得?你要是决意保她,我便将此事告诉老夫人,看看她会不会借机连你一并惩戒。
老夫人对此必是喜闻乐见,与他一起抬举孙氏,恐怕安的就是这个祸心。
他保不住孙氏,只得遂了宁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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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死前过了一段极是痛苦的日子,他去看望过几次。她哀哀的求他善待老三。他答应了。
他每次看到老三的时候,便会不自主的想到孙氏,平日对这个孩子总是多几分宽容。这些年老三明里暗里帮二房做过不少事,他知道是因痛恨宁氏而起。
宁氏夺走了他最在意的一个女子,夺走了老三的生母,他又何尝不恨她?错综复杂的局面之中,他选择了纵容老三,让老三一点点的惩戒宁氏。
而今年老四回京之后,局面逆转,他一直在想,要找个时间好好儿的跟老三说道说道了,让他日后安分一些,只做长房的子嗣,他会尽力给他谋取一个好前程。
可是与老四说起的时候,老四总是不肯答应。
他就想,老三肯定不是老四的对手,先说服老四才是要紧的,那样一来,先给老三一个像样的事由,他自然而然就能放下别的是非,只为前程打拼。
怎么也没想到,他一直给予理解、纵容的老三,竟做出了这等丑事!
太讽刺了。
宁氏与袭朗走进门来。
袭朗瞥过饭桌上不曾动过的饭菜,心知大老爷这次可不是赌气不吃,而是气极了吃不下东西。
宁氏并不说话,坐到了一张椅子上。
袭朗将手里一份状纸放到大老爷枕边,“罗老板今日请人写的状子,你看看。是以你的名义给二房还债,还是让他们与罗老板对簿公堂,选一个。”
大老爷连生气发火的力气都没了,“以我的名义给他们还债,还要以我的名义分家各过,日后就让他们在西院常住,便是他们要搬家,也不允许。”顿了顿,又道,“不准他们看望老夫人。”
老夫人跟二老爷可是一直母慈子孝,如今这局面该结束了。
“嗯,你受累把这些话写下来或是当面告知他们。”袭朗又用下巴点了点袭脩,“老三呢?你打算怎样处置?”
大老爷居然笑了,“这袭府已经是你的了,要我出面的事与我说说也罢了,老三的事何须问我。”
袭朗斟酌片刻,“让老三搬去他的书房院思过,安哥儿交给钱氏抚养。钱氏想要的,无非是娘家过得好一些。也容易,等香家大老爷进京为官的时候,让钱老爷补他的缺,也算是正常升迁。”
“行。”大老爷点头。
袭脩却猛然抬头看着袭朗,“不行!安哥儿怎么能让钱氏抚养!我不同意!”顿了顿,语气坚决地道,“我要休了她!我便是孤独终老,也不要身边有那样一个女子!”
袭朗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袭脩急切地道:“这本就是老夫人做主的亲事,你我都深受其害,当初都是不得已……”
宁氏没忍住,语声冷淡:“你翻脸倒快,平日与老夫人说过这些么?”她真是不理解这个庶子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钱氏要是有选择,又何尝愿意嫁给他。
休妻?真难为袭脩说得出。被休弃的女子余生要面临什么,他想过么?钱氏要不是因为他,又怎么会被老夫人拿捏?
钱氏固然是她不喜的,但也不该被袭脩这般对待。
想到这里,宁氏又道:“你祖母病重,你又一向孝敬,斋戒一段时日,日日给她抄写经文祈福。”
袭朗转身唤人,“带三爷下去。”
袭脩被两名护卫压着离开了大老爷的书房,路上说自己留在房里几样东西要去取一趟,护卫也没阻挠,随着他回了房里。
其实袭脩只是要见见钱友梅。安哥儿要交给她抚养了,他总要看看她是个什么态度。
钱友梅正在用饭,见袭脩回来,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
袭脩遣了丫鬟,对她道:“我要去书房斋戒一段时日,安哥儿要交给你照顾。”
“赵贺来过,该说的都与我说了。”钱友梅满眼讥诮的看着他,“你放心,我心里对四爷真是感恩戴德,定会听从他的吩咐,必不会行差踏错。”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清楚、看不明白么?真真是可笑。
袭脩神色一僵,索性道:“你到底是我娶到房里的人,还望你善待安哥儿,不要被有心人唆使做出糊涂事。你若胆敢动安哥儿一根头发,我必不会放过你!”
钱友梅眼神挣扎,也如实对他道:“四爷让我好生照顾安哥儿,我应下了。可此刻听你这样的说辞,我怎么那么想虐待他呢?”
“……”
钱友梅眼神满含着轻蔑、不屑,“四爷是为难老弱妇孺的人么?你当他跟你一般窝囊龌龊么?是,你看不上我,我清楚,但你清楚我心里有多厌恶你么?”她摔下手里的筷子,“一见你就没胃口,想吐!”
袭脩原本惨白的脸被这样的言语气得涨红,“不过是小人得志!猖狂什么?迟早有你对我摇尾乞怜的时候!”
“真到了那一日,我宁可上吊抹脖子都不会对你低头!”钱友梅见他眼神不正常了,就快发狂了,忙扬声唤小莲,“请跟随他过来的两位护卫进来!”
袭脩从狂怒中清醒过来,再怎样,此刻这处境由不得他冲动行事。
钱友梅却抓住这时机,继续气他,“你也就这点儿本事,就会跟我横,可惜啊,我不吃这套!你日后最好多巴结我几分,我才能担保不让安哥儿出岔子。我可不似四爷、四弟妹,没那么多的仁慈之心。你要是恶心的我发了疯,我真会杀了你的儿子泄愤再自尽的!”
袭脩咬着牙。
钱友梅挑衅的看着他,“你是一心一意想休掉我吧?也是一心一意想抬举你那个妾室吧?明日我就将她打发出去,另配了人。我这些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你都给我好好儿记住!”
她说话期间,两名护卫已走进来。
钱友梅笑脸相迎,“烦请你们将三爷带走,别让他继续吓唬我了,我一介女流,胆子小。”
袭脩要被气疯了,手握成拳,骨节作响,真想杀了这个女人!
护卫见情形不对,忙将他钳制住,带出门外。
**
当晚,大老爷服药的时候,开始呕吐不已,之后不论吃喝什么都是刚入胃就吐了出来。
这两日的情绪全部转化成了胃火。
这样折腾到大半夜,他身体开始发热,前所未有的虚弱无力。
袭朗让人连夜请了没在宫里当值的两位太医来诊治。
太医看着大老爷,都是满眼同情,说家门不幸,谁也没法子,您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大老爷苦笑,想着这已不是家门不幸的事情,已开始觉得自己大半生都白活了。原以为躺两日就没事了,现在看来,是真的要卧病在床一段时日了。而等到他能起身的时候,怕是说什么都不能作数了。
他高看了老三,低估了老四。
活该。
太医开了方子,袭朗命人连夜去抓药。他从没动过在汤药里动手脚的主意。
生老病死,他要他们如寻常人一般经历。做错事要付出代价,这也是寻常人该有的经历,他不会让他们成为例外。
回到房里的时候,他的阿芷正坐在炕桌一侧用饭。刚刚沐浴过,如墨似水的长发烘干了,用一根簪子松松绾着,气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好,小脸儿白里透红,水蜜桃似的,让人想咬一口。
香芷旋笑盈盈看他一眼,亲手给他盛了一碗燕窝羹,“快来吃点儿东西。”
看到她的笑脸,所有的坏情绪就会烟消云散。他笑着让她去里面坐,自己坐在她先前的位置。
香芷旋摆手遣了下人,笑微微的道,“你走之后,六弟妹还不肯走呢,说要等着你回来。”
袭朗挑眉。在她面前,他现在已不会掩饰真实的情绪。最亲近的人,自己就该是最真实的一面。“你怎么把她打发掉的?”他问。
“我那时正睡着呢,被吵醒了很不高兴,也不知原委,就说请她明日再来就是了。”香芷旋无辜的嘟了嘟嘴,“谁知道她还是不肯走,我就想啊,这儿是我的地盘啊,怎么我说话她还不听呢?就让铃兰把她拎出去了。”她有点儿汗颜,完全是稀里糊涂就发了话,幸亏——“醒来之后,听含笑说了说梗概,这才不再担心慢待于人了。”
袭朗就笑,“就算没有前因,你这样做也是情理之中。”
香芷旋却笑着摸了摸他的下巴,“我听说六弟妹一见你就犯了花痴病呢,半晌都死死的看着你。这怎么行呢?摆明了是觊觎我的夫君,我是不该容着的,怎样对待都不为过。”
袭朗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那个人不打紧,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件事——怎么我们阿芷就从来没那样看过我?”
“我啊……”香芷旋想了想,“我不敢那样看着你,除非你熟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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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袭朗有点儿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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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 怎么说?细看着他的容颜,对上他那双眼睛,整个人就会迷失,心里所思所想,多数都瞒不过他的。
说起来,袭脩样貌在男子中很出挑了,只说这一点的话,钱友梅应该很知足,现在呢?还不是特别厌恶袭脩?
同样的,香芷旋也不觉得一个身份尊贵的男子就该值得女子倾心。
只有真心珍惜善待你的人,你才应该给予相同的回报。不然,就不如尽着自己的本分度日。不需为强求、奢求急功近利或沮丧失望。
袭朗呢?是两者兼有的人,对他心动太容易。这反倒让她一度不敢靠近,他这样的人,是寻常女子要不起的。一旦一厢情愿的动了心,他却不给丝毫回应的话,女子的生涯,便是炼狱。
“……不想因为你好看,就对你倾心。以前要是一味盯着你看,不但落不到好处,心里想什么都会被你发现的。”香芷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如实回答他的问题。
袭朗唇畔逸出柔软的笑,“现在还担心我知道你所思所想么?”
“不担心了,但也更不用盯着你看了啊。”香芷旋笑容甜美,又捏了捏他的下巴,“要看很多年呢。”
“这话好听。”袭朗拿起甜白磁小勺,舀了一勺燕窝羹,送到她口中。
香芷旋眯了眯眼睛,神色满足,“你怎么不吃啊?”
“不爱吃这东西。”
香芷旋:“……”
“我吩咐小厨房给你备下的,你让我吃算是怎么回事?”袭朗笑着又舀了一勺,“来,我喂你。”
香芷旋这才笑起来,像只憨态可掬的猫。
**
袭朗昨日睡了整日的觉,袭府种种是非已传得满城皆知,有人记挂着袭朋借债的事,有人要看望大老爷,还有人是为着老夫人命不久矣而上门送些东西聊表心意,而想要如愿,都要经过袭朗的同意,要先见到他,听听他的说法。
赵贺和管家不敢为这种事打扰袭朗,推说他才歇下,又是刚痊愈,恐怕要到晚间才能醒来。
人们忙说都知道袭四爷刚见好,明日再来就是了。
于是,这一天从早间开始,宾客先后登门。
袭朗横竖无事,便去了外院见客。有人要见大老爷,他也不拦着,亲自将人引到大老爷的书房。
大老爷却命小厮传话:为家事肝火旺盛,不宜见客。
来看望的人得了这话音儿,也就放下礼品离开,想着袭家这些人怎么都是一个脾气?——袭朗病重时也是如此,能见到他的,只有宫中那些贵人。
而前往内宅要看老夫人的贵妇,一概由宁氏出面应承。宁氏说老夫人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的,也没力跟谁好好儿说说话,真记挂着老人家,在门口看看就好。
贵妇们自是不会反对,远远瞧见老夫人形容枯槁,闭目睡着,分明是大限将至。不论有没有深交,都是唏嘘不已。
这日洪氏的娘家兴安伯府也没闲着,兴安伯与洪夫人相形来到袭府,一个去见袭朗,一个先去西院找女儿说话。
兴安伯见到袭朗,开门见山:“若是袭府为难,一时间拿不出那笔银子,洪家可以帮忙。”
袭朗道:“袭府的家底是被一些人挥霍了不少,却也不至于拿不出五万两。”
兴安伯更困惑了,“既然如此,为何还不赶紧解决此事呢?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唉……又是何苦?”
袭朗笑微微的,却更让人觉得疏离,“家父正在斟酌此事,我要等他的吩咐。只是他也病倒了,便不能做到雷厉风行。”只有闹得满城风雨,分家各过才会顺理成章。不然,他那个爹才不肯。
洪氏在见到母亲之前,一直心绪烦乱。
其实在昨日见到袭朗之前,她就极为矛盾、挣扎。她嫁了一个先后两次因为欠债出事的人。
上一次袭朋被债主掳走的事,她听说之后就嚷嚷着要退亲,却被父母一通训斥。父母之前同意结亲,是看着老夫人有太后撑腰,现在还是要与袭府结亲,则是看准了袭朗前程无限。换句话说,洪家看上的,从来不是袭朋这个人。
只要能够与袭府结亲,袭府得势的时候,洪家总能分一杯羹。
洪氏明白这一点,不能说父母什么。哪个做父母的都希望女儿嫁入高门,女儿能够过得体面,作为娘家也能脸上增光。
可是,在见到袭朗的时候,洪氏简直不能忍受自己嫁给了袭朋这一事实。那短短的时间内,她的想法几近疯狂:她要与袭朋和离,和离之后,要不择手段的得到袭朗!
后来,袭朗对她的态度,如同冷水浇头,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
她此刻在挣扎的是:袭朋绝不是良配,别说看到,想到就心烦不已,但若与之和离的话,她一辈子都与袭府没有瓜葛了,也就与袭朗没有瓜葛了。
初见时都能视若无睹,日后更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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