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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与蔷薇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子律
第一棒的孟居然冲出去,像一支离弦的箭。
慕夏浑身一震,久违地体味到了小说与漫画里描写的“热血沸腾”。
他错觉听见了呼吸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先一步地摆好了预备的动作。胳膊往后一伸,身体带动起来,慕夏感觉孟居然把接力棒给他了,在他耳边说:“夏哥加油!”
太久没运动,但他定期锻炼的底子还在。孟居然没有抢到第一棒的优势,慕夏只得尽全力压住了后面的第三名。
风好像突然有了力量,刮得脸部皮肤生疼。胸口炸开一般,喘不上气,他眼中只有回头看向自己的游弋,脚步失去知觉,本能地想快一点,更快一点——
慕夏将接力棒塞到游弋手中那一刻,他险些跌倒在地,回过神时,游弋已经一阵风似的追上了第一名。
“游弋加油!游哥!超过他,不要给他机会啊!”后半步追上来的孟居然大喊,周围的助威也从“六班”变成了他的名字。
兴许是受气氛感染,兴许是太过热烈的环境适合发泄平时锁在心底的话语,慕夏和孟居然一路穿过操场朝交接棒点小跑,他一步三跳,朗声喊他的名字:“游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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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偏过头向这边看,慕夏没仔细去望他的表情,但原因不明地,他在那一刻突然觉得游弋应该不讨厌他喊的这一声。
被喊到名字的人把接力棒稳稳地交在林战手里,出于惯性往前几步才停下,双手撑着膝盖平缓呼吸。完毕后,游弋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为林战加油,也不像孟居然,一路叫喊,把自己搞得像少年漫男主跑向终点。
他从赛道走向场边,微喘着气,给慕夏比了个“胜利”。
慕夏僵在原地,回过神时,弯起眼角笑得很开心,他抬起一只手,呆呆的,好似打招呼,又像在等什么默契约定好的庆贺。
“哇!小战哥威武!小战哥牛逼!”孟居然的大嗓门几乎穿透了整个操场,“苹果哥哥就是厉害,第一啊!我们是第一了!六班——”
终点处的同学们围着林战和他拥抱,狠狠地揉他的头发,庆祝意料之外的惊喜。而离那里只有100米的地方,两个刚跑完接力赛的少年相互走近,游离于人群边缘,却也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欣喜和愉悦。
“真棒。”游弋和慕夏击了个掌。
他以为慕夏想和他击掌,但下一刻慕夏拉住了他的手,掌心贴着掌心。游弋一愣,想要抽回,手被握得更紧,接着他被一股力量往外拽去——
刚跑完短距离,爆发力耗尽,虚弱到了一个极点,慕夏一拽,他便重心不稳地往前倒。双腿不争气地软下去,游弋本能地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人。
慕夏搂着他的后背拍了拍,他们之间发生一个不伦不类的拥抱。
他听见慕夏那把一直懒散散的嗓音有些喘,在耳朵边说话:“真好,谢谢。没参加我可能体会不到这种,所以……多亏你了。”
游弋怔怔地问:“体会什么?”
慕夏笑了,闷在他耳畔,下巴在他肩头极轻地点了一下,把之前报名时游弋的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集体荣誉感啊,这不是最后一次了嘛。”
“你突然这么正经我很不习惯啊,夏哥。”游弋喊他哥总带着调侃。
“去你妈的,靠。”慕夏笑骂一句。
游弋:“哎,这下习惯了。”
他立刻把游弋推远了,自己往林战那边走。结果刚才还腿软着的少年三两步追上来,一把勾过他的肩膀,游弋说:“你是不是不太行啊,看你走路还在打颤,说实话,多久没运动了?艺术家,保重身体。”
本来挺关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种不明意味,慕夏深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含蓄地说:“你不用质疑我的体力,我行与不行没体现在这种地方。要是实在感兴趣,改天可以自己来试一试。”
游弋:“啊?”
他一脸问号了半晌,终于在慕夏暧昧的眼神里明白过来,霎时间本就因为出汗有些发红的脸色深了一层,从慕夏旁边弹开:“草,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慕夏哈哈大笑,踹了游弋一脚:“现在才知道也不晚。”
游弋严肃地说:“我要离你远一点,你这个死基佬。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
意识到脱口而出的内容,他猛地打住话头说不下去了,抚平自己一身鸡皮疙瘩。游弋干咳两声,状似没事人的离慕夏远了一点。
慕夏突然问:“你和许文科和好了吗?”
怪腔怪调,活像在疯狂暗示他和许文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游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慕夏没追着那句兄弟不兄弟的调侃他,他也没必要找不愉快,顺着这话题就回答了:“那天苹果喊他一起出来玩。”
慕夏:“哦。”
游弋想了想又说:“苹果好像有点想撮合我们,她老提这事我就去了。”
一本正经往前走的慕夏被台阶绊得打了趔趄,他再也忍不住了,声音都拔高几度:“撮合你?和许文科?别逗我。”
游弋:“让我们和好,但效果不是很显著……许文科有芥蒂,他太直了。”
他听了半晌,总算感觉自己抓住了游弋话语中一闪而过的深意。慕夏迟疑地问,把两只手的拇指搭成指尖相碰的形状:“你说苹果想‘撮合’你和许文科,是指这个吗?放弃吧,和直男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是啊——”游弋差点跳起来,又皱着眉问他,“好像我用错词了?”
慕夏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
两个人一时无言以对,并肩走回班里的位置。拿了接力赛第一名的欢庆气氛还在,游弋刚落座就被林战拽过去一起跟招财猫讨价还价,显然少年人还是对英语练习册的奖励耿耿于怀。慕夏从凳子上拿起笔记本,坐好,双腿屈起来。
他看班级队列最后的许文科,对方坐在花台边以凳子当课桌写作业。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慕夏想,潦草地在空白本子上涂速写,他什么都画,从操场边迎风招展的旗到游离于热闹之外的同学。
游弋终于从那边回来后随意地勾过慕夏脖子,看他的作品。
半个小时画出的东西虽然像样,还远远没到之后要去参加考试的水平。慕夏脑袋一偏,觉得此人有点烦:“你挡着我的光了。”
游弋没动,慕夏“啧”了声,抬起头刚要重复,对方手指按在他后颈脊骨上,眼里倒映出正午的灿烂秋光:“下午跳高你来加油吗?”
慕夏:“啊?”
游弋回手,有点羞赧地挠了挠自己的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来的话我应该可以破个校记录之类的吧。”
慕夏哑然失笑:“是谁让我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你这句说得跟……”
游弋自己也觉得不太合适了,他坐回椅子上,又突然往慕夏那边一倒——撕下来垫在笔记本上涂了速写的纸页被风带起,慕夏还没反应过来,膝盖上埋着个毛茸茸的脑袋,小腿也被一只手臂抱住了。
他尴尬地推了推游弋:“喂。”
游弋的声音闷闷的,他的身体舒展时t恤衣角向上卷起露出一小截腰:“我累了,歇一会儿……有点奇怪。”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慕夏停住了推他的动作,他任由游弋趴在自己膝盖上,手掌搁在他的后脑,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
他们所在的地方安静,有树叶的影子与光斑影影绰绰地映在衣裳裤脚。慕夏这时才觉出疲倦,他示意游弋再往前趴一点,自己顺势伏在了他的背上。
他听见游弋和自己的心跳声慢慢地重叠成一样的频率。
“你有毒。”慕夏说,“这次可是你先惹我的。”
游弋说:“屁,早上学妹过来……你自己非要掺和。”
慕夏:“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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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伪装者
午休时游弋不知道跑哪去了,慕夏摸了摸藏在校服下的那块玉佩,提着挎包往宿舍走。
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时候还给游弋——两个人一起在树荫下趴着,慕夏却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相反他紧绷着,数两个人重叠的心跳,连自己的名字都要忘了。
慕夏能在那一刻确定某种情愫开始萌芽,当他发现其实游弋并不抗拒两个人的亲密时愈演愈烈。但他仍有疑惑,这是出于“同类”的互相怜悯吗?还是只想找回丢失的安全感?
如果是这两种感情,它们与心动到底有没有联系?
而心动了,能确定是青涩的暗恋么?
想不通,但慕夏在当天下午还是去了跳高比赛。或许游弋是对的,他往那一坐,半身不遂似的瘫在人造草皮上,望着不远处的沙坑,游弋还真刷了校记录。
他没上去庆贺,看着游弋和林战、孟居然还有几个叫不上名字的,班上仅存的男性硕果抱成一团。慕夏摸了摸口袋,想抽根烟,但校服兜里除了个手机和几块零钱空空如也,于是他只好把手机拿出来。
意味不明地,慕夏躲着旁边观察的老师开了摄像头,匆忙地拍了一张。
直到他夜里回了宿舍拿出来充上电看,才发现这张拍得敷衍的照片还可以。
抱成一团的男孩子们散开了,他的焦点对准游弋,对方正弓身去拿放在场边的校服外套,没看向这边,留给镜头一个背影——腰,腿,还有屁股。裤脚挽起一边,另一边则沓在鞋面上,半遮半掩挡住了鞋跟的logo。
“这双鞋我好像也有。”慕夏躺在床上,把照片放大了看,心不在焉地想,“不过他怎么选这个颜色啊。”
他这么想着翻了个身,爬起来敲了敲床板。
运动会期间晚自习不点名,游弋不想上,和他早早地回来了。
很快上铺传来回应:“干什么啊?”今天游弋的确体力透支了,这会儿说话都有气无力,连称呼都省略,只想快点结束。
慕夏:“怎么选了那个荧光橙的?”
游弋好像楞了一下,随后明白他是在说球鞋,懒洋洋地回答:“我姐选的。”
慕夏说“哦”,他不爱去挑剔别人的审美,只是在思考游弋这种人怎么会选一个张扬的颜色,可又说不上来地觉得这颜色谜之适合,得知是黎烟的手笔也不奇怪了。他重新面朝上地躺回床铺,手指无意识地摸自己的脖子。
还在看那张照片,这次换了个重点。
慕夏看着看着,脸有点红,他干咳一声掀起被子把自己埋在里面。手指勾住脖子上的红绳,他想了想还是坐起来,喊对方的名字:“游弋。”
“啊。”上铺的少年回他,已经连干什么都懒得问了。
慕夏想笑,但他忍住了。他站起身来,赤脚踩在自己床铺的边缘,够到上铺看游弋,露出个头,正好看见对方侧躺着玩手机,眼皮半耷拉着很疲倦,还没到熄灯的时候已经快睡着了,慕夏伸手戳了戳游弋的脸。
另两个室友都不在,林战去阳台打电话了,许文科不到熄灯不会回来。
“哎呀。”游弋叫了一声,有点烦他似的皱起眉。
脖子上的玉佩被摘下来,慕夏提着一根红绳在游弋眼前晃,声音都愉快地扬起:“不要这个啦?那我下了,反正咱俩同年的。”
游弋这才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险些撞了墙壁,他抢过那块玉佩:“别,我妈打死我。”
慕夏还趴在他的床沿,自然而然地接了话题:“你妈妈送的?”
“本命年送的,她就信这些。”游弋说,重新戴回脖子上,观音还沾着慕夏的体温,被风吹冷了贴在自己心口,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慕夏:“我爸妈都不管这些。”
游弋挠了挠头发,只得说自己的事:“他们忙嘛,当时我记得是……第二天我妈要去非洲一个什么国家,名字怪拗口的,然后她晚上才想起没法陪我过生日,赶在别人店关门之前进去,匆匆忙忙地选了一个。”
慕夏喉结轻轻动了一下,说:“这样吗,挺好的。”
游弋:“是吧?我觉得还行,他们一直怕我缺爱缺陪伴,每次回来都带一堆礼物,矫情得很。其实没什么,毕竟虽然没怎么陪着,我还是长这么大了。”
于是慕夏就差点笑出来,他趴着掩盖住鼻子以下,只有眼睛弯着,倒映出一点光。
游弋原本是坐着的,好似怕慕夏仰头辛苦,他想了想,往里边挪出一个位置:“你要不要上来坐,想聊天咱们可以说一会儿话。”
他说普通话带一点点南方口音,儿化音却很不刻意,尤其在小声交谈时软绵绵的,甚至可以用温柔来形容。慕夏恭敬不如从命,双手在床沿一撑,踩着爬梯一步上去,他的腿垂着一荡一荡,没有半点恐高。
“我没什么朋友。”慕夏说,这开场白让游弋听不懂似的看向他,“有时候就很羡慕你。”
游弋嘟囔着低头说:“有什么好羡慕的啊……”
慕夏语文不大好,想了半晌一边比划一边说:“就,小学时候还能和别人一起玩,后来发现……之后,不敢和男生玩,怕别人看出我不对劲说我变态,也不敢和女孩儿玩。转了那么多次学,好像大家都觉得和一群女生玩的男的都娘娘腔,我又不……你懂吧。”
游弋说:“懂,所以我就尽量让自己看着‘正常’一点。”
慕夏:“哎?”
“或者看起来凶一点。”游弋说到这儿就笑了,“别人觉得你不好惹之后根本不会多看你几眼,更别说揣测你喜欢谁、谁喜欢你了。这是林檎跟我说的,她带着我和林战玩,还有居然,我朋友圈其实也不是很大。”
慕夏“哦”了声,说:“一点也不凶啊,最开始挺凶的,还会瞪人。”
游弋想反驳,嘴张到一半就因为词穷又缩回去了,妄图锤他的手也放回身侧,撑着床板。半晌后他垂头丧气地说:“最开始也是林檎问我……我不想承认,她说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既然这么容易被她看穿,我就更不想被别人发现了。”
刚才的几句来往里慕夏赢了这回合,得意地左右看。他没回游弋,越过他的肩膀看见对方放在床头的一块运动手环、一个挺小的钢铁侠钥匙扣,还有黑色的苹果手机。
因为严格的宿舍管理条例,床铺被迫很整洁,衣服都是深色系,唯一暴露个性的球鞋也说是别人选的。不喝酒,偶尔抽烟还是奶糖味甜甜的,有点叛逆,却始终在父母老师不会发飙的边缘徘徊。
所有的一切都像个正常的十六岁少年。
他突然想问游弋这样会不会太辛苦。
“你是不是……”慕夏调整了措辞,在对方疑惑的眼神里说,“并不是在害怕别人说闲话,而是其他的原因?”他指了指背后那一摊东西。
游弋未竟的笑容凝在了嘴角,因为慕夏这个没头没脑的问句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
走廊上远远地传来隔壁宿舍打闹声,脚步凌乱,夹杂了宿管阿姨呵斥他们小声点的话语。慕夏低头,有点后悔自己这么问了,他说不上来的原因又囿于语言表达,也不知道游弋到底听懂没——这个问题其实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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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慕夏想要打断他的思索说算了没事,游弋突然沉吟说:“……可能吧。”
慕夏:“你懂了?我爸妈都说我讲话奇奇怪怪的。”
游弋说:“很好明白吧!”
这次词穷的成了慕夏,他支吾了一声,听游弋继续说:“还是跟爸妈有关,我觉得他们都不在,有的事情还是少让他们担心。万一传到父母耳朵里,而不是我自己说的,他们会怎么想?会觉得我一点都不信任他们吧。”
慕夏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可思议地问:“你想对父母出柜?”
游弋点了点头:“迟早的事,等我遇到了喜欢的人……如果他也喜欢我,就告诉爸妈。这个瞒不下去的,他们会理解我。”
慕夏没有这个念头,甚至完全没有想过,对他而言这太沉重了。
“反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游弋说,往后一仰,抓过枕头垫在背后靠着,“之前假期我去那种论坛看过,有人找不知情的女性结婚凑合一辈子……我觉得这样不好。”
他是个很善良的人。慕夏突兀地想,表示赞同:“是。”
游弋说不下去了,兴许到底两个少年聊这种话题过于深沉,他片刻后盘着腿往床上倒,头就枕在了慕夏后背,变成倚靠他的姿势。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说完这句话游弋开始笑。
“等我有了喜欢的人,”慕夏突然说,“我到时候再告诉你。”
游弋动了动但没从他身上撤走,他往床的内侧缩,可总共也就那么宽一点的单人床,两个快要一米八的少年怎么坐都嫌挤。慕夏说这话时没了往日无所谓的口气,他很认真地在说,也没管游弋有没有往心里去。
他其实往心里去了,说不上突如其来的情绪到底如何,但他在某一刻有些慌张。
慕夏说完就手一撑回到下铺去了,游弋在床上躺平。他反复地想慕夏那句话,觉得自己应该问点什么,比如告诉我干吗,为什么告诉我。
临近十点钟时,林战终于打完电话回来了,他表情有点不自然。
躺在下铺玩俄罗斯方块的慕夏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他随口问林战:“怎么了?谁的电话,你打了三百年吧。”
“啊?”林战木木地说,完了后上铺探出了游弋的脑袋,他才回答,“那个……戚善善的。她找我有一点事,多聊了一会儿,然后……也没什么。”
游弋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装,接着装。”
林战恼了,把书包扔在自己床铺说:“我装什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在两个共同话题很多的人之间慕夏感觉体验很差,他无辜地抬起头问游弋:“怎么了?小战哥和班长有我不知道的往事吗?”
“前任嘛。”游弋不以为意地说。
慕夏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林战差点扑上去打他。游弋往床沿缩,还不服气地继续嘀咕:“哎呀本来就是,你跟戚善善分得不干不净,她现在还喜欢你,我都看得出。要么你们还是和好吧,再这样下去反而影响成绩。”
“你知道个……”林战吞回了脏字,坐在写字桌边抽出一本练习册,“不提了。”
平时老好人一样的林战露出窘迫让慕夏十分感兴趣,但他看出对方明显不太爱提。想了想戚善善是谁后,慕夏对上游弋的眼神,干咳一声:“我觉得班长挺好的,长得漂亮,学习也努力,你配人家不亏。”
林战说:“饶了我吧,慕夏。”
八卦心得到满足,慕夏摇头晃脑地重新躺平,他抬脚抵着上铺床板踢了几下。
游弋学林战说话:“饶了我吧,慕夏——”
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在慕夏听来就有点撒娇的意味,他笑起来,还没说话,从林战那头飞去一本书,准确无误地砸中了上铺的男同学。
那天夜里慕夏笑得肚子痛,过了好几天想起那画面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和游弋的谈话虽然没结果也并未达成共识,慕夏敏锐地察觉出对方和自己的距离更近些。游弋远不如他看上去那么高冷,但情绪化依然很严重。
那天之后林战开始偶尔晚归,踩着打铃锁门的时间才回到宿舍,大家对他去干什么了心照不宣。许文科还是神出鬼没,学习的压力一点没减少。
慕夏逐渐适应了二中的生活,有时听一听课,才发现学习并没有那么无聊。
周末他惯例去原野画室,袁也是名义上的画室老师,也负责教他速写和素描,黎烟则指导色方面的练习。慕夏已经不需要游弋带着赶公交了,他知道了怎么倒车,还摸索出一条骑共享单车更短些的捷径。
这天骑着单车穿过小巷时慕夏轧过了一片梧桐树叶,他长腿一撑停下单车,回头去望刚走过的地方——路上都在放空,这么一看才发现到了落叶的季节。
他来到这座城市是夏天的末尾,这时候连秋天都快过完了。
时间过得真快,慕夏感叹着,走进画室和黎烟打招呼时还有些惆怅。
画室院子里的花架下新种了不知名的植物,慕夏等黎烟拿画架的时候问她:“姐,这都是些什么?你们新买的吗?”
“蔷薇花。”黎烟笑吟吟地说,“小弋挑的,袁老师难得和他审美一致。”
“什么颜色?”慕夏随口问。
黎烟把画架搬到院子中间,直起身叹了口气才说:“不知道呢,看运气吧,小弋选了一棵,我选了一棵。袁老师说是粉色的,小弋和他打赌一定是红色。”
慕夏自觉地坐下来打开了颜料盘:“他还有这种兴趣啊。”
黎烟:“小弋吗?是啊,以前他没事还和我一起种花,现在上课太忙了,毕竟叔叔阿姨是搞植物研究的嘛,他耳濡目染,比别人懂得多一些。”
慕夏听得挺感兴趣,刚要发问,黎烟突然话头一转,眉眼弯弯地看向他:“问你个问题。”
“嗯?”慕夏坐直了,情不自禁地开始心头擂鼓——他不太喜欢被黎烟这么看着的感觉,对方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打趣他,却又带着骄傲和自信。
黎烟偏过头看向才刚刚开始发芽的蔷薇花:“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小弋?”
被她问得一愣,慕夏顿时如芒在背,头也抬不起来了。他凝视着自己的足尖,半晌没说话,就在黎烟以为他是要默认时,慕夏说:“不太清楚。”
黎烟替他调色,不知说给谁听:“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不清楚容易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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