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荆洚晓
诸事停当之后,丁一与钱知县到了后堂坐下用茶,却就对他说道:“县尊,学生要与你商量的,却是初九那孩子的事。”丁一轻轻地吹着那茶沫,笑道,“容城总归是小了,若是县尊舍得,学生是想让张懋把这孩子带到京师去历练一番。”
钱知县哪里有什么不愿意的?这算是完完全全地攀上英国公的大腿啊!
他千恩万谢地送了丁一出门去,刚一回到后堂就被老妻劈头盖脸地好一顿数落,说是这么小的孩子,又没出过远门,身为父母如何能舍得?钱知县却没有拿出平日里劲头,只是好声劝着妻子去给钱初九收拾包裹:“你想想,初九跟着公爷,见识的人物。游走的圈子,是些什么人?”说着他压低了声音,“若是没有初九这层关系,为夫此时上京去求见公爷,你也读过几年书的,你父亲也当过主薄的,你说说,为夫能见着公爷么?”
“怕连管家都不会出来……”他妻子倒也不是不晓事,只不过实在舍不得孩子。
钱知县点了点头:“你知道便好,若我有这样的身家。此时说不定早已六品!”
但过了半晌,他却又摇头低叹道:“丁容城,真无双国士,阳谋更胜阴谋。”
这就是丁一绑住钱知县的办法,他非常清楚钱知县最缺就是可以抱的大腿。就是人脉,就是官场的圈子。现在。他便给了钱知县这个机会!至少在任期以内。钱知县很清楚,自己是绝对不能去干涉丁一什么事的了。
丁一根本不需要掩饰,哪怕钱知县想得通,也只能吞下这饵。
正如成年的矮子想长高,又如过了壮年的秃头想长头发,这都是不论他们如何努力都实现不了的目标——匠户出身的钱知县所需要的人脉。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他不想自己的儿子长成后,和自己面临同的窘状,他就得吞下这饵。
但现时的丁一,根本就不去理会钱知县怎么想。这个饵。从钱初九第一次登门的时候,丁一就计划好的了,否则他为何去叫张懋过来呢?难道仅仅因为钱初九和张懋一样早熟好色么?
不,他让张懋过来,是他知道,有什么可以打动钱知县,最简单,最直接。
不论是否有瓦剌人出现在白沟镇的插曲,丁一都会执行这个方案。
在工场之中的丁一,现在考虑着的,是手榴弹发火的问题。
不过事情交给杜子腾和萧逸去做,丁一便叫了两个匠师,开始指点他们制作玻璃镜。
银镜反应丁一当然是知道,这在千百年后又不是很神秘的事情,中学的实验课就有的课目。问题在于:氨气、硝酸银溶液、氢氧化钠水溶液,于这个年代,去哪里找?丁一又没有随身带着一册化学大全之类的书籍!
于是他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
一张打造得极薄的锡膜,覆盖在直径三寸的泛青圆玻璃上。
然后倒上水银,水银能够与锡发生化学反应,而生成了锡汞齐。
锡汞齐紧紧的粘在玻璃上,就成了一面泛青的镜子。
以丁一看来,不算太明亮,但对于亲手制作出它的匠师来说,已然吓得合不上嘴了。
因为它比铜镜要亮出无数倍。
那两个匠师跟马上就要羊癫疯一样,全身都颤抖起来,有一位竟不由自主地淌下泪,喃喃道:“巧夺天工啊!他娘的,我祖父老是说他跟他师父锻出过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说我等儿孙恐怕千百年都无法超过他的成就,爷爷啊,您在天之灵看一看!这比起您那把剑,又是如何!宝剑虽强,古有干将莫邪鱼肠太阿,此物前所未有!他娘的,这辈子老子算是没白活……”他胡乱地自语着,手比脚划,激动得不能自已。
另一个匠师也不比他好上多上,急急对着丁一说道:“丁公!丁公!这物当值百亩良田!不,不止……”
但对于丁某人来说,真有就不觉得有什么,这泛绿的镜子,放地摊上卖一块钱都嫌它贵,有什么好激动的?制造出玻璃也好,镜子也好,都不是丁一的目的,只是科技树上一个必经的过程。
特别是玻璃,没有它的话,温度计、针管、化学实验的玻璃试管、器皿等等,都要找东西替代,会让本来就爬得很艰难的科技树,更加困苦了;镜子,不过是个附带的产物。至于卖钱谋利,当然可以,但丁一并不打算现在就推出市场。
“赏赐的银子,下午就会发到你们手上。”丁一微笑着对那两个匠师说道。
但这年代的人相对来说,在衣食无忧又得到应有的尊重的环境下,品德还是很善良的,他们虽然激动,但听着丁一的话,连连摆手:“不、不!此是丁公天纵之才,方才制出这巧夺天工的物件,小人安敢要丁公的赏赐?万万不可!”在他们看来,这是天大的富贵,实在是不敢贪心的。
丁一真不把这偏绿的镜子当回事,笑着对他们说道:“此物是你我三人所制,日后若有盈利,大家都有分润,若赚到一百两银子,你们两位便各有半两银子的分润,不必辞了,再辞的话,那是两位看不起丁某人。”两位匠师只好再三磕头拜谢。
“只是此物暂时不能在市井流通,所以先予你们每人赏银五十两,两位谅我。”丁一却又这么冲着两个匠师说道。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自己的产业之前,连皇家镖局那样稳赚不赔的生意都让出去了,何况于玻璃?当然,丁一倒是想弄几个镜子去做人情,物以稀为贵,这倒是一个送礼的好东西。
那两个匠师都被幸福砸昏,又有赏赐又有分润,当场对丁一表态,完全听丁一安排。
丁如晋再一次抄袭了千百年后平板电脑皮套的设计:“不要弄什么象牙手柄,就按我画的这张图,对,一个把这镜子包夹起来的皮套,打开之后可以架成一个三角形。”与丁一相处久了,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发表自己见解的匠师,就开始抱怨:这样做的话,匠人的技艺完全得不到体现。丁一摸着自己短短的胡须,他不得不承认匠师讲得有道理,“你们可以给这镜子加一个银质的底部和边框,不要太大,然后在上面雕花镶嵌什么的,随便你们。”
在离开房间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对那匠师吩咐道:“做三件出来,其中一件在背后的银质背壳刻上两行字‘偶得奇巧馈友’,这几天就要。不平的成品全部砸碎。”萧逸会来回收砸碎的破片拿去回炉,而拿到玻璃的重量和碎末的重量都会有记录,如果有人想在其中动手脚,除非整个链条都出问题,否则就算柳依依,也不可能这里拿走一片玻璃。
玻璃粉末和铜丝的发火,依旧没有试验成功,一次半次的有效是没有意义的,如果在实验阶段都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发火率,那么去到实战,掷弹兵起到的便只是用着铁块砸人的效果。水银温度计的制作倒是颇有成效,尽量水银的沸点是三百五十七度,尽管制作之中装载水银的毛细玻璃管多次破裂,但当制作出足够粗厚的毛细玻璃管之后,六百度的水银温度计还是终于制作成功。
钱知县写信请来的几个看火师傅,却真是能人。
丁一看着硕大粗厚的水银温度计上水银柱的变化,不得不叹服。
虽然这些看火师傅说不出多少度,但看着火焰色调、形状等等变化,他们能准确地判断出此时火焰温度高低。基本二百八十度到六百度之间,每人试了十多次,无一出错。这比起刘铁花钱请来那些十次会出错一两次的看火师傅,要高明上许多倍。
“开始炼钢。不要怕失败。”丁一在这些看火师傅离开之后,便对杜子腾吩咐道。
后者应下之后,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丁一看着,笑道:“只管说就是。”
杜子腾咬了咬牙,想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先生,要做火枪的话,只要有熟铁便好了,何必炼出钢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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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 第十一章 江山万里烟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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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钢,至少对于杜子腾来说,感觉就是很玄乎的东西,华夏不是古代没有钢,甚至有花纹钢,但都是通过反复锤打折叠来实现的,依靠冶炼来取得钢,杜子腾再崇拜丁一,也觉得有点玄。
所以他试图说服丁一:“先生,弟子在卫所时,看那些匠户里有会制作火枪的,也只是用熟铁皮卷起锤打……”他说得完全没有错,事实上,原本的历史到了美国南北战争时期,依然都是用熟铁在做枪管。
丁一听着很高兴,这是求知的精神啊,而不是盲从:“若是火枪击发时,没有浓烟;若是火枪跟弩弓一样,安置了机械瞄准,你想想将会如何?”要做出击发式的撞针步枪,单是一个弹壳的公差问题,就不是丁一此时能解决的。
公差的控制工艺无法达到,那么就会出现弹壳太大,上不了膛;弹壳太小,无法固定、气密性出问题、炸膛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在人类的枪械发展史上,向来都是子弹决定枪械的,就是能做出什么样的子弹,而决定用什么枪械来发射它。
所以在无法实现弹壳的公差控制之前,击发式枪械是不要想了。
但底凹弹——因为弹头的底部凹陷,在火药爆炸之后,弹头膨胀,贴紧膛线保证了气密性——却是丁一现在完全可以实现的东西,而他并不打算继续使用黑火药。
当手下只有不到百人,而且有王振这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做后台,丁一才可能对黑火药进行工序复杂的打磨、抛光等等的加工,如果人员基数增大,而且于谦绝对不可能象王振一样给他支持的现在,丁一是不可能再和先前那样去精制黑火药了。
如果三年里不能研制出硝化甘油的话,丁一觉得那么爬科技树,根本就是一件无意义的事。不,他不打算用三年,他打算在这一年,景泰元年就要把这个东西搞出来。丁一的前世可不是宅男、白领、商人、程序员之类的角色。
军人,就是他的职业,军事爱好者是他的爱好。
硝化甘油基本构成,说起来也不过就是硝酸、硫酸、甘油、纯碱。
他对杜子腾说:“钢制枪管,我们很快就会用到它。”
杜子腾没有再说什么,深深长揖,起身便去按丁一吩咐办事,这也就是丁一最为欣赏他的地方:不明白敢于发问,当得到答复之后,不论他是否认同,都会尽力去执行丁一给予他的命令。
丁一对于得到硝酸甘油火药,也就是黄色火药的把握,绝对不是出于意yin或是臆想。
要得到甘油是很简单的事,通过油脂的水解或皂化反应就能够得到甘油。对于坐拥上万亩地盘的丁容城来说,弄些油脂或弄很多油脂,会有什么问题吗?余下的,就是试验如何水解或皂化了;
其实现在丁一无法马上得到硝酸甘油的原因,是纯碱和硫酸。
或者说:硫酸。
丁一在特种部队时,出任务去毒枭的地盘当卧底,掩护身份就是军火专家,土法制作纯碱他是亲手弄过的,侯氏制碱法他也是门清,这玩意不会敢去充军火专家?毒枭可不信什么学历证书之类的玩意。
纯碱只要有硫酸和食盐,就能弄出硫酸钠,再用焦炭还原硫酸钠得硫化钠,最后用硫化钠与石灰石反应得到碳酸钠,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虽说这样的工艺制作过程里,高温和硫酸会对设备产生的损害,还会生成许多臭气。
但毕竟这年代还没有环保法规是不?也还没有工业排污的规定,是用这法子,还是想办法搞出氨气来减轻危害,一切就全看丁某人的良心了。
至于硝酸,硝石与浓硫酸加热反应,硝酸挥发性强就会蒸发出来,将硝酸蒸气导出重新溶解在水溶液中即可得到硝酸。如果没有玻璃器皿的话,无法观察反应过程,也许难度会大到不可操作,但在玻璃烧制出来之后,就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当然会有危险,但在这年代,弄上一些死囚来干这种事,倒不见得对于丁容城来讲,难度能有多高。
所以问题的根本,就是硫酸。
丁一头痛地揉着太阳穴,其实他试验过要用硫磺来取得硫酸的。
单纯列分子式配平,是没有问题,实际操作就算了吧,至少丁某人没成功过。
但丁一知道,硫酸在华夏古代并不是没有,这个年代称为“绿矾油”,也就是以绿矾为原料,放入蒸馏器皿中锻烧,在这个过程中,绿矾释放出二氧化硫和三氧化硫,三氧化硫与水蒸汽冷凝就得到了硫酸。
可是他派出不少人,都没有找到绿矾油,别说是绿矾。
“硫酸啊!你在哪里?”丁一摇头自语,因为有硫酸就能弄出纯碱、硝酸,有硝酸又能弄出硝化银,离银镜反应又近了一步……
这时却听外面刘铁大呼小叫道:“让开、让开,展之,你拦我做什么?京师有人来了!”
丁一听着,便也只好把硫酸先行抛入脑海深处,京师的来人丁一早就知道会来,从他让钱知县如实上报那一刻,就预到这一刻的。
刘铁入得内来,冲着丁一行了礼,便对丁一禀道:“先生,京师来了个人。”他说完却又抱怨起来,“来的是个兵部的主事,还有个锦衣卫的千户。那个主事倒还好,那千户煞是混蛋,拿捏着腔调,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似的!”
当随着刘铁回到丁府之后,那位姓徐的主事的确很客气,见了丁一便是长揖及地,口称:“容城先生。”因为丁某人在兵部的凶名实在太强悍,上回也就是王越王世昌寄居的那世交叔父张主事,就被丁一整治得差点闹出家变,完了还得感谢丁一大人有大量。所以这些主事,轻易是不愿去与丁一结怨,哪怕现时丁一再也不是国土安全局大使。
倒是那千户,大刺刺地坐在椅上,架着二郎腿,眼睛不时打量着来往的奴婢的胸部,甚至还yin笑着吹起口哨,见了丁一入来,居然也不起身:“丁如晋啊,你倒是架子不小,老子们足足等了你大半个时辰!他娘的,老子在京师就听说杀人圣手萧女侠名头,来了容城,想叫萧女侠出来喝上两杯,这穷酸居然跟老子说不方便!”
他说的穷酸,却就是旁边的王越。
丁一没有去理会他,微笑和那徐主事见了礼,各自在主宾位上落了座。
那锦衣卫千户看着丁一不理会他,不禁火起,用力一拍案几,戟指着丁一骂道:“姓丁的,你以为自己还是国土安全局衙门的大使么?你他娘的以为自己还奉议大夫么?老实告诉你,老子来容城,就是要落你面子!看你能咬老子卵子么!”
王越在边上几次要动手,却被丁一微微摇头阻止。
徐主事苦笑着拱了拱手道:“秦千户,容城先生望满海内,天子也赐御笔,乃是士林敬仰的……”他不见得对丁一有多敬仰,只是这锦衣卫对丁一恶语相向,他也是文官,若是不作声,不单是日后于谦、李贤、商辂这些人对他会有看法,便是整个士林,也必定看不起他。
谁知这叫秦授的千户却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御笔老子进来就拜了!外面旗上的御笔老子进府前也拜过,怎么着,想找老子的毛病?操,丁某人,不怕跟你说,你家秦爷爷干的就是找人毛病的活计,你想找老子毛病,却是没门!”
丁一微笑着没去理会他,只是跟徐主事述话,徐主事仍是很客气:“禀过容城先生,此番朝中差学生前来……”他是以讯问瓦剌军事的名义过来的,因为不然的话,派谁来?派鸿胪寺的官员么?人家可是管朝贡外交事务的,这归化的狄夷似乎不太合规矩。
当然大明不是没有处理这事务的衙门,但人数也不多,统总二三十人,这种规模的归化,边关都有宣慰司一类的衙门在干这活,但总不能把阿鼠他们赶到边关去,再由宣慰衙门来料理吧?毕竟这潜入到内地来归化的,有没有不知道,这报上来的,倒真是新奇,派这主事和锦衣卫的千户过来,也算是应景。
不过徐主事还没说完,秦千户就再次一拍案几,怒骂起来:“姓丁的,你最好识相点,把杀人圣手萧女侠叫出来陪老子喝两杯,唱支小曲,老子也就算了,不然的话,他娘的,今儿你的事就发了!”
在边上的王越王世昌听着,热血上涌,一个箭步抢上去,扯着这秦千户的肩膀,硬生生就将他过肩摔落在地,那秦千户不禁惨叫一声,王越提起腿来,就要跺将下去,却听丁一沉声道:“世昌且住。”
那秦千户从地上爬了起来,吡牙裂嘴揉了一阵,却对王越冷笑道:“他娘的,穷酸你好胆,一会老子再和你算账!”却转身得意地指着丁一叫道,“怎么样?丁某人,现在知道怕了吧?他娘的老子给你留点面子,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告诉你,这儿杀人圣手萧女侠,不出来侍候老子喝舒服了,你丁家就完了!”
很弱智,很简单的威胁,但对于辞尽了官职的丁一,恰恰也是最致命的威胁。
徐主事在边上无奈地摇头:别理这千户有多傻*,别说丁一有多少关系,这眼前亏怕就避不过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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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 第十二章 江山万里烟 (二) 【月票还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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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强的人脉,再高的声望,遇上二愣子就硬要操半块青砖往头上拍,还能怎么样?
至于说丁容城出手把这秦千户教训一顿?那是找死吧,便算是丁一没有辞官,仍是五品奉议大夫也不可能这么干,锦衣卫是天子鹰犬,能随便打的?倒是丁某人若还担着国土安全局的大使,这就另说了,毕竟还有制衡的本钱,这边锦衣卫拿人得去刑部签驾帖,安全衙门问话要敢不去就能格杀。问题是丁一现在什么都没有啊,白身,除非谋反,他也就只能受着了。
徐主事是看得清爽,当下猛然站起拦在秦千户身前,沉声道:“秦千户,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今日得罪了容城先生容易,回到京师要了结此事却便难了!难不成,你要与整个士林为敌么!”徐主事是明白人,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站出来,今天就算陪丁一挨上两拳,涨声望啊,以后传流出去,便是丁一受鹰犬之欺,徐主事仗义执言!
秦千户被徐主事喝问之下愣了一愣,他也不是没脑子的货,锦衣卫现时的大佬卢忠在他离京时交代他落丁一面子,所以他才故意来这一出,毕竟正如徐主事所说,丁一的名望,丁一的关系网,说起来还是孙太后的干儿子,真的动了丁某人,回京师之后,各方大佬责问下来,只怕锦衣卫都指挥使卢忠也不敢保他。
“好,徐主事,老子今日便卖个面子,只要丁某人老实赔个不是,这事就算揭过。”秦千户找了个籍口,他料想丁一这身份,不太可能给他赔不是,怕是会道声“送客”把他和外面的几个亲随驱赶出府,这样在府外再骂一通,回去也就个交代,而且这边厢也没算往死里得罪了丁一。
其实秦授一路都很有分寸,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柳依依一个字,因为柳依依是丁一的正妻;他也没有叫过丁一的名字,直呼人名就是污辱了;他只是拿天然呆来说嘴,因为她是妾,不单止这年头,历史上向来妾的地位是很低,苏东坡这种大文豪,都是把妾随便送人的。
但偏生丁某人似乎不是这么想,他对徐主事说道:“徐兄且宽坐。”根本就是当秦授是透明的。
这下子秦授就接受不了了。
要知道他可是锦衣卫的千户,在京师,多少条街都要给他交陋规也就是保护费,诏狱里落难的官员也见得多了,四五品不过寻常事,何况丁一还是辞了官的角色!一时不禁恶从胆边生,这一回是动了真怒,却不复先前那泼皮模样,阴森森地冷笑道:“丁容城,你是要教大家都下不了台么?”
这方才是秦千户的真实面目,哪里会有一个如方才泼皮模样的人,能爬到锦衣卫千户的位置?他重新坐了下,轻轻地敲着案几,却对丁一说道:“有些事,都是明摆着的,方才这位秀才的举止,某也没与他计较。‘送客’两字,于丁容城来说,便这么难以出口吗?”他说的是王越把他弄了个过肩摔的事。
丁一依然没有开口,似乎手上那杯茶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一般,他脸上泛着微笑,只是轻轻地看着那杯茶。秦千户冷哼了一声,开口道:“人来!”在外面走廊上那七八个随他来容城的锦衣卫,便奔了进来。
“把守前后门户,除了这徐主事之外,其他人等不得出入,某回去领了驾帖,便来抄家。”
“卑职领命!”
秦授这才站起身来,掸了掸飞鱼服上不存在灰尘,冲着丁一说道:“丁容城,今时终归不比往日,你不识趣,那大家便把这出戏做下。刑部那边想来看在大司马的面子上,是不会签这驾帖的,只是京师往返六百里路途,丁府这一个月里,便都在宅里呆着吧。”
三百里路,回来六百里,若是快马,当然两天就能跑个来回。
问题是秦授本来就是要下丁一的面子,而丁一又不配合,他又知道刑部肯定不会签驾帖让他来拿人抄家,他便在路上慢慢走,来回给弄上一个月,手下锦衣卫就守着门不让进出,也不进来,丁府人等又能怎么样?打锦衣卫么?人家又没进来抄家,只说说上司有令不许进出。等于被关押上一个月,在家里坐上一个月牢。
出乎秦授意料的,丁一这一回倒是冲他开口了,这是他见着丁某人之后,后者第一次冲他开口说话:“跪下。”他便这么微笑着对秦授秦千户说道,似乎说的是一件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一般。
秦授愣了半晌,失声笑道:“丁容城,你得了失心疯么?你可曾记得你已辞去官职,如今不过一个秀才功名,某是给你面子才唤你一声丁容城,莫非还真觉得某是怕了你?今日这事,本也不是某与你的私怨,你若再这般放肆,那便是你我的怨仇了。”
卢忠为何要授意秦某人,来削一个已然辞了官的丁一的面子?卢忠没有说,秦授便也没有问,但这不代表秦授自己没有想法。按他想来,要削丁一面子的人,恐怕不是自己上司锦衣卫都指挥使卢忠,只怕是那一位,无他,就冲丁一把太上迎了回来给那位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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