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荆洚晓
于是也就一条路,只有收下马屁了:“循吉责备得是,某受教了。”
不过丁一马上就接了下去,他可不想让万安来打开话头,要不然这种正气浩然的马屁连接攻击之下,是个人都迟早会被拍昏的;也不能问他来干什么的,他只要接一句仰慕丁一,不是等于提供话题又让万某人仔细从头拍起?所以丁一极为生硬地问道:“循吉访我,想让丁某办什么?有家人亲友在江湖上被人绑架为难?丁某门下弟子、家人有不法之事?循吉想要升迁外放?或是有其他事宜?”
这下轮到万安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遇过丁一这么不讲究,怎么也是五品官任上辞职的人,怎么听着就跟市场卖菜的一样:要猪头还是猪手?要五花肉还是腱子肉?若是其他士子,必会觉得丁一言辞粗劣,或是看不起自己故作恶语,别说进士出身了,就是一个举人,听着也该掩面而去了。
但万安马上就回过神来,他是万安,能做到首辅的万安。
他的反应很快:“学生……”
“仰慕就不要说了,别轻贱了你我。”丁一直接截了他的话头,绝对不能让此人自由发挥,是不是无学术姑且不论,此人的拍马技术,丁一看来,自己是完全不可能招架得住的,只能让他在限定框架内答题了。
万安又愣了半晌,但很快他就开口了:“公用刀。刀求势。”
这回丁一无法截住他话头了,问题是一个进士,在丁某人面前谈刀论剑,这也太可笑些了吧?丁一恶意地想着要不要跟他探讨一下,刀柄上的设计要怎么样才符合人体工程力学呢?
万安便继续说下去:“公崛起不过年余,已然名动天下,于用势一途,当今天下,无有与公并肩者。人择器,器亦择人,是用势之器,方才配御势之人。丁将军据说是用剑,八面汉剑,剑求意,意之所致,道之所至,古有妇好战于野,有平阳公主立娘子关,然无女儿身而得衣兽,丁将军开此先河,立意于汗青。”
这是评述丁一和丁如玉,难为他拍得这么曲折婉转,丁一听着轻笑,便要开口谢客,教刘铁送他出去了。却听得万安竟说道:“故徐元玉附于丁将军,以此澈洌之意洗不堪之名;学生愿投靠先生门下,攀先生之骥尾而飞黄腾达!”他说的徐元玉,就是徐珵了。
丁一要昏了。
没错,收得良相名将入袋是很爽,但伟哥首辅收来做什么?这厮在丁一看来,还不如徐珵徐有贞,至少人家还会治水啊,并且真治得妥当是有才能的,无德有才,这个还是可以收的,总不能要求个个都是道德完人。
但伟哥首辅,难道指望这厮研发出伟哥然后卖遍天下赚钱么?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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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 第三十五章 幽怀恨无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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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会害怕,总会怕招惹麻烦,总希望自己可以置身事外,这一点当千百年后几个歹徒抡着刀,制造了许大的恐慌以及死伤事件,就可以很好的说明这个问题了。丁一当时听说这事时,就一再地告诉自己,若他在场必定不要让这种事在眼前发生,至少在他倒下以前。
这并不说明他特别高尚,或是特别有正义感。他是受过严格搏击训练的人,他知道怎么杀人,也擅长这么做。不会有人对于一个当了十几年大厨的人,发誓要煮熟每道菜,而觉得感动;也不会有人对于种了十几年田的农民,发誓看见田里有杂草一定要拔,会觉得特别的崇高。
只是赖以为生的职业底线而已。
不能容忍逼良为娼,便是丁一的底线,他受不了这个,若只听说也罢了,他不是什么道德完人,但在眼皮底下发现,叫他不管,却如让大厨把一盆夹生饭端上桌、让农民看着田里杂草丛生而不让他去拔一样,难受。
“两位姑娘,是否需要学生帮你们去叫公人?”丁一走了过来,平静地这么问道。他并没有打算路见不平一声吼,也不是正义感过剩,再说这位还是那两个女孩的什么七叔,天知道人家家里是什么情况?丁一只是不想这两个女孩被逼去秦淮河跳火坑罢了。
那男人转过身来,削瘦的身躯更显得骨架的粗大,打满了补丁的衣裳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象一个人形的风筝,他看着丁一慌乱地摆手:“不、不,这是小人的侄女……这、这她们的老爹爹,和小人交情可好了……十两银子,小人借给她们老爹爹十两银子啊,大半年了,一毫息都没跟他们要啊!公子,小人是苦人家的出身,那十两银子,是我死鬼老头留给小人娶亲的……”
丁一听得头大如斗,那男人又说起他痛苦的相亲经历,家中只有几亩薄地,父母又都去了,又有两个没成年的幼弟要抚养,没人愿意嫁到他家去,这回好不愿意谈好亲事了,问媒纳吉总要使钱的,才来寻这两个姑娘讨要:“公子,小人能帮就帮的,但、但这总不能为了帮她们家,让小人打一辈子光棍啊!小人虽没读过书册,也晓得打光棍,断了祖宗香火是不对的……”
若是仗势欺人的恶霸,或是逼良为娼的*公、人贩子,丁一真上去弄死了,能有多大个事?总理南京机务的王骥现时虽然还没答应和丁某人合作绿矾的生意,但态度已好了许多,没理由不帮着处理的,再说瓦剌人要害丁某人的事,天下皆知,栽个意图谋杀朝廷命官,不就结了么?
可这苦哈哈的人儿,籍着灯笼的光,看着那男人眼角都湿了,教丁一怎么下得了手?再说,他说得也有道理,总不能帮人帮到要他自己打光棍吧?这也太扯了。但那两个姑娘,哪里又能拿出十两银子来?
丁一摇了摇头,准备伸手入怀掏出几角碎银给他们,毕竟这两个姑娘也算认识,十两银子对于刚来到这时代的丁一,那是很大的一笔开支,但对于现在海贸做开了的丁一来说,也还真就是九牛一毛吧,还也真是不值一提的事。
但那两个姑娘却是很小心,异口同声地道:“小舍且慢!”那个姐姐又对那男人说道,“七叔,你莫欺我等是睁眼瞎,不怕说与你知道,这位小舍是会写本子的人,你把借据拿出来给小舍看了再说!”边上的妹妹在一旁大吹法螺,“就是、就是,七叔你不是就欺负俺家里没根脚么?小舍可是秀才来的!”边说边向丁一眨眼,她也不知道丁一是不是秀才,所以暗示着丁一别否认,教她撑个面子。
丁一真是哭笑不得,怎么摊上这事?这边厢那男人已吓得拜倒:“秀才公!小的真有借据啊,还有中人的,只是十两银子这么大的一笔借据,小的怎么敢放在身上?今日只是来卖菜,听同乡说她们现在在四海楼说话赚钱,才生了寻她们讨钱的念头……却不是有心欺骗于秀才公的啊!”秀才,南京街头的房子要被风吹落一块瓦,砸到十个人,怕有三个是秀才,还有一个是举人吧。毕竟是南直隶啊,真不是什么希罕身份。
但对于底层百姓来说,特别是在此住在城外远郊的草根百姓来说,秀才的身份,还是很有震慑力的。丁一看那男人的手,老茧都生在手心,不是在虎口,看着是干粗活的手,而不拿枪执枪磨出来的,看那神色也不似什么能耍心计的人。
便掏出银子对那两姐妹说:“我把银子给你们,你们赶紧回去吧,到了家里,他拿得出借据,你们便请人去看,若是真的,就把钱给他罢了。这会该过了卯时,城门要关了吧?你们怎么出去?”
那男人却跪在地上冲丁一又磕了个头才爬起来,用那分辨不出颜色的袖子抹了一下鼻涕,笑道:“蛇有蛇路,鼠有鼠洞,小的孝敬那老军一壶酒,又是认得的,就算过了卯时也会让小的出去。”说着拍了拍腰间摸着酒壶。
丁一放眼去看,果然那两姐妹手里也拎着一小瓶酒,不禁失笑。
“小舍。”这时那妹妹凑了过来,她个子不高,眉目也算周正,粗布腰带把那小蛮腰杀得紧紧,显得曲线玲珑,“我们是不敢拿你银子的,万一路上被这恶叔抢了去,我们可还怎么活下去?小舍你送我们回去可好,这天黑黑的,我实在担心他在路上使什么坏心眼,我疑心着中午那些泼皮,怕也是他叫来的,小舍你别看他这人面上老实,鬼心思多得很!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你怎么能这样,败坏我的名声!”那男人就愤怒起来,想来这妹妹说的话,是有典故的,只见他戟指着那妹妹骂道:“村口那二狗的娘半夜去河里洗澡,他娘的谁知道?我九月天热得慌,跳进河看见一个白生生的身子,还以为有人溺水,便过去救她,谁知她就杀猪一样叫起来,这哪里干我的事!”
丁一听着,实在忍不住了,对他们说道:“好了,莫吵了,走吧,我陪你们回去就是。这位大叔,麻烦你别跟得太紧,学生虽是读书人,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男人连称不敢,只恨恨地瞪着那对姐妹,看着她们随丁一在前头行去。
行在三山街,经过书院时,丁一把门口的哨卫叫过来,压低声音告诉他们自己有事出城,晚上怕是回不来的,让他们和刘铁谢雨城说上一声,教他们不必担心。
正常来说日落就该关闭的城门还留着一条小小的缝,能让人挤出去,从远处看,是基本不可能发现这条门缝的。老军就倚在门缝边,这算是他仅能收取的陋规了。这个大约是年代的局限性,老军只会感叹自己不能如厂卫或是差役那些有诸多进项,所以他不会予人方便,而是卡住自己所把握的这一道门。
而对着不打算给点猪头肉或是劣酒的丁一,守望着城门缝的老军,表现得很不耐烦:“回去、回去!凑什么热闹?俺不跟你说车轱辘话,你再怎么嘴皮子利索,在俺这里没用!明儿早点起来吧你!”
丁一笑了笑,对那老军说道:“大叔……”
“你省省,别说大叔,你管我喊大爷也没用!”老军就倔劲上来了。
“后面那男的,一路跟着这两个姑娘,她们害怕才让我送的。”丁一指着身后吊着那男人,对老军说道,“大叔,你……”
老军怪眼一翻:“你想说什么?俺没儿没女!别来这一套!操,老子要有儿女,这会还守个鸟的城门?早他娘回家等儿孙孝敬了!”他看着丁一拎在手里的纸袋,勾了勾指头,“把这玩意给俺下酒,对,就这,爱给不给!”拿过那装着茴香豆的纸袋,扔了一颗进嘴里,还的的咕咕的数落着,“嗯,走吧,他娘的又要当观音兵,又舍不得一壶酒!”
那村落并不太远,出了南京城行不到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到了,此时早就过了卯时,去到村外便听着狗吠,村头的草舍内传来老人的咳嗽声、喝止狗的责斥声,然后年迈的声音传了出来:“是阿七回来了?”
那跟着丁一他们身后的男子连忙应着:“九叔公,是我回来了!”
“阿花和阿妮有在路上见着么?这么晚了……”老人拄着拐棍,巍巍颤颤从草舍里走出来,那姐妹两人就飞奔了过去,纷纷向那老人告状,说是七叔要把她们卖去秦淮河。老人听着气得胡子乱颤,喊问着那男子,“阿七!你好出息!姓孙的这一族,这么多代传下来的清白人家,倒是到了你这里,出了个人贩子?”老人眼力不太好,听力似乎也不太好,这时才看着丁一和他牵着的马,连忙问道,“这位小舍,你是同谁来的?”
阿花与阿妮两姐妹便说是怕阿七在路上起了恶意,所以才请丁一护送她们过来,那个叫阿妮的妹妹,自然又是帮丁一好一大通吹嘘,不过这回老人没有开口了,只是让丁一把马牵在外面,跟他进了草屋,一进去老人便开口道:“大人所来何事?是刑名官司?还是要征丁壮?不管何事,大人这般来,是不合规矩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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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 第三十六章 幽怀恨无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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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安定睛去看,这位徐某不是徐珵还是谁人?他原以为自己豁出去了,不要脸不要节操了,想不过徐某人居然走在他前面!万安看着这原本臭不可闻的徐珵现时投了丁家都能翻身过来,当下再不迟疑。
“门下沐恩小的万某叩头跪禀!起火恐怕是不妥当,不如还是虫蛀加之潮湿、散落的缘故,要好一些,也显得自然!”难为万某人在决定向徐某看齐的同时,还有空在考虑丁一交代下来的事,别瞧不起人家没节操,没这份脑子日后万安也爬不上首辅的位置。
丁一扬手止住徐珵的话头,示意万安说下去,后者咬了咬牙道:“可是学生只有两个忠心家人,恐怕人手上应付不来,不知先生可否……”他这是要人手,也是自请丁一派人监视,以免日后漏了风声,说是他做的。
听着他的话,丁一点了点头,对刘铁说:“去吧,带上雨城,把君玥那个班也带上。”待着刘铁和万安走后,丁一用起茶碗喝了一口,淡然道,“你也去,若有异动,刘铁要下不了手,不必犹豫,杀了就是。”
阴影之中,从不曾走出阳光下的影子应了一声:“唯。”便从窗而出,不知所踪。
徐珵吓得不行,影子没说话时,他压根就没发现那里还有个人。
“起来,不必这样。”丁一轻轻地踢了踢徐珵。
看着徐珵起了身,丁某人不禁又是一声长叹,他记起来了,徐某人这厮,历史上也是做过一任首辅的。只是先是徐珵,后是万安,怎么自己收进囊中的,全是他娘的不是被定性为奸相,就是伟哥首辅?
这么整下去,感觉自己越来越黑暗啊。
不过丁一知道,他并没有太多选择。
他需要钱,很多钱。
别说他能依靠的只有记忆,就算带个电脑装满资料过来,发明,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成功,就算按着步骤,按着配方,总还有个熟练度的问题吧?除非随身带个基地吧!或是能自由穿梭时空,不然的话,每一项发明,都意味着烧钱。
越是超越时代的发明,就越需要超越时代的烧钱,只有在烧钱之中,慢慢实验出配比,让工匠熟悉流程,在失败里修正,最后才能得出他想要的东西。
“说吧。”他有些无奈地冲徐珵说道,“如玉要返京述职么?”
徐珵点头道:“是,先生明鉴,乃是将军遣学生先来打个前站,此次随将军回京,还有一百十一有功将士,要由朝廷封赏……将军差学生来问,在南海收罗了七百孤儿,皆身家清白,是运到容城还是运到京师?”
“不,你马上回去,叫她把这些孩子,全部留在南海,广东布政使司,建雷霆书院广东分院,国土安全局衙门各个行局,近期都会有一两人辞官,到时会去南海充任教习。”丁一揉着太阳穴,很快他又否决了自己,“算了,送到容城吧,一摊开又是一大笔费用支起,耗不起……你先坐下,用杯茶,等我再想想。”
这似乎是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
丁一被万安所透露的密旨,弄得有些心神不定。
景帝这个绞绳圈,丁一倒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套在自己颈上的,但这一回很明显是又收缩了一节。万安作为一个擅长投机的人,很多东西他看得很准;作为一个官场中正正经经历练过的人,他能比丁一更敏锐地明白一些东西。
但有些事,靠能力智商,终不比丁某人提前知道历史走向来得准。
老老实实去当官,丁一不是没想过。
特别是在于谦收他为亲传弟子之后的时间里。
自己老实一些,夹着尾巴做人,碍于于谦,景帝也有很大可能留一条生路给自己。
这不比先前叫他去当光禄寺少卿的时节,如果构陷弄臭丁一,于谦也跟着臭的,于大人这么重身后名的人,肯定是不干的。
问题是几年后,英宗复辟,石亨和徐珵要杀于谦时,自己能如何?
也许,只能和英宗一样,说一声:“于谦是有功的。”
就这样吧?
如果到时徐珵想起现在投到自己门下的屈辱,要报复自己,怎么办?
好吧,就算没人动他,撑到英宗干掉徐珵和石亨吧,然后景泰八年,干掉石亨又用了一些时间,多久丁一记不清,总之十余年过去,自己也过了而立,到时再来做事,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用?天顺八年英宗就死了,然后上来的皇帝是否还会跟英宗一样念旧?数朝元老若是权柄太大往往是不讨喜的,而无权柄的话,丁一又能做得了什么事?
什么都是假的。
唯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实力,才是真实可靠的。
“吉达。”丁一唤了一声,那个壮实的蒙古人飞奔而来,丁一对他道,“回草原去,去都音部落,告诉他们的首领:三颗药喂你妈吃。”
“塞苦腰喂、喂、喂……”吉达的大明官话还是不利落,学了许久,才终于学会了,领命出去,不一阵,就听着几匹马奔驰而去的声音。
丁一做这一切,都没有避着徐珵,这让后者极为激动,因这让他感觉到自己被信任。
“你信任我吗?”丁一向徐珵这么问道。
徐珵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回答道:“学生思量着,雷霆书院是个读书的好地方,犬子顽劣,还请先生垂怜,许其入书院……”这就是交付质子的腔调了,把儿子派到容城去给丁一为质。
“这些对我来说,全无意义。”丁一打断了徐珵的话,为质?有什么用?这完全是在赌对方道德底线了。若是对方毫无底线的,妻子死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就徐珵这年纪也不是不能再生。不说远的,就英宗吧,瓦剌捉了他,大明可有为此屈服?而且作为华夏的角度来讲,不论是谁,不论现在或将来,也不会有人认为大明应该屈服吧?
丁一望着徐珵,后者不敢回避丁一的眼神,只是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垂手而立。
“人若被逼急了,若被激怒了,往往就会下意识,你明白‘下意识’的意思吗?对,就是不假思索,可以这么说,就会不假思索以他最为擅长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例如元玉你一样,你很擅长依附他人而得利,所以当上皇北狩,你看出当今是想撤的,所以你就提议迁都;当自己名声不好,你就去找首辅,找我……我跟你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你我擅长的东西不一样。”丁一缓缓地说着,眼光始终盯在徐珵的脸上,这让后者很紧张,额上的汗水愈来愈多。
他知道丁一说的是实话,也是真话,是在跟他推心置腹。
但他没有理由不害怕。
在王振还没倒台的时候,徐珵知道丁某人就杀了不少人,一回在京师里,一回在郊外。
徐珵甚至曾经听过顺天府的差役在寒碜专门行刑的刽子手同乡:“狗屁,你就别吹了,丁如晋一晚上杀的人,比你他娘的一辈子杀的人还多!”那时候,他还没有被人称为丁容城的资格。
后来去了土木堡,能逃回来的军兵,九成九都在述说丁如晋怎么杀人,也许他们在吹牛,是通过吹嘘丁如晋对阵瓦剌人的英姿,来遮掩自己逃跑的不堪。但确确实实,丁某人就很会杀人。那时他只是被人称为丁大侠,记得仿佛还有个风雷镇九州之类的匪号。
徐珵那时,还在家里对此嘲讽过:“秀才不象秀才,豪侠不象豪侠,不知所谓的人物!”
再后来,他在猫儿庄的瓦剌大营里杀人,他护着上皇杀回了大明,已经没人叫他的什么外号了,不论朝野江湖说起皆是称之为丁容城,士林也没有人去指摘他的秀才身份,就算是举人出身,也老老实实唤一句,容城先生。
到了京师保卫战之后,江湖人开始又唤起丁大侠了。徐珵不是江湖人,但他懂,就跟身故殉国的老英国公一样,江湖也是唤他做张老侠。显得亲近,因为人家的位置已经太高了,叫一声丁大侠,是一种类如炫耀着首辅是我同乡的骄傲,提醒着丁容城与江湖有那么一丝香火情份。
而丁一在提醒他,如同发现被背叛,他就会用最擅长的事来解决问题。
若是于谦,大约会不屑地挺起胸膛,再说一句:“一腔热血,洒于何地!”于谦这种人压根就不会怕死。但对于徐珵这种人来讲,他怕,是入骨的恐怖。这比皇帝要他流徙三千里还可怕,比圣旨下来抄家杀人还让他绝望。
因为只要足够不要脸,哪怕是皇帝要杀人,还能逃亡,隐于江湖,或乘舟出海从此去国;甚至更绝一点,投敌塞外。
但如果丁一要杀他,徐珵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他不是于谦,他也精通很多事,包括江湖事。丁某在江湖已成为了一个图腾式的存在,就算他立时暴死,只要他死前传出一句,诸如:徐珵国贼,陷我于死,侠之义者,当为国诛邪!
江湖人会相信的,甚至杀得了徐某人的人,或会在江湖中一时名声雀起。
丁一擅长的事,在徐珵看来,就是两个字:杀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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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 第三十七章 幽怀恨无句(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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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个能安静下来的夜,只因丁如晋不再只是容城籍的秀才。
亥时之前,也就是晚上九点之前这段时间里,雷霆书院南京分院的两名大门哨卫,已经被好几拔人轮流讯问了无数次,其中一个已经哭了起来,毕竟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另一个哨卫看着眼角发红,也是快要哭起来的样子,只是拼命忍住罢了。
魏文成是第一个发难的。他来给丁一请安时,大门口哨卫还好心跟他说:“先生出去玩儿了,说是晚上就不回来了,魏师叔您白跑一趟了。”魏文成这人嘴皮子能说,跟半天挤一个字的许牛完全两回事,那此少年都跟他处得很好,就提前跟他说了一声,免得白跑进去一趟又出来问。
开始魏文成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多谢他通风报信,但还没上马前他回头问了一句:“他娘的,刘铁这厮这下找到机会偷懒了,不用对着那些左右分不清的鸟兵了;谢雨城去兵营怕是会骂娘吧……”
哨卫少年听着就笑道:“刘师叔还在军营,领着其他师兄弟,训着那五百个新兵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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