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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绞刑架下的祈祷
寇谦之把崔浩手边的皮甲也拿了过来,叹气道:“这杀鬼真是虔诚之人,这是大涅槃经里的第一句,意思是‘譬如国王,生育诸子’。”
杀 鬼必定也不懂梵文,但大概是念的多了,又知道释义大概是什么,所以便把记得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写了出来。但梵文如何难懂,这世上所有的文字创造出来都是为了 宣扬文明,教导诸人的,只有梵文是天竺的高种姓为了显现自己的优越性而故意弄的复杂,不让人懂的,所以除了僧侣和第一等种姓之人,竟是没有几个人认得。
寇谦之会感慨,也是如此原因。杀鬼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得到僧侣和天竺高僧的传授的,那他能写出梵文,也唯有“心诚”而已。
最后一句,也是梵文,意思是“虽复饥渴行求水草”,看似毫无头绪的一句,却让寇谦之愣了半天。
“这是《涅槃经》中的一个故事,说是母牛爱惜孩子,尽管饥渴交加外出寻找水草,但无论有没有找到,都会回到孩子身边。而小牛长大以后,也会如此对待它的母亲……”
贺穆兰和帐内众人听完这个典故,也都默然不语。
“这……这虽然也有一些消息,可还是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啊。”拓跋焘最烦各种佛经道经,面有愁容,“这三句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嘛!”
“陛下,一个不懂文字的奴隶,在生死关头传出的讯息,一定不会是没有用的。可能他在您出现在校场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要有不好,上午才做了这般安排。我虽不知他是如何将这些字在许多日后才显现出来,但应该是一种奇特的鞣制皮革的技巧,我们应当从这三句上去找线索。”
寇谦之歉然道。
“可惜小道不会通灵之术,否则也就简单的多了。”
“其实也好理解。‘到彼岸去’,我们大魏临着的岸只有两个,一个是夏国,黄河岸边,一个是宋国,淝水岸边。杀鬼说的,大概是这两个岸?”
崔浩犹豫着开口。
“若只是岸,那我大魏境内,也不知道有多少河岸。”拓跋焘伤脑筋地摆摆手。“倒是那句‘譬如国王,生育诸子’更有用。他是受了哪位王亲宗室的指使?可黑山大营里的宗室,除了拓跋延就只剩库莫提了,总不是他们吧?”
谁也不敢开口,谁也不敢说他们有所嫌疑。
这两人都是有身份有威望的王族,哪个敢说是他们?
“他们并非国王所生,哪里是国王生育的诸子?杀鬼说的,倒是有可能是哪位敌国的国王。”
古弼直接否定了拓跋焘的说法。这样的直截了当,倒让提出猜测的拓跋焘松了口气。毕竟无论是哪一个不对,都对黑山大营是巨大的打击。
只有贺穆兰认为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杀鬼尽心思把皮甲交到吐罗大蛮手上,一定是因为只有吐罗大蛮可以把这些话带给她。
小牛也要反过来养育母亲吗?
杀鬼其实是在托孤?还是暗指他的母亲也许知道真相?
贺穆兰心中这样猜想,对前往怀荒的部下之行也就更加关心起来。杀鬼的家人如今什么近况谁也不知道,说不定结果就在他家人的身上。
杀鬼的遗物送到皇帝的王帐中,贺穆兰也就放心了一半。在花木兰的记忆里,这位拓跋焘从未让刺客得过手,那么说明他之后也不会再遭遇多少次刺杀,即使有,那也是有惊无险。
他们在帐中商议此事,突然间京中有战报来传,到了帐下。
贺穆兰不知这通报她能不能听,便要告退,拓跋焘没让她走,反倒让她站到古弼身后去,叫了驿官进帐。
那驿官进帐时看到崔浩也在,脸色便有些不自然,跪下禀报道:
“陛下,夏国娶了四公主的平羌将军狄子玉,奉命去迎接从柔然归来的赫连定,结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平羌将军狄子玉和赫连定不但没按计划去统万,反倒向西逃向天水,带走了夏国归顺的大批人马……”
这样的战报,也难怪这人脸色这么难看。而黑山大营当时得到这个情报,是要立即北上追杀擒拿赫连定的,结果是崔浩一力劝阻,说是让夏国那边派出赫连定可信任之人,将他诱骗回夏境,再让家人去劝降,否则赫连定有可能会自尽以殉家国。
当时黑山大营诸将不愿意放下这到嘴的功劳,一边同意崔浩的计策,一边也派了人去追击埋伏,约定好哪方奏效,哪方就得了这功劳。
谁料黑山大营的捷报还没传来,到先传来了赫连定和狄子玉一起跑了的事情……
赫连定跑了还有道理,可这狄子玉是第一个归顺魏国的,又得赐夏国大名鼎鼎的明珠公主,自己和族人也得了赏赐,有什么好反叛的?
先是叛了夏,又叛了魏,而且魏国对他也不薄,他这样做,日后还能在世上立足吗?
拓跋焘勃然大怒,瞪着眼问那驿官:“你说狄子玉跟赫连定一起跑了?我记得他去的时候不光带了羌人,还有谁和他一起去诱骗赫连定的?”
“还有赫连定的叔父,已经归顺大魏,封了北平公的赫连韦伐。当初想着狄子玉虽然娶了赫连定的妹妹,但毕竟身份不够,便把赫连韦伐也派了去,充当副使。他的家人都在平城,我原想着……”
崔浩没想过十拿九稳的事情竟演变成这种结局,脸色青白,似乎已经能够想象黑山大营的诸位将军对他的热嘲冷讽了。
贺穆兰被留在帐中,听到这样的消息,不有些尴尬。
她一直认为狄叶飞拼死传回来的消息,怎么也要想法子好好利用才是,所以也是反对崔浩的计策的。如今崔浩的计策真的除了差错,她反倒又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还不如成了打她的脸才好。
崔浩脸色不好,拓跋焘脸色不好,帐中诸人都不敢先开口。
过了良久,拓跋焘问那从夏国来的驿官:“我来之前,奚斤被围困安定,粮路断绝,如今如何了?”
可怜这驿官是统万城的驿官,来的时候还没有得知南边的消息,遇见拓跋焘问话,顿时吓得伏地叫道:
“陛下,我只负责送达统万的消息,并不知道安定的事情啊!”
古代通讯不发达,竟然差劲到这种地步!
贺穆兰见那驿官实在被吓得可怜,周围诸位臣子又碍于崔浩的面子不敢开口,只好出声道:“陛下,没有消息反倒是好消息。若是安定有失,战报肯定早就已经到了黑山了。”
驿官如释重负,只是趴伏于地,没有对贺穆兰传达什么谢意。
拓跋焘闻言脸色也好了一点,挥挥手让他下去,端坐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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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子玉为什么会反呢?
崔浩纳闷地开口。
“我还特意派人去看住四公主,就是防止他又生了反复之心……”
“难道我们都看错了人,这狄子玉没有为女色所惑,之前的深情都是做出来骗人的不成?”
☆、第204章 梅开二度
狄子玉是羌族族长之子,羌族在夏国算是除了匈奴以外的第二大族,就算是夏帝赫连昌那般昏庸之君,也知道拉拢羌族的支持。
羌族人数虽不多,但都是能上马控弦之士,拓跋焘原想着还要用羌族防卫夏国留下的匈奴遗族,所以对狄子玉也是极尽优待。
他把四公主赫连明珠赐给狄子玉,除了是因为赫连明珠长得确实不合他胃口,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想同时示好赫连定和狄子玉。
赫连明珠既然和狄子玉两情相悦,那他成人之美,就算是赫连定,也不能说他是个贪恋美色、薄待功臣之人。
后来他纳了没有什么艳名却长相可人的另一位赫连公主为夫人,也是为了安抚夏国的人心。他个人偏好温柔大方型的女人,最好还进退有度,聪颖又外柔内刚。
但他自认狄子玉觉无任何反叛的可能,因为就算赫连定如何说动了他,他身后还有几万羌人留在夏国,他就不怕自己一下子发了怒,拿羌人泄愤?
如果狄子玉真笃定他是个好脾气之人,那他就猜错了。
拓跋焘琢磨着,是不是自己为了拓跋晃能平安生下来修身养性,又少造杀孽,时间久了,这些人都忘了自己的凶名了?
竟忘了他镇压白龙胡的手段!
帐中得了这样的军报,追击赫连昌的奚斤又被困在安定,道路断绝,丝毫没有消息,更是让拓跋焘烦躁。他斥退了众人,让崔浩去调查清楚事情的始末,只留下贺穆兰,开始问些事情。
“我听崔太常说,赫连定从柔然穿过往西而去的消息,是你昔日的同火狄叶飞传回来的?”
正是因为这个消息回来了,所以他们才估算出赫连定会到的时间,派出兵马去“守株待兔”。
“是。狄叶飞还率领高车士卒抢走了他们的马。想来赫连定到了夏国之时,已经是人困马乏,没有一战之力了。”
贺穆兰点头。
“杀鬼是你的同火,被古侍中看重的若干人是你的同火,这狄叶飞也是你的同火。花木兰啊,你到底还有多少奇人异士的同火,让我继续刮目相看?”
拓跋焘似是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贺穆兰的“权谋”大概只有10的程度,听不出拓跋焘是什么意思,只能闷着头说:“我这些军中的同火,虽出身不同,武艺各有高下,但各个都是忠君爱国之人。就算是杀鬼,也是一路杀出来的军功,活的是坦坦荡荡……”
贺穆兰想起狄叶飞,更是嗟叹。
“狄 叶飞是西域鄯善国胡女和高车人所生,从小眉眼艳丽如妇人,受尽歧视,到了军中,更是屡屡被当做女人看待,但他从不气馁,一心想要做出点功绩证明自己是铮铮 铁骨的男儿。此次前往柔然充当使者,本是九死一生之事,他也义无反顾的去了,便是希望能不辱自己能身为男儿来这世上一遭……”
她和狄叶飞两世相识,对他的感情自然是不同于其他人。尤其这一世的狄叶飞感情更加隐忍,心智更加成熟,贺穆兰对他也就更加尊重,在拓跋焘面前说起狄叶飞时,不带出一些夸赞之意来。
“你还真是不居功。若干人也是你在我面前推荐的。你的同火能有你这样的火长,很好。”
拓跋焘带着笑意回她,“只是可惜了狄叶飞的一番出生入死,还是给赫连定逃了。不过逃了也好,顶多些功夫再把他追回来便是,总比真的自刎在夏国边境要好……”
“陛下爱惜人才,让人佩服。”
贺穆兰说的是真心话。她穿过去的花木兰,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是我爱惜人才,而是夏国是第一个被我灭掉的国家,总要做出礼贤下士的样子。我魏国人才不多,多被门阀把持,要想任用人才,必须得不拘一格。我很看好你,你虽然出身平凡,但天赋惊人,又有才智,当为千里驹。你是千里驹,我便做一次伯乐,也算是君臣相得一番。”
拓跋焘对贺穆兰评价很高。
“哈哈,我一直觉得和臣子部下相处比女人要容易,我看待臣属,和看待妻室……不,比看待妻室还要亲密。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待狄子玉不薄,他竟如女人一般反复无常……”
你阿母的,简直就跟捧了心送上去,却被人丢在地上踩一般。
贺穆兰大概明白拓跋焘的心情。懊恼的不是丢了人马,而是被骗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唔,要是那“美艳过人”的四公主真的就是后来那一直无子的赫连皇后,拓跋焘就真的丢了夫人了。
此时已经到了午时,帐内伺候的宦官问拓跋焘何时用膳,拓跋焘一早上过的跌宕起伏,浑然忘了已经到了中午。
他身材高大,运动量又大,和其他人都不同,一天要吃四顿。好在吃东西从来不调,所以虽然在黑山大营,也跟着其他将军一起吃食,四顿也没什么。
贺穆兰又要求退,被拓跋焘一把按住了肩膀。
“没什么,我用膳的时候喜欢留下人陪我一起吃,吃起来都香些。你就别走了,和我一起用膳吧。”
会消化不良的吧,陛下?
这分餐制的时代,又不是一个盘子里夹,有什么吃的香些啊!
拓跋焘允了用膳,立刻就有侍者下令传膳,又有宫人进来伺候。在黑山城时,因为是微服疾行,只有“赵明”和赵倪两位随侍,伺候衣食住行,等到了黑山大营,御驾和王室大帐一驻,所有侍者就全部到了,吃个饭也好大的动静。
就算贺穆兰在库莫提帐中见过类似的场景,此时也有些隐隐胃疼。
这时代的饭菜真的说不上好吃,有时候心烹调的“美食”,贺穆兰吃起来还不如胡饼有味,此时见拓跋焘要用膳,进来一堆净手的、捧案的,已经开始对他所吃的饭开始期待了。
结果等饭菜一上来,贺穆兰顿时傻眼。
这大盘大盘的都是什么……
肉吗?
你好歹是皇帝啊,要不要这么粗犷啊!
一点食欲都没了啊喂!
拓跋焘却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对的,随手拿过餐刀就开始割肉。
“吃吃这烤羊羔,高车人献上的……”
高……高车人献上的烤羊羔……
那不是昨天的事了吗?
感情您还吃隔夜菜啊!
拓跋焘的近臣都知道拓跋焘对吃的不讲究,也从来不觉得留在宫里吃饭是什么恩赐,但贺穆兰却没有途径知道这件事。她之前心中抱有多大的期望,如今就有多大的失望。
简直就跟韩剧里朝鲜王一句“我要吃饭”,结果宫女们摆出好大排场上了一堆泡菜一样。
简直太反差了好不好?
贺穆兰见拓跋焘吃的快活,拿刀也切了一块,放入嘴里。
味道还成。这时候又没辣椒孜然,无非就是些蒜汁酱汁,能烤成这样,还是重新加热再烤的,已经不错了。
她又随口吃了其他几道菜,都是大肉,胃中顿时腻的不行,只想吃点主食才好。
“你来的正好,我从平城来的时候,得了一些南面进上的好米,你也吃上一大碗,看看这南方的风味。”
拓跋焘突然说出一句让贺穆兰泪流满面的话。
南面的好米?
难不成是稻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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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饭?
天啊!她在这里吃了这么多年的栗米,终于有米饭吃了!
她可是南方人啊,吃了这么久的胡饼和噎死人的栗米饭!
现实果然没有残酷到把贺穆兰打击的一蹶不振,没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人端了小案上来,上面用美的漆器盛着一碗有些发黄的米饭,旁边还放着一双筷子。
贺穆兰在旁边宫人的帮助下洗了油手,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米饭,熟悉的味道充入口舌,顿时眼泪潸然而下。
就是这个味儿!
“你这人,怎么这么夸张……”拓跋焘刚吃两口饭,就着烤羊,也没觉得有什么违和的地方,一抬头看到贺穆兰边吃边哭,大笑了起来:“不过是一些稻米,怎么让你哭成这个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的艰辛!
到了这个时代,我连胃都变了!
我以前可是无辣不欢的人啊!这里连辣椒都没有!
贺穆兰擦了擦眼泪。
“让陛下见笑了,我只是觉得陛下竟然赐给我这样的美食,一下子忍不住感动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是宠辱不惊的人,想不到一碗饭就把你拢了。赵倪……”
拓跋焘开始唤起自家的常侍。
“在。”
“把那稻米给花木兰装一口袋回去。反正我也是吃着新鲜,给他回去换换口味吧。”
“是。”
拓跋焘此话一出,贺穆兰真是眼泪都要下来了。
一口袋!
可能是贺穆兰的表情太过吓人,拓跋焘笑的更加开怀,连米饭都多吃了一碗。
‘这饭有这么好吃吗?我以前还觉得稻米难吃呢……’
拓跋焘登基之前,先帝刚刚打败北伐的刘宋。那时宋国的皇帝刚刚病死不久,由太子继位,拓跋嗣趁着老皇帝刚死没多久,新任的皇帝却是一个只喜欢在宫中杀猪的傻子,便率军南下,占了虎牢等大块土地。
而没过多久,先帝拓跋嗣也病死了,拓跋焘几乎遇到了和宋国同样的事情——柔然的可汗见老皇帝驾崩,新帝登位年纪轻轻,也派兵南下云中。
只是结局不同,拓跋嗣成功给魏国夺得了大片疆土,而拓跋焘防守住了北方,把柔然打了回去。
宋国的杀猪皇帝太过昏庸,被顾命大臣废杀了,拥立了颇有贤名的王叔刘义隆当了皇帝。
刘义隆和刘宋的新帝几乎是差不多时间登上皇位,年纪也只差一岁,这一南一北的大国,同时是少帝继位,同时都是刚登基就被敌国调教过一番,顿时成了世人瞩目的对象,大有在私下将两人比一比的架势。
拓跋焘长于武功,攻城拔寨,讨伐敌军,从无败绩。刘宋的新帝刘义隆长于治理国家,他为人聪颖又有城府,善于平衡国内的势力,又和北方的拓跋焘递交国书交好,没有再继续征战,很快文臣武将同心一致提升国力,两国算是有个蜜月期,宋国和魏国都在此时得到了很大的发展。
此时南北虽然没有通商,但南方的宋国也常时不时的进献一些东西给北面的魏国,出于礼尚往来,拓跋焘也经常派使臣送些战马和皮毛作为礼物。
这米虽然确实是南边来的,但如今不是新米上市的季节,拓跋焘带来的也是陈米,可贺穆兰吃的还是很香。
她知道过几年宋国就要富得流油没钱用,又来北伐了,这次被打残了以后宋国彻底断绝了交好的路子,再吃到米更加困难。
一直到贺穆兰刚穿到花木兰那时候,南北都是不通畅的,否则也不会有袁家家主掌握走私的通路,各方势力都想占据的事情。
贺穆兰吃的高高兴兴,拓跋焘吃的洒脱豪迈,没一会儿,拓跋焘就先吃饱了,喊了“赵明”进来伺候净面洗手漱口。
他对于这个宦官,还是很满意的。
别的不说,他喜欢用宦官而不是宫女,由于他经常打仗,身边的宦官也大多通晓武艺,皮糙肉厚,乍有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宦官,就连伺候“更衣”都比旁人要舒服些。
而且他还不懂鲜卑话,有时候心中对那些大臣有些不满,在他面前骂几句“古笔头”之类的话,也不怕传扬出去。
赫连明珠进帐之后,见贺穆兰也在用饭,而且脸上还有泪痕,不由得一怔,多看了他几眼。
在她心目中,这样的英雄,应该是流血不流泪的才是。
有什么能让他哭呢?
即使对贺穆兰的孟浪有些不悦,但她毕竟还是喜欢贺穆兰的,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拓跋焘被赫连明珠伺候完,又想起用膳前和贺穆兰说起之事,心中有股子郁气,继续谈论。
“我之前觉得那赫连公主长得也不过如此,赏了也就赏了,我还以为狄子玉是真心喜欢那女人,才把她当成神女天仙一样的夸奖……”
他以为这小宦官听不懂鲜卑话,说出这种事情来毫无心理压力。
“如今看来,狄子玉一点都不识抬举。”
贺穆兰讶然地看着拓跋焘,不知道他为何好好又说起了赫连公主的事。
“我能赐他如花美眷,也能把他的如花美眷回去。他竟然这般反复,我回头就下个手谕,把那四公主带回来……”
拓跋焘擦完手,将毛巾递给“赵明”。
“顶多我委屈一点,再纳一位公主。我看看赫连定是要那个妹夫,还是要这个妹妹!”
贺穆兰张大了嘴巴。
难道赫连皇后是二婚的?
【赵明?赵明?还不把毛巾接过去,傻愣着干什么!】
☆、第205章 夏国之地
贺穆兰能知道赵明为什么愣住了,因为赵明是听得懂鲜卑话的。虽然她出于自保没有暴露过自己这一点,可拓跋焘一说出“再纳一位公主”,赵明自然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
贺穆兰也觉得这挺扯的。你把公主嫁都嫁了,人家和狄子玉也有了夫妻名分,这不等于帝夺臣妻吗?
这么掉品的事儿怎么能是一位明君干的呢?
所以贺穆兰想了想,规劝拓跋焘:“陛下,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待商榷。狄将军应该并非不管不顾之人,赫连定虽然朝着西边去了,但不一定就是叛逃之人,事情还需要再观望一阵才是……”
“还要观望什么?若是要归顺,直接就去统万城了。就算不归顺,狄子玉难道还不能伺机生擒赫连定吗?结果两人都跑到上邽去了。”
拓跋焘露出一个冷淡的神色。
“上邽如今驻扎这赫连昌的人马,去了那里,再抓就难了。”
“陛下,想一想赫连昌做了什么吧。赫连定的家小又是怎么死的……”贺穆兰想起武英殿的惨状,忍不住叹气。
“赫连昌杀了赫连定的家小,陛下却殓了他家人的尸体,抚养恩待他的儿子,甚至还把他的妹妹嫁给了两情相悦之人,赫连公一腔热血忠心为国,但凡忠心之人,必定也重情重义,断没有恩将仇报的道理。”
“陛下若此时纳了那位四公主,万一赫连定真要归附的时候,却发现又发生了和他离国时一样的事情,岂不是更加灰心丧气?您这时候应该更加优待他的妹妹和儿子才是啊。”
贺穆兰自觉已经帮了赵明良多,再多说也没有意义了。她曾经是一位公主的宫女,自然不希望自己的主人过的好好的又嫁一次,这种棒打鸳鸯最后终成怨侣的事情实在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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