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独宠之天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镜鸾沉彩
那榻中一只雕花檀木案几,上头放着粉红细颈的花斛,花斛里面只有一支含苞待放的芙蕖,散发着淡淡清香。
柳清萏喝了一口碧蔓呈上的荷叶茶,就直嚷嚷着苦,然后再不乐意喝了。沈天玑便唤碧蔓给她换了一杯三清茶。
“早晓得你不爱这味道,偏是你看见我们喝,也非要来尝尝。”沈天媱笑道,“白白浪了一杯好茶。”
“媱姐姐说的是,”女子还在因荷叶茶的怪味儿兀自皱眉,“我是学不来你们这些‘高雅风流’,还是乖乖喝我的凉茶吧。”她灌下一大口茶,一脸满足,又眉飞色舞道:“妍儿可算是错过了京里一场热闹,那会子军队进城时是何等盛景!我瞧着整座京城的大大小小都出城迎接了吧,把个偌大的端门大街堵得水泄不通,啧啧!”
一旁的碧蔓听到了,不了又多打听了几句,聊以慰藉遗憾。
沈天玑却在想着另外一桩事,担忧问道:“你父亲是镇西大将军,照理来说你轻易不得离开京城的。这回回姑苏,可是得了圣旨恩准了?”
闻言,柳清萏却沉默了一会儿,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见沈天玑神色焦急,这才神秘兮兮地吩咐碧蔓关上房门,守在外头。
“哎,这事儿我只悄悄告诉你俩,可不许跟别人泄露了!不然我小命休矣!”柳清萏压低声音,凑过去对二人道。
两人都露出一副惊奇的表情。
“我爹这次出任镇西将军,本就是个幌子,实是为了盘查西境一线辎重克扣一案。”
“西境辎重克扣?”沈天媱当先惊呼出声,继而又极快得捂住了嘴,小心翼翼看看门口,这才又转回来细声细气道:“今年正是皇上御驾亲征北境之时,这西境此时最是不能出纰漏的,弄得不好,就是两境同生战火的不利局面!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里克扣西境的辎重?!”
柳清萏点头,“正是如此,才引得龙颜大怒。在北境战火连天之时,只怕谁也想不到,西境也是起了轩然大波,整个安抚使司竟是处死的处死,罢黜的罢黜,上上下下近百名官吏都被清了个干净!待此事一公开,朝堂上只怕要风起云涌了。也难怪皇上如此重视这次的秋闱,只怕这次秋闱便是一个契机,一个政堂朝官大换血的契机!”
三人俱是出自显赫门第,官宦世家,多多少少对政事有些见解。但是最关心的还是自家父兄有没有牵连其中。
“幸好咱们府中都并无陇右路任职的,不然真是要倒大霉了。”沈天媱感叹道。
“正是,”柳清萏又喝了一口茶,“我父亲早在一月前就把案宗全部交给了皇上,那会儿北境大军正是攻破天辰都城的最后一场战役。你们可知,当时咱们那位圣上在哪儿?”
沈天玑见她双眸晶亮晶亮的,笑道:“你若是不问,我们料想定是在北境指挥打仗;可你既然这么问了,想来事实定不是如此喽!”
柳清萏点点头,“你们肯定想不到,那时候皇上已经从北境转去西境了!最后是由天子亲自处理的此案。此案一结,我父亲启程回国中,我也就不用被拘着了。”
沈天玑听她此言,陷入沉思。
这位年轻的昭武帝果真不同凡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运筹帷幄打了北境的胜仗,又扬清激浊彻查了陇右路大案,同时还能关心秋闱考试,连某一府的主考副考都心策划一番?
这样的一心三用,抑或说是一心万用。大约也很累吧!
沈天玑不知为何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可再一想,这一整片江山都是他纳兰家的。山河妖娆,江山如画,百河千川,万丈广疆,既是做了这片天下的主人,自然也要担起这份比山还重的职责来。
想来若是自己坐在此位,定是做不到如此深思密虑的。也不止她,她琢磨着估计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人有昭武帝这样的能耐了。
这位年轻天子,倒生来就是主掌江山君临天下的料子。
沈天玑心中暗自唏嘘,柳清萏却忽然抽抽鼻子道:“妍儿,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清淡得很,似乎从未见过。”
说到此时,沈天玑和沈天媱相视而笑,沈天玑便笑着起身去内间拿那香水儿去了。出来时,手上持了只螺丝银盖玻璃小瓶,上面有雪白的纸笺,写的是“凉玉清露”四字。
“前儿我那栀子园里的花儿开得正好,我就亲自去摘了些来,除去沏茶煮汤之用外,还剩下许多。栀子花香清冷淡雅,我瞧着比如今时兴的木樨香、玫瑰香都好闻些,我和二姐姐就琢磨着能不能也制个香来用。”
柳清萏将那银盖打开,轻轻一闻,只觉得一股清爽之气沁入心脾,周身神清气爽。
“先时尝试了不少别的方子,后来发现只需加上一味薄荷还有咱们春日里得的梨花酿,就能将这香味儿调配到最佳。你闻闻,怎么样?”
“唔,真是别致清爽,还带了些梨花酿的醉人甜香。”柳清萏笑道,“可惜我素来不爱香啊粉啊的,不然非要拿几瓶走不可了。你素来心思别致,人又聪明,这香水儿真是好极了,名儿也取得雅致。”
“名儿可不是我取的,你也晓得,我的辞赋最是蠢笨的。”沈天玑看向沈天媱,“这可是二姐姐想的好名字。”
沈天媱也笑道:“古人咏栀子就有玉瓣凉丛拥翠烟之句,我也只是盗用罢了。”
“你们俩啊,一个聪明,一个文雅,倒显得我是最粗笨的了!”柳清萏呵呵笑着。
“你哪里是粗笨了?”沈天媱伸手捏了她一把,“就这张嘴儿啊,比我们不知伶俐多少呢!”
房中三人一时欢声笑语。
待沈天玑将那凉玉清露好后,柳清萏又道:“这几个月在京城里甚是无趣,我与那京中柔弱娇贵的王公贵女们本就合不来,这会子自由了,我可想你们的很,一点不耽误就回来看你们了!”
“说得倒是好听,”沈天媱道,“从京中到姑苏虽远,可也用不了一个月。你呀,定是一路上游山玩水去了,这会子倒有脸说想我们呢!”
柳清萏笑道:“媱姐姐这回可冤枉我了,是我家那马儿不争气,可怪不到我头上来。”
柳清萏本就是个闲不住的,她看到沈天玑房中案几上那支半开半闭的芙蕖花,立刻来了兴趣,提议道,“今儿我瞧着天气极好,咱们三个也好些日子没好好聚了,这会子姑苏城小镜湖中荷花正盛,不若我们同去年那般,去湖中泛舟采莲如何?”
沈天玑想起去年镜湖泛波的悠然娴情,心里也生出几分期待,当下就答应下来。
沈天媱见她们二人兴致好,便也笑了陪着去。
☆、第007章 清波十里戏莲丛
盛世独宠之天玑 盛世独宠之天玑_分节阅读_8
小镜湖虽名为小镜,实际却是个面积极广的水湖,隔数州而分,中有美景无数。流经姑苏府时汇聚而成一片绕城水域,又延伸至山围沟隅,铺天盖地的俱是田田莲叶。
正值莲花繁盛之日,城中泛舟采莲之人不胜枚举,倒把个小镜湖闹得十分熙攘热闹。沈天玑三人本是高官贵女,自是不好露脸于众多生人之前,只在郊外寻了一处僻静无人的支流水湖,落得个安静自在。
此处离姑苏城中有些距离,两岸青山环抱,山色空濛旖旎,湖水碧透盈澈,波光粼粼。田田的荷叶高低不一,构成翠*滴的重峦叠嶂,微风过处,送来阵阵凉爽清风,伴着清淡的芙蕖花香,沁人心脾。
长夏阴阴万木棑,杖藜转过别峰来。
三个人俱是撇下了丫头,亲自划了小巧兰舟,荡舟于十里清波之上。
姑苏府的女子们都极爱采莲,故而自小就学了一手划舟的好功夫。立在只能容纳两人的小小兰舟之上,手持一长竿,悠游于潋滟湖光之上,看尽远山空翠,看尽红莲碧叶,真是惬意的很。
只沈天玑却不如另外两人那么惬意了,因为她是去年才学会的划船,如今一年过去,又生疏不少。一只棠木兰舟歪七扭八地跟着柳清萏和沈天媱,倒让前面两人取笑了一阵。
沈天媱便出言提醒了几句,沈天玑本就极聪明,过了一会儿便逐渐上手,赶上了二人。
湖中芙蕖朵朵,柳清萏便想要够过去摘,不想却惊起几只雪白的鸥鹭,扑棱棱地飞走了。
“别人家里采莲,采的是莲子,你倒好,非得采花,这花儿长得这样好,你也舍得!”沈天媱淡笑着怨道,“瞧,把睡眠的鹭鸟都给惊了。”
柳清萏反身指着沈天玑,笑道:“媱姐姐就别说我了,你看看,妍儿可比我还暴殄天物呢!”
沈天媱一看,却见沈天玑的兰舟正停在层层叠叠的荷叶之中,沈天玑放下了手中的竹竿,正扭身折一只碧翠小巧的荷叶。
因要划船,沈天玑特意换了一身轻便的齐腰襦裙。绯红的薄绢蝉纱,上面有广叶兰花的暗绣银丝,绛紫的腰封将那身段勾勒得愈发玲珑有致,细腰仿佛一折即断。腰封下悬着两枚玉绶带,是雪白清润的一对和田玉麒麟。
她将那荷叶折下之后,就笑嘻嘻地往头上扣,转头看向沈天媱两人,“长了这么些,咱们摘一点也算不得什么。二姐姐要不要也来一个荷叶帽子?”
“你哟!”沈天媱笑着摇头,“这般调皮,到时候回了京,看大伯母怎么治你!”
“哎哎哎!嘘!”
柳清萏忽然喊住了二人,声音压低,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独眠的小小鸥鹭,细声细气道:“你们等着,待我去把它抓来!”
沈天玑一看,那只鹭鸟毛色一片雪白,正停在一朵芙蕖边上,那芙蕖开得热烈,粉嫩动人的色泽,亭亭立在水中,十分惹人喜爱。
二人俱是摒住呼吸,却见柳清萏悄悄靠近那只鸟儿,伸手遇抓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笑,“哈!我摘到了最大的一朵!”
鹭鸟旁边的芙蕖竟忽然被人折了去,那只雪白鹭鸟扑的一声,飞远了。
重重叠叠高过头顶的荷叶对面,摘花少女正嗅着荷花香气,笑着转身朝后面挥手:“崇哥哥!快来呀,这里的花儿开得可好呢!”
跟在少女兰舟之后的,是一只稍大的小舟,上头两个仆役打扮的人划着木浆,当中立了三个锦衣华服的男女。
当先被那唤做崇哥哥的男子约摸二十岁上下,五官俊逸,丰神俊朗,一身暖玉蓝白色暗绣竹纹丝缎锦袍更衬得面容如玉,身子挺秀如竹,一双眸子沉静温润如此刻的碧波湖水。他旁边的男子亦是俊朗不凡,致的眉眼里带了几分如春的笑意,一身随意的棕色凤鸟纹衣袍也被他穿出几分俊逸潇洒来。两名男子中间还有一名年纪尚小的女孩儿,此时正把玩着手里的一只荷叶。
方才摘花的少女看上去大约十三四岁,正满脸得意得拿着刚摘的荷花朝那中间玩的女子骄傲一笑,眉眼中有几分倨傲和炫耀。
中间那女子却只看她一眼就低头玩自己的。
纳兰崇并未回答那少女的话,只吩咐手下将木舟划过去,又笑着与旁边男子道:“此处风景当真不错。”
旁边男子笑得爽朗,“那是自然,早就与你说过的,在京城可没有这样风景宜人又清幽僻静的去处吧?”
说着,男子朝当先那少女投去淡淡一瞥,眼神有着责备的意味。
虽说此时纳兰崇是微服,可到底煊赫的身份摆在那里,那句“崇哥哥”的确不是她能叫的。
少女却丝毫不把哥哥的责备放在心上,仍是笑脸盈盈地喊着,“这里面定还有很多鸟儿呢!瞧!”
少女笑着拨开重重叠叠的荷叶,看到的不是鸟儿,却是薄怒的柳清萏。
她能不怒么,刚才即将到手的鸟儿被惊飞了,如今还被人拐弯抹角地说成是鸟!
“是你!”那少女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怒瞪着柳清萏道,“柳清萏,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清萏也想对天哀嚎:搞了半天,原来又是冤家路窄!
此女名为苏云若。柳清萏在京中时与她结过梁子,这次回姑苏也是因两人走的一条路线,路上时常冲突,才让柳清萏的脚程慢了许多。
这会子竟然又碰上了,可不是冤家路窄!
“我家本就在姑苏,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柳清萏反唇相讥,“倒是你,你跑来姑苏做什么?”眼风一瞟,看见对面几人,继而笑得意味深长道:“啊,原来是追着男人来的啊!真不害臊!”
柳清萏出言向来不计较斯文,这话理直气壮一出口,倒把那少女羞得满脸通红。
“你……你才是不害臊呢!”苏云若急的双眼通红,转身就朝纳兰崇身边的男子喊道:“二哥!有人欺负我!”
“呵呵,”柳清萏叉腰大笑,“除了找人告状,你还会做什么?”
两人口舌相争之间,沈天玑和沈天媱划着小舟向前,也逐渐将对面数人看了个清楚。
苏云若!
沈天玑双眼微凝,眸间骤然掀起暗波。
这是她前世的小姑子,她怎么可能不认得?
苏云若乃是晋远侯府嫡幺女,自小就骄纵天真得很。前世里,婚前沈天玑为了能制造与苏墨阳的见面机会,暗中没少给苏云若好处,她每回都把好处下,可却从未尽过什么心,婚后沈天玑遭苏府虐待的几年里,她却是上门来嘲讽最多的。
说不上多恨,可也绝不会觉得她好。
反倒是此刻她带给自己的负面记忆,让她心生不悦。
纳兰崇,她自是认得的。真人瞧着,似乎比记忆里的样子还要俊一些。没想到,随便出一趟门,也能碰上此次秋闱考官,不知丰宁楼那些举子们知道的话,得多羡慕。只可惜她不是应考的举子,白白浪了这样一个绝好的投帖问路的机会。
再往纳兰崇旁边的男子看去,沈天玑险些握不住手里的竹竿!
苏墨阳!
不……不是苏墨阳,只是长相与苏墨阳有几分相似而已。苏墨阳亦是翩翩如玉的少年公子,可眸中总是藏着几分幽深,让人探不到底。而眼前这位男子的眼神比苏墨阳来得更纯澈明亮。
旁边的沈天媱低声提醒道:“那棕袍男子是晋远侯府的二公子,苏墨阡。他旁边那个小女孩儿是晋远侯的庶弟,如今任常州知州的苏礼,苏大人的女儿,叫苏若菥。但不知旁边那位公子是……”
沈天玑一笑,也低声道,“那人正是如今城中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安亲王世子,纳兰崇。”
沈天媱心头微惊。
苏云若找苏墨阡哭泣,苏墨阡没法子,只得上前来,对柳清萏轻轻一拜,“姑娘,方才我家小妹并不是有意讽刺,还望姑娘不要计较。”
没想到苏云若却将他一推,怒道:“是她出言讽刺我,你倒什么歉?”仿佛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她飞快地看了一眼纳兰崇,脸上愤怒的神色瞬间消弭,变成了满满的可怜和委屈。
“哼,变脸比变天还快,”柳清萏嗤笑,“真会装委屈,继续给我装!”
“你!”苏云若气得伸手就要抓柳清萏,却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苏墨阡吓了一跳,若是这位妹妹在姑苏出了什么事情,只怕爹娘又要责备他。
柳清萏叉腰大笑,便是有外男在场,行事也无一点敛。沈天媱听说对面有纳兰崇,暗想这少女定然也不是好惹的,上前拉住柳清萏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妹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惊飞了一只鹭鸟,何必如此?”
柳清萏轻哼一声,“我就是瞅她不顺眼!”
苏云若此时已经稳住身形,她自小娇身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转眼看看纳兰崇,对方神情平淡,似乎并无给她帮忙的打算,瞬间心头愈发愤怒,喝到,“柳清萏,不要以为你爹是镇西大将军我就怕了你了!等我大姐坐上皇后的位置……”
“放肆!”苏墨阡厉声一喝,“越说越不像话了!”
闻言,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天玑唇间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别人或许听不懂这话,可经历重生的沈天玑却知道。当今昭武帝登基八载,从未立妃。此次北征得胜之后,朝中大臣纷纷参本劝上立妃,苏云若的大姐苏云芷,就是第一批入选的妃子之一。此时册妃之事尚且没有传开来,约摸还是在酝酿中,苏云若大概是从家人议论中提早知道了这事。
前世,当谢府一步步走向衰落时,苏府却是一步步走向强盛。而今生……
盛世独宠之天玑 盛世独宠之天玑_分节阅读_9
沈天玑眸光微厉,她必不会让历史重演!
长长的眼睫垂下,她微微低首,掩下万般情绪。
沈天媱一直温声劝着柳清萏,本就是小事,柳清萏便也逐渐消了气,只斜眼瞅着苏云若,满眼的看不起。
苏云若被苏墨阡吼得住了嘴,犹自气冲冲看着柳清萏。
此时的纳兰崇,却为对面少女的曼妙风姿暗自喝起来,如玉的容颜在阳光下俊美无俦。
柳清萏,镇西将军独女,果然有几分将门虎女的潇洒肆意,甚至可以说是泼辣。另外两名女子不知是姑苏府哪家千金,一个懂事知礼雅致芊芊,独有一番魅力,另一个……
风华绝代,容颜无双,竟将他在京中所见的诸多美人秀丽都比了下去。
特别是她那双灵动的眸子,一会儿疑惑闪烁,一会儿沉静温婉,一会儿又深沉如秋水,让人完全看不透里面在想些什么,真是有趣得紧。
苏墨阡又向柳清萏道歉,沈天玑见那苏墨阡还算恭敬有礼,今日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实在没必要为此坏了兴致,便也上前去劝柳清萏。
“清姐姐,我看这位姑娘已经气得很惨了,你就放过她吧!”沈天玑言笑晏晏,眼神灵动得瞧了一眼苏云若。
“哎,这话我爱听,”柳清萏一笑,“你看,她满脸的白粉妆,这会子都花了!”
那苏云若今日的确是特意打扮过的,脸上化的正是时下极流行的“雪花妆”。这种妆需在脸上涂抹大量白色水粉衬底,弄得不好就很容易刮掉,本就是在外游玩,极易出汗,又是一气一怒的,如今苏云若脸上的情形的确不大好。
苏云若被沈天玑那一眼一激,心道,镇西大将军的女儿面前我受欺负也就算了,你这么一个小小姑苏城的小姐,竟然也敢来嘲笑我?
她朝着沈天玑就是一阵轻蔑的笑,“既然有本事说大话,那有本事把你父亲的名字报上来么?我让他立刻被朝廷除名!”
苏墨阡扶额,他有点头疼。
哎,这个妹妹,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了,如今说出的话都是不经大脑的,十四岁的年纪了倒比七八岁的孩子还来得不懂事。
他幼时在京城小住,无意中与纳兰崇相交。此次纳兰崇来姑苏,他本是想让他领略一番江南美景,可苏云若却像个牛皮糖一样整天跟着!
转头看向好友,却见纳兰崇面上无甚表情,只一双眼,沉沉看向对面的沈天玑。
苏墨阡一瞧,心里也生出几分疑问:姑苏城哪家竟有一颗这样的夺目明珠?
苏云若那句大话倒让柳清萏笑地直不起腰来。虽说晋远侯苏府也是世家中排的上号的,可比起大昭世族之首的沈家来,就差了许多了。
沈天玑走上前,看向对面三人,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不论家父是何人,也不论姑娘是否有本事让家父除名,妍儿只知道一条,凡事总要讲究一个理字。姑娘你惊飞了我们的鸟儿,又出言侮辱我们,虽是出于无心,可是错就是错,小错也是错,要姑娘道一句歉,应该不过分吧?”
“我姐姐向来心地宽厚,”她笑着看了眼沈天媱,“可若是那个被宽厚的人还要大放厥词,这就不值得了。此事本也是小事,可偏偏被这位姑娘你自己闹大了,那我们还非要一个道歉不可了。就算是我们小气也罢。事情再小也有个是非曲直,两位公子还有两位姑娘,我说的可对?”
她笑意盈盈,窈窕纤细的身子在背后青山绿水的映衬下愈发灵动,绝美的容色闪着夺人心魄的灿烂光芒。
倒是一直未曾出声的苏云菥皱眉道:“若姐姐,你就道个歉吧!此事本就是你不对。”
苏墨阡朝沈天玑躬身一拜,“姑娘,我代替家妹道歉如何?”
“不行。”沈天玑娇美的声音镇定而淡然。
“你!”苏云若气得脸色通红,可身边没有帮她的人,她也没有办法,只咬唇看着沈天玑。
“妍儿说得对,”柳清萏也一起搅和,“道歉!”
僵持了半天,却是纳兰崇淡淡一笑,“这位妍儿姑娘说得对,凡事都要论一个理字。苏姑娘,你的确应该向这位柳姑娘道歉。”
那苏云若见纳兰崇对着沈天玑满脸欣赏,当下心里更是委屈,只从喉间嘟囔着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气得转身把船划得飞快离开。
“两位公子不去追苏姑娘么?”沈天玑提醒道,“此处僻静,女子孤身一人有些危险。”
“几位姑娘不也是孤身么?”苏墨阡笑着道。
“我们有三人作伴,况且家丁就在附近,”沈天玑回到,“不过,若是两位公子想要继续游湖,那我等就先离开了。此地水湖狭窄,只怕容不下两舟而过。”
纳兰崇笑道:“还是我等离开,把这片湖光美景让给三位姑娘吧!”
算你识相!
沈天玑在心里默默地想。可嘴上却温柔有礼,“那谢谢两位公子和这位姑娘了!”
纳兰崇吩咐仆从将木舟掉头,临走时又朝沈天玑看去, “姑娘,我复姓纳兰,名……明宣。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明宣,若是她没记错,纳兰崇的字就是明宣。他倒是坦白,竟然没有丝毫隐瞒自己的身份。
沈天玑心头暗暗思忖着,看向对方沉静蕴含温暖笑意的目光,亦微笑应道:“沈。沈天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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