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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二冬
点过后甩灭火柴,笑唤:“阿凤姐。”
“阿英,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阿凤姐一撩卷曲长发,支颐侧头笑眯眯。
“听说你最近在和洪先生搞投资,晚上还上赌船赚外快,我天天眼红当然天天想你。”船上的海风太烈,透出股腥甜海味,黎雪英抬手往后捋一把头发,露出光洁额头。
阿凤姐前年嫁人,赶上风头最好时候,嫁给巨鳄洪仰峰,不知打碎几多少女枝头梦。这几天跳槽到高端集团做人事,还同丈夫一同炒股,替白厅赚钱,买低架高,很快摸清门路。
“你以为炒股不是赌博?炒股是合法赌博,只不过庄家变成政府白厅。”阿凤姐说着抽出信封,凑近黎雪英塞他怀中,“这份你的卡,还是老密码。”
黎雪英夹着烟将信封抖开,回头确认无人,只抽出薄薄一张银行卡揣入口袋,将信封扔下海水。
“多谢你阿凤姐。”
“你家姐……最近好不好?”阿凤姐犹豫片刻,还是问。
“老样子。”黎雪英低头冲海水点了点烟灰。
阿凤姐于是不再问,沉默打量黎雪英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成熟韵味。刚认识他时他还是学生仔,人世漂浮五载,他每个动作眼神已不似当年,却更胜当年有魅力,加上这幅天赐好皮囊,几乎迷倒大片少女。但她也看得出,这些年黎雪英的笑很难到达眼底,她又怎会不知他的不快乐?
“夜里风大,够钟回去工作,你也早点进来,别着凉。”
阿凤姐应过,目送黎雪英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口,忍不住叹气。
那头黎雪英刚进屋,就被人掐了一把,转头见到熟悉面容,立马将他推到隐蔽角落:“绍风,邢探长也在?”
“别紧张。”邢绍风拍过他肩膀,“我今夜偷偷上船,冯庆和我阿伯都不在,方便我们谈话。”
“别掉以轻心,这里眼睛很多。”黎雪英提醒。
“我明。你几点有时间?”邢绍风挑起眉梢,习惯性跟上一个轻浮的笑,“够钟我来给你砸场子装醉,我屋在三层3127。”
“我求你安分点。”黎雪英往后退开一步,皱眉,“够钟再来找你。”
邢绍风还要说话,黎雪英将他往角落里推过一把,自己整理衣衫先离开。邢绍风在角落里等待三五秒后,也翩翩地走向另个方向吧台。
纸醉金迷,今夜只供欢乐,灯光璀璨,到头如梦幻泡影。





灯下黑 灯下黑_第55章
黎雪英回到百家乐后坐够一个钟,与前来交换的荷官换位,随后到吧台要过两包烟同一瓶杰克丹尼,好整以暇,熟门熟路地从安全出口往下,来到邮轮最底层。闭合的玻璃门前他刷过身份卡,穿越喧闹正厅,走到船中一间包间面前,敲门,静悄悄等待门开。
开门的是个英国佬,操很重英国口音,是这艘赌船的主要监管。他体格高大,高过黎雪英一个头不止,亲热揽过他肩膀痛屋内人大略介绍。那里头总共十平方米开,两端各坐二人,身后人数不等,加起来一屋有十二三人左右,围绕赌桌落坐。
筹码尚未上桌。
黎雪英显然对这样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低头做事,熟视无睹,将两包烟分别给两方分发过,再给两端人倒好杰克丹尼,做完这一切将酒瓶存储在一旁货柜,身贴墙壁站好。
他行动十分迅速且低调,但仍旧引起不少人注意。
这是一场私密的赌局,不似大环境开放,任何人的加入都会引起注意甚至警惕,更何况黎雪英这样皮相靓的荷官。赌船最底层本就是为来头非常大,并且与赌船经纪人有来往的巨鳄们准备,通常不但赌注非常大,甚至偶尔不限于金钱交易。璜赌毒三样通常不分开,但更有甚者什么商业交易,地下交易,或看不清摸不到的恩怨情仇,都可作为赌注筹码。也因此赌船底层常年驻扎私人律师,还有提前拟定准备的合同。
“事头豪,你外甥搞死我表妹,我寻他报仇,你要罩,非说他们是殉情,是你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真的假的我不知,我只知我表妹死了,他还好好活着。你说他们是殉情,哪个给你证明?”坐在左边的男人手中夹根雪茄,翘在膝头的腿抖发抖发,“好,道理我们讲不通,但总得有个说法,不如今天就赌桌上见分晓,看看老天爷今日站谁边!”
赌局三局两胜,第一局押大小,荷官准备就位。黎雪英动身,站在荷官身旁。一名荷官为庄家,一名荷官为监察,这也是底层赌局才有的规定,为防止庄家同闲家提前串通,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还要多加层保险。
右端的男人“事头豪”沉默寡言,但从开局到现在已抽过五颗烟,饮过两杯酒。随开蛊那刻,他将目光紧紧地粘在其上。
事头豪下注为小,独眼虎下注为大。开局三色七点,事头豪赢。
男人终于输出口气,可惜第二局二十一点,风水轮流转,独眼虎赢了。
眼下剩下最后一局,也最为关键,直接决定事头豪的外甥过掉今夜,性命会不会被预定。
最后一局为百家乐。
正当庄家要开局,忽然独眼虎喊停。
他夹着雪茄指了指黎雪英:“换个人,最后一局我要他坐庄。”
第三十六章 大梦
黎雪英本身主要坐庄百家乐,英国佬没意见,换过庄后,双方正式开局。
他洗牌手法一流,手法顺畅,独眼虎多看过他几眼,越看越觉赏心悦目,目光中不由带有几分猥琐气息。
坐庄许久,黎雪英知晓这样目光代表什么意味,他本当忽略,此刻却抬起眼皮,迅速地睇一眼独眼虎。
“双方投注。”他话。
独眼虎下庄家,事头豪则依旧沉默,下注和局。
没加牌一张,事头豪的眼皮就跳一下,等到最后开牌,双方全神贯注,盯住那双手下决定性的牌底。
一滴汗悄悄从事头豪耳边淌下。
黎雪英迅速开牌,庄闲点飞快计算:“庄家胜。”
独眼虎猛砸赌桌,起身将满杯酒敬过屋内所有人,一言不发一口闷。
而与此同时事头豪脸色刹时苍白,手中烟灰抖落一大截,半天没能再言语。似乎这一举输赢已经抽掉他命魂。
“事头豪,看来今日老天也不站你边!”独眼虎大喝,“一个月之内,你亲自把他送到水库来,若有反骨,我亲自断你全家手足!”
十分钟后,事头豪与他一干马仔飞快离场,屋内只剩下恭喜独眼虎的英国佬与两位荷官,黎雪英过牌,知今晚赌船便会受到独眼虎大笔酬金资助。
他静等一分钟,独眼虎果然端酒杯来到他面前:“细仔,今晚有你给我带好运,上去陪我多喝两杯?”
黎雪英抬眼静静看他,却并不结酒杯:“先生今晚运气好,恭喜,不过我没帮上什么忙。”
“哎,话不能这样讲。”独眼虎暧昧勾住他的肩,一双眼更不加掩饰上下打量。
这样的事在赌场屡见不鲜,不少庄荷除了本职工作,偶尔同大佬们勾搭上的几率也十分高,尤其模样够靓,什么事都愿意豁出去做,钞票到手更容易。
英国佬见怪不怪,眼风犀利,同在场几位再次道过恭喜,就立马遁走。
一帮马仔也十分有颜色,纷纷借口离场,只剩下独眼虎同黎雪英。
黎雪英这才接过酒杯,一口饮尽,笑着望住独眼虎。
独眼虎心思打动,搂住他的肩一路往三层卧房走,路上笑声不断,又饮下三杯酒,等到门口,已是醉醺醺上头,手脚开始不干净。
忍受独眼虎上下其手,黎雪英将人扶进卧房后,对他终于展现笑容,登时令独眼虎迷得七荤八素,直想把人往床上带,身下胀得发紧。
黎雪英将人扔上床口,拿起桌上酒又倒一杯,趁独眼虎放松警惕,色心上头不注意,飞快将迷药下好,晃动酒杯来到独眼虎面前。
“大佬,刚才都是你敬我,今日照顾我,再敬你一杯,恭喜大佬好运。”
独眼仔被黎雪英一口一个大佬叫得身心愉悦,想也没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紧接着虫上脑,只觉这后生仔怎么看怎么满意,从头发丝到脚趾没有一处不漂亮。
黎雪英抬手看腕表,一分钟过去,咸湿佬的猪手够到胸口,紧接着垂下,整个人重力失横,彻底瘫倒床上,不省人事。
凑近拍打两下,不为所动。再等过两分钟,黎雪英立马动身,将独眼虎翻过面,将口袋内衬全掏一遍,发现并无有价值的资料。
黎雪英又逐一检查过独眼虎橱柜中外衣,旅行箱。
最终他专心破除保险箱密码,将里面内容文件全部铺在地板,逐一拍照,再飞快放还原处,锁住保险箱。
想要的东西到手,黎雪英悄没声息离开房间,反手带门后,长嘘口气。
他整理衣衫表情,确认四下里无人注意,向邢绍风所在房间行去。
迎接他的是穿着浴袍,大敞胸襟的邢绍风,脸上还骚包地带两三个红唇印记。
“跑去哪边啊你?我寻遍二层不见你人,还以为你出老千被人跑尸大海。”邢绍风抱怨着让黎雪英进门,走到桌前准备咖啡与茶,“饮哪个?”
“白水,不看看现在几点?”黎雪英习惯性抬腕。
“你还知来太晚?”邢绍风登时表情夸张,他本就惯于轻浮倜傥,每个表情都深深具有感染力。




灯下黑 灯下黑_第56章
可惜黎雪英却不为所动,他将小型相机举到邢绍风面前:“帮你搞东西啊大佬,我冒多大风险知不知啊?独眼接下来要去水库,叫你的人盯紧些,事关人命大事。”
“明白,多谢你。”邢绍风见到相机马敛笑容严肃起来,逐一翻看内里,一目十行略过所有文件内容。
当年黎鹊过身后,黎雪英同黎莉一度无所依靠。冯庆不来强行逼迫那一套,引着诱着,拿黎雪英的未来同黎莉谈条件,要黎莉成为他的攀附物。黎莉三番挣扎后假意妥协,冯庆摆开两条路给黎雪英选,要继续读大学,或跟在他身边做事。不论哪一种,只要他们姐弟二人乖乖听话,将来保他步步高升,财源滚进。所有人都当黎雪英会选继续进修,黎雪英偏偏选中后者,为冯庆做事。
所有人都怀疑他是否能撑住,黎雪英也的的确确咬牙撑过来。他同一切黎鹊旧时朋友斩断关系,看上去就如同被拔掉爪牙的幼兽,实际上私下里接受邢世怀邢探长的帮助,为他在冯庆的场中做一个中间人。邢世怀膝下无子,唯一有可能的血脉在五年前终究没能寻到尸骨。他膝下却抚有早逝细佬的仔,便是邢绍风。
邢绍风为人倜傥,在o记已是职位相当高的警务司,偏偏他出入这等风流场所总令人怀疑他天生主场,如此一来,黎雪英私下里同他见面比直接见邢世怀也安全得多。两人都是十足惹眼的皮相,办事也都各有各的手段和方式,一来二去,竟也培养出些默契来。
此刻邢绍风翻看相机,越看越眉开眼笑,最终还好整以暇点评一番:“找个光源好的拍嘛,影子遮住一大半,还拍的这么斜,不够专业。”
“同你o记领导多话去。”黎雪英烦不胜烦,饮一口温水,才压下刚才喝两杯酒的不适,“邢探长最近怎样,身体还好?”
“还好啦还好,老样子咯。”邢绍风心不在焉,来回捣鼓相机,“你老那么关心我阿伯,简直怀疑你要爱上他,忘年恋哇?”
黎雪英已习惯他满嘴跑火车,只当过个顺风耳。眼见邢绍风此刻专心致志进入工作时间,旁人勿扰,他识相地起身告辞。
“喂别走,还有消息告诉你。”邢绍风飞快整理资料,把重要信息摘抄,眼不离手,“给我十分钟先。”
直到黎雪英等到昏昏欲睡,邢绍风终于叹声大功告成。
“听说冯庆年底话事人的位置就要让出去,手下资金洗白大半,剩下全留给洪门,让后生仔去创,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越忙越露出破绽,不敢进让邢探长着手抓人?”
“怎么抓,冯庆老狐狸,老天偏要给丧尽天良的人好脑好运。一点证据没留下,o记联手皇家警务司也逮不住。好几次,icac都请他去过‘喝咖啡’,到头来还不是完头完尾走出来?现在他恶贯满盈后金盆洗手,往后就是鱼虾入海,你以为我和阿伯不急?”邢绍风嗤之以鼻,“你也知,五年了,你家姐同你离他这样近,到手的证据依旧不构成威胁。光怀疑,怀疑顶个叼用。”
进入公海后手机没信号,黎雪英本来胡乱在掌心翻来覆去玩,听闻这一句停下手,翻眼盯住邢绍风。
“我知,我知。是我讲错话。”邢绍风举起两手做投降状,“不过这是事实。你阿姐这么多年想帮你,没从冯庆大屋里出来。这是为正义现身,应当嘉奖。”
“你再多一句我去叫醒独眼虎,把你身份透证件影印给他怎么样?”
邢绍风立马认怂,作势拉上嘴上拉链。
黎雪英心烦意乱,无心再谈,回到休息室后窝在笑窗口边看海。
其实漆黑一片,实在没什么可看,但他总觉得望住遥远地方,心中好过许多。
迷迷糊糊,随船身轻微摇摆,他很快沉睡发梦。
梦中他回到十七岁那年,黎鹊还未被枪杀,家姐仍在他身边,他大可无忧无虑继续念大学,过尚未做完的大梦。
朦胧中还有一人的身影模糊,总站在他窗外月下,迎清冷月光向他笑,张开双臂要拥抱他。
他身上每寸气息都层包裹他心,但等黎雪英拉开窗,想要跃下投身他的怀抱时,他却转身离开,再次消失在远处的浓雾中。
梦中似有雾霭,阴沉沉笼罩大地,令人莫名不适。满地狼藉,血肉横流,挣扎呻吟中任谁看过都要想,这恐怕不是修罗地狱?
好在梦境主人来不及多恐惧,尖锐疼痛钻破大脑皮层,长时间的应激和习惯令他下一秒捉起大腿根上的匕首,手上动作同睁眼几乎同时。冷冽的匕首折射出光辉,猝然出击,有如毒蛇。
下一秒冷兵器被人夺走,无穷大力的手一把捂住他的嘴,要他停止挣扎:“声!”
辛默睁大双眼,他浑身是血。从噩梦中挣扎出不过一瞬间,他还未来及多反应,熟悉的声音令他瞬间冷静。周围的环境与他昏迷前大不相同,应是敌人轰炸后他被队友背到安全地带。低头看去,伤口已被简单处理,浑身上下十多处伤,好在未见弹孔,也未丧失行动力。对于雇佣兵团,在执行任务时失去行动力无疑送死。
只多给自己十秒钟缓冲时间,辛默将匕首重新插回大腿外侧,捉起自己背上断步枪,翻身打滚集中高度注意力。耳边传来队友一声笑。
“怎么?”鲜血顺着他过分炼的手臂线条流淌,辛默全身稳如磐石,动也不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尚且分出一丝余念给队友。
遮掩物外人的痕迹逐渐消失,观察镜中狙击位也再无人影。
“想起你五年前刚加入鹰眼时,老大问你五年换一条命愿不愿意,当时你命垂一线,却还说不愿意。你说你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必须回去。结果你记得怎么?老大二话没说抬脚一踹,你昏了十几个钟头。现在看你,身上的伤比那时候重多少倍,却能控制自己在十秒钟内回到战斗和行动状态。这就是进步咯?”
辛默勾起嘴角扯一下,是个十足敷衍的笑,他的双眼如鹰隼,说话时不忘犀利继续扫视四周:“多洗你夸奖,实在不认为这是好的进步,至多说明比起当初,我现在需花十倍努力活下来。”
第三十七章 邢默
凌晨三点,黎雪英在赌船休息室睁开眼。
赌场在凌晨六点钟结束,兴奋整宿的人们抽光力气,充分发泄过的灵魂开始疲软。
七点钟目睹过一场海上日出,赌船开始供应早膳,同时缓慢启程返回香港。再等多一个钟,邮船到港,游客们纷纷下船,重新登港,他们或满志得,或踌躇憔悴,不论如何,如梦似幻的一夜彻底画下句点。
黎雪英披上风衣,戴好口罩渔人帽和墨镜,与人群之中缓步慢行,接着打的士直奔香枫公墓。
遥远地,他望见熟悉纤瘦的身影,顿住脚步好半天,才重新举步行去。
黎莉长裙纷飞,余光睇到来到身边的细佬,微微讶然。
二人对视片刻,谁也没说话,各自持三炷香跪拜。
石碑上,黎鹊照片一如既往微笑,仿佛隔过时间重新来到姐弟二人身边。
“阿爸,我和家姐这几个月也很平安。今年的香港和往常不同,人好似更多。那么多偷渡客,来时拖家带口,我总是想到你。若有在天之灵,望你一切都好。前尘往事莫挂心,活着的人有活着的恩仇,你大概早将一切释怀吧?转世投胎也好,只可惜下辈子我不能做你仔。”黎雪英从包中掏出一瓶白酒,耳熟能详的牌子,是黎鹊生前最爱饮。他拧开盖淋在墓碑前,最后剩下两口,自己一口,黎莉一口。
他将空瓶放在墓碑上,二人沉默许久。似乎悲悼也有习惯,任何事不论快乐痛苦,只要够久,多少都培养出默契来。
黎雪英退后两步,这才放松下来,重新将目光投向黎莉:“家姐,你一切都好?”
“好。”黎莉轻声话与他,“好久不见,这次有两个月未来看我。”
“冯庆对我防心重,你又不愿同我走。”黎雪英脸上终于带上淡淡笑意。
“我留在他身边,比跟你走对你更有用……”
“我明。”黎雪英侧过身。
从前他总跟随家姐身后跑,黎鹊要撑住整个家,行任务总好忙,食饭饮水都是黎莉照料黎雪英。如今站在家姐身前,他已高出她近半个头。




灯下黑 灯下黑_第57章
如今的黎莉长发飘摇,成熟而有十足女人味,已不是当初青涩女大学生。可这种变化其中所经历的种种甘苦,唯独黎雪英知晓。他一度忏悔,痛恨自己的无能。在黑暗中,他无法保护自己,更无法保全家姐。他谁都无法保护。
风缓缓吹,黎雪英伸出手抚摸家姐面庞,目光逐渐柔软。
“又是这幅面孔。”黎莉轻笑,“你别睇低我啊……”
“最近有什么消息和动静?”
黎莉摇头。
自从她知黎鹊因生前仇怨同冯庆纠缠,这些年总旁敲侧击想摸出线索来。他们姐弟二人不论如何都有知道谜底权利,只可惜冯庆八风不动,百毒不侵。同黎鹊的那件往事,至今摸出的眉目有限。冯庆年轻时并不好结交朋友,或者说他你那时的人脉同朋友与现在完全不同。似乎是他有意斩断从前过往与一切。
同冯庆在一起越久,黎莉心中越明白,冯庆年轻时必定经历过一桩大事。这件事是他人世的转折点。
有次饮酒醉后,黎莉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冯庆的过往朋友。而那人只醉醺醺地告诉她,冯庆是曾想过永远离开香港再不回来的。那几年谁也不知冯庆去哪里,只知他再回港时,便已改头换面,无人再认得出他是谁。
黎莉知道这段过往对冯庆必然很重要。甚至于对她也很重要,因为冯庆的过去必然牵扯到黎鹊。可惜线索至此就断,她再无能为力打探到更多。
人和人时长都如此讽刺,不论距离再近,或过同样柴米油盐生活,但也许你不曾了解另一人分毫。不了解过去,更不知他心中想什么。
姐弟二人久久站立于空寂的公墓中,日起高照,天终于大亮。
片刻后,黎雪英率先话别,黎莉在他走后也随之向另外方向离开。
他们谁也没发觉,不远处的树影中藏匿之人不动声色向大树后躲了躲,他粗糙的手掌抚摸着树干,好看的眉蹙紧,脚下烟头已是一地。
有人搂住他肩,向他目光所及处望去:“早同你讲过,今时不同往日,我倒觉得他没有你也过得很好。”
“你知我不想话这个,罗修。”
“好咯。”站在旁的男人发色淡金,五官深邃,正满脸戏谑。
等姐弟二人彻底走远后,他们俩才从树影后现身,往公墓深处走去。
他准确迅速地行到一只小块石碑前,从身后拎出杯酒,将石碑淋个遍,沉声话道:“阿方,上次没来得及,今日给你带酒来。”
话完半蹲抚摸上头深邃的刻字:“生前爱拍相片,到头来自己却没留张。”
“人总不知意外哪天来临,尤其我们这路人,有今生,无来世,谁知到哪天人就没了。”罗修抄着口袋,“话说回来,你是不是给你兄弟换块地,几年前你没钱,现在总有钱给他迁块。”
男人没说话,只是沉默饮酒敬酒三倍,然后再沉默起酒瓶。
罗修却不愿声:“默,合约明天就到期。我真舍不得你,真不再考虑回鹰眼?你和鹰眼的缘分不应该绝。”
“我会回来看鹰眼的。”他站起身,“走吧。”
“回邢家?”
“嗯。”
“我明天走,祝你好运。”
“多谢,也祝你好运。”他终于抬手,同罗修拳对拳。
下午三点钟,邢绍风拾停当,敲开邢家大门。
“小少爷来啦?邢爷今日还未归家,估计再过个钟差不多,晚上留下来吃饭?”管家热切迎接,结果邢绍风外套,在前引路。
“来多少次还引什么路。”邢绍风步伐轻快,三两下跑到二楼阶梯上,“歇着吧,我晚上留下来吃饭,陪阿青!”
他哼唱小调,心情愉快,在赌船忙活一宿,颇有成,等不及同佟青报喜讯。
这么多年来,外面人都知邢世怀的太太体弱多病,病卧在床。可惜二人膝下无子,平日无人照料。邢绍风作为邢世怀的侄子,父母过身早,十六岁那年养在邢世怀门下,相当于邢世怀和他太太佟青的半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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