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长公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捕快A
贾政长声叹息,说:“有一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x难移’。薛家儿子荒唐了十多年了,岂是那么容易就改了的?”
王夫人说:“那也顾不得许多了,端看探丫头的本事了。且说咱们这边,若是探丫头不肯嫁,那三十万两银子便要马上还给薛家,老太太那边已经发话了,探丫头的婚事任凭我们父母做主,要动她的体己钱是做梦,一文钱也不会拿出来的。再说咱们这边,我的嫁妆体己全部折变了无非就是五万两银子,手头现在四个田庄,卖掉两个也才十余万两银子,总要留两个吃饭吧,老爷现在薪俸也没有,家里还要维持着往日的架子不倒,那一日我拿着家里少了东西的名义撵了一半的丫头婆子们出去,能省一点是一点吧,可是每月的月钱和供应着实叫人心慌,时时刻刻有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感觉。还有元丫头那边,咱们不光是不能指望她,还要设法给她送些银子去才好。”
贾政急忙问:“元丫头那边究竟怎样?现在该是身子大好了吧?”
只见两道长泪从王夫人的脸上垂落下来,她忍着悲痛说:“元丫头身子是好了,心可是全灰了。出事的时候,皇后嗔着她身边的g女太监不会服侍,致使失了龙嗣,足足杖毙了几十口人,咱们随着元丫头进g的抱琴也被杖毙了。再后来派去伺候元丫头的便都是些被皇后调|教得歪心黑肠的,哪里是去服侍的,分明就是去监视和迫害咱家元丫头的,我那可怜的女儿啊……”说着,王夫人便痛哭失声。
贾政也连声叹气,安慰了两句王夫人,又问:“那皇上呢?元丫头怎不将实情告诉皇上?”
王夫人哭着说:“皇上如今对元丫头的心思也淡了。除了岳婉仪之外,又有了郭宝林,都是美人,据说郭宝林还有喜了,真的是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元丫头往后的日子难熬了。咱们能多挤出来一些银子,叫她打点一□边的g女太监,好歹别活得那么苦也就是了,从此再不敢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了!”
听到这话,连贾政都眼角湿润,颓然倒在椅子上,说:“咱们竟然一败涂地到如此地步!”
王夫人哭得一脸泪水地说:“老爷你也体谅体谅我的心,探丫头嫁给薛家儿子,就算不如意,好歹这里是她的娘家,时不时还可以回家来住几天,有什么烦恼可以和家里人说说,就是薛家儿子不好,也有我们娘家人仗腰子。要真说起来,元丫头才是真真可怜,现在等于是被打入冷g了,偏生咱们一个月才能见上她一次,就是心里有苦水也不敢随意倒出来,还要谨防着她g里那些如狼似虎的太监g女们,那都是皇后的眼线。元丫头以前抢了皇后的风头,皇后现在能不狠整她?我一想起这些来,我这当娘的心啊,就被拉着扯着地疼,可惜一点力也使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元丫头苦命地挣啊,若是再不送些银钱去叫她好过些,我这个娘还当什么?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
贾政有气无力地说:“唉——那你再和探丫头说说,别勉强她。”
一听贾政松口,王夫人连忙说:“那哪能呢?老爷你还不知道我,从来不会做什么‘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情来,我自会将道理细细说与她听,探丫头是个明理的,肯定会答应的。”
94第 94 章
次日,探春刚刚才盥洗妆毕,王夫人那边的丫鬟彩云过来说:“三姑娘,太太请您过去一趟。”探春收敛好心情,一张小脸儿波澜不惊,跟着彩云去了王夫人住的正房。
到了王夫人的上房,一贯是在探春、贾环和赵姨娘面前面部神经瘫痪的王夫人反常地和气起来,甚至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招呼探春上炕来挨着她坐,说是怕她冷着。探春哪里会上炕去,便推辞着说自己不冷,坐了下首的一把搭着大红金钱蟒椅搭的紫檀木椅子,且看嫡母巴巴地找了自己来,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夫人手里捻着佛珠子,略饮了一口面前的水儿,“慈爱”地对探春说:“你也尝尝看,这个不是咱们寻常吃的蜜水,是往日娘娘给我的,叫什么香露,一个花儿一个名字,什么玫瑰香露、木樨香露、百合香露的。”
探春也学着略品了品,刚刚揭开盖子,就是一股子清香扑鼻而来,细细品去,果然滋味不同,不禁随口赞了一句:“好清香!好爽口!”只是,探春的心里却在嘀咕着太太喊了我来,难道这么有闲心,大清早地叫我来喝这个什么金贵的水儿?
王夫人越发慈爱地看着探春,说:“喜欢就带两瓶子回去,叫侍书每日早晚用凉开水调开了给你喝,每次只要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点,就香得不得了呢。你们女孩儿家吃这个,最是养颜美容的。一共就这十来个小瓶,幸亏我都藏好了的,才能留到现在。要是叫宝玉看见了,早就没了。他自己又不吃,尽是拿去给那帮子丫鬟作践了。说起那帮子丫鬟我就生气,尤其是那个晴雯,生生是把自己当作主子了,就是宝玉也没她那么能作耗的。”
探春只是一笑就收住,并不随着王夫人胡说话或是附和,很符合她大家闺秀不搬弄是非的行为规范。
探春又饮了一口那王夫人赞不绝口的香露,心里暗思着:嗯,这香露确实是好东西,只是,这样矜贵的东西,又是往日娘娘给的,往后只怕不能有了吧?叫我来就给我这个,总觉得像是“黄鼠狼给**拜年——没安好心”。
王夫人品度着探春的容貌,只见她穿着一件红白镶边浅金牡丹菊花双卉纹样缎面圆领对襟褂子,下面系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颈脖以及袖口处雪白的皮毛越发凸显出她的俊眉修目,容颜俏丽,端的是亭亭玉立如香花冉冉而开。王夫人心里想着探丫头配薛蟠确实是有些可惜了,本来将探春嫁与更有前途的家族,哪怕是填房也好,将来算是宝玉的一个助力,只是,现在被薛家逼上门来,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王夫人微微笑着说;:“有道是‘女大十八变’,一眨眼就是十多年过去了,你也从小孩子长成大姑娘了,看得我这做母亲的心里又是高兴啊又是舍不得,想要多疼疼你呢,到底是该出嫁的年纪了,舍不得也要舍得。我就琢磨着怎么在这素习相好的亲戚家里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以后也可以时时见得到才好。”
探春没想到她竟然说的是这事儿,不觉红了脸,低下头弄衣带不语,心里却在快速盘算着:亲戚家里?谁呢?史家?史家的儿子们据说还小着呢,没到婚娶的年纪。王家?王子腾只有一个独子王仁,据说被娇宠坏了,无恶不作,不过幸好王仁已经婚娶,总不能叫我去做二房妾室吧?这个绝无可能。薛家?我的天!薛家不就是薛蟠吗?往日薛宝钗在府里住着的时候,他那呆愣愣的小妾香菱还经常过来玩的。那个男人,只是听说他的一二事迹就恶心得想要吐出来的感觉,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此时,王夫人一向呆板的脸上每一g皱纹都汪着笑,说:“你往日和你宝姐姐玩得好,经常在一起吟诗做对,或是一起闲聊做针线都是和睦得紧的,可知道她有个哥哥叫薛蟠的?你们虽然没见过薛蟠,倒是听闻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只怕是还没说呢,心里就先怕了,觉得那人的品x不堪为夫婿。母亲先给你说说,你虽然不是我生的,到底在我跟前养了这么大,也就和我的亲女儿一般对待了,所以你的婚事我就不会像别家那般父母拿定了主意,做儿女的不依也得依,还是要将这其中的道理好处说与你听,叫你本人愿意了才好。另外,别人的闲言碎语哪里信得?为人父母的岂有不为子女打算的?”
探春猛然抬起头来,盯着王夫人,已经咬出一个月牙形红印子的嘴唇张开,冒出来一句:“别人的话当不当得真我不知道也无法追究,我只说一点,薛蟠的身上是有人命官司的!母亲既然是专门来问女儿的想法,女儿就直说了。女儿宁可做个奴仆,也羞于与薛蟠那种人相提并论!”
王夫人早知道她会这么说,便不慌不忙地说:“那个没运气的小子可不是薛蟠打死的,是他手下的奴才打死的。”
探春冷笑着说:“纵奴行凶,一样是杀人害命。”
王夫人淡笑着摇头,说:“这事儿我比你清楚,你别听信下面那些刁奴背后议论主子的浑话。官府当时也没那么判,正经的公论是那死掉的小子本来身体就不好,跟个瓷人儿似地,才碰了两下就死了,兴许是痼疾发作?也是薛蟠倒霉,还赔了几百两烧埋抚恤银子呢!”
探春气得一张俏脸微红,只是对面是嫡母,她一个闺阁女儿确实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只得垂下头,随便王夫人说什么都一声不吭。
王夫人继续花言巧语道:“薛家姨妈你是常见的,那叫一个和气慈祥,将来准把你当自家的女孩儿一样疼惜着,你就是出嫁了以后薛家姨妈还是一样带着你常回来这边玩儿的,这可是别家的女孩儿不能比的,如此说来,就是薛家那儿子品行上差一点,这良善的婆婆却是难得的。另外,你一嫁过去就是当家nn,薛家家大业大,正好给你施展本领,岂不比你嫁到别家委委屈屈做小伏低,成日忙着服侍公婆的强?……”
探春抿紧嘴唇,就是不松口,最后王夫人口都说干了,暴躁了起来,说:“你平日里是个响快人,凡事主意拿得快,怎么今日如此积粘了起来?要是别人家,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说了就算数,由不得儿女说什么的。”
探春心想,若真是她说了就作数,却又来问我做什么?没有必要嘛,直接和薛家说同意了这门亲事就了事。换句话说,其中必定是有人反对太太这么做的,才叫她来征求本人的意见,那这个反对的人是谁呢?父亲贾政还是祖母?
探春心生一线希望。
当夜,贾政回家后对王夫人说:“我明儿要出去办差,估m着要去个十天半个月的,那探丫头的婚事,她自己究竟如何说?”
王夫人亲自上前为贾政换衣服,此时头略略低下,正好避开贾政探询的目光,快速地说:“我都好好地跟她说过了,我看她那情形心里该是愿意的,只是女孩儿家面嫩,一直低着头,想是害羞了。”便支混了过去,贾政也没说什么,想着明日一早要出远门,倒是早早地就歇下了不提。
这边,探春带着侍书来到了贾老太君的房外求见。
贾老太君本来想推说歇下了不见的,又想着探丫头是个厉害的,早晚要问上门来的,横竖是躲不掉的,便命鸳鸯去让她进来。
探春一进门,就扑到贾老太君的脚下,抱着她的腿儿哭道:“老太太,你一向最疼爱我们几个女孩儿的,现今孙女被太太逼着嫁与薛家那杀过人的儿子,孙女是无论如何不能答应的,宁可赖在家里做个奴仆,自做自吃,或是剪了头发当姑子去也不能。”
贾老太君忙拉她起来,劝说道:“有话慢慢说,别着急。”
探春一五一十将王夫人如何将自己喊去,又是如何为薛蟠开脱罪名,竭力说服自己嫁与薛蟠的话大致说了说,最后说:“我是绝不能嫁薛家那大傻子的,不是什么鲜花c在牛粪上的问题,我是听着他的名字就恶心。只是太太全听不进去我的话,现在唯有老太太可以救我,为我做主。”
贾老太君叹息着说:“儿女的婚事我一个祖母哪里c得上话?我就是有心疼你,也不能在这等大事上去多嘴多舌。再说,做了女人,终是要出嫁的,薛家儿子就是不好,别处也未必就有好的,嫁谁不是嫁呢?何况薛家好歹还有一份好家业。”
探春急得摇头说:“老太太,‘表壮不如里壮’,薛家再有钱,也禁不起他几下子败的,还不如嫁与寒门士子,纵然年轻时候贫寒些,尚有未来可图。”
说着,探春便撞在贾老太君怀里痛哭,希冀贾母怜惜之下帮着自己收回王夫人那里的成命,却听见贾母在头顶上说道:“鸳鸯,你来送姑娘出去歇歇。我百般说,她只是不听,倒把我闹乏了。”
探春情知这一条路又被堵死了,便起身想去求贾政,谁知贾政今儿却不在书房,早早地便回了和王夫人一起的正房,多早就熄了灯歇下了。
等次日探春再想去寻贾政苦求此事,却得来坏消息说是贾政出门办差,须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于是,这一条路又被堵死了。
怎么办呢?探春决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如逃出去。
恰在此时,赵姨娘听得消息,前来探望探春。
95第 95 章
赵姨娘一般一个月里面都会挤出点时间来探望探春几次,只是每次来探春都是淡淡的,也不虚留她,她说话chu鄙探春也不爱听,故而每次来了都是坐不了一会儿就走。
这一次却不同,赵姨娘照例是大骂周瑞家的那个捧高踩低的狗奴才不止,又一脸忧色地说起这府里一日不如一日的现状,再又提到连贾环上学时要用到的八两银子的笔墨文具钱都被扣下了,日子越发艰难之类的话的时候,探春没有像往常那般露出不耐烦的声色,只是怔怔地听着,最后颓然说:“娘,我本来想着若是有一日我有能力了再来拉扯你和弟弟,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赵姨娘还不知道探春的事情,王夫人哪里会把她放在眼里,这么大的事情,赵姨娘竟然还是被蒙在鼓里的,所以,她心下微酸地说道:“是了,你自己好了便是,管我和你弟弟做什么?反正死不了。”
探春看了赵姨娘一眼,忽然眼泪就如同滚珠一般从面上落下。
赵姨娘这才醒悟到探春刚才居然破天荒地喊了自己一声“娘”,而不是惯常那声冷漠的“姨娘”,再一看一贯是冷静自持的探春这样一反常态地在自己面前大哭,心里也模模糊糊知道一定有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赵姨娘便一时母x大发,忙走上前去,将探春的头揽在自己怀里,说:“别哭了,乖女儿,有什么事情告诉娘知道,或是有谁欺负你了,告诉娘,娘去骂她一顿为你出气。”
探春哭着说:“娘,你一直都怨着我不顾念你们,自己就捡着高枝儿飞去了,其实女儿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我若是时时刻刻和你们裹在一起,被太太嫌弃了,她有的是办法治我,最大的一顶帽子就是说我没有大家小姐的气度,自己不尊重要往下流走,不守规矩不听嫡母教养,你说我怎么敢在未出阁的时候亲近你?所以,我心里再顾念你是我的亲娘,面子上也只有远着你的。我本打算出嫁之后在夫家立住脚跟了再好好地帮着环儿和你的,谁知道现在也不能够了!”
赵姨娘忙问缘故,因为四下无人,房外还有侍书在门口守着,料想这话没人听见,探春才抹去眼泪,说:“太太要我嫁给薛蟠,说是为我打算,其实是因为他们为着建那省亲园子欠了薛家几十万两银子,薛家催债,太太急得没办法,才答应了,昨天却是花言巧语骗我去,见我不依,又摆出嘴脸来说不依也得依。”
赵姨娘急得说:“薛蟠我知道,环儿上学回来还老是说起他呢,说那薛家儿子不光是杀过人的混球,还是个大傻子,手里的钱花得跟淌海水一般,他家里帮着料理的下仆们据说个个都是财主,偏生主家亏得一塌糊涂,不是老底子撑着,早就败了。这人是不能嫁,现在他手里有几个钱还好说,万一败落了,犯起混账劲儿来,没准把你也卖了。你就没有和老太太说说去?”
探春冷笑着说:“我已经去求了老太太了,不中用,老太太不管。去求老爷,老爷却出门去了。哼,可真够使的,这不就等于是将子女弄去抵债吗?贾家还算什么簪缨世家,书香门第!”
赵姨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失神地说:“太太的意思是你非嫁不可了?”
探春冷哼一声,说:“他们打的如意算盘未必能如愿。我是宁可剃了头发当姑子去也不嫁那畜生的。娘,我已经和侍书说好了,先口头支吾着,稳住太太她们,趁她们松懈了,我们就男扮女装逃出去。”
赵姨娘悚然而惊,忙抓住探春的手,说:“使不得。万一叫她们抓住了可怎么办?”
探春处之淡然地说:“要是被她们抓住了或是没跑掉,我就一头撞死算了,横竖比嫁过去生不如死的强。”
赵姨娘先是骂王夫人贾母等黑心黑肺,又哭女儿没时运可怜,最后看着探春一脸刚毅的表情,知道她是已经下了决心的,劝是劝不回来的,不如帮着她逃出去。
赵姨娘忽然福至心灵,脑子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若是真的只有逃婚一条路可走,娘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探春忙摆手说:“你在家里处境也艰难,女儿不想叫你卷入到这事情里去。你带着环儿好生过便是,只是我走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是想孝敬你也是有心无力了。”
赵姨娘反而直起腰来,一脸决然地说:“你是我生的,就是我不想卷进来,她们也要疑心我。既然担了这个名儿,不如索x就做了。再者,你一个女儿家偷跑出去,外面要是没人接应,可是难上加难。”
探春想想也是,便跪下在赵姨娘面前,含泪说:“女儿无一可以孝敬亲娘之处,却还要拖累娘,只是,娘知道女儿为人是有心劲有魄力的,但凡以后闯出一番天地来,一定会回来回报娘的恩德。”
赵姨娘说:“那个我自然知道,且说要紧的吧。我那兄弟赵国基现在在塘口那边和一群红毛鬼做生意,很是赚了一笔钱,恰巧他现在正在京城进货,你便偷偷跟了他去,塘口离着京城近,你要是怕被人识破踪迹,索x跟着你舅舅坐大海船去红毛鬼那边的国度做生意。”
探春一听简直是喜出望外,这比自己原先打算的出路还要好。之前就听曾经和真真国那边的洋鬼子打过交道的薛宝琴说过这外番人有些意思,做生意实道,又十分渴慕中原文化,在那些地方十分自由。自己去那些地方见见世面,若是另外开创出一番天地来再接了赵姨娘和贾环一起去,一家子团圆过和乐日子该多好。
这日过后,赵姨娘便时常避开人眼,潜入探春处密谋逃婚事宜。探春心思缜密,直将所有的细节都一一敲定后才于五日后付诸实行。
当日上船的时候却出了点事故,本来有赵国基接应着是十分隐秘又安全地上了大床,谁知道临到快要开船的时候却临时来了会同馆长官莅临,并且派了许多衙役上船抽检,说是有中书省的官员来视察。偏生遇上一个眼睛毒辣的衙役,看出身量偏矮小的侍书原是女儿身,便上前询问,侍书慌张之下越发口齿不灵便了起来,结果衙役顺藤m瓜,竟然将匿于一隐秘船舱的探春也翻找了出来,一并带到了会同馆长官的面前。
会同馆原是大晋朝建立之初就设立的机构,起初是专务接待外国藩使,后来渐渐扩展到管理于藩国的贸易往来的事务上来。会同馆长官乃是从四品。
此时,林默正奉圣命和会同馆长官会晤,除了视察会同馆管辖的码头及商船情况之外,还要商谈向外藩购买帆船火器等事宜。
当探春主仆二人魂不守舍地被带到会同馆长官面前的时候,会同馆长官只是瞟了她们一眼,并不放在心上,轻斥了一句:“没看见大人我正忙着吗?先关进牢房里再说。”
对于会同官长官而言,这新晋官员林默虽然官阶比自己低,却是经常在天子面前说得上话的人物,自然不敢怠慢,岂有为了两个潜逃海外的人而怠慢林大人的道理呢?
若是别的女子,早就被吓得没了主意,只会哭哭啼啼的了,可是探春胆大心细,抬眼一看,五十开外的会同馆长官身边卓然而立的一位年轻官员有些似曾面熟的感觉。她再仔细一想,才想起来此人曾经来过贾府一次。因为当时听说是林姐姐的哥哥,众姑娘当时正承欢贾母跟前,听得他来,贾母却舍不得孙女们离开,只是叫她们躲到屏风后面去,几句话打发了林家小子再出来接着说笑玩乐。众姑娘都捺不住好奇之心,从屏风内偷窥此人的长相面貌。谁知道这一眼看去,探春就没能挪开眼睛,深深地记住了此人的模样,只是心里暗叹可惜有缘无份,贾母等人言语中对他颇多讥诮,想来是不可能将自己嫁与他的。
此时情急,探春早没了往日的旖旎情思,露出一脸惶急之色,喊了一声:“林家哥哥救我!”
林默诧异地看“他”,心想我不认识这人啊,“他”怎么知道我是谁,不过这声气娇嫩得很,明显是个女孩儿。
林默很清楚这个社会对女孩子的种种制约,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们不会做出这样女扮男装潜逃出海的事情来,不由得起了怜悯之心。
会同馆长官看了一眼林默,附到他耳边说:“林大人认识她?要不要本官行个方便?”
林默微微点头,也轻声回答道:“如此便是张大人体谅了,我先问问情况再说。”
于是,会同馆长官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安静的房屋,在这里,林默一言不发地听完了探春的全部的解说。
96第 96 章
探春也不遮掩,一五一十地将嫡母如何为着债务而逼婚,自己又是如何迫于无奈才想要逃出家门、远走海外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考虑到此事的严重后果,要是像刚才那会同馆长官的话,先丢进牢里关押,再通知贾府的人来交罚金领人的话,丢脸都是小事,只怕是以后她们警戒了,便再不能有逃出去的机会了。想到这里,探春心里不禁发起急来,她本来反应快,行动起立乃至主意都比常人来得快,口齿又爽利,此时便抛开面子顾虑,诚恳地对面前的人说:“林家哥哥,我往日和林姐姐一起做针线弄诗词,姐妹情分是极好的,就请您看在林姐姐的情面上帮帮我,和那长官说说,让我走吧。大恩大德,我将铭记于心,若是以后有机会,一定知恩图报。”
说完,探春便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决断。
对方不则一声,探春只听见他的指节轻轻敲击桌面时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似乎是在不徐不疾地思考着,便忍不住在眼帘下偷偷打量他。
年轻的男人面色凝重,微薄的唇抿紧着,微挑的凤目中漆黑的瞳孔幽深沉静,整个人就如同深潭静水一般,唯觉此人华贵中透着矜持,礼貌中带着冷漠,心思更如海底针一般不可把握,叫探春越发心里惴惴不安了起来:虽说自己和林妹妹有点交情,可是,他就来过贾府那么一次,还是和老祖母大吵一架,拂袖而去的,他会不会厌屋及乌?他真会念着林姐姐的面子为我施出援手吗?其实,我也不要他做什么,就是和刚才那长官说一声而已,那长官明明白白地说了“本官可以行个方便”,也无非就是要这林哥哥承他的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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