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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徐后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暮兰舟
☆、第114章 嫡庶角力
秦王朱樉和周王朱橚一起进宫给马皇后请安,马皇后见王音奴没来,觉得有些意外,因为秦王妃平日十分守礼,无论酷暑严寒,都会如期进宫请安。
“老二,你的王妃呢?”马皇后问道。
朱樉早就想好了借口,说道:“我们本来是一同进宫的,可是半路上她身体突然有所不适,孩儿就命车驾送她回王府休息了。”
马皇后并没深想,说道:“这些日子太子妃出殡,天气又热又潮湿,王妃怕是举哀时累病了,赶紧宣太医去王府看看。”
听说王音奴病了,周王朱橚心有所动,难怪在路上看见秦王府车驾时觉得不安,原来她病了……
秦王朱樉说道:“王府邓侧妃待产,一直有太医住在王府,不用额外宣太医了。”
马皇后脸色一沉,说道:“这怎么行?术业有专攻,王府的太医是擅长儿科的。善围,你去宣太医,再备一些补品亲自送到秦王/府去,要秦王妃好好养身体,等身体康复了再进宫请安。”
“是。”胡善围应下。
秦王不傻,一听马皇后如此安排,便知皇后对王音奴十分看重,他忙说道:“其实王妃并无大碍,王府里药材补品都不缺,母后莫要太过挂念了。”
马皇后平日慈祥亲和,但是该教训晚辈的时候也毫不含糊,她淡淡道:“你府中侧妃即将临盆,子嗣固然重要,但王妃是你正妻,夫妻同命,一荣皆荣,一损皆损,要多关心你的王妃。她是北元的郡主,远道而来嫁到皇室。如今长子媳太子妃去世了,她这个次媳要撑起祭祀等礼仪的重任,很辛苦的,你要体谅她。”
秦王听出一身冷汗,暗暗后悔打了王音奴,想着如何善后,忙说道:“是,孩儿谨遵母后的教导,以后定会好好关心王妃。”
一旁周王朱橚听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酸涩。
马皇后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我这里没什么事,你们两个去东宫陪太子说说话,再去抱抱水生,唉,这孩子怪可怜的,半岁就没了娘,你们做皇叔的以后多看顾他一些。”
秦王和周王拜别马皇后,双双去了东宫。
且说□□,邓侧妃听说王音奴挨打,灰溜溜中途回府,心中颇为畅快,她嫉妒王音奴花容月貌,更厌恶她夺去了自己王妃的位份。
可是很快秦王早就命心腹快马加鞭回王府吩咐善后,说皇后娘娘要派心腹女官来王府看望秦王妃,千万别让女官看穿他家暴一事。
邓侧妃不慌不忙的扶腰说道:“这有何难?王妃最讲究脸面,也自诩顾全大局,那会为了一个巴掌哭哭啼啼不可开交,她肯定会配合我们掩盖的。”
果然,当胡善围带着马皇后赐的补品和药材出宫到了□□,王音奴命人放下珠帘,躺在珠帘后面的贵妃榻上接见胡善围。
珠帘是一颗颗昂贵的东珠串成,是奢华的淡金色,隔着珠帘,胡善围隐隐约约看见秦王妃侧躺在贵妃榻上,似乎有些疲倦。
王音奴说道:“替我谢谢母后的赏赐,本来今日要进宫陪母后说话,可是身体不争气,半路突然眩晕,若强撑着身子进宫,怕过了病气给母后,反倒不美,所以干脆打道回府了。我会好好保养身子的,改日进宫给母后请安。”
听秦王妃说话的声音,好像并无大碍。胡善围是个谨慎的人,她悉心观察着一切,问候了几句,秦王妃好像很累的样子,很快结束了交谈,端茶送客了。
胡善围走出正屋,细雨乍停,墙角纯白的栀子花只剩下几朵了,点缀在绿色的枝叶之间,显得形影单只,清风若影若现的送来栀子花特有的芬芳,胡善围想起秦王妃正屋的情形,心中一叹:
方才隔着珠帘看不清秦王妃的模样,但是她和徐妙仪是手帕交,对药材的气味十分敏感,她闻到一股止痛化淤膏药的味道,秦王妃分明是受了严重的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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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掩盖这股药味,屋里子的人特意摘了许多香气浓烈的栀子花插瓶。夏日是栀子花盛开的季节,尤其是雨后,皇宫的栀子花一开就是一树,热热闹闹的挤在枝头,绿色的枝叶点缀其间。
而□□正房墙角的栀子花则恰好相反,肯定是仓促之间被摘掉了,以遮掩药味……
正思忖着,迎面走来一群人,前呼后拥的簇拥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丽人,正是邓侧妃邓铭,她的脸微微有些浮肿,脂粉未施,因在国孝期间,穿的也颇为素淡,神情虽然疲惫,但有种即将成为人母的异样光辉。
胡善围早就知道邓铭曾经纵容猎犬撕咬徐妙仪,还在半路堵住妙仪寻仇,因此对她印象极差。
邓铭是上了皇族金册,有宝册玉印的亲王侧妃。胡善围身为六品女官,无需跪拜,但要让路见礼,胡善围侧身站在路边等邓铭过去,邓铭却笑着径直朝她走来。
邓铭问道:“你就是胡善围,和徐妙仪曾经是苏州同乡?”
胡善围说道:“是。”
邓铭又问:“我产期将近,太医们都说是双胎,我心里着实担心,想请徐妙仪陪产。可是请了那么多人说人情,她总是不来,怕是还记恨以前的误会。你和徐妙仪是手帕交,出面帮我澄清误会,请她来秦王/府住几日吧。”
明明是你屡次出昏招挑衅,怎么成了妙仪误会你?胡善围心中冷笑,面上依然恭恭敬敬的说道:“我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女官,不得擅自行动,奉诏才能出宫,帮不了邓侧妃。”
邓铭柳眉一竖,说道:“你今天反正都出宫了,顺便路过徐家瞻园找徐妙仪说几句话又怎么了?你们这些人捧高踩低惯了,是不是觉得我不是正妃,使唤不了你?放心吧,不白使唤你,事成之后,我重重有赏,黄金百两,良田百亩,够你以后出宫养老。”
邓铭在闺中有父母兄弟宠爱,是飞扬跋扈的千金大小姐,出嫁后屈居侧妃之位,依然有青梅竹马的丈夫朱樉娇宠着,依然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老样子。
在邓铭眼里,胡善围这种宫廷女官只比奴婢高出那么一点点,她屈尊请善围帮忙,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胡善围居然不领情!
好吧,既然不要脸面,那就给你真金白银,苏州乡下地方出来的市井村妇而已,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些财富呢。
胡善围觉得邓铭可憎可笑,克制着啐她一脸的冲动,和这种人讲道理等于对牛弹琴,她淡淡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着回宫复命,邓侧妃,告辞了。”
胡善围快步离开,隔着假山花园都能听见邓铭气急败坏“苏州小贱人”的叫骂声,她嘴角闪过一丝讽刺的微笑,这个邓侧妃果然名不虚传,在宗室里敢这样口无遮拦,哪怕没有北元郡主,她也当不了正妃啊,马皇后最重规矩,岂能容得这种无礼的儿媳在眼前晃着?
胡善围回宫时,已经是傍晚了,马皇后正在御厨房给洪武帝洗手作羹汤,这一次她做的是鱼肉馄饨,正将乳白的荸荠碎掺进鱼肉里,用竹筷搅打。
胡善围说道:“……太医给秦王妃把脉了,说思虑过度,肝气郁结,开了太平方子养着。秦王妃说多谢皇后娘娘的赏赐,她定好好保养身子,早日康复进宫陪娘娘说话。”
马皇后试了试馅料的咸淡,“哦,秦王妃气色如何?”
“秦王妃是隔着帘子接见我的,不过……”胡善围坦言说了自己在□□的所闻所见和推测,“……秦王妃半路回府,应该是外伤所致。”
胡善围不敢直言说秦王打伤了王音奴。但是谁都清楚,能伤害秦王妃的,也只有秦王自己了。
马皇后蹙眉说道:“唉,老大宠着吕侧妃,老二也跟着糊涂,轻视正妻,嫡庶不分,将来必成大祸。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还要我烦忧他们的家事。”
马皇后想了想,叹道:“罢了,子嗣为重,如今不好派人教邓侧妃立规矩。善围,你在宫中选几个有资历的嬷嬷,要她们去秦王/府帮助王妃协理家事,有她们盯着,老二会有所敛。”
“是。”胡善围应下,看来马皇后决定给秦王妃撑腰了。
胡善围眼珠儿一转,说道:“臣途中遇到邓侧妃,侧妃即将临盆,心中烦忧,说想请徐大小姐去王府住几日,陪她生产。臣身在深宫,不便进出魏国公府,婉言拒绝的。”
“胡闹!”马皇后手中的竹筷一顿,说道:“连太子妃生子都没她那么矫情!摘了星星要月亮,仗着肚子里的龙嗣兴风作浪,恨不得所有人都围着她转!为了要妙仪伺候她生产,说情都说道老四那里去了。她再作一作,是不是要皇上下旨满足她的要求?”
马皇后罕见的动了怒气,众人都默不作声。
马皇后身份高贵,不屑于面对面教训一个侧妃,她吩咐道:“叫尚仪局安排一下,宣卫国公夫人进宫。”
卫国公夫人是邓铭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由她教训约束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室的侧妃,不能这么没规矩。
马皇后腰脊受过伤,站了一会就累了,加上动了气,此时脸色就和难看,胡善围忙扶着马皇后坐下休息,自己洗了手擀皮。
胡善围手脚麻利的擀着一大张馄饨皮,然后用刀切开成菱形,预备包馄饨。
马皇后喝了一口参茶,瞧见馄饨皮的约刀口宽厚度,不由得赞道:“你是个有心人,瞧出皇上喜欢吃厚一些的面皮。御膳房做的馄饨面皮比纸还薄,没有嚼劲,入口就顺着咽喉滑进去了,擀皮的手艺确实妙,别人都叫好,但不是皇上所好。皇上专心料理国事,不在乎口腹之欲,从来不明言自己的饮食喜好。”
胡善围谦虚的说道:“经常看见皇后娘娘亲自做吃食,就慢慢琢磨出了皇上的喜好。”
马皇后一叹,“你是个聪明人,双手也灵巧,我老了,力不济,将来都交给你做……”
胡善围提着食盒,跟着马皇后去了文华殿。朱元璋正在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胡善围打开剔红龙凤呈祥食盒,端出来鲫鱼汤底的鱼肉荸荠馄饨并几样时蔬小菜。
马皇后强行夺过了朱元璋的朱笔,将他拉到饭桌边坐下,“皇上陪我吃顿饭吧。”
朱元璋只尝了一口,就责备的看着马皇后,“又是你亲手做的吧?早就说过了,你腰不好,别去厨房做这些东西了,朕吃什么都一样。”
马皇后指了指身后布菜的胡善围,“是她做的,臣妾就在一旁吩咐而已。”
朱元璋瞥了一眼胡善围,“很好,以后劝着皇后莫要操劳。黄俨,赏她一筐刚进宫的西域紫玉葡萄。”
胡善围忙跪下谢恩。
饭毕,帝后在御花园池塘边散步,听着雨后蛙声一片。半池莲花莲花凋谢,露出了绿色的莲蓬。
帝后聊了些儿女事,朱元璋说道:“大儿媳福薄,撒手去了。太子还年轻,今日有好几个另选太子妃的奏折送上来。”
马皇后说道:“东宫太子妃至关重要,将来要代替臣妾母仪天下的,不能一直空缺。只是臣妾觉得,看在开平王常遇春的份上,太子应该为妻守身一年,方能提另选太子妃一事。那些上奏折的大臣太心急了,民间也甚少有在妻子热孝间另娶的,未令人齿寒。”
提起常遇春这名因年早逝的爱将,朱元璋心有所触,点点头,“皇后说的对,另选太子妃一事,等一年以后再说吧,横竖太子还年轻。”
马皇后说道:“东宫已经有四子两女了,不用着急子嗣,选妃一事现在不可提。”
朱元璋说道:“这事我和太子说过了,他也说不用着急续弦,东宫现在由吕侧妃暂时负责打理,料理的井井有条,水生也照顾的很好。”
一听到吕侧妃,马皇后有些不以为然,“水生不是由太子妃临终前托付给了她亲妹妹常槿照顾吗?跟吕侧妃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一个侧室,有什么资格教养嫡子?没得乱了规矩。”
朱元璋说道:“太子对吕侧妃赞誉有佳,吕家是书香门第,家事清白,在朝中为官清廉,都是能臣,可堪重用。”
马皇后心下一沉,问道:“太子想扶正吕侧妃?”
朱元璋说道:“他没有明言,只是说任凭我们选择太子妃,毕竟婚姻大事,当然是父母做主。不过我瞧他应该有这个意思。”
马皇后心头一紧,又问:“那皇上的意思呢?”
朱元璋说道:“朕觉得不妥,吕侧妃若扶正,那常家和水生的地位就尴尬了,常遇春尸骨未寒,不能让他在九泉之下挂心啊。”
马皇后松了一口气,说道:“皇上言之有理。太子年轻,另娶便是,何必扶正一个侧妃。京城那么大,多少名门淑女,还愁没有比吕氏合适的人选……”
☆、第115章 三绝旧情
邓铭在一个闷热的夏夜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龙凤呈祥,两个婴儿都生的十分壮实,这给噩耗频出的大明宗室途增了不少喜气,连帝后都出宫,亲自带着赏赐来到秦王/府看望两个孙儿。
朱元璋左手右手各抱着一个面皮通红,皱巴巴的新生儿,舍不得放手,听到窗外的蛙声,便感叹说道:“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两个孙儿都是夏天出生,女孩的小名叫做稻花,男孩就叫稻穗吧,希望今年风调雨顺,大明有个丰年。”
朱元璋给东宫嫡孙取名叫做水生,众人对他的品味已经没有要求了,纷纷说稻花稻穗是个好名字。
秦王/府,邓铭疲倦的醒来,头胎双生,生产时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已经是产后的第三天了,身下撕裂的疼痛依然阴魂不散的跟着她。
不仅仅是疼痛,憋闷炎热的天气令她辗转难眠,犹如在蒸锅里煎熬。
邓铭烦躁的拍着枕头说道:“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再抬几个冰壶进来,快要热死了!”
一旁伺候的奴婢怯生生说道:“可是太医叮嘱过——”
“滚!你不去,我去!”邓铭顺手拿起枕头朝着奴婢扔过去,光着脚下床打开窗户。
葛藤编制的凉枕飞向奴婢的额头,奴婢闭着眼睛站在原地,根本不敢躲,因为她知道邓侧妃的脾气,一旦惹了她生气,必然会报复回去泄愤,挨打就得忍着,否则等待她的只可能是加倍惩罚。
奴婢被砸的头晕眼花,晓得劝不过邓侧妃了,赶紧跑去叫救兵。
卫国公夫人正在隔间看着奶娘照顾两个小外孙,听到奴婢的通报,她赶紧跑去将刚刚打开的窗户关上,劝道:“产妇最受不住凉,也见不得风。女儿啊,娘晓得你难受,坐完月子就好了,每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先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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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享受一点点清凉的风,邓铭连母亲的面子都不给了,气吼吼的说道:“还要熬一个月啊,熬到那个时候我就热死了,不管,我要洗澡,我要开窗户,我要喝冰镇的酸梅汤!”
卫国公夫人劝道:“月子里不能洗澡洗头,若觉得身上难受,娘给你用温水擦擦身。”
邓铭甩开母亲的手,“都是以讹传讹,去年腊月太子妃还是在水里生下的皇孙,产后母子平安,她能在水里生孩子,我连水都不能碰,这是什么狗屁坐月子?”
卫国公夫人一怔,说道:“每个人体质不同,有的性热,有的性寒,太子妃能做的,你就做不得,再说那时候有徐妙仪在旁边守着,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应对。”
一提到徐妙仪,邓铭更加火起了,“你们都晓得徐妙仪医术高明,若请得动她来王府给我接生,何至于白受了那么多的苦楚?我现在都疼呢!也没个懂医术的人照顾,你们太自私了,舍不得拉下脸面去徐家瞻园求徐妙仪,害得我吃了那么多苦。”
邓铭被宠坏了,要星星不给月亮,卫国公夫人面有愧疚之色,说道:“你爹爹一品国公爵位,又一大大把年纪了,怎么好意思拉下面子去求一个姑娘。再说府里那么多太医接生婆候着,他们的本事加在一起,肯定比徐妙仪强。”
邓铭更加狂躁了,“面子面子!面子重要还是我重要?个个都说对我好,什么都依着我,却连个女医都请不来!秦王呢?他死那去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是不是又去正房讨好那个北元蛮女去了?我呜——”
“今天太子妃下葬,秦王和王妃都去鸡鸣山皇陵了。”卫国公夫人捂住了女儿的嘴巴,低声说道:“我的小祖宗啊,别再任性了,娘上次在宫里被皇后娘娘好一顿教训,老脸都丢尽了。上次你对秦王妃无礼,若不是肚子里两个护身符在,恐怕落得个圈禁的下场啊。”
由于钦天监选定的墓穴进水了,需要重新开凿坟墓,期间负责办丧事的宗人府右宗令朱棣卸任,由三皇子晋王朱新手接任,足足拖快两个月才竣工,太子妃的丧事几经波折,今日才正式入葬。
邓铭不服气,反驳道:“她住正房,我住在西苑,井水不犯河水。上次明明是秦王动手打了她,关我屁事!”
卫国公夫人叹道:“唉,你还不明白,这当闺女和当女儿是不同的。俗话说的好,‘妻贤夫祸少’,成亲的儿子犯了错,婆婆不会觉得儿子有错,而是媳妇没有及时劝告。秦王对秦王妃无礼,甭管背后有什么原因,皇后娘娘都会觉得是你这个当侧妃在背后挑唆,导致夫妻不和。”
邓铭觉得十分荒谬,冷笑道:“秦王妃不得宠,秦王懒得看她一眼,夫妻本来就是一对怨偶。难道要我放弃秦王,把他往正房那里推,使他们夫妻和睦,生下嫡子压着我儿子一头,这就是当侧妃的本分了?”
卫国公夫人忙解释道:“不是让你动真格,做戏总该会吧。你只需在王妃面前表现出低眉顺眼的态度来,劝秦王善待王妃,做给皇后娘娘派到正房的两个心腹嬷嬷看,等她们回宫告诉皇后娘娘说你知道悔改就行,这秦王/府依然是你的天下,明白了吧?”
邓铭噘着嘴说道:“道理我都懂,可是做起来太憋屈了。”
卫国公夫人教训女儿,说道:“谁叫你莽撞得罪了王妃,还捅到了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就是正室,兔死狐悲,她能坐视侧室欺负正室?皇后娘娘动起怒来,连皇上畏惧三分,你觉得自己有本事扛得住皇后的雷霆之怒?”
邓铭当然不敢,她委屈的哭了起来,“呜呜,明明是秦王动的手,为什么要我承担后果。我出手善后,也是为了维护秦王的面子啊。还有秦王妃,若不是她和周王有旧情,也不会触怒了秦王。这事王妃,秦王,周王他们都有错,凭什么就惩罚我一人!”
“乖女儿,月子里不能哭,哭了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卫国公夫人心疼女儿,也跟着落泪,“苦命的女儿,你一个侧妃,地位最低,可不就拿你顶缸出气。凡事能忍则忍,莫要再闹。听说你还得罪了女官胡善围,唉,这个女官如今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别人巴结都来不急,就你还敢奚落人家。”
邓铭哭道:“我不服,王妃的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被北元蛮女鸠占鹊巢,抢了我的位置,连我的孩子也要叫她母亲,我恨她!娘,我不要当憋屈的侧妃,还要看一个女官的脸色,我要夺回自己的位置!”
卫国公夫人哭道:“你别异想天开了,秦王和王妃是皇上赐婚,表示两国和平,岂能儿戏。”
邓铭突然了哭声,“娘,皇上赐婚,是看中了她北元郡主的身份,为了表示和谈的意愿,和北元周旋罢了,如果——”
像是想起了什么计策,邓铭眼睛蓦地一亮。
知女莫如母,卫国公夫人瞧见女儿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在动歪脑筋了,忙劝道:“如果什么?我警告你,不能再玩火了。”
“没什么。”邓铭笑了笑,“娘,我想通了,为了我一双儿女作想,以后恪守侧妃的本分,对王妃恭敬,对女官客气,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当一个无可挑剔的侧妃。”
女儿突然转变了态度,卫国公夫人大喜,抱着女儿笑道:“乖女儿,果然当了娘就不同了,终于开窍了……”
“对啊,当了娘了,也该为了孩子考虑将来。”邓铭拍了拍母亲的脊背,屋中闷热难当,她对着紧闭的门窗露出冷笑:王音奴,此计若成,你王妃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我今日受的苦楚,将来定加倍,不,十倍奉还!
金陵北城,鸡鸣山。
太子妃今日下葬,宗室皆到场送葬,齐声举哀,吕侧妃干脆哭晕过去了,当晚宗室们都住在鸡鸣寺听和尚们念经超度。
深夜,周王朱橚辗转难眠,索性乘着夜凉出禅房四处走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宝公塔。宝公塔是纪念梁代高僧宝志的塔墓。塔前有一座石碑,叫做三绝碑。是唐朝著名画家吴道子所绘的宝志禅师画像、诗人李白所题的诗句,由书法大师颜真卿撰写,诗书画皆是人间绝品,所以叫做三绝碑。
三绝碑如此珍贵,不少文人墨客来此膜拜,或者干脆拓印碑文回去裱糊起来欣赏。去年秋天,朱橚和王音奴相恋,两人结伴在宝公塔游玩,就一起用纸墨软刷拓印碑文……
可惜不到一年就物是人非了。恍惚中,朱橚回忆着王音奴的绝美笑颜,她仔细擦去石碑的灰尘,涂上白芨水,将白纸糊在石碑上。
当时朱橚还笑问道:“你家开香料铺的,怎么对拓印碑文如此在行?”
王音奴一楞,而后反问道:“你还是个江湖小郎中呢,怎么有雅兴来这里拓碑文?”
她骗了我,我也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这段感情从开始到结束都是欺骗,可是又偏偏美的那么不真实,难以忘怀……
朱橚带着回忆走向了三绝碑,蓦地看见石碑后有衣角闪过。
“什么人?”朱橚厉声问道。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石碑后响起,王音奴穿着玄色道袍,绾着道髻,簪着一支乌木簪子,一阵晚风起,卷起宽大的袍袖,王音奴眼睛微红,睫毛湿透卷翘,像是刚刚哭过。
旧情人在旧地见面,都微微一怔。这么晚来到三绝碑前,两人的目的都心照不宣。旧情已断,但人心复杂,藕断丝连,岂是人为控制的?回忆犹如一根无形的绳子,将他们的脚步牢牢绑住,扯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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