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夏浔对此并不以为意,贴木尔帝国在西边,他们如果真的要来,只能骑着马从西边来,越过沙漠和黄土高原,而不可能从海上来,让他们了解一下沿海地区的形势完全无妨,而且这里是大明最富庶的地区,参观这一区域,也符合永乐皇帝宣扬国威的要求。
到了山东曲阜,拜谒了孔圣先师之后,一行人便又去了兖州府。在兖州府住下之后,阿都尔沙等人便要自己上囘街走走,这一路下来,每到一处城阜,几位使节都要找借口独自离开,游历地方,努力获得一切可以得到的情报,夏浔悉听尊便,并不禁止。
一则,他没有有力的借口阻止对方的行动,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在他的记忆中,贴木儿那个跛子大帝是在东征的路上病死的,他的帝国,完全依靠他强犬的个人魅力而存在,他一死,立即分崩离析,帝国忙着内斗争权,对大明已经完全不构成威胁。有了这个原因,他还在意阿都尔沙等人的小小伎俩么?
阿都尔沙等人逛街去了,夏浔则整囘肃停当,赶去兖王府拜见兖王。山东如今有两个王爷,一个是青州齐王,一个就是这位兖王了。王爷低天子一等,对百官来说,也是君,所以既然进了城,夏浔这位国公也得入府拜见,以全君臣之道。
兖王倒不敢怠慢了这位皇上身边的宠臣,齐王、周王、宁王都与辅国公有深厚交情,当今皇帝四哥是辅国公的连襟,兖王哪敢在他面前摆架子,忙大开府门,亲自把夏浔客客气气地迎进府去,就在银安殿上摆开酒宴,召集藩王囘群臣,盛情款待夏浔。
这时,陈都尔沙、盖苏耶丁、乌囘兰巴日刚从一家书店出来,那掌柜的追到洋口,向他们热情地招着手:“三位客官,欢迎再来啊!”
三人后边,跟着几个胡服大汉,其中有人拖着一辆小牟,牟上堆满了书,这些人每到一座城市,不管有用没用,各色书籍都要划,拉一遍,统统都要买上一套。他们来的时候带了大量的黄金,在京时已兑换成了大明宝钞,只要买得到,连价钱都不讲的,当然极受欢迎。
乌囘兰巴日是三人之中唯一一个懂汉语的,而且对大明比较了解,他和陈都尔沙低语几句,便独自走开了。阿都尔沙和盖苏耶丁大摇大摆地搜刮其他地方去了,乌囘兰巴日则独自问着路,走向兖州知府衙门。
“劳驾,请问邸报在哪儿出囘售?”
乌囘兰巴日拦住一个衙门里出来的人笑问道。
邸报从西汉时期发明,就成了世上最早的报纸,由于传抄手段落后,上边传过来一份邸报,下一级地方的官员士伸想看邸报,只能照着母样再誊抄一遍,所以从宋朝时起,就有了专门誊抄邸报贩卖营利的人,这样的人大多在衙门口儿附近设个小铺子经营。
邸报是公开发行的,有钱就可以买,上面记载的都是最近发生的朝野大事,从这上面得到的消息不但是最新的,而且涉及的方面最广。
乌囘兰巴日到了那专门贩卖邸报的小铺子里,细细问了一番,不但买了当期的邸报,就连已经过期的还没有卖出去的邸报也都一并儿买下来,揣在怀里,急急向驿馆赶去。。推荐票,月票,拜票拜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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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554章 看你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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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在鲁王府待的时间并不长,鲁王对他其实是挺客气的,明初的藩王大多很骄横,哪怕你有朝堂上权力再大,也改变不了君与臣这个现实的区别,他也不需要奉迎你什么,可鲁王不是这样一个王爷。
这位鲁王……才十四岁,刚刚继承王位,并且由皇帝下旨赐以护卫。
上一任鲁王人也不错,聪慧儒雅,斯文知礼,对地方上从无滋扰之举。不过上一位鲁王比齐王更喜欢仙道一类虚无缥缈的东西,一直想着成仙得道,所以请了一些炼丹士,整天在府里练丹、服丹、打坐练气,结果刚满十九岁就让丹药给毒死了。
千幸万幸,他当时已经有了一个正妃一个侧妃,正妃当时尚无所出,侧妃倒是给他生下一个儿子,那时还没满月呢,这个孩子就是如今这位小鲁王了。今年年初,小鲁王刚刚受了永乐皇帝的金册御印,继承鲁王之位,今天还是他头一回迎接夏浔这等品秩的朝廷大员,他甚至比夏浔更加的诚惶诚恐,生怕失了礼仪。
小王爷受了母后吩咐,没敢喝酒,只能以茶代酒,所以才把鲁王府的臣僚都找来做陪客,夏浔举目望去,一个也不认识,这酒又怎能喝得畅快?可鲁王府的臣僚们都已来了,他又不能马上就走,所以只好耐着性子坐着,磨了一个多时辰,看看时机差不多了,这才起身致谢告辞。
鲁王挽留再三,这才亲自起身送客,起身之际,小鲁王也偷偷地松了口气,对夏浔来说,这种款待是个煎熬,对他又何尝不是。鲁王送到二门,夏浔便躬身致谢,请鲁王留步了,君臣终究有别,鲁王再往前送,那夏浔就算是僭越了,一旦被御使察知,是要弹劾他的。
鲁王止步,尤嫌礼仪不足,眼前这位国公可是皇上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儿,自己是皇上的侄子,他是皇上的连襟,论起私谊来那是本家的长辈,所以便派了王府护军的右千户徐亦达护送夏浔返回驿馆。这位徐亦达徐千户三十出头,生得高大威武,候得夏浔上马后,这位右千户便也扳鞍上马,领着百余名护军,护送夏浔浩浩荡荡返回驿馆。
徐亦达策马靠近夏浔,殷勤地道:“国公爷,多年未见,国公爷英朗如昔呀。”
“哦?”夏浔睨了他一眼,奇道:“将军与我可曾谋面么?”
徐亦达连忙客气地答道:““当年皇上还在北平潜邸的时候,末将是燕王府的一个护卫,那时候曾与国公有过几面之缘,此后,末将也时常听起国公的名字和种种事迹呢。呵呵,国公贵人多忘事,想是不记得末将了,可是国公的形貌,末将却一直铭记在心呢。”
夏浔听了恍然大悟,没准这徐亦达当初就是燕王府的一个门军,自己出来进去的,与他的确是有过几面之缘。自己救下燕王的事旁人不知道,燕王府的人可是都清楚,他能记住自己模样,便也无甚希奇了。不过……皇上昔日的亲卫,如今竟做了兖王府的护军千户,看来皇上对诸王也是有所警惕的呀呀。
夏浔暗暗寻思着,没有说话,那徐亦达有心巴结,见夏浔笑了一下便沉默不语,忙又找起话题来:“末将听说德州一线正在集结精锐之师,准备候着国公您去操演武艺呢,据末将所知,异国使节来我大明,朝廷为此大动干弋,演军习武的还前所未有,如今这般炫耀军威,莫非是有仗要打了?”
夏浔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问道:“那又怎样?”
徐亦达兴奋地道:“国公爷,末将有个不情之请,若是国公能挂帅出征,可千万莫要忘了末将呀,末将本是一个武人,如今做了这王府护卫,清闲倒是清闲,可是闲得骨头都疼,末将还是喜欢冲锋陷阵,战场厮杀,国公若是挂帅出征,千万要给末将一个机会呀,纵是做一马前小卒,末将也心甘情愿。”
夏浔笑道:“朝中自有骁将,如果真要打仗,也未必轮得到本国公啊。”
徐亦达喜道:“这么说,是真的有仗要打了?哈哈,有仗打就好。国公何必自谦呢……”
他的声音放低了些,说道:“昔日若非国公有勇有谋,整个燕王府都要被炸平了,哪有今日天下、哪有今日的皇上啊,国公您功勋卓著,最受皇上宠信,前番五省总督,剿倭战绩可圈可点,若真要西征,没准儿这大元帅就是国公您的!”
夏浔哑然失笑,打个哈哈道:“不可能的,德州阅兵,并非是要打仗,你不要胡思乱想啦,就算贴木儿王国真的要打,也不会……”
“真的打到咱大明边境上来”这句话尚未说出口,夏浔的声音忽地嘎然而止。
徐亦达刚刚说到北平燕王府险些被炸的事,这时又提起贴木儿,一个古怪的念头便不可遏止地浮现在他的心头:“如果没有我,朱棣早在北平就炸死了,北平永远也变不成北京,世上再无永乐大帝,现在依旧是朱允炆当国,那么……,贴木儿大帝东征,半途暴病而卒的事,是一个必然还是一个偶然呢?”
夏浔并不记得贴木儿大帝东征的准确时间,他想的是,如果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历史出现哪怕一点小小的偏差,比如说……促使贴木儿东征的时间提前,本该半道暴病身亡的贴木儿还会在半道上就病死吗?
如果贴木儿东征提前一年,那么他的大军就能杀到大明边界,双方必有一番血战,将有多少将士战死沙场,大明帝国将蒙受多么重大的损失。如果自己的出现促使贴木儿将东征时间押后,那又是一个怎样的局面?不等贴木儿东征,他就病死了,贴木儿帝国内乱,战争危机迎刃而解。
本来夏浔担心的只是自己的出现,改变贴木儿东征的时间,由着这个想法延伸开去,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另外一个疑问:““贴木儿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他从一个弱小的部落酋长,渐渐吞并金帐汗国,东征西杀,比起“灭国四十”的成吉思汗来,战绩也毫不逊色,最终统治了西亚、中亚、和南亚无比广袤的领土,这是一个雄才大略的英主。
为了东征,他从洪武初年起,便不断派人赴大明纳贡称臣,实则窥探虚实,东征之前,又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先大肆营建撒马尔罕,稳固自己的大后方,然后以七十万之众,驱数百万牛羊为军粮,浩荡东来,这样一个既大胆又谨慎的统帅,如果他的身体已经病弱不堪,他真的敢以倾国之力冒此奇险?
他如此慎重的安排,分明是把大明当成了他最强劲的对手,这样一个人,应该明白他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征服大明,应该明白如果他这个最高统治者在东征途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哪怕是重病不起,都足以引起多么严重的后果。
如果他在东征之前已经有了病重之兆,一个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是会好好的守在撒马尔罕,确保他的政权顺利交接,他的王国继续下去呢,还是会像史学家们那诗人般的浪漫想法所言:什么垂垂老去的雄狮必欲谋求最后辉煌而执意东征,哪怕他的所有精锐葬送在东方,他的一生基业付之流水?
一丝阴影,悄悄地爬到了夏浔的脑海里:“如果贴木儿没有半途暴病而卒,那么他一定会兵临大明国界。鞑靼和瓦剌不会成为贴木儿的盟友,却也不会援助大明,很可能他们也要发兵南下,分一杯羹。狮虎肆虐之下,大明就算能胜,那得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夏浔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贴木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由此,夏浔忽然想到了与贴木儿极其相似的成吉思汗,成吉思汗的死因同样有着重重迷团,元人修的史书中说,成吉思汗是打猎的时候堕马跌伤,当夜便高烧不退,暴卒。从幼年时就生长在马背上的成吉思汗会堕马受伤?好吧,就算是堕马受伤,顶多流血过多,再不然就年纪大了,摔个骨折,怎么会当夜便高烧不退?
明朝修《元史》,方孝孺的师傅大儒宋濂只用二十个字交待了一代天骄的死因,“秋七月壬午,不豫。己丑,崩于萨里川啥老徒之行宫。”说他病重而死,一句“不豫”了事,死因还是不清不楚。
出使蒙古的罗马教廷使节约翰·普兰诺·加宾尼在其所文章则说,成吉思汗可能是被雷电击中身亡的,不知道这种说法宗教意味是不是重了些。
马可·波罗则说成吉思汗是中了西夏人的毒箭而死,照理说,当时成吉思汗已经六十多岁,再加上那种地位,不太可能亲自冲锋陷阵了,箭的射程又有限,这种说法有待商榷。
至于最后一种说法,则根本不载于史,正史上没有,野史上也没有,而是流传在蒙古人中间的一个口口相传的传说,说成吉思汗征服西夏的时候,俘虏了西夏王妃,见她年轻貌美,便要她侍寑,结果被这位刚烈的王妃害死。
这位西夏王妃害死成吉思汗的手段又有两种说法,一种说她是下毒,另一种说她是侍寝的时候一口咬掉了成吉思汗的生殖器官。就算成吉思汗自己的妃子,侍寝时也是要赤身**受到检查的,何况是被俘的西夏王妃,两手空空的西夏王妃下毒一说不太可能,她最致命的暴力手段恐怕只剩下“咬”了。
成吉思汗的确有每征服一处,便霸占那里君主女人的嗜好,被后代史学家戏称为播种机,据估算,目前世界上有一千六百万人与成吉思汗有血缘关系。在成吉大汗的大军征服的王国之国,西夏国受到的屠戮也确实是最严重的,整个王国的一切几乎都被破坏殆尽了。而且这件事虽不载于史,却偏偏在敬畏成吉思汗如天神般的蒙古人中间广为流传。
所以夏浔一直觉得,很有可能,这才是真正的事实真相。只不过,在一个帝王身上发生如此难以启齿的大丑闻,当然能瞒被瞒。历史的真相,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粉饰的面目全非。现在夏浔想到的,是一个让他不能不想,又不敢去想的话题。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诞,很疯狂,却又不能不去想:“贴木儿,还会不会像历史上一样死去?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中国有五岳,泰山乃五岳之首。立于泰山之上,东望大海,西襟黄河,汶水环绕,前瞻圣城曲阜,背依泉城济南,以拔地通天之势雄峙于东方,故而又被尊为‘天下第一山’,自古帝王,封禅天地,都要到泰山上,在山顶祭天,报天之功,在山下祭地,报地之功,此乃封祥之地!几位贵使,看这风光如何?”
阿尔都沙站在山顶,眺望着锦绣山河,无限陶醉地道:“美,真是太美了,好象人间仙境一样!”
夏浔微微一笑,说道:“各位尊使身居遥远西陲,此间景致,怕是没有机会再看一次,就放下心怀,四处逛逛,好好欣赏一番吧,请……”
阿尔都沙等人向他拱拱手,便四散开来,夏浔依旧站在玉皇观前,向一个靠拢过来的侍卫打扮的人低声问道:“德州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
“是,遵国公吩咐,尽调各地精兵,德州军营每日操演,战阵已然纯熟,只候国公前去了。”
“好,离开济南之后,我们便赶赴德州。”
夏浔此番陪着贴木儿帝国的人出来,本来只是打酱油来着,皇帝对这个西方的强大国家十分看重,他却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的想法里面,大明和这个在西方正如日中天的大帝国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但是现在他改变想法了,他要尽展大明军威,对贴木儿帝国的“军事考察团”以强大心理威慑,将贴木儿帝国东征的时间无限押后,直至贴木儿病死在撒拉儿罕。
如果,跛子大帝依旧如期东来,他倒想看看:“贴木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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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555章 军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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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十二连营,只屯精兵十万,专候辅国公陪同贴木儿帝国使节阅兵
这一天,盖苏耶丁也期待了很久了,他是贴木儿麾下勇将,追随贴木儿东征西讨、屡立战功,是一名智勇兼备的将领,贴木儿派他做副使,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尽管阅军很大程度上带有表演性质,可是军队武器的配备上、行伍军纪的训练上,以盖苏耶丁的眼光,自然能评估出大明军队的战斗力,这一点瞒不了他这样身经百战、见识过无数国家战法战术的大行家。
三月初,早春天气,江河刚刚解冻,大地方才复苏,柳枝头才吐出一点新芽,演武阅兵在德州校场隆重开始了。
参加军演的有从京师的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兵,有从戍守边防的将士中抽调出来的武士,也有从山东、河北、河南各地抽调的战士,还有广西、云南、四川调来的“土狼兵”、白杆兵以及山东地方的民壮团练兵队伍。
这些,俱都是精况,站在高高的观武台上,盖苏耶丁亲眼见识到了大明军队骑兵包抄、步兵突击,步骑合击、冷热兵器配合作战的种种战术战法,那步调如一的行止、军容严整的气势,让此前一直心怀轻蔑的贴木儿帝国三位使节大吃一惊。
“啪啪啪,轰!轰!”
沙场上枪声炮声不绝于耳,浓烟随风而起,弥漫了大半个天空,前方做靶子的一派木偶人已经被打得稀烂。
这样犀利的火器,盖苏耶丁还是头一回看到,神机营成立以后,火器匠作已经在传统火器的基础上又陆续发明了多种火器,五花八门,远攻近战,达数十种之多。
神机营通过实战演习,挑选出了一些威力较大、运输、操作、使用也便利的,做为了常规作战武器,虎威炮、骑兵专用的火龙枪、大明朝的卡秋莎火箭炮“一窝蜂”、火龙车、抬枪火说……
火妩队一队射击,二队装备、二队装弹的三段式射击,让枪弹如急风暴雨,雨骤不绝,配合着虎威炮震耳欲聋的咆哮,盖苏耶丁不由瞿然变色,他当然看得出这样的火器杀伤力何等可怕,甚至那枪炮声发出的巨响,都是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因素。
盖苏耶丁脑海里已然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他率领着成千上万的贴木儿铁骑,拔出锋利的弯刀,骑着雄骏的阿拉伯战马,像一阵狂风卷过来,突然前方弹石如雨,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那些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巨响的战马登时乱作一团,自相践踏,干军万马未等冲到敌人近前……便自相蹈踏,死亡无数。
盖苏耶丁抚着胡须,暗暗转着心思:“欲与大再为敌,必须得让我们的战马适应这样的轰鸣声才行……”
“呼~”
一阵冲天的火焰弥漫了前方十余丈远的空间,盖苏耶丁的手僵滞在胡须上:“这……怎么和魔鬼的希腊火一般可怕?遇到这样的火焰战车……该当如何抵挡?唔……”如果野外作战,这样的战车行动不便,完全可以利用骑兵优势拖垮他们。不风……我们一旦进攻,大明就是守方,倚仗着坚固、高大的城池,如果再加上这样的喷火车……”
盖苏耶丁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一时之间,他还想不出用什么样的武器来应对这样的先进武器。
随后,土狼兵、白杆兵表演了步兵劲弩齐射、长枪步兵刺杀拒敌的训练项目,盖苏耶丁的眉头皱得更紧,方才他已经见识过大明的骑兵了,单就骑兵来讲,无论是马术还是战马本身,都比他们这个马上民族要略逊一筹。
这是正常的,一个农耕民族的骑兵队伍,如果骑兵的整体素质比他们游牧民族更高,那就真的太逆天了,可是如果配合着这种劲弩和长枪兵,完全可以抵消他们贴木儿帝国战无不胜的骑兵的厉害,不只是轻骑兵,如果大明军队在长枪兵劲弩兵和骑兵中间再配备几门重炮,恐怕重骑兵也……
盖苏耶丁和乌兰巴日交换了一下眼神,俱都心中凛然
阿尔都沙是个文臣,不通武艺,站在台上只能是外行看热闹了,眼看着明军盛大的军威,阿尔都沙不禁对盖苏耶丁用他们的语言感叹着道:“明军衣甲鲜明,军容齐整,如此威势,在可汗所面对过的敌人中,是前所未有的。”
盖苏耶丁听了顿时心头一凛,他方才也看到了,却并未深思,此时阿尔都沙的一句感慨却触发了他的感想,他注意到,这些明军,近十万的明军,高矮胖瘦都是几乎差不多的,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大明有着充足的兵源,这些演武的军队不是随意从哪儿就调拨过来的一支军队,而是从不同的军队中选拔出来的。
其标准不仅仅是勇武善战,还要符合高矮胖瘦的要求,所以眼前的这支军队固然骁勇,却未必代表着明军的最高战斗力,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儿,是需要符合体型这个统一条件的,依此推算,大明拥有多少善战的军队?再看他们服饰衣甲,都是崭新锃亮的,如果大明没有充足的国力,能随时提供十万套全新的战服和盔甲么?哪丁心中凛凛,从这此表象卜的数据不断估算着大明真幽的军事实力,阿尔都沙又道:“方才,辅国公说这是十万人马,对吧?大汗对‘闪电’巴耶塞特一战时,是动用军队最多的一次,骑兵、火枪手和战象部队,一共也不过十五万人,大明仅仅用了一个月,就能动员十万大将汇集到这里……”
盖苏耶丁再度默然,做为军事将领,他比阿尔都沙更清楚,除去必须用来守卫本土的军队,大汗能够动员的最多军队上限只有二十万人左右,再多就得抽调负责农耕和放牧的青壮劳力,那些可是维持国家基本生存需要的力量。
事实上后来贴木儿东征,军队数量也就二十万左右,剩下的几十万人是后勤人员和牧民,因为他还驱赶着数百万头牛羊呢。
当那些极具尚武之风的山东民壮也走上场时,眼看着他们整齐的队伍,和骁勇冲杀的英姿,盖苏耶丁的意志终于动摇了,他深思良久,在气壮山河的喊杀声中,转过头,对阿尔都沙严肃地说道:“东征大明,将成为我们的噩梦,大汗战无不胜的英名,必将葬送在东方……葬送在大明军队的手里!宰相大人,我觉得,我们此番东来唯一的使命,就是劝阻大汗放弃东征!”
阿尔都沙面有惊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是的,盖苏耶丁将军,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我们必须劝阻大汗,一定要放弃对大明的野心,否则我们将成为帝国的罪人!”
乌兰巴日一听急了,连忙插嘴道:“宰相大人,将军大人,大汗纵横天下,从未逢敌人,我们怎么可以被明军的一场演武操练吓例,我们……”
阿尔都沙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刮斥道:“我和盖苏耶丁将军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扭过头去,阿尔都沙对盖苏耶丁若无其事地道:“这些从东方逃过来的人,只是想借助大汗的力量为他们复仇而已,真奇怪大汗怎么会宠信这样一个家伙。”
盖苏耶丁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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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太白居酒楼,乌兰巴日独居一桌,桌上一坛酒已经喝去大半,他的两只眼睛已经通红,醉醺醺的仍旧灌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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