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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小樱惊奇地道:“这都好几天了,还没好呐?国公爷,你这身子还真娇气!”说着抬手又是一巴掌。
“来人……唔!”
夏浔只喊了半声,小樱就扯过一个枕头,摁到了夏浔的嘴上,杏眼圆睁,杀气腾腾地道:“喊!你再喊,再喊我弄死你!”
“唔唔……”
夏浔只管吱唔,因为心虚却不敢反抗。小樱眼下这么彪悍,简直都抓狂了。不用问也知道,她是听见自己刚才那席话了,这丫头正在气头上,夏浔哪敢惹她。
小樱瞧瞧夏浔,眼睛弯成了小月亮:“疼,是吧?”
“嗯嗯嗯嗯……”
夏浔如小激啄米般一个劲儿点头。
小樱笑眯眯地道:“不好意思,我是草原上长大的女子,性子野,脾气大,压根儿就不知道温柔为何物,做事粗手粗脚,可比不了中原的淑女们,人家是走不摇裙,笑不露齿……,我跟人家可没个比!”
她这么说倒无所谓,问题是她一面说,一边还用手轻拍着夏浔的胸口,她倒没使多大力气,巴掌拍上去,说疼还不疼,说不疼还有点疼,唯其如此,才更叫人紧张,因为你不知道她哪一巴掌会重,哪一巴掌会轻。
夏浔努力做出苦笑的模样,以期换取小樱的同情,奈何那大枕头捂住了他半边脸,就算他是大明影帝,这表演效果也大受影响,小樱根本不为所动。
“哎呀,国公爷,您瞧您这胸脯儿……”
小樱好象突然发现了什么瑰宝似的,趴到夏浔胸前,赞不绝口地道:“瞧国公爷这胸肌练的,又大又结实,可不像有些男人,瘦得跟排骨似的,要是晚上看见他,不瞧脸你都不知道看的是正面还是背面。国公爷你,可就不一样了,我摸摸……”
小樱五指箕张,攸地一缩,扣如鹰爪,直往夏浔胸口抓去。
夏浔再也忍不住了,猛一甩头挣开枕头,尖声大叫:“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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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宫中,朱高炽将一摞批好的奏章往前一推,对中官乙一道:“把这些奏章发付出去吧!”
乙一答应一声,连忙捧起奏章出去,朱高炽端起杯来,喝了一大口茶水,便站起身扩胸抬腿,活动身子。这一阵忙碌,他的身子都坐僵了。他活动了一下身子,便往屏风后走去,屏风后面设有一个小间,里边有一张卧榻,乏了可以登榻歇息。
朱高炽刚刚躺到榻上,就听屏风外面有人唤道:“太子?”
朱高炽一听是杨士奇的声音,不是外人,便道:“我在这儿,进来吧!”说着翻身坐起。
朱高炽很在意为君者的行仪,哪怕是在最信任的人面前,也不愿做出随意、散漫的样子。
杨士奇绕过屏风,见朱高炽刚刚站起,忙施礼道:“见过太子!”
朱高炽呵呵一笑,指指窗边两张花梨木的官帽椅,道:“不必拘礼,坐吧。”
“是!”
杨士奇谢了座,等太子上坐了,这才在椅上坐下,低声道:“太子,帖木儿国使节到京多日,因为会同馆、玄武湖两桩公案,现在闹得很厉害,摩罗到处告状,要求朝廷严惩乌伤,乌伤则说摩罗是贼喊捉贼,请朝廷为他们主持公道。
而且,辅国公也是因为这件事受的伤,朝野对此议论纷纷,若久拖不决,恐怕又要有人弹劾太子,可这事儿太子又不宜做主。皇上北巡已经有些日子了,您看是不是奏请皇上早日回转。同时,皇上回京,便不需监国,也省得汉王再生事端,可谓一举两得。”
夏浔已经把纪纲正在秘密调查,且已发现线索的事告诉了太子,朱高炽知道玄武湖行刺的真相。现在太子要做的事就是装聋作哑,只把这案子当成帖木儿国两支使节队伍的内争,催促下面查办。
一般的战斗,那是先下手为强,谁先动手谁就掌握主动,可是这次政争却有些特殊。这次是为了争储,而他已经是皇储,身份太过敏感,他若主动出手,一旦失败,就没有退路了,所以,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完全置身事外,利用纪纲去揭发汉王。
如果纪纲别有所图,隐忍不动,那时也得是发动自己这一系的人做个过河卒子,探准了风声再说,万万不能让他这位太子直接出面,就算夏浔这个直接当事人兼受害人同样不能出面,这样一旦失败,才有一线回旋的余地。因为这事太过重大,这个打算和事实的真相,却是连杨士奇也蒙在鼓里的。
朱高炽沉淫了片刻,说道:“父皇北巡的时间是有些长了,可是朝中大臣早就为此进谏过,奏请父皇早日返京,这些奏章,我都一概转呈了北京的,父皇听不进去,以我的身分,却是不便再提的,除非有个什么特别有力的理由才成。”
“这个么……”
杨士奇一听不觉蹙起了眉头,如何劝得皇帝回转,他也想不出理由。
就在这时,乙一蹬蹬蹬地跑了回来,一到殿中便叫道:“太子,太子,皇上有旨意颁与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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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921章 这人收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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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接旨!”
朱高煦高举双手接过圣旨,由两个小内侍扶着站起来,对那传旨太监和颜悦色地道:“一路辛苦,且去歇息吧。”那太监向太子躬身应了声是,由太子府中官乙一陪着下去了。
等那传旨太监离开,朱高煦转过身来,脸上还是一副没缓过劲儿来的茫然。跃入眼帘的,是刚刚站起的杨士奇,杨士奇也是一脸的茫然。支走了两个小内侍,杨士奇便道:“太子,皇上诏命群臣商议迁都事?皇上这是不打算回来了么?”
朱高煦苦笑道:“皇上行事,莫测高深,我虽是陛下之子,也难以揣测。要说皇上就此长驻北京,那也未必,不过……皇上即诏令商议迁都,看来是决心已定了。至于皇上为何不等回来,先行诏令群臣商议,我也不甚明了了。”
朱棣有意迁都,这一点他身边的近臣大多已经有所察觉,这是有许多蛛丝马迹的,朝中为臣,侍奉的是君王,哪能不揣摩他的意思。
比如他登基之后立即把北京升为行在,派丘福那样的重臣驻守北京,将赵王封在北京,永乐四年派大臣开始扩建北京宫城,这些年不断地往北京附近迁徙人口,将成国公朱能的陵墓修在北京。他至爱的皇后过世以后,梓宫一直停放着不入葬。朝廷找来风水大师廖均卿,皇帝指明叫他去北京一带寻找“吉壤”……
这种种表现都说明皇上有意迁都北京,不过谁也没想到皇上的决定来的这么快。
明朝迁都之议一直就有,打从朱元璋定都金陵,没几年他就对金陵不甚满意了,不过迁都是一件大事,即便以朱元璋的独断专行,也不敢轻率决定。他准备了好多年,等到国家完全平定下来,这才派太子朱标去考察长安,他属意的定都之地,就是那里。
结果朱标从长安回来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朱元璋已经老了,皇太孙又年幼,这迁都之议就再次搁置下来,等到朱棣登基,迁都的风议再度若有若无的传扬于朝堂内外,即便只是风议,也有朝臣郑重其事地向皇帝提出了反对意见。
今天,它终于被明确提了出来,文武百官不得不正视这一问题了。朱棣下旨的起因是北京行部的一位员外郎叫李洵的上书建议皇帝迁都,皇帝便将这份奏章转来了南京,诏令群臣商议。
其实只要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投石问题,迁都是多么大的事儿,一个小小的行部员外郎就敢贸然上书,妄议此事?就算他真的敢,皇上就这么重视,把这份奏章批转南京,着文武百官商议?
明摆着,这位叫李洵的员外郎是受人指使,指使他的人是皇帝本人还是就藩北京的赵王朱高燧,那就不可预料了。如果这是赵王朱高燧的主张,那么很显然,已经长大成人坐稳一方藩王之位的朱高燧,已经对皇储之位起了觊觎之心。
但是不管这是赵王的意思还是皇帝本人的意思,皇帝本人也愿意迁都,这是明摆着的。
杨士奇询问道:“太子,这诏命……该怎么办?”
朱高炽道:“还能怎么办?将皇上的旨意明诏群臣,叫大家上书议论吧。”
杨士奇急道:“太子,迁都事大,臣当然也关心,可是皇上不回南京,却传诏令群臣商议迁都,明摆着一时半晌不会回来了,南京这边怎么办?帖木儿帝国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位使节怎么办?汉王监国之权在手,安知他不会又搞出什么花样儿来?”
朱高炽其实心中比他还急,他们借着汉王遣人刺杀杨旭一事,已经做好了种种安排,就等皇帝回京便立即发动,想不到皇帝突然下了这么一道旨意,一下子打乱了他们的全盘筹划。难道……纪纲还没有把杨旭遇刺的真相密禀天子?
不能啊!就算纪纲隐瞒,东厂的秘奏也早报上去了,按照策划,这“倒煦”的急先锋是纪纲的,东厂则是第二梯队,一旦纪纲不肯尽力,东厂就要跳出来,因此东厂这份秘奏虽未指明一切,但是秘奏中不但说明了近来发生在南京的种种事情,而且含蓄地把怀疑目标指向了汉王,以皇帝之精明,安能无所察觉。
以时日推算,这急奏早该到了北京,至少应该在皇上这份旨意发出之前就到了北京,皇上何以对此置若罔闻?迁都是国之大事,却不是急不可待的事,皇上这么做,到底在想什么?
朱高炽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让杨士奇先去见见杨溥,两人商议个妥当的法子来,先跟内阁通通气儿,尽量不要显得皇上这道旨意突如其来,显得太过仓促,以免引起百官无谓的猜测。
杨士奇和杨溥匆匆商议了一下,决定跟内阁打声招呼,明日先把那北京行在的员外郎李洵的奏章发在邸报上,叫百官知道朝中有这么一个声音,然后再把皇帝的诏命宣示与群臣。
朱高炽听了回报,点头答应,杨士奇便急急赶奔内阁。这边,朱高炽就想回转后殿,授意太子妃以慰问杨旭的名义往辅国公府一行,把这紧急情况通报于他。因为皇帝这突如其来的一举,他们原本的通盘计划,都必须要进行修改了。
朱高炽刚打算走,乙一就回来了,禀报道:“太子,都察院陈瑛求见!”
朱高炽听了顿时一愣,谁来求见他都不觉得希罕,唯独陈瑛……,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都稀奇,汉王身边第一幕僚,居然跑来求见自己。
朱高炽略一思索,摆手道:“不见!就说孤身体不适,要他有什么事,经通政司上书便是!”
朱高炽刚一转身,突又转回,唤道:“慢!他可曾说过是什么事么?”
乙一道:“没有。”
朱高炽略一思索,又问:“他是穿的官服还是常服?”
“官服!”
朱高炽在殿上徐徐踱了几步,吩咐道:“去,请他进来!”
乙一欠了欠身,转身就往外走。不一会儿,便引了陈瑛进来,陈瑛束冠革带,衣着隆重,上得殿来,看见朱高炽站在那儿,连忙屈身下拜:“臣陈瑛,见过太子!”
朱高炽道:“陈大人请起,孤虽监国,却非人君。若无十分的要紧事,不宜官邸相见的,不知陈大人今日来,是有什么要事么?”
“老臣正有要事禀奏太子!”
陈瑛缓缓站起身,沉声道:“云南粮荒,危及安南,太子高瞻远瞩,为济云南百姓,解安南之危,着令召商中纳,这本是利国利民的一件大事,更关乎着安南战事的成败。可是因为有利可图,却有许多权贵达官,或赤膊上阵、或委托亲眷,从中渔利。”
朱高炽动容道:“竟有此事?”
陈瑛道:“是,公侯、都督……,许多人家,都令家人子弟运米中盐,他们若愿往云南运米,济百姓之危,原也没有什么。可恨这些人,先是尽购陈米、糟米,又往米中掺杂土沙,及至粮食运到,还要加倍多支。
本应每引米一石三斗的,他们就索要两引三引,贪得无厌,乖戾嚣张。若是各盐场官吏不答应,他们就倚仗权势,凌辱欺压。有无权无势的民商运米的,他们就百般打压,不许他们以米换盐引,再以低价购入,转手卖出,从中渔利,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子,如商中纳于朝廷来说,是解云南之苦、安南之危的政策,于太子来说,则是太子监国的一项英明决策,怎么能毁在这些社鼠蠹虫之手呢?一旦因此惹得民怨沸腾,恐怕要出大乱子。老臣闻听,心急如焚,所以急急赶来禀奏太子。
此等现象,当及时制止。臣请太子下令,禁止官员及其家眷运米贩盐、与民争利。但有欺行霸市、强买强卖,以权谋私、勒逼盐吏者,严惩不贷!臣已将此事写下奏章,同时禀奏皇上,太子请看,这是臣送通政司的奏章抄件!”
陈瑛说罢,自袖中摸出一件东西,双手捧起,恭恭敬敬往朱高炽身前一送。朱高炽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写给皇上的奏疏,内容与方才对他所言一字不错,通政司的奏章还要经他过目再发往北京的,因此这抄件绝不可能做假。
陈瑛又恭谨地道:“都察院里,臣也传令云南道御使严查此案,并挑选年轻精干的御使重点巡抚云南,因为事关重大,唯恐奏疏不甚明了,耽搁了太子的大事,所以臣急急赶来向太子陈述,太子您看,臣做得还有甚么不完善的地方,就请指示下来,臣一定马上纠正。”
看这情形,陈瑛倒是真的一心为国了,尤其是这封奏疏中把太子开商中纳以济云南的策略具有何等重要意义阐述的非常明白,这封奏疏送到皇上面前,云南那边若是真的出了事,甚至连累安南战局的话,也能最大限度地撇清太子的责任。
朱高炽惊讶地看向陈瑛,这是监察院系统负责的事情,眼下他还真不知道,如果这事没有及时察觉,坐视蠹虫坏事,难保不出什么大乱子,到那时,他是监国,这政策又是出自他手,就成了他执政的不可抹杀的一个污点。
陈瑛及时奏明这些情况,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是只有好处……,黄鼠狼给鸡拜年,居然是一番好意?朱高炽定定地看了陈瑛一眼,缓缓道:“此事干系重大,如今……汉王也是监国,陈大人可曾将此事禀报于他?汉王对此有何看法么?”
陈瑛欠身道:“汉王勇冠三军,乃当朝虎将。然则,说到经国纬政,料理国事,实非汉王所长。何况,召商中纳,本就是太子决策,太子乃国之储君,虽同为监国,军国大事么,还是报与太子决断更妥当一些。”
朱高炽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陈瑛的来意。陈瑛这是投石问路,意图投诚。
辅国公遇刺,太子派籍此紧密筹备,欲一举断送汉王争储的全部然望。汉王是皇子,轻易不致有杀身之祸,可要把汉王这棵大树从京城里拔走,就不知要吹掉多少枝干、拔断多少根系了。陈瑛这老狐狸,竟然嗅到了危险……
朱高炽怦然心动:陈瑛老谋深算,又掌握着言官力量,这可是朝廷喉舌,是可以拿到台面上公开使用的一股力量,这是锦衣卫和东厂远远不能与之比拟的优势。如今只要稍作示意,陈瑛和陈瑛所掌握的力量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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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922章 口水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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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瑛说完,微微佝下腰,谦卑地看向朱高炽。他想从朱高炽脸上看出一点点端倪,可是要从朱高炽那张肥胖的没有一点褶子的大脸上瞧出些许变化真是很困难,陈瑛只好转而盯着朱高炽的眼睛。
定定地看了半晌,陈瑛失望了,从这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青年眼神中,他没有看到一点情感的波动。朱高炽的眼神很平静,一如他平时看着别人时那样,不管对方地位尊卑、权势高下,他的目光永远都是温和、含蓄、内敛,没有丝毫变化。
这位太子的城府,比他想像的要深得多。
陈瑛一直强抑平静的心就像绷紧了的弓弦,终于没了气力,手指一松,弓弦急颤,他的心急剧地跳了起来,跳得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能不能被朱高炽所接纳,反复揣摩之下,他认为,以他的能力、以他所掌握的力量,以太子如今并不算平稳的地位,太子接纳他的可能至少有七成。他们之间并没有私人仇恨,不是么?
不管以前如何用尽心机地坑杀构陷,那都是各为其主!我陈瑛掌握着言官,掌握着大明喉舌,这正是太子目前最需要的力量,齐恒公还肯接纳管仲呢,太子为何就不能成为我陈瑛的公子小白?
尽管如此,他还是慎之又慎,决定先以官宦人家利用云南召商中纳的机会大发横财这件事投石问路,探一探太子的心意。人要脸,树要皮,如果真的不可挽回,至少也不能让名声和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一起断送掉。
现在看来,恐怕他要失算了,改换门庭的想法很可能要失败。果然,平静了半晌,朱高炽突然微笑起来,朱高炽一笑,陈瑛的心就彻底沉到了谷底。
朱高炽的笑容和煦如春风,声音和煦如春风,言辞更是和煦如春风:“部院忠于朝廷,任事勤勉,孤心欣慰。关于禁止官宦与民争利,这是皇上一贯的主张,孤自然会遵循圣命行事。若有人以权谋私、中饱私囊,部院执掌都察院,正是份内之事,可搜集罪证,查明罪行,以国法治他。汉王与孤同为监国,此事不宜相瞒,部院大人可将此事一并禀与汉王知道。”
朱高炽很遗憾,真的很遗憾。他知道,只要他点点头,陈瑛立即就能为他所用,陈瑛所掌握的力量也能为他所用,这个人控制着都察院,控制着言官,这对稳固自己的地位非常重要。
可是,他不能接受。
陈瑛得罪的人太多了,被他弹劾得家破人亡的官员太多了,而被陈瑛伤害过的人、兔死狐悲的那些人,大多就聚拢在太子旗下,他无法接纳陈瑛,陈瑛在汉王旗下已经走得太远、太远,此时想抽身,谈何容易?
更重要的是,陈瑛是汉王的第一智囊,汉王这么些年所做的种种,背后几乎都有陈瑛的影子。如果陈瑛不倒,有什么理由让汉王倒?这就像父皇杀方孝孺,不能不杀、不可不杀,哪怕方孝孺已含蓄地做出了归附的暗示。
当初起兵靖难,誓师北平,宣告于天下的,就是遵祖训靖难,清君侧奸佞。这奸佞就是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父皇得了天下,谁都可以不死,唯独这三个人,绝不可能活着,不杀他们,靖难的大义名份就定不下来,就坐实了父皇篡位谋反的罪名。
所以,该死的只能死,就像今日之陈瑛。
陈瑛橘皮似的老脸攸地抽搐了几下,缓缓躬下身去,低声道:“那么……老臣……告退!”
这声音,如风卷起的落叶,带着瑟瑟的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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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通政司便接到陈瑛使人送来的一封奏疏:他病了,病得很重。
郎中说,他需要长时间的调养,陈瑛身居要职,担心因此耽搁国事,故而请求告老还乡。朱高炽看了陈瑛的奏疏,只是淡淡一笑,挥笔批下一行大字:“此为官吏任免事,呈皇上御览裁决!”
朱高炽没把陈瑛放在心上,他们原来所做种种准备,因为皇上突然下诏命令百官“议迁都”,也不得不暂时停止。太子妃从辅国公府回来,带来了夏浔的意见,只有八个字:“按兵不动,随机应变!”
看来对皇上的意图,一向算无遗策的辅国公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朱高炽也只得搁下一起,打起精神处理迁都之议。这件事的影响实在太过深远,牵涉过于重大,皇帝这个诏命一公布,朝廷上就炸了窝。
迁都这种事,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同时与每一位大臣也密切攸关,一时间满朝文武都投入到了辩论之中,仅仅一天之后,朝臣们的意见就陆续开始反馈上来。毫无异问,反对迁都的官员远远多于赞同者,赞同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爱民如子派说:朝廷定都金陵四十多年,国泰民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迁都?一旦迁都,就得下大力气营建北京,修建北京皇宫,朝廷近年来屡行工程,不断兴兵,百姓已显疲惫,再要迁都,这不是劳民伤财么?
国计民生派说:北京的财赋供给与人口都成问题,目前朝廷虽有河运、海运,且正陆续在运河上疏浚一些年久淤塞的地段,但是如果朝廷北迁,北京陡然增加的大批的官僚、家眷,乃至驻军,所需要的供给,现在的河运、海运要扩大数倍规模才成,至少目前,还不具备这个条件。
军事地理派说:北京太靠近北狄了,距边塞不足两百里,外无藩篱之固,内无战略纵深,一旦北狄入侵,破关而入,马放燕山,北京城下旦夕可至,置天子与如此险地,实在是太危险了。
还有些人担心都城北迁,到了赵王的地盘上,太子又要多一个竞争者,可这个理由不能明说,于是便随意加入一个反对派,冠冕堂皇地陈辞一番。
另外还有许多人出于个人、家族、故乡的利益,强烈反对迁都。因为江南文教发达,江南的士大夫也是最多的,所以江南籍的官员占了朝堂的绝大多数。京城迁走,无疑将触到他们个人、家族和故乡的利益,对此自然强烈反对。
不只是他们,包括当初追随洪武皇帝打江山的功臣勋戚们,同样大多出身江南,他们的家在这里,他们的根在这里,谁肯千里迢迢跑到北京去。再说,北京跟金陵一比,那繁华程度差了十万八千里,有好地方不呆,谁愿意到那穷山僻壤去定居。
民间的富绅、地主听到这消息也是强烈反对,当初朱元璋营建中都凤阳,强行迁徙了十万富户去凤阳,如果永乐皇帝迁都北京,少不得也要迁徙许多江南富户到北京去,难保其中不会包括他们。
他们家里要么有人在朝为官,要么与哪位朝中官员有深厚关系,这时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纷纷动用他们的人脉关系,在朝廷上发出了最强烈的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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