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朱高燧看见夏浔,嘴角微微一勾,淡笑着挪揄道:“本王已经听说,国公要到北京来,只是没想到,国公身负要事,居然还有闲心游赏打猎,呵呵,着实出乎本王的意料之外。”
夏浔谦逊地道:“殿下说笑了,臣现在哪还有什么要事,皇上念臣多年操劳,这是放了臣的大假,叫臣赋闲休假来着。”
朱高燧嘿嘿一笑,目光掠过夏浔身后几名侍卫马股上所驮的猎物,见只有几只小兔,不禁有些好笑,说道:“听闻国公喜拳脚,好刀枪,却不擅骑射,今日看来却也不然,国公的收获颇丰嘛!”
夏浔睨了眼朱高燧身后跟来几匹马上驮着的獐、鹿、雉、狐,笑道:“殿下过奖了,臣本不擅骑射,此番游猎,就是放马散心而已,就是这些兔子,也是臣的女伴所射,并非微臣的功劳。”
听说是夏浔的女伴,朱高燧只当是他家眷,倒是不好多问,他转眼一看,向手下人问道:“那只白狐呢?”
有侍卫答道:“禀王爷,已经使人追下去了。”
朱高燧听了便不再问,他将弓挂好,驰近夏浔,向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似笑非笑地道:“国公北来,貌似不甚得意吧,怎么还有如此雅兴?”
夏浔坦然道:“人之命运,半由天定,半由自己。天定的一半,自己把握不得,自己掌握的一半,若再随波逐流于天定的一半,喜怒不由自己,殿下以为,那是幸或不幸呢?”
朱高燧深深地看了夏浔一眼,说道:“天定的一半,未尝就不可争取。”
夏浔眉锋一挑,道:“天命可争么?臣愿闻其详。”
朱高燧笑了笑,叹息道:“国公为国为民,出生入死,可谓劳苦功高。尤其是力保太子,数挽危澜,却不想致有今日,而太子却无只言片语为你公道。高燧虽与太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为国公抱不平呢。”
夏浔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朱高燧睨他一眼,不甘心地又试探道:“本王就藩北平,九边军机掌握,所缺乏者,正是一智勇双全之人。国公能来北平,本王闻之甚喜。以后诸多大事,还要向国公多多请教呀。”
夏浔伸手一指,笑道:“殿下请看,我那女伴回来了!”
朱高燧被他岔开话题,心中颇为不悦,扭头一瞧,只见一骑驰来,仿佛一朵冉冉而至的黑云,不由目光一亮,脱口赞道:“好骑术!”
小樱人马合一,飞驰如电,任那骏马起伏奔腾,马鬃迎风猎猎,她却似与马背合为一体,这等骑术看似与人并无不同,内中大有奥妙,既不颠簸自己,又不会让马匹产生额外的负担,的确是一等一等的骑术,朱高燧是大行家,自然一看便知。
小樱飞驰而至,到了夏浔马前猛地一勒马缰,那马戛然而止,连草皮都没踏破一块,这一手比方才朱高燧的常山三护卫的马术则又高明不止一筹了。朱高燧定晴看她,十七八岁年纪,十分的俊俏妩媚,眸光微带蓝色,似乎有些异族血统。
夕阳下,她一身猎装,细腰衬得酥胸丰挺,蜂腰长腿不似汉家女子的娇弱秀气,却是挺胸直背,倍显精神。朱高燧原听夏浔说携了女伴同来,还以为是他的妻眷,可是瞧这少女,线条柔和的粉色唇瓣,唇上一抹淡细汗毛,却是个还未开脸的姑娘,不禁陡生诧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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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966章 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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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看,我猎到了!”
小樱喜孜孜地向夏浔扬手,有点小孩子向家长献宝的意思。在她手中正提着一只白狐,白狐眼中穿着一箭,直入颅骨,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红白相衬,份外醒目。
“好箭法!”
朱高燧又是一声赞叹,对夏浔道:“这位姑娘是……”
夏浔正要答话,远远又有几名常山侍卫策马追来,将小樱一围,忿忿不平地叫道:“你这女子,这白狐是我们驱赶出来的,是我们殿下的猎物,你也敢抢,好大的胆子,还不快快缴回白狐,向殿下谢罪……”
小樱回头扮个鬼脸,谑笑道:“好不知羞,你们五个大男人,连射十余箭都逮不住它,本姑娘只一箭便手到擒来,你们还好意思跟我抢吗?”
那几个侍卫还要说,朱高燧听了脸上挂不住,内品提供眉头一皱,怒声斥道:“住嘴!技不如人,有甚好说!”复又看向夏浔,问道:“呵呵,国公这位女伴,貌似不是府上女眷呀?”
夏浔道:“不错,这位姑娘……乃是臣的朋友。”夏浔说完,对小樱道:“这位是赵王殿下,还不快快上前见过殿下!”
小樱听他介绍自己身份,吞吞吐吐的说是什么朋友,心中不喜,瞧瞧朱高燧,便把白狐往马背上一搭,像个男人似的拱一拱手,大声道:“民女见过殿下,马上不能全礼,尚祈恕罪!殿下,这白狐是民女所猎,王爷不会恃强而抢吧?”
夏浔忙道:“小樱,不得无礼!”
朱高燧忍不住笑道:“本王什么身份,一只白狐而已,岂能恃强而抢,哈哈,这位姑娘不失赤子之心,不错!不错!”
赵王身边的侍卫长陈浩宇心知王爷甚喜那只白狐,此番围猎,猎物虽多,却以这只白狐最为珍贵,方才围猎已耗了许多心神,有心讨好殿下,便凑趣笑道:“这白狐是姑娘所猎,自然应为姑娘所有。
不过……,我看姑娘眸色及这一身骑射功夫,应该是塞外之人吧。据我所知,塞外民族围猎之中有个规矩,在场众人谁的身份最尊贵,大家所猎猎物,就应选其最珍贵者,敬献与最尊贵的人!
呵呵,这只白狐是姑娘所猎,自然是归姑娘所有,姑娘若亲手把它奉献于王爷,王爷一定会很开心的,说不定还会对你有所赏赐。”
小樱哪里情愿,便把目光投向夏浔,夏浔咳嗽一声道:“射猎之美,在于狩猎的过程,正如钓鱼之乐,在于鱼儿上钩那一刹那的欢喜。至于之后,是剥皮为裘,还是烹鱼为羹,倒不算甚么了,你若喜欢,回头我陪你去买几条上佳的皮子就是。”
朱高燧当然也不在乎一条狐皮,他想看的只是夏浔的态度而已,眼见夏浔这么说,心中欢喜,暗道:“我就说嘛,他也不是圣人,太子如此寡情薄义,他怎能不生怨尤?此人智勇双全,虽被逐出中枢,在朝中潜势力依旧庞大无比,我若将此人招揽门下,与我便是一绝大助力。”
一念及此,朱高燧便怡然微笑,抚须抬头,等着受礼。一条白狐,自然不放在他的眼中,但是夏浔若肯以此示之友好,自然要接受下来。
小樱听了,心中却不禁浮起一抹酸溜溜的味道,小妮子吃醋了。
小樱在杨府住了多事,身边又有个活泼可爱的弦雅小丫头,天天跟小喇叭似的给她广播,当年夏浔在北平城里为了两条狐皮子气哭茗儿小郡主,强拒道衍大师的故事,她早就听说了,而夏浔以一介百姓平民之身,为了向自己的妻子表达情意,不为厚利所动,不为强权所迫,叫她每每思及,都心仪不已。内品提供
如今夏浔已贵为国公,就算偏袒她一把,谅那王爷也不敢怎样,他却劝自己交出白狐,两相对比,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当真没有一点份量。一念及此,小樱心中气苦无比。
其实这倒是小樱着相了,两件事粗略看来似乎相仿,其实大不相同。夏浔当年拒绝卖出狐皮子,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那狐皮子本来就是他的,那火狐皮子十分难得,以郡主之尊,尚且不易寻觅,他若卖出一条,剩下一条送给谁才好?如此一来,对两位爱妻不免便有厚此薄彼的感觉,同时,也有些少年气盛的味道。
如今却不然,这白狐是赵王追逐出来的,他们顺手捡了个便宜而已,占了这白狐本就有些理亏,赵王身份摆在那儿,不好斤斤计较,以夏浔今日的地位、眼界,同样不会执着于一条狐皮子。
在夏浔想来,小樱所喜,只是射猎的乐趣,这只白狐也不是什么十分难寻的宝物,这些年来,谢传忠每年向辅国公府敬献礼物,光是比这只白狐的皮色更上品的皮子就有数百条了,她若喜欢,回头挑几条送与她不就行了么?
他却不知,小樱一棵芳心既然系在他的身上,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敏感的很,听他这么一说,想起他当年为了梓祺和谢谢,敢于在打杀了他就跟辗死一只蚂蚁般容易的燕王府面前据理力争,现在却不向着她,心中泛酸,妒火攻心。
吃醋的女人什么疯狂的事情干不出来?小樱心念急急一转,突然把薄唇一咬,翻身下了骏马,将那刚刚咽气、还带着温热的白狐托在手上,她瞟一眼赵王,大步走向夏浔,将白狐似哈达般举起,说道:“这是我亲手猎的白狐,我送给你!”
此言一出,朱高燧故作超然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夏浔也呆住了,陈浩宇大怒道:“大胆!在你眼中,辅国公比赵王殿下还要尊贵么?”
小樱挑衅地瞟了他一眼,根本不屑回答。
“呵,呵呵……”
朱高燧脸上掠过一丝恚怒,强做从容地笑道:“国公位居中枢,天子驾前,乃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本王区区一小藩,远离庙堂近十年,天下人心中只知有辅国公,而不知赵王,有什么稀罕的。”
这一说,夏浔不由暗暗叫苦:“这丫头,诚心给我添乱呐,我不护着你,赵王便叫人当场打杀了你也是白死,我若护着你,赵王便有了理由,回头授意别人一本奏上去,这就是我失仪的大罪过。
国人重礼,以前朝中有位一品大员巡抚地方,就因为没去藩王府拜谒,被人奏了一本,就此致仕还乡了。皇上利用东宫失仪案抓了大批的官员,若是赵王奏我这一本,就算皇上不想办我,也不好显得厚此薄彼,定要拿我治罪的,这个丫头,怎么不知轻重呢?”
夏浔眼珠子乱转,正想找个诸如这女子塞外野人,未蒙教化,不曾读过诗书,不知上下尊卑一类杂七杂八的理由搪塞过去,小樱已然道:“小樱是塞外女子,你说的规矩,我自然知道。不过,在塞外还有一条规矩,不知你听没听过?”
陈侍卫弄巧成拙,心中正自忐忑,闻言忙问:“什么规矩?”
小樱脸蛋红了红,垂下双眸,声音却放得极大:“女儿家若猎到极珍贵的猎物,可以把它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
小樱霍地抬起头,俏脸爬满红晕,却勇敢地道:“什么头领、台吉、可汗、皇帝,那是对男人来说的,女人眼中,最大的就是自己的男人,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我把白狐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哪儿不对了?”
夏浔傻掉了,朱高燧傻掉了,在场的所有男人都傻掉了,这妞儿……太剽悍了!居然敢如此公开示爱。虽然说在草原上,这或许不算什么,可这是在中原啊,礼教之下,哪还有这样率性的女子,实在是惊世骇俗!
众人傻了半天,朱高燧突然大笑:“对对对,当然对!哈哈哈,辅国公,有如此奇女子倾心于你,实在是羡煞人呐!”
他又深深盯了夏浔一眼,带着笑音儿道:“我方才对你说过的话,还望国公三思,本王游猎,尚须五日方才回归,五天之后,咱们北京城里见吧!驾!”
朱高燧双腿一磕马腹,拨长而去,百余侍卫立即风卷残云一般随之涌去。
小樱捧着白狐,脸红脖子粗地瞪着夏浔,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凶巴巴地道:“你收不收?再叫我下不来台,我阉了你!”
吃醋的女人实在可怕,小樱的眼神非常认真,夏浔瞄了眼小樱腰畔挂着的弯刀,赶紧一把抢过白狐,往马背上一搭,正挡在自己胯间,小樱“噗哧”一笑,掠一掠鬓边发丝,对左右侍卫们讪讪地道:“咳!我瞧那王爷面目可憎,不想把白狐送他,所以随便找个由头……”
夏浔忙配合道:“姑娘反应机敏,这个理由找得好,赵王纵然不悦,也不好发作了,哈哈、哈哈……”
众侍卫一瞧这两位糗糗的模样,赶紧东张西望,却一无所知状。
不远处,辛雷和费贺炜并肩而立,费贺炜拐拐辛雷的胳膊,小声道:“头儿,你看出来没有,貌似赵王殿下对国公比对小樱姑娘还感兴趣!”
辛雷“唔”了一声道:“这意味着什么?”
费贺炜摸着鼻子含糊地道:“志在天下!”
辛雷不动声色地道:“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断袖分桃!没准赵王喜欢兔子!”
“头儿,你真风骚……”
夏浔脸上**辣的,装模作样咳嗽一声,大声吩咐道:“天色将晚,咱们就在这儿扎下寝帐,歇息一晚吧!辛雷,小费!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快把猎物拾掇一下,咱们今晚烤兔子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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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967章 贵妃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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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踉踉跄跄地回到王府,酒意又涌上来,到了自己寝把长枪一丢,剑也不解,倒头便睡。王妃侍妾、一应婢仆,见他披盔挂甲,酒气熏天,都不敢靠近。
不一会儿,王府长史海曦海大人闻讯赶了来,一见朱高煦仰面大睡,不禁顿足大叫:“王爷,你怎么还能睡得着!眼下情形非常不妙-,王爷被禁足王府不得外出,理应收敛行迹以避风头,王爷你怎么酒醉性发,打杀了一位兵马指挥,这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如何得了?殿下你
朱高煦刚刚合眼,还未睡熟,听他聒噪,老大的不耐烦,便勃然怒道:“休得在我耳边聒噪,去去去!莫扰了本王睡觉。”
海曦不听,犹自唠叼不休,朱高煦本就渴睡,听他说话偏就睡不着,不禁越听越怒,他腾地一下翻身坐起,因那大枪丢在一旁地上,也不去捡,好在肋下还悬了一口宝剑,朱高煦抽剑出鞘,大骂道:“好贼子!父皇负我,徐野驴欺我,你也不听本王吩咐了,本王砍了你的狗头!”
海曦不过是一文人,哪敢与他动武,一见朱高煦掣出明晃晃一口宝剑,吓得掉头就跑,朱高煦头重脚轻,追之不得,便把手中宝剑奋力一掷,“铿”地一声掷中门楣,海曦见了更是连滚带爬,逃得不知去向。
朱高煦“哈哈”大笑几声,倒回床上继续呼呼大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觉有人摇他肩膀,朱高煦睡意未足,十分恼火·又觉口渴难耐,便大吼道:“谁又来扰我!来人,来人,先拿水来我喝,再打杀了这个杀才!”
朱高煦一面骂,一面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人,朱高煦看了半晌,又眨眨眼·再揉一揉,犹自有些不信的样子。
夏浔微笑道:“殿下没有看错人,正是微臣杨旭!”
朱高煦呼地一下翻身坐起,酒意已醒了五六分,他茫茫然道:“杨旭?你到本王府上作甚?”
夏浔道:“皇上有旨,请殿下入宫一见!”
朱高煦又怒,嗔目大喝道:“你是来抓我的么?杨旭,杨旭!若非你误我大事·本王安有今日!想当初,本王倾心结交,送你美人,可你却恩将仇报,五次三番坏我好事,那太子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般效忠于他!本王有今日,皆拜你所赐!”
朱高煦越说越怒,扭头四顾去寻武器,目光一扫,看见扔在地上那杆大枪,抢步过去便拾,只一低头,就觉头重脚轻,向前一栽·险险一跤摔坐在地。
夏浔跟过去·仲手递过一口宝剑,笑道:“殿下是要寻兵器么,臣这里倒是有一口好剑!”
朱高煦一把抢过去,仲手一按卡簧·呛啷啷一声龙吟,一口锃亮如雪、毫发可鉴的锋利长剑便出了鞘,朱高煦作势欲刺,突然发现不对劲儿,他看看那明黄色的剑穗儿,再看着那剑上隐隐的龙纹,讶然问道:“你这剑……是从哪里来的?”
夏浔道:“这是陛下随身宝剑!”
朱高煦一听大惊失色,手一软,利剑和剑鞘当当两声落地,朱高煦踉跄退了几步,后腰撞在桌上,又把一只青花瓷瓶摔得粉碎。朱高煦颤声道:“父皇……父皇要赐死我么?”
夏浔从容地道:“殿下说哪里话来,虎毒尚不食子,皇上疼爱殿下,怎会加害呢。
朱高煦骇然指着地上宝剑道:“既如此,这······这是为何?”
夏浔若无其事地拾起剑和鞘来,还剑入鞘,挂在腰间,淡淡地道:“皇上召汉王殿下入宫,皇上知道汉王殿下脾气不好,尤其不喜欢看见微臣,这口剑么,是皇上赐予微臣防身的。殿下不亮剑,微臣这口剑,自然也不会有机会亮出来的。”
朱高煦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黑,红了又青,跟开染坊似的,愣了好半晌,才一咬牙,大步向外就走,吼道:“好~我正要去见父皇!”
行至门口,朱高煦站立不稳,肩膀一下撞在门框上,“轰隆”一声撞得门框歪了,殿顶承尘都落下灰来,他也浑然不觉·····
谨身殿外,朱高煦长跪不起。
谨身殿内,永乐帝拍案如雷。
“这个畜生!这个孽子!纪纲,给朕褫了他的冠服,挂在西华门上示众,将他囚在西华门内!”
纪纲三大爱好:享受溜须、收藏美女、看人倒霉。前两条倒也罢了,只要有人倒霉,他看在眼里便有一种莫名的喜悦,这种阴暗心理却有些病态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早年所受种种不公所影响,一听暗喜,急忙领旨,一溜烟儿地退出去扒汉王冠服去了。
永乐皇帝又道:“沐丝,着秉笔司拟旨,叫内阁加印,明示于天下,废汉王朱高煦为庶人!”
夏浔在一旁虚情假意地解劝:“皇上息皇上息怒,汉王酒醉,神志不清,也算情有可原。皇上万万不可如此震怒,以免伤了身体。等汉王酒醒,详细问过,皇上再训斥一番也就是了,一旦发了明旨,那就更改不得了,千万要慎重······”
朱棣懒得理他,这一遭朱棣是真的气坏了,他继续咆哮道:“长史不能尽劝诫之责,众侍卫反为虎作伥,好!好!好一班无法无天之徒!木恩,你带人去汉王府,把汉王长史及汉王一众侍卫都拿了,在午门外杖毙!”
木恩见朱棣气得颊肉哆嗦,嘴角往左翘,眼角往右挑,五官都扭曲了,心中十分害怕,赶紧答应一声,踮着脚尖溜了出去。
这时候,一个小内侍悄悄溜进来,细声细气地欠身道:“皇上,太子求见!”
夏浔一听,急忙躬身道:“臣告退!”
父子相见·又是君与储君,旁人不管是谁,在场都嫌碍眼,夏浔自然要知趣回避。朱棣余怒未息中,只是“嗯”了一声,示意他退下.夏浔欠身退下,到了殿门口,恰见太子见来·夏浔急忙往旁边一站,皇帝面前,其他人是不能受礼的,所以夏浔不能向太子行礼,只是给太子让道先行。
但是籍着这侧身让路的刹那机会,夏浔已飞快地向太子朱高炽递了个眼神儿,太子目不斜视,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全未看到夏浔的示意,只是他的眼神迅速低了一下,便从夏浔身边过去。
夏浔迈步出殿,扬长而去……
吏部尚书蹇义亲自把黄真送出衙门,黄真返身,拱揖道:“尚书大人请留步!”
蹇义呵呵一笑·便站住,满面春风地还礼,唤着他的表字,亲热地道:“佑强兄慢走,我就不远送了!”黄真的车夫把车赶过来,黄真向蹇义又拱一拱手,返身登车,再颔首示意,蹇义这才返身回衙。
黄真坐在车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胡须·过了半晌,突然老泪纵横。
方才蹇义把他请到吏部,对他说明了皇帝任命他为都察院左都御使的意思,今天行文已到吏部·明日金殿就要当场宣布,先行告知,是叫他有个心理准备,以免金殿上举措不当,失了礼仪。
虽然从陈瑛入狱,他则被释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有了担任都察院左都御使的可能,可那机会实在不大。那时官员任命,各个衙门口儿够资格擢升、而本衙门还没有空缺的,调到其他衙门是很正常的,吏户礼兵刑工之间并没有后世各个国家部门间那么大的距离,不讲究什么行业对口,所以朝廷空降一位部院大人那是大有可能的,因此黄真心中虽想,却不敢有此奢望。
如今这位子终于到了他的手上,回想起来,黄真感慨万千,忍不住老泪纵横。他实在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位至九卿。如果说他也曾想过,那大概只有当年中了进士,刚刚步入仕途的那一年半载。此后,他的雄心壮志就渐渐消磨了,等到后来一事无成,在都察院坐了冷板凳,眼见得一个个后辈擢升上去,他早已心灰意冷,可今天……今天他竟已位极人臣!
坐落副驾上的随从偶一回头,不由惊道:“哎哟,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哦,没什么,老夫年纪大了,有了迎风流泪的毛病,呵呵……”
黄真自袖中摸出一方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
“这一次皇上大动干弋,一下子抓了那么多的官员入狱,一时半晌的,朝中是不会再有大动作的,皇上提拔我来接替陈瑛那个酷吏,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朝廷需要平稳!嗯…···辅国公的眼光远比我高明,这事儿还要向国公请教请教,以免我错会了圣意。”
黄真主持都察院后的施政方针,就此定了基调。
黄真又想:“如果我所料无差,那么在我主持都察院期间,最重要的事就是替赵子衿铺好前程,以他的资历现在就做右都御使恐怕有些为难,不过至少也要提到佥都御使的位置,汉王已倒,都察院里又有子衿这个年轻人在,以后就可确保都察院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黄真心满意足地吁了口气:“至于老夫么,年事已高,本本份份做个一年半载的都御使,不出什么差错,就可以致仕荣休,回家抱孙子去了!正常致仕的官员,死后朝廷都有加赏追封。老夫是九卿之一,只要平安致仕,死后当可得个三公的追封,唉!老夫这一辈子,做到这个地步,知足、知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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