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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她低下头,幽幽地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会走下去。”
就在他们身旁两步之遥,一个挎篮担果儿的老妇人呆呆地站在那儿,好象巴望着游人上前来买几个干果儿,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正在一字不落地听着他们说话。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夏浔握住了彭梓祺的手,他当然知道彭梓祺有些忐忑是真的,但是更重要的却是因为心里的不踏实,想得到自己男人的抚慰和承喏,这个时候不出来表态,恐怕她真要一路忧郁下去了。
“我才是一家之主,哪能容她嚣张!你对我一往情深,单骑千里,生死相随,我若有半点对你不住的地方,那还有良心么?你放心,她若胸怀坦荡,宽以待人,努力维持咱们这个家那也罢了。否则,我还治不了她么?”
“女人是要哄要骗的,哪怕明知你说的是假话,她照样心里舒坦。”
这是夏浔当初在警校时常听他那当擒拿教官的师傅吹嘘的话,那一条凛凛大汉,十几个人近不得身,却因为婆媳不和弄得一筹莫展,后来也不知听了何方高人指点,时不时的冒用老娘或老婆的名义,给对方买点小礼物,老娘和老婆分别找他诉苦的时候,他再也不想扮法官,从中分个谁对谁错出来,总之是谁来我向着谁,和你一起严厉声讨另一个,总要叫你出了心头一口怨气才好,一来二去,居然家庭和睦了。
这套道理夏浔深记心中,这时候自然是全力站在梓祺一边向着她说话:“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乾者成男,坤道成女。男女之别,男尊女卑。你看我像是夫纲不振的人么?”
彭梓祺芳心大慰,连连点头:“嗯嗯,嗯嗯……”
“古之圣贤说过……”
一见彭梓祺小鸟依人,夏浔的雄性虚荣心理急剧膨胀,继续吹嘘:“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违也,故事夫如妻天,与孝子事父、忠臣事君同也。
七出之条是什么?一曰不孝父母,二曰无子,三曰淫,四曰妒,五曰有恶疾,六曰口多言(离间亲属),七曰窃盗(存私房钱)。她若真的不通事情,就凭这一条善妒,我就能一纸休书把她打发回家,哼!”
一旁那挎篮儿的老村妇手臂禁不住地发起抖来,一颗芳心几乎气炸了,这就是她十几年来音讯皆无的好夫君?好,真好!还没娶我过门,先为他的如夫人撑腰,准备踢我出门了。这个该死的,好!真好!
“你……真会为了我这么做吗?”
彭梓祺感动得眼睛都红了,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夏浔轻拍她的手臂,说道:“当然。”
彭梓祺道:“人家……可是陈郡谢氏的女人啊,我……我的出身哪及得人家……”
夏浔道:“你看我像个靠女人出身光大自家门楣的男子吗?我和她素不相识,哪有什么情愫可言,如果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子,与你友善相处,我自也不会亏待了她,若她倚仗什么祖上尊贵、大妇身份,想要欺负你……”
夏浔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说,我会坐视不理么?你说,我和她,还能有咱们二人的情份之深么?”
“嗯!”彭梓祺甜笑着反握住他的手,那老妇人低下头,咬一咬牙,突然疾步走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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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120章 不到极处莫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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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兴寺回来,小荻就被老娘逮住机会揪进了她的房间:“女儿呀,人家说近水楼台,可你呢?肉吃不上,现在连汤都要喝不上了,少爷对你不好么?你不要觉着娘市侩,不错,你娘是看中了少爷的人品、家世和财富,可你老娘不是想跟着沾光,你爹是杨家大总管,能享用的,娘也享用到了,吃穿不愁,你就是跟了少爷,咱们家也不会再有什么大变样。可你爹和娘都老了,能不为你操心吗?不给你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郎君,我们放心吗?”
小荻撅着嘴,忽然扑到床上,拿被子堵住了耳朵,肖氏气极,拿起笤帚疙瘩在她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记,小荻哎哟一声惨叫……
夏浔房里,夏浔和彭梓祺对面而坐,一封信静静地躺在他们中间。
彭梓祺已经看完了,向夏浔问道:“这应该是个女人写的,字迹娟秀细致,我还嗅到了淡淡的香气,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夏浔笑笑:“你注意的东西还真特别,我是想问,你认为信中所言是真是假?”
彭梓祺睨着他,酸溜溜地道:“这人也不知道是谁,巴巴的给你送信示警,你不关心一下?或许是你的哪位红颜知己也说不定呢。”
夏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耿耿于怀的就是这玩意儿,我哪有什么红颜知己呀?就算有,也不可能在这儿嘛。”
彭梓祺想想确如其言,纵然真是什么红颜知己,也该是杨旭的孽缘,和夏浔不该有什么关系,心里便舒服了些,转念想着,说道:“如果是这样,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做,可就耐人寻味了,她图的甚么呢?”
夏浔无可奈何地道:“你不能参详参详这封信的内容是真是假么?”
彭梓祺也忍不住想笑,这才说道:“信中所言应该不假,如果一切真依信中所言,咱们这些财帛箱笼真给人掉了包也不是不可能,如果说这是有人将予取之,故先与之,也不太可能,咱们的财物足足二十大车,要用手段骗走并不容易,只要咱们有了戒心,稍一留意就不能有人得手了。”
夏浔颔首道:“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如此,你认为该怎么办?”
彭梓祺纤腰一挺,按紧刀柄,杀气腾腾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是哪一路不开眼的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打咱们家的主意!”
夏浔瞅着她不说话,彭梓祺偷眼一看,赶紧塌了肩膀,有些心虚地笑笑,小声问道:“那你觉着,咱们应该怎么办呀?”
夏浔叹了口气,张开双手,掸了掸衣袖,慢条斯理地道:“梓祺呀……”
“嗯!”
“你家官人呢,是一方缙绅,又是有功名的秀才,你现在已经做了我的女人,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舞枪弄棒的好不好?能讲道理的时候,不要动刀。能经官的事,也不要动刀,嗯?”
“喔……”
夏浔挺身站起,又束了束腰带,彭梓祺跟着站起,问道:“你要去哪儿?”
夏浔道:“巡检司!”
看着夏浔离去的背影,彭梓祺的嘴角悄悄地扯了扯:“嘁,你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的,比我凶十倍呢,装甚么斯文人,哼!”
※※※※※※※※※※※※※※※※※※※※※※
万松岭等人很有耐心,他们一直跟到了濠塘山才下山。
他们把人分成了几拨,第一拨人由他亲自带领,充作贩枣的商人,与夏浔的车队同时上路,结伴而行,同行同止,路途上有意接近,攀上交情。
第二拨人在路途上设置障碍,要阻滞单身行旅很困难,但是要阻止一个庞大的车队停滞一天半天,他们却有的是手段。
第三拨人事先占据路途上的一座小庙,把那庙中的和尚控制起来,自己披上袈裟冒充出家人,等着他们这些延迟了旅程,需要寻找借宿之地的客人在万松岭等人的带领下入庙投宿,并事先对庙里的几处僧舍做了设计,粥饭、茶水、僧舍暗门,种种可能,至于具体使用那一种,由冒充僧侣的这般人随机应变。
第四波人便宜行事,干的是补锅的差事。其中任何一环出了纰漏,都需要他们按照事先拟定的几种方案进行补救,确保差迟的计划仍旧回到原有的轨道。如果一切发展顺利,那么他们的使命就是在事后掩护已经暴露的同伙安全撤离,不留破绽。
因此这第四伙人和随同夏浔同来的万松岭等人一为龙头、一为龙尾,是整个计划中把握全局和补漏校正的关键,是其中最重要的人,必须有聪明的头脑,这样的人并不多见,这也正是万松岭找上谢雨霏的原因。
这个女娃儿聪明机警,不仅貌美如花,而且胆大心细,他很欣赏,他还打算这票生意做成了,正式拉谢雨霏入伙。这样杰出的人才若是单干,顶多小打小闹,未免可惜了。
他并未担心谢雨霏会背叛,大家都是骗子,她大不了一走了之,置身事外,哪有坏他好事的道理?再者说,这个女娃儿也表现出了她的贪心,她既然骗过赵梓凯那个大商人,当然没丵理由放过杨旭这头肥羊,二十车财物,分她一车又何妨?他还想把这女娃儿培养成自己的副手呢。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谢雨霏居然投书夏浔,真的示警了。
于是,他顺利地结识了夏浔,两人称兄道弟成了旅途上的朋友。
他们顺利地发现,道路受到破坏,当天转路而行已经来不及了。
他顺利地把夏浔一家人带到了不远处山角下的一处寺庙,据说他经商时常经过此地,是匹识途老马,夏浔欣然从之。
他又让夏浔很顺利的卸下了财物,全部锁在了一处禅堂,尽管门外派了人看守。
最后,凤阳巡检司的人马突然出现,顺利地救出了被关在地窖里的真和尚,把他们一网打尽……
山头,林中,两个少女并肩站在那儿,看着夏浔的车队继续向南行去。
南飞飞拐了拐谢雨霏的肩膀:“人家可是走啦,回去就会去你家提亲。你愿不愿意有什么用啊,长兄如父,你哥做主的,其实这人也不错啊,有财有貌,乖乖回家等着嫁人好不好?以后也不用这般东奔西走了,”
谢雨霏烦躁地道:“别聒噪了成不成?你少烦我!”
南飞飞撇撇嘴:“又摆大姐架子,你搞清楚喔,论岁数,我叫你姐,论入门先后,我可是你姐。你师傅是我亲娘喔,你大我再多,也得唤我一声师姐。”
谢雨霏哼了一声,举步下山,南飞飞喜道:“怎么,你想通了?”
谢雨霏道:“想不通也得回去,我那呆子哥哥……,唉!你别烦我了……”
南飞飞吐吐舌头,喃喃自语道:“没见他的时候,一天骂他八遍,其实还不是记挂着人家?现在人家来了,你反倒端起架子来了,不嫁?我信你才怪。一见了你大哥,你还不乖乖听他吩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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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秦汉以后,秣陵一直是江南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直至三国初年孙权才把这个中心移向金陵,所以在江南素有“先有秣陵后有金陵”之说。
秣陵镇地当要冲,市井繁荣,是个极大的城镇,但是一下子涌进二十多辆大车的场面也并不多见,因此这车队一进镇子,就引起了镇中人的注意。
肖管事坐在最前边的一辆大车上,衣着光鲜,胸膛挺得高高的,他激动地看着秣陵镇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每当看到一处与他当年离开时毫无变化的地方,心中总有一种发烫的感觉。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老爷,夫人,你们在天有灵,亲眼看着,我们少爷回来了!”
轻轻抚摸着藏在怀里的老爷的灵位,肖管事激动的泪花儿在眼中打转儿。
车队在他的指点下,走大街穿小巷,渐渐走到了两棵大槐树迎客的一条长巷中。巷中第四家,就是杨鼎坤的家宅。
“少爷,咱们家快到了,你还记得这儿吗?”
按捺不住的肖管事一进巷子就跳下了车,跑到夏浔身边,夏浔也下了车,随着他步行前进,车队后边跟着许多看热闹的镇中玩童。
夏浔轻轻摇了摇头,肖管事忍不住噙着泪笑了:“是啊,少爷离开故乡的时候,还那么小,怎么可能记得这里。呵呵,少爷,老肖给您带路,你看,你看那两棵大柳树的宅门儿,那就是咱们家。”
眼看着院门近了,肖管事飞跑过去:“这锁怕是打不开了,十好几年,早就锈死丵了,少爷,要不咱们……”
肖管事刚要说砸开院门,忽地见那院门儿轻启着一条缝隙,不由得一怔:“怎么回事?家里也没留下甚么东西呀,难道遭了贼了。”
这时夏浔已走到面前,见他形状,沉声说道:“进去!”
肖管事吸了口大气,猛地一推院门……
院中很乱,地上丢着许多稻草,一进门不远,就是一个大坑,坑中积着小半洼水,坑底是白色的,那是有人搅活了石灰涂墙留下的遗迹。再往右看,当年起盖新居,迎娶新娘时,杨鼎坤亲手所值的近三十棵榆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棚子,棚中养的有牛有驴,贴墙则是猪圈和羊圈。
而房子,那三间的大瓦房,房顶的瓦已经没了,露出掺了稻草的黄泥顶盖儿,窗户和门也没了,一个老母鸡正在空荡荡的窗台上悠闲地啄着虫子。
肖管事脸色惨白,攸而又变得通红,他颤抖着身子,额头憋得蚯蚓般突起一道道青筋:“这是谁?这是谁?把我们家做了养牲口的地方?是谁拆了我们家的宅子,天呐!夫人,夫人的灵位呢?”肖管事泪流满面地扑进屋去,立见一群鸡鹅从门口、窗台上飞跑出来。
杨家随来的下人都气坏了,主辱臣辱,自己主人受此屈辱,自己脸上好看么?
夏浔的脸色慢慢开始发青,彭梓祺担心地道:“官人……”
夏浔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探向了她的腰间,一把握住了她的鬼眼刀。
彭梓祺惶然道:“官人,你……你做甚么?”
夏浔微笑道:“没什么,咱们回家了,还不得杀鸡宰羊庆祝一番?呵呵,你还没看过我用刀吧?我的刀法不比你花梢,招式也简单,不过教我刀法的人,是一个征战沙场多年,手上亡魂过千的虎将,他的刀法最是实用不过,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夏浔说着,不待回答便举步向那片牲口棚子走去。小荻一见,一把抢过根哨棒,红着眼睛,噙着泪花吼道:“听少爷的,全都宰了!”
杨家这么多人远行,岂能不带棍棒刀枪护身,一见家主动手了,下人们纷纷掣出棍棒刀枪,立时间整个院子里鸡飞狗跳,鲜血遍地。
彭梓祺有些手足无措,杀鸡屠狗的事儿她还真没干过,像这种被人踩在头上拉屎的事儿,她也不曾经历过。忽地看见夏浔奔向牛棚,彭梓祺忽地想起一事,急忙高呼道:“官人不可!大明律例,杀牛者重罪!”
夏浔咬着牙根狞笑一声,一把举起了手中的鬼眼刀,双手握柄,脚下不丁不八,峙如山岳,就见他手中寒光一闪,雪亮的钢刀如同一道匹练,一倾而下。
“斩!”
“噗!”
好快的刀!好巧的力!
夏浔只一刀,就把一颗硕大的牛头砍了下来,一腔子牛血喷了他一头一脸,一颗巨大的牛头咕噜噜滚到地上,引起一阵骚动。
“屠神灭鬼,一了百了!杀!杀!杀杀杀!”
随着夏浔的声声叱喝,彭梓祺当真见识到了他的刀法。
不错,他的刀法的确不及彭家五虎断门刀招式精巧,变化多端,但他每一刀都是有敌无我,一往无前,他脚下的步伐沉稳有力,移动快捷,人刀合一,幻化为一道道闪电霹雳,致命一击。
夏浔所过之处,熠熠刀光闪烁不以,每一闪烁必有一道血光迸射,片刻功夫,他便穿棚而过,留在他身后的,是一片尸山血海,狼籍一片,怵目惊心。
跟来门口看热闹的那些半大孩子们都吓呆了,他们尖叫着跑了出去:“四大爷,四大爷,不好啦,不好啦,你们家的牛被人杀了。”
“三叔,三叔快来看呐,你们家养的羊便被杀光了!”
夏浔踏着一地的血腥走出来,倒提鬼眼刀递与彭梓祺,启齿一笑:“一别十余载,咱家实在破旧了些,得收拾一番才能住,让你见笑了,不过……”
他回首一顾,淡淡地道:“我那族老乡亲们,给咱们备的这桌接风宴,还是挺丰盛的,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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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121章 上阵夫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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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管事两眼通红,仿佛一头愤怒的公牛般咆哮着从破房子里冲了出来,怀里抱着两块灵牌,涕泪横流地道:“少爷,老肖找到夫人的灵位了,夫人的灵位……”
说到这儿,他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夏浔往他怀中一看,那块杨氏夫人的灵牌虽然被肖管事用袖子使劲擦拭了半天,但是上面仍然有着许多污垢,斑斑点点的,那是干掉的鸡屎留下的痕迹。
夏浔纵然不是杨旭本人,见此情景心中本已难以控制的怒火也油然升到了顶峰,他森然一笑,说道:“老肖,收好我母亲的灵位,不要清洗。”
肖管事一呆,不敢置信地道:“甚么?夫人灵位被涂污如此,不清洗么?”
彭梓祺道:“肖管事,官人要与杨氏家族打官司的,这……这……婆婆的灵位,正是一件证据,现在还不能自毁证据。”
夏浔道:“梓祺,你错了。我不清洗,是因为,我一定要让这秣陵杨家的当家人,亲自把这污秽给清洗了去。之后我就……”
他转向慢慢聚拢到身边的家人,一字字道:“脱离秣陵杨氏,自立堂号!”
自从见了家中的情形,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以后这就是他的家,这些人就是他的人,他这一家之主的脊梁骨若是不挺起来,这一大家子人就别想再做人,这一次拼也得拼,不拼也得拼!
肖管事含着泪道:“好,好,老肖听少爷的,老肖都听少爷的。”
这时,远远一阵叫骂声传来,杨家人都在同一个镇上住着,兄弟行们的房子甚至是一幢挨着一幢建的,没多长时间,就有一大群愤怒的男女拿着勾钩扁担,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夏浔提起一根哨棒,慢慢踱出门外,当门而立,沉声喝道:“不懂拳脚功夫的人都退回院子去清理房舍院落中的牲畜尸体,其他人站到大门里去,守住大门两侧,胆敢闯进一步者,就给我乱棍打将出去!”
彭梓祺柳眉一扬,大踏步走到他的身边,夏浔睨了她一眼,彭梓祺脸色虽然晕着,却勇敢地道:“打仗亲兄弟,上阵夫妻兵。我与你并肩作战。”
夏浔一笑,目光又往她腰间一沉,说道:“轻易莫用刀。”
小荻扬声叫道:“彭姐姐!”
彭梓祺一扭头,就见小荻自一家人手中抢过一根哨棒,已然向她掷来,彭梓祺一抬手,砰然一声攥住了哨棒,然后踏前一步,微微侧身,与夏浔各自持棍在手,形成一个外八字的站位。
“是谁,是谁杀了我家的牛!”
“我家养的骡子……”
“好大的狗胆,我家的老母猪都快下崽了呀……”
“他六婶儿,我家那几只老母鸡可是天天下蛋的呀。”
男人女人一大票人,这个骂那个喊吵吵嚷嚷地到了面前,夏浔舌绽春雷,陡地大喝一声:“统统住嘴!”
只这一吼,还真把那些人吼住了,静了一静,才有一人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闯入我秣陵镇,擅杀人家牲畜!光天化日之下,你不怕王法吗?”
夏浔把哨棍往地上一顿,微笑道:“王法,笑话,我正要问,若是你们识得王法,我家怎么会变成这么一副模样?你问我是什么人?这儿是我的家,你说我是什么人?我杨旭少小离家,今日回转家门,也不知哪里钻出来许多野驴野牛、野鸡野羊,一群不知礼的野公母,把我的家弄得乌烟瘴气!
就连家母的灵位……都被秽物所污。为人子的见了怎不痛澈心扉?各位想必不是我的近邻,就是同宗的族人吧?抱歉的很,我的家现在非常乱,不便待客,各位还请回去,等杨旭腾出空来,左邻右舍、远亲近宗,都是要一一拜访的。”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这时他们才忽然想起,原来这房子宅院是有主人的,只不过这一户人家当年凄凄惶惶,荷挑远走他乡,十多年来音讯皆无,族人还以为杨鼎坤这一房已经在外面死绝了,想不到今日他竟然回来了。当年那个每次出门,都被同宗族亲的孩子们给打哭的小孩子,居然长成了这么一条威风凛凛的壮汉。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含沙射影,开口骂人!什么野驴野牛,不知礼的公母?你……你……,这有牛棚猪圈,羊栏鸡舍,你还不知道这是有人养的么,一句野物,就想推卸责任?你杀了我家三头猪,今儿不说个明白、不陪礼道歉,不赔偿损失,我认得你是亲戚,我手里的粪叉子可不认得你!”
虽然也有少部分人觉得心中有愧,一时语塞,但是大部分人并不在乎,当年杨鼎坤在的时候,一门老少还不是被族人欺得抬不起头来?现在老的不见露面,想必是已经死了,剩下一个小的,他还能顶门立户,回到族人面前挺着胸膛说话?
夏浔双眼厉睁,猛地一声大喝:“有人养的?哪个狗丵娘养的?我家这大门是家父亲手锁上的!这房契还在我杨旭怀里揣着,谁敢砸我家的房门,侵占我家的院落房舍?搬空我的家宅,污辱家母灵位,将我杨家做了养猪蓄羊的牲口棚子?你说!”
“这么说,你是有意为之了?”
说话的那个人冷笑起来:“好,杨旭,你个小崽子,比你爹出息多啦!回转故乡,不夹起尾巴做人,敢搞出这么大的举动来,好!这笔帐,我和你算个清楚。”
夏浔冷笑:“你是哪里蹿出来的野狗?”
那人只比他年长几岁,长得魁梧,闻声喝道:“小畜牲,我是杨文武,还记得吗?”说着挥起手中粪叉子就砸了过来。
夏浔见他动手,自然也不客气,手中哨棒一挑,棍尖便向他叉端刺去。一见杨文武动手了,那些本来理拙的杨家人立即大打出手,只要把杨旭拍趴下,这个理怎么讲,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彭梓祺一见他们刀枪棍棒都往自己男人身上招呼过来,不由得火冒三丈,她杏眼圆睁,一声叱喝,手中哨棒便圆转如意,运动如轮,向他们横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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