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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加上军政各司的准备筹划,对军人家属的安置和优待,一旦有将士阵亡,各种照顾无微不至,甚至会有普通的百姓眼红,如果不是要拿性命来换,那烈士家属的待遇,实在是令人羡慕之余也是相当的嫉妒了。

    这种备战之法,对眼前这些商人来说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哪怕是自诩见多识广,曾经在中原游历时经历过剿杀流寇的大战,在代北时亲历过西羌入侵大战的陈笃竹,也是兴起无限的感慨来。

    “江面游弋的小船,怕是也不简单。”魏九真突然道:“近来来往岐州和出海的船只,无一艘不被搜捡盘问。从福州和兴化军过来的,更是防备至严。出海尚且如此,那些能上岐州港口来的,无一不是被盘查多次,根脚清白无误的才能上来。”

    “现在已经不止如此了。”林定一笑道:“只有军中来往船只,役夫,还有咱们各商行相关人等才能上岛入港,非如此,不得擅入。就算能上岛入港的,想要再外出,得交代去处,所行何事,没准就有军情司的人跟着,一路防守戒备……论起间谍细作,古往今来也有不少记录,现在看来,古人所记的那些什么奸谍之事,与当下的中山王府相比,都成了浅陋无比的笑谈,不值一晒。”

    这话使得众人无一不点头称是,诚然如此,也确实是如此。

    军情司的人,或是架小船巡行海上,或是在福州等地刺探消息,防止奸谍上岛。

    不仅防着流寇方向,对福州方向的刺探也是一样的防患,众人久在岐州港口,对各种防患情形和力度,都是看在眼里,见的分明。

    这样的组织和调度,也就只有中山王府做的出来,

    其余的各方势力,相差极远。

    此时整整一个军的府军将士下船完毕,排列整齐,开始向营房的方向开拔。

    长矟如林,将士行路时发出春蚕食叶般的沙沙声响,确实如商人们所说,新军将士经过近两个月的训练,步伐队列和老府军相差不多,但论起真正在行军时的表现,老府军仍然胜过新府军多矣。

    在行军之时,所有的将士都是面无表情,靠近些看,一张张脸庞都相当的冷静沉稳,甚至是有些漠然。

    眼神亦是如此,漠然,冷静,从容,没有太过多的感彩。

    这支军队,犹如一只蠕动的长蛇,冷静的表面之下,藏着令人胆寒,足可以使人致死的剧毒!

    这才是真正的精锐,是百战不死之老兵构成的强兵。

    不会暴燥,不会过于激动,当然也不会胆怯。

    有一些情绪波动,但在群体之中,个人的情绪很快就消解掉了,融化在群体之中。

    持矟的矟手,持弩或弓的弓、弩手,还有那些穿重甲的刀盾手,纯操控床弩的床弩手,这些老府军将士,经历过若干次激战,方有眼下的风采。

    他们的举手投足,并不刻意,但几乎所有人都同时抬脚,再同时落下。他们的手臂摆动也是一样的旋律幅度,离远了看,几乎就象是一副世间最优美的画面。

    待他们抵近营房时,旗帜招展,所有人猛然定步,然后便再无分毫动作,整只军队,犹如是浑铁所铸,而散发出的气息,又如同一只荒野里的凶兽,令人胆战心惊。

    一群商人都是为这只军队的气势所慑服,一时嗫嚅不敢复语。

    更多的辎重兵跟着下船来,军下各都的物资,骡马,军需等都由辎重兵负责搬运下船。

    几艘大船的物资并没有完全腾空,大半是将杂马和骡驴给带下了船,这些牧畜短途坐船还好,长途坐船容易生病,非得下大精力照料,不如将它们都带下船安置的好。

    很多工具,粮食,药材,布匹等军需物资,直接便是留在了船上。

    秦东阳,刘益,葛家兄弟等人并没有被引到港口中的临时王府,而是被引到码头的西侧,徐子先正在那里,他穿着短袍,袍角下摆只到腰间,裤子下方则是打了行缠,勒紧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人心
    “殿下所谋深远至大。”刘益叉手一礼,退向一边。

    徐子先冷哼一声,这厮真的是可恶,明显是摆出一副不愿相信却不得不依从的嘴脸。

    在中下层武官或将士们面前,这些重将是定然维护中山王的权威,令行禁至,凛然遵从军令,绝不敢违抗丝毫半点。

    傅谦就因为技术上的问题与徐子先争执,甚至弄到两人各自吐了对方一脸的唾沫,如果不是碍着身份地位之差,傅谦怕是要吐三字经出来了。

    就算如此,吵完了,丝帕一抹脸,照样去办事,中山王在下正式决断之前,与部下商议之时,就是有这种肚量,吵归吵,就看谁能说服谁,一旦行成了决议,那就是不管想的通,想不通,都得老老实实的遵照办理,不得有违了。

    此番事情,对于徐子先的判断,大将之中,就有很多颇不以为然的人存在。并且多次有人求见密谈……当然是害怕伤徐子先的脸面。

    各人敢于畅所欲言,这是徐子先刻意培养出来的风气,不过事涉大局,又关系中山王的面子,这些心腹大将,真正反对的并没有当面说出,而是背地里苦苦劝谏。

    刘益便是其中一个,只是这厮是唯一一个敢于当面表达意见和不满的大将,倒也是符合其一惯以来的禀赋个性。

    “刘益你不必多言。”徐子先瞟了刘益一眼,断然道:“我那王叔必败,胜负就在这几天之内,我军要随时准备出发,不可拖延时日,贻误战机。从即日起,全军随时准备出征,将士枕戈以待,武官居于营中,静候军令。”

    “是,”秦东阳和刘益在内,所有武官俱是行着军礼,均是道:“谨遵大王之令。”

    ……

    “厢军又鼓噪了”赵王眼中有些血丝,连续多日宴饮,白天虽然过了辰时才出发,对这位享乐无度,在福州经常睡到午时才起床的亲王来说,眼下的局面还是件苦事。

    听到禀报之后,赵王眼中闪烁厉芒,当下解下自己所佩的仪刀,对刘杰等厢都指挥道:“现在就给本王去弹压,为首者一律斩首,从者以军棍责罚,若再复鼓噪,则有多少,杀多少!”

    对这样的事,赵王处置起来倒是明快果决,显示了非常的铁碗和决心。

    一旁的徐子威面色凝重的接连点头,有一些老成的幕僚知道不妥,却也不好当众劝阻,刘杰等人面露苦色,却也只得接刀而去。

    厢军由于根本没有颁赏,甚至原本的军饷都发放不足,士气极差,连续行军多日之后,每天行军的速度降到了不足二十里。

    出谷口后,距建阳县治不过百里,连续四天走下来,还是未曾看到建阳县城的踪迹。

    禁军此时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水运不利,禁军派出少量的骑兵和步卒,四处搜寻百姓来搬抬粮草军需,怎奈建阳一带是受祸最重的地方,大量的矿工不是逃亡,就是从贼,要么也是连同家属一起早就在南安投了中山府军,地方空虚,到处是断壁残垣,村落几乎都被焚毁,几成白地。

    道路两边的田野,几乎全部是抛荒了,因为一个多月前建阳这里就已经乱起来,李开明竖旗早期安抚地方,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诛杀民心所怨的大户,向普通的大户征粮助战。待到福州出兵前后,李开明将主力移至建阳一带,面对福州的边境地方,则是用坚壁清野之策。

    大户和百姓俱是迁走,村落焚毁,仓储一空,甚至如果不是溪流众多,怕是连水井都会扔一些猪羊尸体,将井水脏污。

    百里之地,说起来并不远,但在近十万人的大军行军之时,百里空地,足够造成后勤补给的沉重压力,以及防御空虚。

    因为四野寂寂,周遭无人,

    对贼势部署势必会有茫然无措之感,军情谍报来源完全一空,等若是在敌境打仗了。

    越是这般,如历史名将,比如卫青,霍去病,窦宪,还有李靖之流,率精骑深入草原数千里,四周千里之地俱无补给,四面皆敌,失期或是被围困才是正常之事,汉武之时,诸将军讨北,失期不至,迷路,或是被围都是常有的事,而名将能审时度势,于敌境之中寻得胜机,并且有手段保持威望,使军令通达……

    这些素质,赵王自是一样也没有。

    大量的厢军枵腹从军,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每日均有大量厢军鼓噪闹饷,请求粮饷,赵王只从禁军中少量拨付,使这些厢军不至于真的粒米不进赶路,但所拨有限,很多厢军只能是用稀粥野菜果腹,而禁军却一日三餐,赵王和他的从人,护卫们,却是每天酒宴不断,两相对比,人心之不平,自不待多言。

    李谷面色阴沉,看着刘杰等人率护卫,精骑冲入鼓噪的厢军队中,军棍皮鞭挥打而下,打的那些厢军将士四散奔逃。

    接着逮着十余名未及逃走的,也不审问,直接押解在闽江一侧,用横刀加颈,直接斩首,尸体抛在荒野之中,丢弃在杂草之内。

    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在道边树干之上,大量的厢军将士沉默以对,却并没有太多的畏惧情绪,很多厢军抿嘴持矟而过,多半人毫无表情,少数人则面露激愤。

    “这一仗得赶紧打了。”赵王也是心乱如麻,说道:“厢军太不成器,太不成体统。此战过后,我要痛加整治不可!”

    “大王说的极是。”刘广泗骑马随侍在不远处,闻言大为赞同,说道:“彼辈毫无用处,虚张声势罢了,硬仗还是要咱们禁军去打。”

    “诸将军一至,流贼必灰飞烟灭。”赵王大为高兴,对禁军诸将道:“今日还要赶一赶路才是,尽快打完这一仗。”

    一众禁军将领也是面面相觑,自闽江到建州后就变窄,水运不利,此前也没有准备多少骡马大车,四周几十里并无人烟,民夫极少,搬运粮草极为困难,况且准备的粮草原本也是不多,只能保持禁军将士不断粮而已。

    而事前颁赐的钱财,禁军每人不过两三贯钱,所得相当有限,上阵搏杀拼命,不给十几二十贯,当成几年的安家费,哪个禁军将士又愿意真的上阵拼命

    只是国法军法在上,将士们不得不听令前行,然而与厢军一样,禁军的士气也委实不高,勉力行军也罢了,要是加急赶路,搞不好禁军也得哗变。

    但王令在上,各将也不得违抗,当下便是都



第四百六十四章 打响
    “大府不必如此。”郑里奇叹息一声,说道:“我福建路好就好在,不仅是有赵王这个废物亲王,还有中山王在,所以局面最差就是眼下这样了。有宗室亲王依附,好过依附那些乱世中奋然而起的枭雄之流,我辈也能保持大魏纯臣之身,将来不怕有身败名裂之忧了。”

    杨世伟面容枯槁,神色若死,只有两眸深处,尚有一点光点闪烁,只是郑里奇看到,这分明是两眼之中,有泪光在闪烁。

    “我也曾寄望中山王。”半响过后,杨世伟才道:“然而其在贼寇临境之时,迁军民百姓至东藩,显然是格局器宇太小……”

    “我公太迂腐了啊。”郑里奇叹道:“这是以退为进之策,与其留在福州这里和赵王继续争权,甚至被其打压,利用,或是被外人视为争权夺力的掣肘之辈,还不如索性让开,由赵王去折腾……”

    “这就是说”杨世伟并非迟钝之人,当即便道:“是中山王认为赵王必败”

    “且是惨败。”郑里奇面无表情,半响过后才道:“老实说,我到现在也认为胜负在五五之间,但随着局面越发崩坏,钱粮越发吃紧,赵王行军布阵,约束军伍的能力全无,败象已现,现在已经是败了七成。”

    杨世伟半响不语,良久才道:“中山王也是宗室亲王,就坐视赵王领着十万官兵,大魏的良家子去送死”

    “否则如之奈何”郑里奇也是喟然长叹,他们这些在大魏已经做到一方大吏的人,显然是不可能从眼下的体制之中抽身,坐视十万大军成败,然后一举得福建路,这样其实是牵扯最浅,也最快解除福建路乱局的办法!拖延久了,彼此争权,死的人会更多!”

    杨世伟嗫嚅一下,也就不提什么相忍为国的话了。这种话太幼稚,只有那些读书死的书蠹才会说这么天真的话。

    到现在这种局面,不提中山王府和赵王府几十年的争斗牵扯,就是以实际而论,两个亲王主政,底下的官员士绅和将士到底听谁的谁又会在有把握有机会的局面之下,主动退让就算中山王真的以小辈姿态,真心辅佐赵王,赵王又敢接纳就算赵王敢接纳,他身边的人,那些势力圈子的人,又怎么会将手中的权力拿一部份出来,交给中山王一系的人不得位置,无有权力,中山王又怎么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施展抱负呢

    政治上的权力斗争,原本就是这么残酷,甚至是要牺牲大量无辜者的性命。

    “钱粮,人丁之事,我还是会勉力去做。”杨世伟黯然道:“不管怎样,若此战获胜,福建路保留的元气才更多,才更利大局。”

    “大府是以为中山王不能平乱”

    “就算他能平乱,又是兵祸连结,不知道要打多久了。”

    对杨世伟的这个判断,郑里奇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一切都只能按中山王的计划来走了,没有别的道路可寻。

    而今日谈话,倒不是郑里奇这个提刑使闲的发慌……自厢军云集福州一带之后,盗案频繁,抢案和杀人案也是极多,原本还算太平的福州各处,简直就是乱成一团,现在大军已在建州,还有一些逃窜厢军,趁势而起的游侠土豪无赖子们到处为患,郑里奇将提刑司的捕盗营尽出,

    在官吏指挥之下到处兜剿,效果仍是不佳,这便是人心思乱。

    徐子先已经蛰伏很久,此役过后将迅速掩有福州,朝廷亦不能制,这个时机,是李谷的愚蠢,蒲寿高的推动,还有李开明的野心,以及赵王的颟顸无知合力推动。

    这是真正的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若不借此机会,真正成事,难道还要等候下一个难以复得的大好时机

    这么一来,中山王府先重军事,福州是福建路的首府,也是各军州视线以及的地方,若处置得当,比如郑里奇肃盗安靖地方,杨世伟主民政安定人心,福州府安定,则大体上各军州可以不费一矢而定了。

    至于其后调整驻军,官吏,真正施以统治,那便是以后的事情了。

    杨世伟虽然未深入其事,但早就对徐子先欣敬有加,也是福州高层中最早亲近中山王府的一批人,只是老知府公心太重,徐子先撤离之初,知道杨世伟必定不满,是以才会有今天郑里奇的示意。

    “中山王府这般谋划,也不算错。”杨世伟沉默片刻,还是说道:“不过听其言,还要观其行,若真的能迅灭流寇,稳定东南,当然是宗室重镇,东南柱石。若非如是,老夫疲累矣,这种倾轧与勾心斗角之事,老夫不欲参与其中了。”

    郑里奇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并且内心想法与杨世伟完全相同,若徐子先不能败流寇,兵祸连结,且用心在内斗之事上,那么也没有必要一直追随中山王,不如挂冠求去。

    两个福建路的大人物彼此相视一眼,皆是发觉对方脸上的苦笑之色。

    “惟愿中山王及早破贼。”

    暮色西垂,有彤云于头上,而寒风骤然而至,吹拂着两个高官的袍角,至此两人无心再谈下去,郑里奇匆匆一语,便是与杨世伟别过。

    ……

    伐流寇的战事,在十五年冬十一月底,直到二十一日时,总算是勉强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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