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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侯府现在只有奉常,典尉,宾客,都头,哨长,俱都空缺。

    徐子先自己都只得温饱,哪能养这么多闲人,只有在侯府内留着十来个牙将,那是为了保护侯府和其中的南安侯宗庙,另外就是卫护侯爵银印,一旦失印,宗庙被毁坏,盗窃,都是除爵灭国的大罪。

    徐子先又道:“李公适才进来的时候有愁容”

    李仪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徐子先,现在的徐子先真是叫他感觉很有意思……

    “官庄的食实封的俸禄,每月收取一次。”李仪垂下眼帘,态度从容不迫,不过明显还是有忧虑之色,他缓缓道:“本月收一万二千五百钱,侯府支出却是八万七千多钱,亏空太大了,这样下去,难以维持了。”

    时价钱贵银贱,徐子先知道这时候白银还没有成为正式货币,朝廷的流通货币还是以铜钱为主,还有少量的铁钱和纸币,也就是交子。绢布和绸缎也有货物功能,并且相当受到人的欢迎,只是这种东西是奢侈品,民间的一般人是用不上的。

    要知道百姓一天也要开销几十文,一个月需得千五百文以上开销。

    徐子先沉默片刻,说道:“李公知道,我们已经在尽量俭省……尽量不用多人,但月钱,赏钱,日常膳食,穿衣制帽,制鞋作袜,都有要用钱的地方。”

    徐子先看看李仪,又道:“我是四品将军,待袭爵的宗室侯爵,说起这个,也是万分惭愧。”

    “世子说的是。”

    “我自是要设法。”徐子先突然道:“除了官禄,正户的免役钱,正户和隐户的进奉钱,这些李公知道吗”

    李仪看看徐子先,说道:“下官自是知道,不过官庄帐目较为混乱,此前侯爷在世时曾想过要查帐,后来因歧州兵败事,不了了之。”

    徐子先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说道:“恶奴欺主,犹为可恶。姑息放纵,不思进取,这就是我辈失责了。”

    李仪原本只是和徐子先闲谈的态度,他今晚来有别的事,但说到这里,看到徐子先的态度,听到这般谈吐,他也是肃容道:“世子有什么见教,请直言。”

    徐子笑了笑,说道:“李公打算辞官了吧”

    李仪一征,说道:“世子为何这样说”

    “我已经十余天未见李公了,又听徐名说李公连续发了五六封信出去”

    李仪颇感震惊,他是写了一些私信,求当初同年在北方州府替他谋事,不料徐子先现在竟是如此敏锐多察。

    李仪当下便是欠了欠身,苦笑道:“下官已经二十年未饮故乡水了,实在是有些想家了……还要请世子成全。”

    徐子先抿了抿嘴唇,说道:“侯府按制有奉常一人,积劳可以保举到地方为官,现在我父亲去世了,我这个明威将军份量不够,也不知道何时能补上侯爵之位,李公有点焦躁这我了然……到现在侯府的宾客,典尉都未补人,除了每个月的实封公帐,隐户的投献钱,年底的进献钱,力役的折役钱,这都叫李诚给贪墨了。我父亲逝世后,李诚等人豪奴欺主,上下联手,把帐本拿着不放,甚是无礼。我欲做大事,承父祖余烈为国效力,就非得除此刁奴不可。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




第七章 不是顽笑
    李仪思索片刻,说道:“有个合适的人选,侯官县的财赋司人吏孔和,近来得罪上官赋闲在家,这人是有名的算帐高手,人吏中的干员,可惜科场失意,未能中举,常有恃才犯上之举,这一次遇到不能容他的上官,只能赋闲在家了。”

    “孔和……”徐子先想了想,却对这人没甚印象。

    可能是贵族宗室,对吏员这一层级的实在关注太少的原故。

    “其家就在镇南的三川口,很近。”李仪道:“就怕请不动他。”

    “为什么”

    “嗯……”李仪苦笑道:“孔和得罪的就是你二叔。”

    徐子先一征,也是摇头苦笑起来。

    徐子先的二叔,便是福州大都督府副都督赵王,亲王之尊在福州已经是顶层的存在,大都督齐王老迈,赵王又是当今天子生父,地方官很难与之相抗。

    原本亲王无实权,近几年来赵王颇有盛气凌人多方揽权的迹象,在各处衙门都有安插人手,顺之者昌,逆之而亡。

    这一些前世的徐子先并不知道,赵王也向来看不起他……第一代南安侯就是没出息的皇子,与上一代赵王是亲兄弟,上代赵王留京任枢密副使,虽是虚衔也是位高权重。

    而第一代南安侯则是远贬福州为侯爵,官府少,实食封也少,无有实职,穷困不堪,把从京师带出来的赏钱用光后,南安侯府成了宗室里的破落户。

    赵王府虽然来福州不满十年,却是人丁兴旺,扶助帮手的人也多,不到十年时间,赵王俨然就成了福州诸多宗室之首,也是福建路有名的亲王。

    其在福建路当然也争到了很多权益。不少士绅大家,豪绅世家都把利益让了一些出来,其中不乏一些明争暗斗,但与朝廷从一品的亲王,当今天子的生父争利,一般人却是实在争不过。几年时间,赵王府积累了大量财富,被人称为富可敌国,钱是英雄胆,也是招徕豪杰效力的资本,投效赵王府的人才自然更多,赵王做事就更加霸道和肆无忌惮。

    而身为福州宗室大宗正,大都督府都督的齐王,不管是实权,家资,还是声望都被赵王压了下去,只是齐王品性操守极佳,在民间风评极好,这才勉强维持了现有的格局。

    最少,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一职,还未叫赵王得手。

    这其中有相当复杂和隐秘之事,福州的情形也无比复杂,上一世的徐子先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最顶层的权力博奕,一个空头侯爵,最后只落了个临头一刀。

    “既然是人才,还是要尽力争取……”徐子先对李仪道:“赵王是我堂叔,我是我,这一层可以分的开,老实说,我更尊敬齐王。”

    “下官也敬重齐王。”李仪道:“惜乎齐王老迈了,他老人家一去,福州可能会出乱事。”

    “惟有祝愿齐王长命百岁了。”

    灯花爆了几下,两个男子相对一笑。

    李仪起身告辞,说道:“太晚了,今晚原本就是来与世子闲聊,此时反生了很多信心出来,似乎隐隐间有一种感慨,此前浪费太多时间了。”

    徐子先哈哈一笑,说道:“此前也是我不太争气,这几个月潜心沉思,自己看书也多了,总是要有进益才是。”

    李仪点了点头,很沉稳的向外走,到得门口才向徐子先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世子要振作,怕还是要先着手在钱财之事上。”

    徐子先苦笑点头,这是一个死节,要弄钱他现在就有好几个主意,但需要人才帮手。要人才就得拿钱出来,自己无职无权,此前名声就是一个普通的宗室子弟,这不是加分而是减分。大魏对宗室并没有实土封建,宗室没有财力,还受到限制,一般有追求的人才或文或武,都有自己的人生路可走,愿意给宗室效力的顶尖人才,少之又少。

    ……

    到了清早时分,徐子先照例从后门出去,沿着菜田跑了五六里路到河边,汗水将衣袍微微浸湿,然后他开始拉开大弓练气力气,这种大弓是军中的制式弓,十二个力,相当沉重长大的硬弓,一般不能拿来实战使用,只是用来拉弓练力。

    当然也是要持续拉开,不停的瞄准,放下,再持弓,拉开,瞄准,再放下。

    如此循环往复,徐子先已经坚持了三个多月,他看目标已经可以看的很清楚,目力似有所增加。

    徐子先知道这不是错觉,长时间看远处的目标对人的眼力确有提升,并且相当明显。

    在连续拉了十几轮后,他的衣袍已经被汗水湿透,臂膀都开始颤抖。

    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又换了硬弓,也是军中的制式弓,把力改为十个力,军中的标准是八个力,但对徐子先来说十个力已经相当轻松。

    一壶箭三十支,徐子先带了三壶,慢慢拉开,瞄准,驰射,他用的是蒙古射法,在后世他假模假式的去过几次弓箭馆,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练箭,而是为了看妹子,结果妹子根本不看他,弓术也就是学会了几种射法和基本的要决。

    穿越过后,徐子先发觉这个时代有强力的武者存在,武术不是舞术,而是军中密传的杀人术,他在父亲的军中看到很多好手,动作,反应,技巧,都处于巅峰状态,徐子先感觉当时一百个自己也不是一个好手的对手,而他也知道短时间内自己武道想入门太难了,宗室袭爵要考的就是弓马驰射,他决定把这一关过了再说。

    &



第八章 遇事惹事
    徐子先看了这边一眼,径自到北屋堂房中坐下来。

    李福父子都站起身来,见徐子先在正中的官帽上坐定了,父子二人也不待徐子先发话,便也跟着坐了下来。

    这是相当无礼的行为,小妹在远处看见了,气得脸色发红。

    李诚五十多岁,面色黑黄,和其子李福一样都是五短身材,只是李福健壮,李诚身形干瘦,坐在椅子上后,一双黄豆眼不停的打量着徐子先……他是在察颜观色。

    别院这里有二十来号人,十几个是官庄上挑过来服役,有五六人是从福州跟过来,签了契约的仆役。

    李诚这提管在官庄上向来说一不二,在别院也是颐指气使惯了,徐子先父子原本在府城里住,对这里鞭长莫及,李诚对徐子先在别院长住十分不喜,但他把这种情绪隐藏在心里,等闲人面前也不敢显露出来。

    却听徐子先说道:“李提管一向辛苦,今日来别院不知何事”

    李诚心道,你若不在这里,这别院却是我住着,毛都没有长齐就在这里充大……心里有一股无名火,嘴上却是说道:“今日为小儿李福的婚事而来。”

    “李福”徐子先笑道:“我记得他已经有一妻两妾了。”

    李福平时替其父管着一个庄子,开了一家杂货铺子,由其妻子看着,货劣价高,生意相当寻常。

    “是啊。”李诚肃容道:“小儿成亲快三年了,尚无子嗣,我这当爹的委实心急。看别院里秀娘生的齐楚,我想替李福纳秀娘为妾,因役期尚未满,所以来回禀世子一声。待小老儿从别的庄子,再补一个齐楚婢女过来帮手。”

    徐子先心道,这老东西将我当成色中饿鬼,怕我舍不得秀娘漂亮不放人……看来是昨天秀娘的话触动了他,李家父子是害怕秀娘在我跟前说些不合适的话,要早除后患啊……

    “秀娘在这里很勤快,小妹喜欢她。”徐子先起身道:“不是我不肯放,是小妹舍不得。再者这等事也不是我能作主的,总要秀娘家人允了方可。”

    “这倒也是,是小老儿孟浪了。”李诚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李福站起身,说道:“夏收在即,庄子上处处都忙,小老儿告辞了。”

    ……

    李诚李福父子俩走出南楼,沿着夹道到北楼东侧,那里有一片瓦房就是这一家人在别院的居所。

    李福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李诚也不理他,回瓦房正中屋子里坐着,浑家端了碗茶上来,李诚坐着慢慢喝茶——

    他在这府里别院已经三十来年,还是在上一代南安侯徐应宾年青时就在别院效力了。那时候别院还没有破败,日常都有四五十人伺候着,李诚眼疾手快,心思伶俐,很快在一群庄户子弟中显现出不同之处,后来他如愿当了庄头,再下来就当了提管,六个官庄俱都在他的管制之下。

    徐应宾死后,李诚喜不自胜,徐应宾似乎已经感觉到有不妥之处……每年李诚都会借口天时和各种原因,说是各庄收成不好,请侯爷酌情减免一些免役钱和进奉钱,然后到年底时李诚只上交少量的收入,大半被他自己中饱私囊。

    当然他开始胆子还没有那么大,后来感觉南安侯良善可欺,于是就越做越过份,后来简直跟上了瘾一样,明知道不妥也收不了手了。

    到徐应宾歧州惨败丢官弃职,然后郁郁而终之后,李诚终于感觉自己没甚风险了,以后简直可以为所欲为,直到徐子先到别院居住后,李诚很快就感觉到了威胁。

    世子和以往完全不同,自律,刻苦,对人和气,很快别院的人都喜欢亲近世子,李诚心里清楚,只要别院的人愿和世子亲近,出事就是迟早的事情。

    他此前有些隐隐的后悔,不该把事情做的太过份,自己拿小头,给主家拿大头较为合适。何况李诚还有额外来钱的地方,官庄上的收入理应交给主家大半。

    但他又心道,自己辛辛苦苦多年为的什么当奴仆的不想着赚钱,难道还要什么骨气不成主家没察觉是主家没用……

    而且这庄上的收入不少,钱有一半多是李诚给了背后的靠山,他想缩手,身后的靠山也不会愿意。

    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呆着脸坐在椅中喝茶,面色越发阴沉。

    看到老子如此气哼哼的横样,李福有些害怕,上前道:“老爹莫气了,俺不娶那秀娘便是,比她齐楚的小娘有的事,俺就是看她老瞅着世子,心里气不过才故意拿她调笑,不料便出了事。”

    李诚脸色阴森的看了儿子一眼,训斥道:“经此事之后,你就要知道无事莫惹事。”

    李福唯唯答应,李诚却又道:“不过也要记得,遇事莫怕事。世子不置可否,你就缩了,日后人家听说了,谁还怕俺们父子”

    一句话激起李福凶性,他跃跃欲试的道:“俺去动手将秀娘抢回来”

    他想了一下,说道:“世子虽然练箭,才几个月时间,俺却不怕他。”

    李福对世子徐子先早就不服了,论本事他觉得自己爹李诚才是有本事的人,论长相,徐子先却比他李福好看的多,而个头来说,李福五短蛤蟆身,徐子先却是身材长大,那些仆妇都是妇人,却不知隐藏眼神,多少个妇人看徐子先时,俱是目光灼灼,



第九章 三个男子
    三个男子站在树下,一刻时间过后,老妇叹息一声,却是醒了过来,脸色也好看的多了。

    孔和坐在母亲身边,替母亲打扇子解热,眼中含泪道:“母亲,以后不要在屋中纺织了,儿子无用,母亲想贴补家计儿子也知道,但若是母亲有三长两短,儿子愧悔终生,哪里还有脸面再活在世上。”

    孔母含泪应了,答应不再过于劳苦。

    孔和安顿好母亲后,送徐子先和李仪出门,到院门外兜头一揖,起身后才道:“世子大恩,无以为报,只能去别院赴任,只是在下奇怪,别院也没甚帐目可言,为什么要叫在下去理帐呢”

    “孔兄到了就知道了,确是有事拜托。”徐子先并不明说,孔和也不追问,将两人送了几十步后,又转身回去照料母亲去了。

    “这人是个孝子,可惜就是不知变通。”李仪感慨道:“要是收受一些好处,怕是早就发达了,娶个妻子回家伺候娘亲,也不至于出现今天这样的事。”

    徐子先微笑道:“我倒是觉得这般秉性的人,越多越好。”

    李仪闻言微微一征,继而摇头笑起来。

    夕阳西下,沿路的商旅还是很多,有些往别的州去,大半的商人却是从街道往南安泽镇,也就是往福州府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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