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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回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此时皇太极穿着普通的青色箭袄,头上戴一顶暖帽,两只小辫垂在脑后,随着他的步伐左右摆动着,他几步抢上前去,极亲热的揽着莽古尔泰的臂膀,笑着道:“适才没有支持五哥,五哥心中定是不悦。”
莽古尔泰道:“老八你不是说冬日打猎伤马力,今日怎地不说了?”
莽古尔泰心中对皇太极自是十分不满,是以出言讥刺。
皇太极安然道:“一事归一事,冬日出猎马会疲瘦,非万不得已不能动马,今日我还是这般说,只是父汗在上,当众不能触怒,私下我自然还会再说。”
“那你跟上来做甚?”
“用兵一事,其实我和五哥一般想法,打北关和蒙古不如去打大明,随便拔几个大明的堡寨就抵的过打蒙古了,那帮人现在穷的要死,打他们除了夺些马毫无好处。只是二哥昨日找到我,说是五哥因怒兴师,叫我今日议事不可说伐明一事,五哥恕罪,二哥亲自找上我,叫我如何说是好,只能随口说些,两边都不得罪。”
今日议事代善亲口反对用兵大明,莽古尔泰心中已经极是不悦,皇太极这般一说,他心中怒火更是熊熊燃烧起来。
“二哥他真以为自己是大汗了?老子第一个不服。”
皇太极见莽古尔泰脸色,微微一笑,又道:“二哥现在骄狂的很,父汗已经年过花甲,常年征战,身子骨不算好,底下一帮小兄弟侄子都奉迎他,叫我又能如何呢?”
莽古尔泰脸色十分难看,四大贝勒阿敏力量不强,又不是努儿哈赤的儿子,没有希望继承汗位,然后就是代善和他还有皇太极三人均有机会,代善现在是事实的长子,又掌着两红旗,几个儿子也成年了,打仗都是好手,论起势力来八旗里确实没有谁是代善的对手。
要紧的是老汗对代善也很看重,若无什么意外,代善在未来几年会被老汗加力扶持,不停巩固势力,直到老汗一死,代善势力最大,自然顺利继承汗位。
“五哥,光是说气话没有用。”皇太极道:“要紧的还是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莽古尔泰斜睨这个八弟,皇太极在他们兄弟中脑子最活,主意也多,平时为人很傲气,这般和人商量事情其实并不多见。他虽是鲁莽却并不愚笨,为了上位也是可以不择手段,皇太极当然也是不怀好意,不过现在代善势力最大,莽古尔泰觉得先和皇太极联手打击代善也不错,拿下代善再和这个聪明的弟弟好好说道说道。
“前日我旗奴来说,二哥与大妃颇有些瓜葛,大妃经常派人送饭给二哥处,两人这般交往,实在不妥当。”
“送些饭算什么?”莽古尔泰凝神细听,一听是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顿时就不以为然。
当日他们大哥褚英那才是飞扬跋扈,经常欺凌底下的兄弟,跟随努儿哈赤多年的老奴才也有不少被褚英欺压的,就算这样,当年拿下这大哥也费了老大的事情,代善眼前这点事,算什么?
“五哥有所不知。”皇太极笑眯眯道:“事情是小事,但事涉大妃,父汗能忍的下这口气?再者说,就算是只送个饭,我等一起哄,二哥和大妃越瞄越黑,父汗能信他们才怪。”
莽古尔泰盯着这兄弟看了半响,皇太极神色仍是坦然,莽古尔泰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就这样办了,不过下次再议事说征明时,八弟需站在我这一边。”
“那是自然。”
皇太极心知对北关用兵要费时良久,然后要将叶赫部众分散打入各旗,再打插汉各部蒙古,没有半年以上时间收不了兵,到那时还得休整一下兵马,再用兵最早也需一年以后,那时得看明国情形再说,若明国那边仍然兵强马壮戒备森严,各旗都自有话说,现在不管如何,先答应下来也未尝不可。
……
“居然是石新。”
阎松办事颇有章法,在魏峻峰等人面前透露出对韩旭的不满,接着就与那几人喝了几次酒,魏峻峰感觉时机成熟以后,就将阎松也引入了自己的小圈子,并且带到石新处,石新对阎松也有所承诺,只是没有透露出自己的背景。
阎松道:“那石新虽没明说,俺觉着他现在是在东虏那一边做事。”
韩旭微一点头,说道:“这般时候,死鱼烂虾都现形了。”
他心中略微有一些挫败感,不过并不强烈。对人性的黑暗早就有所预料,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部下这般经不起考验,明明跟着自己前程远大,却因为一点银子和诱惑就叛卖了自己。
只是转念一想,便也释然。
现在出几个叛卖者很正常,将来只怕会更多。那种穿越者掌控一切,手下均一直效力到死的情形绝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人心复杂多变,怎可能全数为上位者掌握。
“这事先放着不急,你和高小三带几人轮流盯着……给事中姚宗文要来了,阎松你下去知会各人,千总以上随我到辽阳迎接。”眼前一灯如豆,韩旭盘膝坐着,看着灯芯上青烟缓缓升起,心头浮现出一种若有若无的焦虑与无助之感。(小说《跃马回明》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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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回明 第七十章 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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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时,工科给事中姚宗文奉命巡视辽东,即将抵达辽阳。
姚宗文预备自广顺门入城,传骑早早便到了。
给事中又是本朝以小制大的代表人物,官位不高而权力极大,特别是话语权极强,国政大事,这些人均可上书建言,姚宗文本人又是浙党中坚,与当今首辅方从哲过从甚密,此次奉命巡阅辽东兵马粮草诸事,可谓无所不管,自姚宗文的仪卫出现在牛庄驿后,各地的驻军将领和官员开始慢慢向辽阳汇集,预备迎接。
韩旭率贺庆云和杨国勇等人提前两日奔赴辽阳,贺庆雷和高小三等人留守墩堡,主持日常的训练,魏峻峰等人每日仍是行踪诡秘,据阎松说,他们已经开始在营中拉拢更多的人,韩旭心知这脓包已经到了要挤的时候。
“下官见过经略大人。”
熊廷弼穿一身青色的道袍,头上一顶纯阳巾,手中拿着一本书,书本卷着,人看着闲适,脸上却是明显的心烦意乱。
“韩旭起来。”
熊廷弼瞟了韩旭一眼,指指眼前座位,说道:“坐下说话。”
“是,谢过经略大人。”
“莫要满口经略经略了。”熊廷弼不满道:“叫声大人就行了,坐下说。”
“是,大人。”
“我听说,”熊廷弼说话向来如他的性格一般,单刀直入,简捷明快:“最近城中有一些官员对你颇有微词,他们搜罗证据,说你有一些不法的事,要弹劾你。”
韩旭对此早有预料,既然石新出现,想必祠堂的事已经为人所知,只不知石新当日看到多少。这件事唯一的好处就是已经烧毁了证据,只留一些金银,而且邀天之幸,自己又立新功,升了官,在熊廷弼心中地位稳固,若是自己还是一个寻常把总,恐怕早就有人来拿自己了。
至于魏峻峰这个人证……韩旭心中明白,这个部下得赶紧处置,留不得了。
“你的事老夫不管,有什么漏洞自己须赶紧补上。”熊廷弼看着韩旭,霸气十足的道:“全辽皆知你是老夫心腹,若有人针对你便是针对老夫,这件事自然是老夫替你背着,你莫要心慌,只管安心练你的兵,实绩战功才是最要紧的。你部下越强地位便是越稳当,纵使我不在辽东了,你地位亦安稳了。”
韩旭起身要跪,熊廷弼摆摆手,笑道:“算了,你那跪姿别扭的很,还是省省吧。”
韩旭依言坐下,看着熊廷弼道:“大人为何说不在的话,叫人听着心中慌乱。”
“朝中近来攻讦老夫者甚众。”熊廷弼面露惘然,说道:“首辅大人前几日有信来,攻者颇众,他亦为难。好在皇上还信着我,凡攻讦的奏张全部留中,只是时日久了,不知道皇上心意会不会变。”
韩旭赶紧安慰几句,熊廷弼也不和他多说这些,又问些练兵的事,最后看看屋中沙漏,熊廷弼道:“就在我这里便饭吧。”
“下官还有些事要处置,经略大人不必客气了。”
熊廷弼拿着书的手臂摆动了几下,脸上有一些落寞之色,他说道:“唉,也罢,你去吧。”
熊廷弼孤身一人至辽东上任,他不象普通官员,按大明律法官员都是异地任职,也不准带家小,否则会被弹劾,明中期后规矩废驰,但正室肯定还是不能带在任上,但也有不少官员在外纳妾,这样好歹身边还有人照料,熊廷弼没有如此行事,有公务忙还好,若稍微有些闲暇,便是在异乡千里为异客,天涯孤旅,不过如此。
此时下起小雨来,细雨朦胧,天地间似是笼罩了一阵薄雾轻纱,庭院中有一些小吏抱着文书匆匆奔走,熊廷弼的幕僚们在偏厢办事,写公文谕令,文书禀帖,私人信函,除非有必要,熊廷弼这样层级的官员私信亦是人代回,一日数十封信,亲手回要累死人,幕僚的用处不少。一小队家丁样的明军在门房边闲坐着,倒没有人敢赌钱说笑,熊廷弼治军极严,自己身边的亲卫当然管束的很好,韩旭等人经过时,不少人拿眼瞟他,不论如何,韩旭现在名头已经够大。
几个外乡人也在门房等着,都是一脸焦虑,这些人多半是湖广那边过来,先到京师再到辽阳,走几千里路就是为了谋事或是告帮,熊廷弼也不能完全的不近人情,要么安排些事,要么给一笔银子打发了,看到韩旭等人,这些人的眼光也是一片茫然。
这里是府前街,从经略门前出来,不少穿着绿袍蓝袍的官员和缙绅坐轿经过,天气开始转暖,下些小雨反叫人精神爽利,不少官员的轿帘打开,也有几乘轿子并排走的,坐在轿中的人隔窗说笑攀谈,韩旭在一边听着,这些人是今日就出城,准备远迎三十里去迎接钦差,这般做法只能今日就出城,明早才赶的及。
轿子络绎不绝的向广顺门方向去,韩旭心中明白,这就是官场的风向标,熊廷弼在城中十分不得官心眼前这情形就是明证。
姚宗文的作派已经从辽西传过来,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吃拿卡要,因为应酬很多,走的很慢,和熊廷弼上任时的速度相比可称是龟速。
这样的人与熊廷弼是天然的对头,何况不论方从哲本心如此,从朝中派人出来到辽阳各地查察就是针对熊廷弼这个经略,此人一来,自有一番龙争虎斗,而城中官员和缙绅急着去见钦差,官心可见。
“韩大人还住我这里,实在是叫小人脸上有光。”
韩旭年上租住了一户人家的临街小院,屋主姓郑,五十来岁光景,是在兵备衙门里当差,是个典吏,世代的吏员家族,在城中盖起了三进的小院,两进自住,一进临街的出租,韩旭当日租了一年,典金二十两,七八间房,又靠近府前街,十分便宜,韩旭这回仍住这边,姓郑的房东赶紧过来奉迎,这房东怕也没想到,当日韩旭租住时还是个把总,现在已经是督司。
“郑老爹客气了,”韩旭拱拱手,因听正院传来读书声,便问道:“可是令弟在屋中在带人读书?”
“正是。”郑典吏摸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两眼笑眯眯的道:“舍弟不去就馆了,留在家中招了一些小童教授,赚点盐菜钱罢了。今年秋闱舍弟打算再撞撞运气,或许可以侥幸得中。”
郑典吏的弟弟是个秀才,也是郑家一门的骄傲,韩旭不曾见过这人,他也没有去见的打算,因见院中有不少箱笼,还有人来来往往,韩旭道:“贵府来了客人,我这里什么都有,不需劳烦郑老爹在这里看着,还请回去待客要紧。”
“是,小人得罪了,小人叫家下人送些酒菜来,算是一点小小心意。”郑家确实来了客,而且是要紧的远客,当下郑典吏叫人搬来些鱼肉蔬菜和米面吃食,菜油香油和盐也均送了些来,再三再四的告罪之后,郑典吏才由着小门回到自己院中。
回到正院刚至廊下,他弟弟郑秀才踱了出来,一脸阴沉的看着韩旭那边,对自己兄长道:“大哥日后莫理那韩某人,这人脾气桀骜的很,而且听人说城中官绅有不少对他不满,我家和这样的人往来非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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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回明 第七十一章 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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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秀才是郑家次子,年纪比郑典吏小了二十来岁,年轻气盛,向来是目无余子的脾气,郑典吏也不大放在心上,只随口道:“他脾气怎生不好了,俺看他同俺说话甚是和气。”
郑家兄弟两人身边也站着兄弟二人,都是身形高大,眉目生的虽是清气,但顾盼之间,颇有豪侠气概,两人也都是青衿长衫,头顶方巾,这般打扮自是有功名的秀才方可以穿着,腰间却都佩着剑,在秀才中算是异类。
听着郑家兄弟说话,兄弟二人一起点点头,兄长李遇春笑道:“我远远看了,这韩旭甚是有名,不过和大老爹说话也甚和气,没有什么官威架子。二老爹有所不知,在我们盖州地方,纵是个千户也是官威甚重的。”
“就是呢。”弟弟李光春也道:“我兄弟二人在盖州时就听闻这人,铁剑孤胆,数人就敢伏击东虏,又在经略眼前阵斩数十级,这般豪杰颇投我兄弟脾气,刚想劳烦大老爹引见,二老爹便说这样的话了。”
“贤兄弟有所不知……”
郑秀才一脸无奈,李遇春和李光春兄弟二人是秀才中的异类,平日就好谈论些兵家之事,又喜习武操弓弄剑,平日在乡里喜欢替人出头,若是那种包揽诉讼的秀才也罢了,好歹赚些银子,这些年光看这兄弟俩往外赔累,地方上的官吏和乡绅还不欢喜,这一次又不知惹了什么事躲到辽阳来,真是一点也不安生。
“就是如此了……”郑秀才将那日韩旭在蒋秀才家中的事说了,冷笑着道:“这人是不是狂妄之至?若是武夫均是他这般,还要我等读书人做甚?我还听说他有不少不法之事,咱们辽家张家和贾家,刘家各家都对他不满,还有人告到监军处,若有实在把柄,纵有经略他也得灰头土脸,总之这般人我们积善人家还是少招惹为妙。”
郑老爹在一边听着,总惦记厨下叫人发的熊掌不知好了没有,这东西甚是金贵,他家虽然家境还过的去每常也不总吃,这一次是有亲友来家里住才特意叫人发了一只,需得他亲自到厨下看着才能放心。
当下听着弟弟的话有了个话头,郑老爹赶紧笑道:“这些事自有上头的人拿总,不管东虏也好,韩督司也罢,俺们这位份还操不上来这个心,既然二弟不喜欢这韩大人,咱们少理会就是,咱安生过自己的日子,要操心国家大事,二弟和两位老弟都考中举人,再到京里考了春闱当了官再说罢,厨下发了熊掌,还有鸭子,叫人做了葱烧海参,白煮羊肉,汤熬的雪白,又叫人在后院花树下起了坛酒,俺们喝酒耍子,管那些无关的事做甚。”
李光春笑道:“大老爹你莫馋人,听的我口水要下来了。”
李遇春道:“东虏一至,恐怕大老爹就没得熊掌可吃。”
郑典吏连连摆手,笑道:“朝廷派了十来万大军到俺辽阳沈阳各地,东虏那些许人马能杀过来,俺可是不信。”
郑秀才也道:“大事自有朝廷操持,地方上有大人们坐镇,武夫但听指派,用心阵上杀敌,天下便可无事,我辈只管安心读书准备应举业,这才是正道。”
提起举业,李家兄弟二人均无心如此,考上秀才已经费了十年苦读之功,再揣摩时文大卷子,每日苦读,这般事委实做不下来,当下打个哈哈,一众人往客厅去,那里酒菜齐备,自可边饮边谈,要比站着说话,舒服许多。
……
这几日张儒亭一家都预备迎接钦差,上下忙成一团,姚宗文不打算住城中的驿馆,他的前导官已经在城中挑中了一处宅子,正好就是张家的别业,这件事张家上下当然乐得答应,也是脸上有光的事,因着这层关系,张家不少有功名的人也预备一起出城迎接,这府里上上下下乱成一团,石新已经无意居此,正好魏峻峰的事已经接近成功,今日他便向张儒亭告辞。
“石先生辛苦。”张儒亭对石新道:“监军高大人,胡大人处我已经早就打过招呼,只待你将姓魏的人带来,这事自然就成了。”
张儒亭白净清瘦的脸上满是骄矜之色,这阵子他待石新仍然是十分客气,但骨子里的畏惧明显少了很多,石新心中清楚,主要原因便是新传来的消息,女真主力已经向北关动兵,自去年下半年来暧昧不明的局面终于有了定局,北关和蒙古才是后金国用兵的方向,大明这边的沈阳和辽阳,最少一年内不复再有刀兵之忧。
这样一来,各地首鼠两端的人态度自是一变,当然这些人有这般表现也不奇怪,他们本就是为后金的威胁而暗中投靠,也会因威胁远离而改变态度,一切的决定在于力量,石新对此没有丝毫意外。
韩旭这事,其实无关后金和大明相争的大局,一个督司掌握的力量有限,决定不了什么,要紧的就是这事已经成搅动辽阳官场的布子,张儒亭别的事不管,只盯着石新催促,原因便在于此。
石新道:“魏峻峰已经带人回到辽阳,他和在下说,得先给付一半银子。”
“这事容易。”张儒亭道:“回头我叫帐房将银子支出来便是。石先生你这般辛苦,自然也有一份。”
“多谢。”
石新面露笑意,拱手致谢,张儒亭也不在意,些许银两对他家来说算不得什么。打发走石新后,他换了一身衣服,坐上一顶二人抬的小轿,直奔城东而去。
张儒亭到的是监军高出的住所,辽阳兵马众多,文官数量也是激增,原本只有辽阳都司和辽镇副总兵官署,后来加设总兵官署,又派驻巡按,接着经略也驻于此,辽阳地位的提升是和北虏东虏的力量变化息息相关,原本广宁最重,现在辽阳又复为辽东中心重镇,除了高出之外,城中尚有多名文官监军,等张儒亭进门之后,客厅中已经坐了好几个人,看他进门,各人纷纷起身,大家作揖行礼,彼此都是十分客气。
“赞画也来了,”张儒亭向一个四十来岁的缙绅打扮的中年人拱手,说道:“这些日子赞画辛劳国事,委实辛苦了。”
他致意的是刘国缙,此人在萨尔浒一战时是军前赞画,原本是李成梁的义子,李成梁晚年贪污舞弊,弃守宽甸等事,都与此人脱不了关系,萨尔浒一战李如柏阵前退缩,后来弃地而逃,这些事都是与此人一起做下,后来明军惨败,这人却到处散布消息,将责任推在其余各路战死的总兵身上,力挺杨镐和李如柏无罪,数月之前,辽沈一带人心惶惶,朝廷也失了章法,这人上奏说以辽人守辽土,从户部领了二十万两白银招兵,至今兵尚未见在何处,熊廷弼已经打算查办他,但这人是东林党的成员,熊廷弼在朝中的势力浅薄,弹劾武将经略可以一奏一个准,对刘国缙这种进士出身的辽东本土的地头蛇,熊廷弼却是没有什么办法,刘国缙仍然大摇大摆的在辽阳各地活动,丝毫不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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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回明 第七十二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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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国缙对张儒亭只是微一拱手还礼,脸上笑意也是很浅,张儒亭丝毫不敢介意对方的态度,相比于刘国缙和他背后的势力,张家所谓的东厂和官场中的势力简直不值一提,在刘国缙面前,他就是辽阳的一个土乡绅而已。
“弟已经与姚大人说妥,诸事均按前议来行。”刘国缙等张儒亭坐下后,继续刚刚的话题,他脸上是淡淡的微笑,说了一句后,就看向自己左手边的户部督饷郎中傅国。
傅国道:“学生这里当然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经略处恐怕难以遮掩过去。”
“此事易办。”刘国缙挑眉道:“熊飞白不过追着学生当日招募兵马一事不放,现在这件事已经有了眉目,姚大人前来,上下均看到兵马后,经略那边自然无话可说。”
刘国缙领银二十万,到现在其实没招到任何兵马,银子当然是大半拿出来分用,凭他一个人还吞不下这么许多,辽东官场几乎人人有份,文武均有,傅国当然也分到不少,现在刘国缙借着姚宗文的东风,再次请拨粮饷,傅国知道这事背后涉及的人很多,自己答应了有好处,不答应就会有旋踵之祸,当下盘算一番,答道:“六万本色一时不措手,六万折色学生可以即刻批下来,老前辈还是要和经略说妥,不然终归会有麻烦。”
刘国缙淡淡道:“经略去职就好办了。”
高出和胡嘉栋均为监军,熊廷弼对他几人其实还算客气,平时也算倚重,听着刘国缙这话,两人均是捧起茶碗,假作喝茶,并不言语,傅国亦是低头,心中对刘国缙的话不以为然。
熊廷弼等于是只身入危城,在辽阳和沈阳各地威望极高,不仅是普通百姓,士绅和官员中也有不少推崇老熊的,要紧的是皇帝很看重熊廷弼,弹劾的奏章一律留中不发,这样的情形下和熊廷弼碰,简直是鸡蛋碰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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