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古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平林漠漠烟如织
?
☆、第二十五章 风波再起
? 慧雅上了马车之后,惠明就驾着马车下了运河河堤,向永平县城方向而去。
李妈妈担心慧雅,悄悄打量了慧雅一番,见她除了脸色微微泛红眼睛亮晶晶之外,头发衣裙都一丝不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不过她转念一想,不禁又笑了:小赵大人一看就是高贵正经的人,生得那样好,年纪又小,怎么会做什么龌龊事情?不过是还想吃慧雅做的菜罢了!
她轻声问慧雅:“小赵大人说什么没有?”
慧雅大眼睛水汪汪的,眉眼含笑道:“……他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喜欢我做的小菜,说有机会让我再送些过去……”
李妈妈笑了:“我问的是老爷的事!”
慧雅知自己会错意了,有些害羞,低头道:“说会受点教训,其余不让我多问……”
李妈妈大为欢喜,双手在膝盖上拍了拍,道:“如此甚好,只要老爷能活着回来,你赎身就有望了!”
一路无话。
到了朱府,马车在大门外停了下来。
慧雅下车之后,惠明帮她去拎那一大包书,一边拎一边埋怨着:“慧雅,你说你到底买了多少本书?怎么这么重啊!怪坠手的!”
慧雅睨了他一眼,心想:人家赵青都是轻轻松松提过来的,你却嫌重!真是的!
不过当慧雅自己去拎那包书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确实好重啊!
赵青瞧着可是有些单薄,他是怎么把这么重的书轻轻松松拎起来的?
慧雅让惠明帮她把书提到了房里,这才一起去向大娘王氏回话。
大娘王氏刚把来闹事的四房马甜甜赶走,正坐在罗汉床上看着熟睡的贵哥默默垂泪。听慧珍说慧雅回来了,她来不及拭泪,腾地站了起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掀开细竹丝帘子进来的慧雅:“慧雅,怎么样了?”
慧雅原本还想着吊吊王氏胃口的,可是见王氏情状,哪里还忍心?
她示意慧珍先出去,自己轻轻扶了王氏坐下,低声道:“大娘,您放心吧,赵大人说了,老爷行为不检,早晚会有这一日的,不过是受些苦楚,出些银钞,这几日就放出来了。”
慧雅见茶瓯子在紫檀小炕桌上摆着,便端起来倒了一盏茶奉给了王氏。
王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放下。
她得了慧雅的准话,心里欢喜,双手紧紧捏着慧雅,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慧雅,多亏你了!”可恨大姐姐和宋姐夫,明明是自家亲眷,却一句准话没有,站干岸观火不肯帮忙;反倒是慧雅一个小姑娘,为家主四处奔走,实在是难得的……
她叹了口气又道:“人最重要,只要人能回来,破点钱财又如何!”
慧雅趁机解劝她道:“大娘,您明日清早亲自去看看老爷,趁此机会,让老爷知道您的重要性;再趁机规劝老爷,再莫要做那些不尴尬的事了。”
王氏连连称是,又问慧雅:“慧雅,今日你辛苦了,要什么,尽管说!”
慧雅认真地看着王氏,道:“大娘,奴婢还是想攒够二十两银子赎身。”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恢复良民身份,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罢了罢了!”王氏有些心酸,道,“只要你攒够二十两银子,我就放你离开!”
到了晚间,慧秀服侍贵哥在王氏房里睡下,急急忙忙回房去看慧雅,却发现慧雅还没睡,正点了烛台,立在妆台上习字呢!
慧秀凑过去看了看,只是字认识她,她却不认识那字,只认出翻来覆去都是两个字。
她笑嘻嘻道:“慧雅,你写的是哪两个字啊?”
慧雅拿起新写满的一张纸吹了吹,然后让她看:“是我的名字,孙雅。”她原叫孙雅,小名雅雅,来到朱府被改名为慧雅,叫着叫着,她也只得默认了自己的名字是孙慧雅,可是在内心深处,她觉得自己还是孙雅,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慧秀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慧雅:“慧雅,你练习自己的名字做什么?”
慧雅眼波如水瞟了一眼自己帐内的那个香樟木书箱,笑盈盈道:“想把我的名字写得好看一些呀!”
等她把自己的名字练得好看了,就在今日赵青送她的那些书上题上“慧雅于紫荆书坊”七个字……
第二日一早秦宝珠被拐骗一案便宣判了:秦宝珠发还原夫王家;叶四郎拐骗良家妇女,按律打六十杖;朱俊奸骗良家妇女,按律打一百杖,因认缴了两万两银子用于修复永平河堤,所以了游街示众之罚。
到了傍晚,王氏刚送了县中的李太医出去,朱玉莲和宋苦斋就带着丫鬟小雀和郑飞红过来了。
画堂春[古风] 画堂春[古风]_分节阅读_32
宋苦斋和朱玉莲名为探病,却只是立在榻前看了一眼闭目昏睡的朱俊,便去了堂屋和王氏说话去了。
王氏不打想搭理宋苦斋朱玉莲夫妇,却又不愿得罪他们,只得勉强敷衍着。
正房自有慧宝伺候茶水,慧雅在外面廊下候着。
因为担心郑飞红,慧雅悄悄打量了一旁默默站着发呆的郑飞红一眼,见她今日穿着一件白绫竖领对襟窄袖衣,盘扣全都扣了,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的,下面系了一条纱绿潞紬裙子,瞧着一切如常,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主人们闲聊的时候,慧雅趁机低声问郑飞红:“需不需要……”
郑飞红微不可见地哆嗦了一下,摇了摇头。
见郑飞红似乎没什么异常,慧雅还是忍不住道:“真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和人说!”虽然郑飞红的身契已经给了宋家,可是如果那个宋苦斋太过分,永平县还是有王法的……
慧雅不由自主想起了县尉赵青,心里有些甜蜜,又有些彷徨:赵青昨日到底是何意?也许他真的只是想吃她做的小菜罢了……
宋苦斋与朱玉莲告辞出来的时候,他再次死死盯了慧雅一眼——不过一天一夜没见而已,这个小丫头就像那含苞待放的春日桃花,在春雨中缓缓绽开了,娇嫩清丽……
他竭力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施虐欲,扫了紧跟着朱玉莲的郑飞红一眼,沉声道:“先回房去吧!”
闻声郑飞红不由打了个哆嗦。
作为扬州瘦马,她本来就是为侍候男人而培养的,只是没想到遇到的会是宋苦斋这样的畜生……
慧雅这几日得空就练字,她先是临帖,接着就自己凭感觉写,终于练就了一手圆润小巧形似隶书的字体。
这日午后,慧雅正在房里提笔把一一题上“慧雅于紫荆书坊”七个字”,慧秀站在窗外叫她:“慧雅,要挑选做夏季衣服的布料了,快出来吧!”
朱俊出手大方,朱府上下人等春夏秋冬四季都要做应季衣服,只不过主子们是选了图样和料子,由从东京请来的裁缝量体裁衣,缝制东京最时兴的款式;而仆役们则是领了够做一身里外衣物的衣料回去,自己想办法缝制自己的衣服。
作为爱美的少女,慧雅自然也喜欢漂亮时兴的衣裙、致的脂粉和可爱的首饰。
她最喜欢白色、浅粉、紫丁香色、玉色、浅绿和鸦青等色泽,最喜欢那些致的罗、缎、纱、绫、绸和绢等柔软透气衣料。
每年领了衣料之后,她和慧秀都是先放着不做,等东京来的裁缝把众位娘们的衣裙做好送来,她们才仿照那些款式,自己裁剪了衣料自己做。
因为慧雅和慧秀的针线好,有时府里的小厮们也会拜托她俩帮忙,一般惠清会托付慧雅,惠明会托付慧秀。
到了领衣料的地方,慧秀兴高采烈选了绿闪红缎子、银红绉纱和白银条纱,预备做一件绿闪红缎子比甲、一件银红绉纱交领窄袖衫和一条白银条纱裙子。
慧雅想都不想,别的都不要,只选了些松江阔机尖素白绫。这种白绫产自松江,质感华丽高贵,轻薄透气,一向卖的很好。
慧秀悄悄捅了她一下:“慧雅,你怎么只选这个?白绫虽好,也不能一身素啊!”
慧雅心中早有想法,却不肯多说,抿嘴而笑,颊上那对梨涡时隐时现,煞是俏皮。
慧秀不由伸手捏了捏慧雅的脸颊:“喔唷,好俏的姐儿啊,嫁与小生我吧!”
慧雅失笑,抬手打掉了慧秀的手:“得了,这话你去说给惠明听罢!”
说的慧秀也有些害羞起来,白净的容长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回去之后,慧秀把衣料都了起来,预备等看了东京裁缝们的手艺之后再进行裁剪,慧雅却开始趁空闲时间忙碌了起来。
她曾经和赵青近距离接触过,记得自己的头顶大约到赵青的下巴,赵青是偏清瘦高挑的体型,虽然有些单薄,却是宽肩细腰长腿的衣架子身材……
思量一番之后,慧雅大致心里有了谱,便开始在心里默默筹划着。
朱俊的伤势严重,一直在床铺上趴着养伤,饶是如此,东京来的裁缝进府裁衣的时候,朱俊还是里里外外做了不少套衣服。
慧雅帮王氏把朱俊的新衣服起来的时候,趁机一个个看了,发现男装的款式和去年没什么变化,夏装依旧是圆领夏袍居多。
忙罢端午节,慧雅便开始裁剪缝纫,没过七八日便做好了一件白绫圆领便袍,领口用皂色丝线绣了云纹。
接下来她又用柔软的白绢为赵青做了一套贴身穿的中衣。
衣服做好之后,慧雅先洗了熨好,这才叠好用一个小小的宝蓝绸子包了起来,预备寻个机会送给赵青。
慧雅的礼物还没来及送出,朱府便又发生了一件事。
这日清晨卯时,按照家规,看守大门的小厮先开了大门,卯时一刻,看守仪门的董婆子才打开了仪门。
仪门打开之后,董婆子刚要回门房去,谁知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绫竖领对襟窄袖衣系着玄丁香色织金裙子的女子披头散发捂着脸从东客院里冲了出来,撞开仪门旁的董婆子冲了出去。
董婆子一下子被撞倒在地上,忙忙叫道:“跑那么快做什么?急着去死么!”
说话间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已经冲出了仪门,闪电般冲向大门。
管家惠星正站在大门口吩咐惠明惠清去往白知县、王守备和姜提刑那里送礼,冷不防那个女子就从他身旁冲了出去。
惠星他们正在发愣,身后传来侍候大姑奶奶朱玉莲的婆子胡妈妈的尖叫:“飞红!飞红你干嘛呢?飞红!”
她颠颠追了出来,扶着门框喘了半日,这才叫惠星:“惠星,我们大娘房里的飞红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起来,头也不梳,脸也不洗就跑了出去!你们去帮我追她吧!”
惠星忙留下惠清招呼门户,自己带着惠明追了过去。
那女子跑得甚是迅速,等惠星惠明追过去,她已经跑到了运粮河边,顿了一顿,头也不回纵身跃入运粮河里,瞬间便消失在滚滚波涛里了。
运粮河直通城外运河,是宛州府的运粮水道,水势甚急,惠星和惠明都不会水,忙去寻了几个水性好的人下去打捞,忙活了半日却什么都没捞到,只得回去复命。
王氏正在用早饭,听罢整件事,觉得晦气之极,便放下筷子问惠星:“大姑奶奶和宋姑夫那边怎么说?”
惠星道:“奴才过去的时候,小雀也刚从外面寻人回来,她和大姑奶奶房里的胡妈妈都说郑飞红昨天夜里还好好的,早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了疯,径直冲出去了。宋姑夫很生气,说郑飞红这丫头贱骨头,自寻死路,死便死了,向县衙报一下罢了!”
王氏闻言不禁沉吟了起来。
慧雅原本正抱着贵哥在罗汉床上玩耍,听了惠星的话,总觉得疑点实在太多,想了想,她故意道:“郑飞红若是要跳水自尽,为何还要捂着脸冲出去?”
王氏一愣,突然想到了朱俊先前关于宋苦斋和毛太师的话,蹙眉吩咐惠星:“让惠明去县衙东厅报一下吧!”像这样的事件,需到县尉那里申呈。
慧雅心下一沉,觉得身上有些冷,忙抱紧了贵哥。
这些日子永平县的麦田从南到北逐步熟了,一年一度的麦开始。
赵青下乡督促麦,整整忙了十几日。
他怕穆远洋闯祸,便把穆远洋也带去了,等麦结束,哥俩都晒成了浅浅的褐色,也都瘦了不少,瞧着倒是更神了。
回到县衙东厅,赵青足足睡了八个时辰,这才起身处理这段时间积压的公事。
翻动自尽走失人口卷宗的时候,赵青发现有一份显示是朱府家主朱俊呈申的,不禁心脏剧跳了一下,忙细细去看,发现是朱俊申呈长姐宋家婢女郑飞红投水自尽一事,便先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不是慧雅就好!
看罢对事件过程的叙述,赵青秀致的眉不禁蹙了起来,吩咐丁小五:“去叫许家英过来。”这个案子是许家英接洽并记录的。
听罢许家英的讲述,赵青沉吟片刻,吩咐丁小四道:“去叫上叶瑾、付春恒和仵作,预备出发去朱府。”这个案子真是疑点重重啊!
朱府仪门内东院门口的玫瑰花开了,因慧雅会点玫瑰花茶,王氏便吩咐慧雅摘一些玫瑰花回来给她点茶。
慧雅总觉得宋苦斋夫妇住的东院有些瘆得慌,便忙忙去了,也不和人搭话,直接就开始选那正盛开的玫瑰花用竹剪剪了放花篮里。
她正拿了竹剪剪玫瑰花,却听背后有人叫她:“慧雅,剪玫瑰花么?”
听声音是大姑奶奶朱玉莲的声音。
慧雅转身一看,见朱玉莲带着丫鬟小雀正立在东院门口看着她笑呢,枯瘦的脸上一笑一层细纹。
她忙向朱玉莲福了福,笑了笑,继续剪玫瑰花,预备再剪几朵就走。
朱玉莲却笑着道:“慧雅,给你们大娘点玫瑰花茶么?”
慧雅“嗯”了一声,不是很热情。
画堂春[古风] 画堂春[古风]_分节阅读_33
“听说玫瑰花茶可是有养颜祛斑纸效,”朱玉莲笑得更加灿烂,“那等你给你们大娘点完茶,也过来给我点一盏吧!”
慧雅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很快便离开了。
她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朱玉莲的声音:“慧雅,我等着你,一定要来呀!”
?
☆、第二十六章 步步紧逼
? 虽然烈日当空,可是县衙东厅的庭院里植满苍松翠柏,因此就连厅外廊下也凉风习习颇为凉爽。
捕头叶瑾、弓手副班头付春恒、仵作及几个差役正立在东厅外堂廊下候命,穆远洋慢悠悠晃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个形容悍的青年。
见叶瑾他们规规矩矩立在廊下候着,瞧着身上却是外出的装束,穆远洋就随口问了一句:“各位预备去哪儿啊?”
付春恒知道穆远洋这人没事还要寻些事出来,又一心恋慕朱府的丫鬟孙慧雅,因此只是笑,并不说话。
叶瑾实在一些,老老实实道:“赵大人要带我们去朱府勘查婢女投河自尽一案。”
穆远洋原本懒懒散散地正要进外堂寻赵青,闻言一下子顿住了,剑眉扬起:“朱府?就是那个什么朱英俊朱大官人家?”
叶瑾:“……禀十二公子,是县中开当铺的朱俊家。”
“哦……”穆远洋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婢女投河自尽?哪个婢女?”
不会是那个孙慧雅吧?
每次想起孙慧雅,他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她微笑时颊上那对可爱的梨涡——这么可爱乐观的女孩子,会投河自尽?不可能!
叶瑾忙道:“不是孙姑娘,是另一个姓郑的婢女,名唤郑飞红!”
穆远洋悬起的心这才放了下去,略略一想,英俊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我正好没事,拨冗陪你们去吧!”
叶瑾:“咳……咳……”
付春恒:“……”我们不想劳动穆公子您啊!
赵青刚换了衣服出来,正好和穆远洋走了个对脸。
穆远洋总觉得赵青看着和平日不太一样,便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慢吞吞道:“我说阿青,你去勘查个现场,打扮这么好做什么?”赵青一头乌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用玉犀簪束起;脸上清清爽爽,一看就是刚洗过脸的模样;身上穿着红色衬里的白罗纱袍,绫裤洁白如雪,皂靴洁净平展……
他盯着赵青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贱兮兮道:“阿青弟弟,你难道是要去相亲?”
赵青:“……”他有一段时间没见慧雅了,一想到去朱府勘查现场也许会见到慧雅,他的心就开始蠢蠢欲动,不知不觉就梳洗了一番,又换了内外衣物,没想到被穆远洋看出来了。
他被穆远洋说中心事,尽管竭力抑制着,可是耳朵还是红了,脸也有些发烧,他怕被穆远洋发现,便垂下眼帘,抬脚出了外堂,根本不搭理穆远洋。
穆远洋忙跟了上去:“阿青,等等我!”
候在外面的叶瑾付春恒等人听穆远洋叫一向肃穆正经的赵大人“阿青”,都忍俊不禁,却摄于赵青之威,笑又不敢笑,纷纷低头暗笑跟了上去。
慧雅听了朱玉莲的话,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明明是夏天,却觉得浑身发冷,她提着花篮走得很快,很快便回了正房院子。
清洗蒸煮玫瑰花花瓣的时候,慧雅一直在想着法子——如何才能不去宋苦斋和朱玉莲所居的东院呢?
她也说不出为何不愿意去,只是凭直觉觉得朱玉莲宋苦斋两口子都怪瘆人的。
把玫瑰花茶点好之后,慧雅端了一盏奉给了王氏。
王氏拿了金杏叶茶匙拨了拨,细细品了几口,觉得香甜美味,便称赞道:“慧雅,还是你心灵手巧,上次我吃了慧宝点的木樨芝麻熏笋茶,结果味道不正不说,还闹了半日肚子,疼得我哟……”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慧雅在一边似听非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王氏正在絮叨,一抬眼却发现慧雅眉尖微蹙似是难受,忙问道:“慧雅,你怎么了?”
慧雅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倚在罗汉床边缘:“大娘,您一提肚子疼,奴婢就觉得腹部好疼……”
王氏忙问道:“疼得厉害么?”
慧雅身子软软地往下溜:“唉哟,那里绞着疼,疼死我了……”
王氏忙叫在廊下侍候的慧珍:“去叫慧清,就说慧雅肚子疼痛,让他去街上药铺请个坐堂大夫过来!”
慧珍答应了一声去了。
李妈妈闻声忙赶了过来,向王氏福了福,弯腰去搀扶慧雅:“大娘,我带慧雅回房躺一躺!”
慧雅趁势倚着李妈妈出了正房。
刚到廊下,还没来得及下台阶,朱玉莲房里的丫鬟小雀就走了过来,离老远就道:“慧雅姐姐,我们大娘一直在等着你去点玫瑰花茶,怎么还不去?”
慧雅一脸痛楚的表情,微微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李妈妈心里烦这个小雀,脸上却笑微微的:“没看到慧雅的模样么?她肚子疼,去不了了!”
小雀走近慧雅,狐疑地打量着慧雅。
慧雅身子软软倚着李妈妈,似乎疼得快要晕死过去,眼睛都睁不开了。
李妈妈一向把慧雅当闺女看,见慧雅如此难受,顾不得搭理小雀,忙忙地搀了慧雅回了西厢房,把慧雅安顿在床上躺下,然后絮絮问道:“慧雅,好点没有?是不是月信来了?难道是吃坏了肚子?要不要给你揉揉?不然我去给你煮点红糖姜水……”
慧雅声如蚊蚋眼睛似睁非睁:“妈妈,你去给我煮一碗红糖姜水吧,别人煮我不放心……”妈妈,别说话了,让我静一静吧!
李妈妈闻言,怕慧雅难受,当即起身去煮红糖姜水了。
朱玉莲正在东客院的堂屋坐着,听了小雀的回报,她没有说话,只是从小炕桌上摆的玛瑙瓶里拿出了一枝雪白的栀子花,一片一片地撕扯着花瓣。
这时正在东明间卧室的宋苦斋披衣走了出来,沉着脸道:“她病了?真病还是假病?怎么就这么巧,刚让她过来,她就病了?”
小雀怯怯地看了朱玉莲一眼,见她面无表情还在撕扯花瓣,便鼓足勇气辩驳了一句:“老爷,奴婢刚才撞到惠清,惠清飞跑着去给慧雅请大夫去了,想必慧雅是真病了……”
宋苦斋悻悻地哼了一声,在朱玉莲左手侧坐了下来,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前方门上的青碧细竹丝帘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雀总觉得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发甜味的臭,这个味道有点像在东京太师府内见到的贡品榴莲发出的味道,便悄悄退了出去,很快就剪了几枝雪白的栀子花用花瓶插好送了进来——栀子花香气扑鼻,可以略略压一压屋子里的奇异臭味。
过了半日,宋苦斋方道:“太师府里事物繁忙,太师不可能离我太久时间,咱们后日就回京。回京前,务必要把那个慧雅弄到手。”
朱玉莲答应了一声,继续撕扯着手里的花瓣。
宋苦斋不耐地扫了她一眼,道:“若是这件小事都办不好,你就继续住在这里吧,我自己回东京!”
朱玉莲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忙看向宋苦斋:“老爷,您放心!这件事交给妾身吧!”
宋苦斋哼了一声,正要说话,胡妈妈走了过来,隔着竹帘禀报道:“禀老爷大娘,县尉赵大人带着差役来了,说是查探飞红自尽一案!”
朱玉莲闻言,当即直起身子,眼睛看向宋苦斋。
“放心吧,有我呢!”宋苦斋的眼睛抽了抽。他可是权倾朝野的毛太师的亲信,区区一个从九品永平县尉,能把他怎么样?
朱玉莲看看丈夫的神情,忙道:“老爷,等用过午饭,妾身亲自去瞧瞧那个慧雅,看她是不是装病!”
宋苦斋“嗯”了一声:“去吧!”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