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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沧海横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磨教觉主
提着香烛纸钱,少年脚步轻快地赶往了文殊寺,与相熟的沙弥和尚打了招呼,便去给父母上香了。
跪在灵前,少年默默祷告:儿子苦尽甘来已成了举人,将来还要会试殿试成为进士,毕不辜负父母所望。重重扣首,少年燃尽纸钱走出大殿,迎着冬天凛冽的寒风却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这一世他会好好地活着,只有活得好了才能报答父母生身抚养的恩情。
出了文殊寺,江源刻意寻着偏僻的山路走着。他记得这附近山林里有许多山鸡野兔,虽然越冬时饿瘦了一些但也是不错的野味,打算打几只交给张大娘给张老汉和老师炖汤补补身子。至于刚出了和尚庙就杀生这种事……咳咳,反正他又不信佛,再说了就算是佛祖也没说俗家人不能吃肉不是……
他倒是运气不错,没走多远就打到一只野兔,走着走着又遇上一只山鸡。小时候他就力量惊人,如今已经十六岁,更是身有千斤之力,打这兔子山鸡不用弓箭也不用弹弓,学着天龙八部里虚竹的招法,指间夹着石块猛地投出就能直接将它打死。谁知这只山鸡也不知怎的,竟然连续躲过三个石块,扑棱棱地向远处飞去。江源也来了兴致,分辨了一下方向就追了过去,说什么也要抓住它才行。
向下又追了两里路,竟然一路到了山崖旁边,终是将那无比命大的山鸡打了下来。江源刚想离开却发现山崖下面好像有个人影,再一想刚才追山鸡的时候看到的脚印,更是确定无疑,必是有个人不小心失足跌下了山崖。
这处山崖不算高,离地也就只有三四丈,与对面的山崖夹着一处南北相通的山峡,下面垫着厚厚的白雪,绝对摔不死人,可这下面的人明显正昏迷着,这么冻下去怕是要冻死。少年想了想到底还是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情,将山鸡和兔子用绳子绑在了背上,顺着山崖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三更,还有一章。
那首咏梅的诗是觉主自己写的,勉强算是古体诗,不过格律就有些问题了,请不要拍砖……
☆、第三章 救人命原是被追杀 翻山岭逃脱敌人去
若是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在冰天雪地之中爬这峭壁。可江源不同,上辈子当侦察兵特种兵的时候他就非常擅长攀岩,不用绳子徒手攀越山崖对他来说如履平地,这辈子占着身体灵巧力大无穷的便宜攀这峭壁更不在话下,手脚/交替只三两下就落在了地上,仔细查看起落下山崖那人的情况。
将人翻了过来,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穿着虽然不显奢侈,但一看衣料就知道必是出自大福的人家。不过这身上的血迹和伤痕,绝不像是从山崖摔下来擦伤的,倒像是刀剑划出来的。有内情啊,别是被人追杀的吧。江源叹了口气,可是总不好就这么把人丢下……反正这年头又没有不能扶的老太太,就当他大发慈悲吧。
探了探鼻息,发现这人只是晕过去了,又探查了一下没有骨骼断裂,江源立刻将人背起,向周围一处山洞走去。
冷,好冷。
司徒晟觉得全身好冷,他试图将自己团成个团儿,却根本就控制不了手足……
好像什么时候感受过这样的冷来着,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是了,是八岁的时候。他和四弟五弟一块玩雪,结果回去以后四弟五弟就患了风寒,他被父皇责罚命令在大雪里跪了一夜,似乎那时候就是这么冷。
之后怎么了,是了,他似乎是冻晕了,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雪地上,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发烧才是,却只觉得透心的寒冷,似乎连心肝都是雪做的一样。
他觉得身体热了一点,似乎一个火球在他身上烧,半边身子冷半边身子热,就像那次罚跪之后一样。他娘亲江淑嫔跪下哀求父皇,求了整整一夜才求得父皇放过了他,将他接回了温热的屋子里,可那时候他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他娘用冰水帮他擦身才降下了温度,又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三天三夜才让他缓了过来,妹妹却险些被人给害了。
他醒过来,娘说了什么……
“孩子,你得好好地活着,活着……”
活着,对,他得活着,他娘亲他妹妹只有他一个依靠了,他必须活着!
司徒晟觉得自己眼前似乎不再那么黑暗了,好似有了什么亮光,可还没等他看清眼前有什么东西,一个声音就在他耳边传来,“喂,你醒了吗?”
司徒晟觉得自己好像是点了点头,然后下一刻他就被人扶着了起来,一个破了口的碗伸到了他的嘴边,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能听到我说话吗?这是热水,你先喝一口。”
头脑还有些昏沉的司徒晟顺着那人的话张开了嘴,下一刻一股温热的液体就滑进了他的口腔,顺着喉管流进了胃,顺着这股温热的感觉,他的头脑似乎清醒了不少,晃过神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里是个黑沉沉的山洞,他身边是个劈啪作响烧得正旺的火堆,身下似乎堆着一些干枯的稻草,身后有个人扶着他,面前还被那人放了个碗。手脚没被捆上,身上的伤口也好多了,他……这是被人救了?
背后的人又将他扶着躺了回去,背对着他在火堆里添了些柴,才转过身坐在了他对面。司徒晟立刻借机看清了扶他的人,竟然是个身着布衣的少年。少年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相貌很是俊朗,不是时下崇尚的柔和文雅,而是一种铮铮铁骨的感觉。明明是个小少年,举手投足却都有一种刚强有力的感觉,明明席地而坐,腰杆却挺得笔直,就好像坚/挺的松柏,就是在山崖绝壁上也刚强坚韧。
他哪知道江源上辈子当了好几年的兵,除了刻意伪装的时候,那军人站如松坐如钟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了,改也改不掉。
“既然醒来了,那就说说还有多少人在追你吧。”江源嘴巴一张一闭就吐出这么句话,让还发着高热的司徒晟差点没缓过劲儿来。
“你不问问我是谁?是谁在追我?”司徒晟觉得自己的思维跟不上少年的速度。
江源又添了把柴,倒是蛮好心地回答起来,“第一,你是谁跟我也没关系,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北蛮的人,举止相貌也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若你真是能骗过我的奸恶之人,估计说没说谎的我也看不出来,问了也是白问。第二,追你的人是谁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若是官府光明正大捉拿人犯绝不会这么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看见,因此追你的必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不是什么好人,那我帮你逃脱也就没什么错。”
司徒晟揉了揉太阳穴,果然发烧误事,这一发烧头都昏了,竟问出了傻问题……不过他倒是对面前的少年更感兴趣了,一时之间竟能分析出这许多事来,在加那做派,完全不像普通的布衣,他到底是什么人?
“追我的有十几个人,都拿着弓箭,不是猎户用的那种,是军中的硬弓。”司徒晟说道:“他们还带了猎狗,怕是不追到我绝不干休。”
十几个人带着猎狗抓这么一个青年,再想想那军中的硬弓……江源觉得自己这次心软果然惹来了一个大/麻烦。看那青年身上的伤势就能知道,追他的人只是想活捉了他的,要不然身上五六处伤痕没一处是奔着要害去的,手法也未太差了点。衣服上的血迹也不光是他一个人的,怕是他身边的人染血喷溅到他身上的,那必是他的护卫,要是敌人能离他那么近,他早就被抓了。发现他时他身边一人都没有,说明他的护卫怕都死了吧。能拿到军中硬弓的人杀死所有护卫试图活捉这家伙会是为了什么?想也知道,他救的这个人不是知道什么机密就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身后追他的家伙必是什么贪官污吏之类的派来的……
算了,都到了古代了,就做一回扶危救困的大侠又怎样,就当回报他当初看过的武侠小说了……
“既然醒了,那我们就走吧,等不到你恢复了。刚才我虽然一路踩着石头过来,没有留下什么脚印,但这些人既然带着狗,怕是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少年站起身,从山洞外捧回一大块雪,用它熄灭了火堆,这才伸手拉起了青年。看了看青年腿上的伤,少年叹了口气,背对着他躬下了身体,“上来吧,我背着你。”
堂堂一个大男人让一个还没自己高的少年来背?司徒晟难得逞强试图自己走,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少年拖住了胳膊轻轻一挥,他整个人就如同一个装着棉花的麻包一样轻巧地被丢在了少年的背上。还没等他稳住,少年已经大步向前跑了,动作之轻巧速度之快捷根本就看不出他身上背着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
……不,不只是大活人,司徒晟觉得前胸有点硌得慌,细一看那少年还背着一只野兔一只山鸡呢……难道这少年是山上的猎户吗?可为什么没看到他身上的弓箭呢?听着谈吐也不像啊。
“你,放下我!”司徒晟试图让少年放下他,结果小少年就跟没听见一样,几步就跑出了山洞,然后竟然顺着山洞边上陡峭的岩壁向上爬了上去。见到这一幕司徒晟只得闭嘴了,这样陡峭的悬崖他就是没有伤的时候也是万万爬不上去的,再逞强就是矫情了。
那山崖距司徒晟摔下的那处向北足有五六里,方向却正相对,高也高出不知多少,足有十丈上下,再加上天色已暗更是极难攀登。但少年轻如猿猴,灵如黄鹤,虽背着司徒晟却像是负着一片鹅毛一般,半点儿不力气,一路攀爬而上。
此时追兵也已追到,带着的几只猎犬在下面嘶号,借着火把照亮正看到向上攀登的司徒晟二人。司徒晟回头张望,看到那十数人个个张弓待射,不由惊道:“小心!”





红楼之沧海横流 红楼之沧海横流_分节阅读_3
江源却不紧不慢继续往上爬,笑道:“山风这么大,还能射得出箭吗?”果然,箭刚射出就被北风卷走,根本没法射到攀岩的二人。
江源毫不在意,“这处山峡是个风口,北风从北向南根本没有遮拦,这么大的风别说他用的是硬弓,就是床弩也未必有准头。”
看着江源越爬越高眼看就要翻上去了,跟着的追兵也急了,可这上崖不比下崖,下的时候众人都在崖上,可以用绳索藤蔓将人一个个坠下去,可上崖要么绕路,要么必须先有人登上崖顶才能将后面的人拉上去。这么陡峭而高耸的山崖配着呼啸的山风,江源仗着力大敢往上爬,追兵可没这么好的本事,不得已只能一半留在崖底看着他们攀岩,一半去找绕路的方法。倒是江源乐了,“这山崖可不好绕,想要绕到这儿得多走二十几里的山路,就让他们慢慢绕吧。”他手一撑地,已经翻上了崖顶。
“他们带着猎犬,怕是甩不掉。”司徒晟皱了皱眉。
“放心,他们追不上来。”江源踩着积雪向东南方走去,好似故意留下脚印一样,他直直地将脚印引到一个山洞口,然后小心地倒退起来,沿着原本的脚印回到一棵大树旁边爬了上去。
这难道就能甩开追兵了?司徒晟不解。他眼看着少年折下一段足有两个手臂粗的枝杈,绑上了绳子,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
江源试了试,觉得枝杈和绳子都很结实,将那枝杈猛地抛出,令它如同钩子一样挂在了三丈远的一棵大树上。“一会儿不要喊出声。”
司徒晟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少年就带着他腾空而起,他只觉得风在耳边呼啸,身体猛地下坠,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又转而向上,最后落在了离原来那棵树六丈远的一棵大树上。
少年回了连着枝杈的绳子,笑道:“怎么样?好玩吗?刺激吗?我早就想试试泰山这招了。”
司徒晟不知道什么是刺激,更不知道泰山是谁,还好玩?!他这是要吓死人吗?!还没等他控诉,少年已经将枝杈挂在了另一颗树上,他又被拖着和少年玩了一把自由落体的感觉……他不是不知道少年是为了不留下气味和脚印,可这种方法……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恐高,但司徒晟觉得自己将来绝对会对大树留下心理阴影的。
少年这么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足足走了几里路才在一棵大树上略作休息。司徒晟也缓过一口气来,“刚刚那个山洞是?”
“啊,那个啊,是黑熊冬眠的山洞。”江源露出一丝坏笑,这都过了大半个冬天了,里面一只大熊带着几只小熊正是最饿的时候,送来几个人正好打牙祭。至于硬弓,呵呵,这么近的距离,硬弓怕是还没张开就被熊们抓掉了吧,就算能射得出也未必能射穿黑熊厚厚的皮肤脂肪。这些家伙活下来就不易,休想一点伤也不落下就能逃走,要知道这附近可不止有熊,趁着这熊正在冬眠,周围的老虎和狼群经常越界到这附近觅食,冬日猎物毫无踪影,这些追兵岂不是成了最好的食?想到他们会被深冬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猛兽们盯上,江源勾起了嘴角,逢林莫入,穷寇莫追,谁让这些家伙都犯了的。
江源心道:他还是大意了,他自己一个人当然不畏惧几个带着弓箭的追兵,凭他现在的本事能把他们全留下,可又要保护青年又要对付追兵就不成了。看来以后出门还是得带着家伙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结束,明天起一日一更。
主角的金手指可不只是他上一世的记忆以及天生神力而已,少年的征途如星辰大海啊……笑
☆、第四章 文殊寺白龙直入海 贡院中金鲤跃龙门
“你可知道什么安全的所在?明天一早我好送你去。”江源问道。这人身份特殊,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样子,竟然引得动贪官污吏派这许多人来追,绝不能带他回书院,否则怕是要给老师他们带来麻烦,还是将他送走得好。
司徒晟想了想,“这附近可有个文殊寺?”
“你是要去文殊寺?难怪你坠崖的地方离文殊寺不远,成,明天天亮就带你去文殊寺。”
见少年知道文殊寺在哪里,司徒晟松了口气,他是在官道上遇上的追兵,迫不得已弃马上山想去皇家敕封的文殊寺躲避,结果五个随行护卫都被敌人杀死,他却慌不择路跌下山崖。若能到文殊寺去,那里足有百十号常年习武的僧兵,哪用得着怕那十几个追兵。
江源把司徒晟放了下来,让他骑着树枝依靠着树干坐着,自己也坐在了他身边。“今晚不能睡,天气太冷,咱们也不好生火堆,要是睡着怕是会冻死。”
“那咱们说说话?这样不容易睡着。”第一次说出咱们这个词,司徒晟觉得很有趣,平日里周围的人不是敬他畏他就是轻贱他想害他,没一个像这个不知道他身份的少年一样随意的。
“也好。”江源倒是无所谓,他无意探听青年的身份,也绝对会小心谨慎不透露自己的身份的,他们萍水相逢,而后相忘于江湖,这就最好。
司徒晟开始还打算探听少年的身份,可说着说着话题就被江源给带跑了,他越听越觉得面前这少年超群越辈,出类拔萃。平常人这般年纪就算已经成家了也不过读了几本圣贤书,会写几篇歪文罢了,可这少年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朝政军事皆有独特见解判断,河工建城农耕之事都深有涉猎,不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连品鉴古玩篆刻烧瓷制壶雕砚这类的文房玩意他也无一不通,这等人为何他却从没听到过?
江源倒是聊得很尽兴,天文地理古人那里是垄断学科,对特种兵来说连地图都背不下来,天气都看不明白还怎么执行特殊任务?想当初他当愤青的时候也是时常在论坛里和人侃大山充大神的,评论朝政军事也是平常。河工之事他参加过抗洪救灾,建城虽然懂得不多,但是防患敌人的手段他倒知道不少,农耕就更不用说了,他进城以前常年在地里干活来着。至于那些文玩古董的事情都是做了生意之后被朋友带着入门的,真东西见得多了也就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他倒是不知道他这一番言谈差点把自己塑造成无崖子黄药师一类的奇才,就算知道了怕他也不在乎。
聊到天色发白,两人才尽兴,司徒晟一路被追击的愤恨都散了个干净,不由清爽地一笑,这一笑倒是把肚子给笑饿了,一阵腹鸣倒让这二人笑得更是开怀。
“我这里没什么好吃的,兔子山鸡都是生的,只有这两个馍了。”江源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裹着两个粗面的硬馍,连冻带干,怕是不比石头软多少。递给青年一个,江源自己就着树叶上的积雪啃了起来,倒是司徒晟咬了一口之后差点没吐出来,盯着那馍馍不知该不该咬第二口。他听着少年的谈吐举止还以为他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可如今看着他吃冷馍的样子,又有些迟疑了,哪个公子哥能吃得下这种东西?他在皇宫之中备受冷落欺凌也最多不过吃吃冷饭冷汤罢了,这样粗劣的东西整个皇宫都找不到,就连粗使太监都不吃的。
“怎么?这就吃不下了?”江源三两口吃完了自己的馍,看着青年要吃不吃的样子,自动开启了嘲讽技能,这样的家伙他当兵的时候见得多了,就两个词“惯的”“没饿着”,对这样的家伙就得忆苦思甜一些才行。
“这馍虽不致,却也是白面做的,这样的馍整个大靖也不过只有三成的人每年都吃得着,这三成的人中怕只有一小半顿顿都能吃上。这么个玩意去铺子里买需一文钱,可就这一文钱也不是人人都花得起的。”江源说道: “山民每日打柴送去街市叫卖日赚不过五十钱,去了赋税杂苛便只余三十余文,再去了柴油菜蔬便只剩下十五文,若养活五口之家每人只得三文,可三个这点儿大的馍馍如何够一人一天吃的?更何况他还得攒下钱财防备急用,怕是一年劳累也吃不上几个这样的馍。”他一指青年身上的衣服,“你可知你这一身衣服价值几何?”
司徒晟怔了怔,“大概二十两吧。”他一向不知道这类东西的价格,若问他稻谷之类的价格他倒是知道一些,所谓谷贱伤农,他是自幼学过的,可这布匹皮毛……他却真的不知道了。
江源倒是很清楚,他身体好,常陪张大娘去集市,又时不时去卖自己猎到的野味皮货,物品的价格自是熟稔。“这外面是上好的江南丝绸,上面还有暗绣的技法,内里则是黑貂的皮毛,颜色一致毛长且致密,这样的皮子碰着一张都不容易,凑齐这整个袍子更是难上加难,怕是得赶上普通袍子十倍的价格。这样一件皮衣远看普通,可都是上好的料子做的哪是二十两就能买下的?怎么也得五十两。我朝官员共分九品,七品县令的年俸也不过七十两,还不够买两件这般的衣服的。”
司徒晟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手中的硬馍,这般话从来没人对他讲过,书中总是说百姓疾苦,他虽然也节俭克制,可哪里知道百姓的生活如此困苦……他拿着硬馍送入口中,大口撕咬吞咽起来,也不管这馍馍有多硬,也不管喉咙被这粗糙的食物刮得疼痛,只觉得吃下这硬馍的自己似乎被升华了一样。皇宫离市井实在太遥远了,他对百姓的了解更多是出自想象,可他所想也不过就是周围的官员和侍奉他的太监宫女们说的,又有多少是真的?
看着被自己再教育的青年将硬馍吃干净,江源随口感慨了一句,“我爹过去的时候挖矿过活,天天只得米糠做的稀粥喝,去世前十分想吃馍,娘亲难得取了钱买了两个拿来给他,他却病重得咽不下了……”
司徒晟听着这样的话,心中一阵泛酸,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日子已经过得很艰难了,可和少年言语里相比竟是十分富足……虽然被追杀了一趟,他却觉得没有白,得知了这民间疾苦,又结识了这么不凡的少年,总算有所获。
休息了一晚,司徒晟的腿伤好了不少,可少年依旧不放心他自己走路,先背着他去了一次熊洞,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几具被啃咬得残缺不全的尸体,这才放心地前往文殊寺。
这次没有人追,江源走山路绕过了山峡,多走了些路才到了文殊寺。相熟的小沙弥见到他又来了刚想攀谈几句,就见他背着的青年取出了一块玉牌递了过去。
司徒晟对沙弥说道:“拿着这玉牌去找方丈智渊大师,他自会见我。”
沙弥见有人要见方丈,不敢迟疑,接过玉牌只和江源点头示意一下就入寺去了。不多时,方丈老和尚就手持玉牌快步走出,一见青年忙将他们让进后院禅房。
看到青年已经见到了可靠的方丈和尚,江源就提出告辞,司徒晟不好阻拦,只好让少年走了。他很清楚,少年不想知道他的身份,强留不是办法,还不如让对方离开留下个好印象。江源大步走出寺庙,也不管周围的和尚看到他背着的山鸡野兔怎么念罪过……
见少年离开,老方丈连忙关上房门,对司徒晟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殿下,你怎么会到文殊寺来,又伤成这般样子?”
司徒晟说了他被追杀的经过,希望智渊和尚能帮他联络宫中。老方丈哪有不从的,忙唤来刚才的那个小沙弥,让他去叫几个武僧来。谁知司徒晟却叫住了那小沙弥,“小师傅,你可认识刚才送我前来的那个少年?”
沙弥不知道司徒晟的身份,可出家人不打诳语,自是老实回答:“那位施主常上山上香,是以认识。”
“喔,那你可知他姓甚名谁?”司徒晟之所以那么轻易放少年离开自然早就想好了办法,这沙弥明显认识他,他就不信问不出什么。
“那位施主名唤江源,住在哪里就不知了。”沙弥皱了皱眉想了想,“哦,后殿供着他父母的灵位,他常去那里上香烧纸。”
这些就够了。司徒晟笑了笑,江源,如江水之源,不断不竭,不停不歇,奔流万里,直入东海,好名字!
司徒晟在背后查他户口本的事情江源可不知道,回到书院因为夜不归宿被张老汉张大娘各数落了一遍,也就过去了。
又读了几个月的书,春闱已至。穿着几层单衣,提着考篮入了贡院,被锁进小小的号房,这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考试就开始了。
这时候的春闱可不是明清时候的九天三场不一样,这时候的春闱连考六天,三天一场,一场一卷,六天之中决不许出号房。要知道明清春闱定在了二月初九,那时候便是下雪也不奇怪,有多少人冻死在考场的。靖朝的春闱则定在四月十九日,连续六天,四月二十六日开贡院大门放考生出去,这可要暖和多了。虽然没有中场间歇需要连考两场,也算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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