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沧海横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磨教觉主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贾赦已经高声喊出来了,“薛太太,外面连官府的海捕公文都贴出来了,普天之下的人都要抓捕薛蟠呢,这事你绝对瞒不住的,到了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
一听到官府贴出了海捕文书,薛姨妈直接就愣住了,她此时心中百转千回,满以为自家兄长王子腾能够将蟠儿杀人的事情压下去,谁知现在竟又被人翻出来了……
不用听她说话,光看她此时的脸色就知道薛蟠确实捅出了大事,贾赦虽然不知道详情,可是他也知道这事肯定瞒不住的,到得这个份上就不是考虑什么老亲的时候了,弃车保帅,得保住自己才是要紧。当初那二房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舍得抛弃,他有什么舍不得亲戚的?若是再晚了,怕是连整个贾家都要担上罪名了!
贾赦高声说道:“既然薛蟠犯下如此大罪,我贾家不敢违逆王法,如今就不留你们了!”
薛姨妈一听,心气不顺,刚要动怒,可一想这里还是贾家的地方,自己占不了便宜,只能生生地将怒气又压了下去。她这些年一直住在金陵,薛蟠出事了之后又一直在赶赴京城的路上,哪里知道如今京城、江南两地勋贵世家的处境?她此时还道贾赦胆小怕事,和王夫人闹得不愉快,故意找借口要赶走他们一家呢。
“既然贾家不肯相留,我们薛家的人也不是一定要赖着不走,这就告辞了。”薛姨妈甩袖出去了,一回院子就张罗着仆人们拾行李,打算立刻搬走。薛姨妈连忙差遣佣人去寻宝钗、薛蟠,告诉他们须得一起离开贾府的事。
薛宝钗就在迎春那里下棋,很快就被找到了,可是薛蟠却不在府中,只说是去柜上查账了。薛姨妈也没当一回事,只是吩咐仆人拾行囊,打算尽快离开贾府。原本薛姨妈就是打算暂住而已,因此带来的很多箱笼都没有打开过,很快就将所有的东西整理完毕,雇车之后装车拉走,自己则带着宝钗坐上马车打算回薛家老宅去住。
赶着的马车刚一离开宁荣街,就听到前面吵闹了起来,那名赶车的车夫连忙禀报:“太太,前面那边围满了人,已经过不去了,可是要绕道?”
薛姨妈不耐烦地下令绕路,谁知话刚说出口就听前面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大吼,“你们可知道本大爷是谁吗?竟然连我都敢抓?大爷的舅舅可是九省统制的王子腾,朝中一品大员,你们竟敢招惹我?!”
这声音听上去分明就是薛蟠,薛姨妈连忙掀起窗帘向外看去,却看到人群之中数个身穿皂衣的快班衙役根本不听他的话,三下五除二就将薛蟠用铁锁捆了起来,而跟着薛蟠的男仆豪奴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在场的捕快按在了地上,用绳子绑了个结实。
当先的那名班头狠狠踹了薛蟠一脚,踢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见他老实下来这才说道:“还你是什么人?大爷管你是个什么东西?”他从怀中拿出一张文书展开之后向周围亮了亮,“这是什么知道吗?——海捕公文!你在金陵犯下了人命官司竟敢不去府衙认罪,还敢逃离州府躲到京城这里来,真当官府拿你们没有办法吗?”
这班头是顺天府尹的亲信,早就从大人那里得到了讯息,那王子腾斩白鸭的事情犯了,早就有官员去查他了,这王子腾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保得住薛蟠?这里是京城,又不是江南,没有官员护着,谁还把他一个皇商放在眼里?
四周围观的百姓一听那班头的话,一起高声叫好,神色欢欣鼓舞。那名班头向围观之人拱了拱手,冲着衙役们一挥手,“将他们带走!”
众位衙役连忙拖着薛蟠和他带着的豪奴离开了,薛姨妈坐在马车里面干着急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连忙招呼车夫赶车先去王家。这时候贾家已经是靠不住了,出了事还得去求王家使力才行。当初救下蟠儿的不就是二哥王子腾吗?他既然能救蟠儿一次,自然就能救第二次,她这个二哥可是当朝的一品大员,一定能保住外甥的性命的!
薛家的马车匆匆忙忙赶到了王家门前,王子腾的夫人一听是薛家来人,见都不肯见,薛姨妈只得咬牙去求大哥王子胜一见。王子胜倒是肯见了她了,可是却只叙别情,根本不肯接薛姨妈的话茬,一点儿都没有救薛蟠的意思。
薛姨妈实在受不住了,眼泪连连滴下,哀求着说道:“难道大哥您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外甥死在牢里吗?您倒是救救他啊……”
王子胜翻了个白眼,很是冷淡地说道:“二妹,如今我也实话实说了,你我的关系虽说只是一般,可到底是都姓王的亲兄妹,若是真的有法子救人,我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外甥陷在顺天府衙门里?这件事我实在是管不了了,也根本就不敢管啊。”
见到薛姨妈止住了泪水,王子胜接着说道:“你二嫂为什么见都不肯见你?你家蟠儿这件事已经闹大了,上面不但下了海捕文书捉拿他本人,就连替他张罗白鸭之事的老二和应天府尹都被牵扯了进去,今上已经下明旨召他们回京了,若是好一点就是丢官罢职的下场,闹不好就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了。”
“啊?!”薛姨妈真的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严重,不过就是打死个乡绅罢了,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怎么连她眼中有着通天之能的二哥王子腾都有生命危险了呢?王子腾都陷入绝境,那,那那蟠儿的命……
“二妹你远在金陵,很多事情都是不知道的,现在世道早就变了,可不是什么四大家族、四王八公能够称雄的时候了……”王子胜摇了摇头,“别说一个商户薛家了,就是贾家这等国公之家还不是连着降爵降职?那史家更是连性命都不保了,全家人都送了性命……”
“别说我们这些小人物了,那南安郡王、东平郡王当初是何等的厉害,还不是说拿就给拿了,全家的性命都保不住?蟠儿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人命官司,偏偏还牵扯上了那要命的白鸭之事……唉,难啊……”
薛姨妈此时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淋下,将她彻底浇了个透心凉……她的儿子啊,这该怎么办是好啊……
江南大案轰动了整个大靖。
京城江南两地调查取证,短短数月时间就牵扯到了上百名官员,数千的黔首。除了江苏、浙江两省,还牵扯到了安徽、江西、福建等地,正是案中有案,错综复杂,本以为可以混个法不责众,可是新皇司徒晟下令,需一查到底,不可枉纵,最终三司还是在皇帝陛下的命令下定下了所有人的罪名。
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案足足查证了半年才最终落下帷幕,涉案的大小官员共计二百一十三人,不入流的小吏一共七百九十四人,江南各个田庄的管事及其家眷一千五百八十一人,而其他涉及行贿的富商、斩杀白鸭、违法害民之人更是难以计数。
司徒晟不管涉案之人多少,只是命令下属官员,此案必须严惩不贷,不可轻放。仗着江南已在朝廷的掌控之中,勋贵世家也彻底翻不了身,三司将涉案之人或罢官,或降职,或杀头,或流放,或抄没家产,或缴钱财,尽皆按照律法执行判决,没有放过一个有罪之人。
那些官员留出来的位置被皇帝陛下提前安排好的官员一一接替,抄没的钱财也尽皆归入国库,而田庄之中缴的土地则廉价卖给了当地的民众,限每人最多购买十亩地,且买田之后只可作为耕地,不可留做它用,且十年之内不得转让。
若有太过贫穷之人,买不起田地,也能以租种的方式获得农田。每人限制得田十亩,每年所得除了上缴赋税以外,还得上交官府部分田产作为补偿,如此十年之后,这些田地就划归租种之人所有。同样,租种的土地之后十年之内不得转租他人,获得土地之后十年之内不得出售。
这种做法再加上其他的惯例措施就可以保证世家勋贵没办法再把那些土地以银钱买回去,以恢复力量积攒势力,而是切实落在了江南的百姓或者普通富户的手中。而且这些土地原本就是抄家抄出来的,属于无本之物,如今卖给租给百姓,所得钱粮都归于国家,倒是空手套白狼,获得了不少好处。
虽然司徒晟按照太上皇的话,没有动世家、勋贵的人,可是那又如何?他们的爪牙和势力已经被连根挖断了,剩下的力量也不足以使人畏惧,新换上的江南官员根本不会再理睬他们,而当初受过他们欺凌的势力更是要借机报复的。
世家、勋贵的势力每一天都在缩水,还用得着他这个皇帝亲自上去捅刀子吗?
如此的惊天大案就是司徒晟新上任的三把火,这场炽热的大火烧遍了整个朝堂,让所有的官员都见识到了这位新皇帝的魄力、胆识和能力!既然已经见识到年富力强,魄力惊人的皇帝陛下的厉害之处了,哪里还有官员胆敢捋虎须啊。如此顶风冲上去,与皇帝作对的事,就是白痴也不会做啊!
王子腾成了勋贵世家之中唯一被拉下马的人,做了杀鸡骇猴的对象,涉及到斩白鸭之事,就算是上皇想要保他也保不住。司徒晟依照高祖皇帝留下的律法,直接给他定了个斩立决的判罚,斩了个一品大员,满朝还都得赞扬他公正严明。
王子腾既然不保,那薛蟠不过一介商人如何能保得住性命?他命令家奴殴死人命,行贿应天府尹诬陷良民替他顶罪,最后又逃离原籍进入京城试图躲过官司,种种作为都是难以饶恕的重罪,数罪并罚判他个斩立决都是轻的。
江南一案,数百颗人头落地,不是不仁,而是大仁!纵容了恶人就是坑害了好人,对他们这些奸臣仁慈就是对万民的不仁!
大靖的朝堂之上人人惊恐万分,却都变得循规蹈矩起来,不敢再跨越底线犯下大错,一时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这血染的大地,却换回了万民头上的青天!
☆、第八十一章 时光转春秋多变幻归来急皇帝召群臣
暑去寒来,日月穿梭,一转眼就过去了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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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晟已经登基三载有余,大靖第二年便改了年号为弘祐,如今已经是弘祐三年的夏末秋初了。所有人都以为那位太上皇撑不了多久的,没想到这位重病在身,瘫痪在床的太上皇倒是能挺得住,虽然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每天都在昏迷,却让他支撑到了如今还没有驾崩。
自从三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江南大案以后,靖朝的朝政顿时清明了许多,官吏尽皆畏法,刁民更是胆寒不已,普天之下倒是祥和了很多。既然已经见到锋利的刀了,哪里还有人蠢到自己往上撞的?因此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遵守律法,把那些多余的小心思了起来。
西直门,位于京城城墙的西北角上,乃是玉泉山往皇宫送水的水车的必经之门,每日都有水车经过,因此有“水门”之称。把守在这里的兵丁此时正站在各自的岗位上检查着来往的民众,城内城外无论官民都井然有序的排好队伍,没有一个人胆敢在这里闹事。
此时,西北方的大道上,一群骑士纵马向西直门的方向奔来,远远的就卷起了一片浓密的烟尘,根本看不清他们身上的衣着,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他们的身形而已。行到近处,位处当先的骑士一勒缰绳,从马上轻巧地跃下,牵着马慢慢走近,其他的骑士都同样如此,下得马来牵马前行,不骄不纵,很是守礼。
这样的场面在太上皇当政的时候很是少见,现在倒是非常平常,自从这位弘祐皇帝在登基之初显示了自己手中的刀有多么锋利,胆敢仗势欺人,依势乱法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京城这里越是高官就越是谨慎小心,欺男霸女的行为在京中已然绝迹,策马入城的更是完全没有。除了加急军情,其他的人无论官职爵位有多高,到得城门这里都得下马前行,否则御史风闻奏事,皇帝陛下的板子就要打下来了。
虽说城门下马这是开国时就定下的规矩了,可是从高皇帝到太上皇,三代皇帝哪个在位的时候真正做到了?所以这群看城门的小兵都对司徒晟暗暗叹服,当今这位皇上果真是真龙天子,天帝降世,如此的厉害!要不然怎么刚当上皇帝没几年就能把百官万民管得服服帖帖,遵纪守法呢?
那群骑士走到近处,烟尘逐渐散去,这才能看清他们的衣着。这些人个个身着铁甲,头戴银盔,身材高大,一眼就能认出是他们军中的将士。
骑士们手中所牵的马匹毛色光亮,体型健硕,极为高大,甚至比这些骑乘它们的骑士还要高出许多,竟然不是中原出产的马匹,似乎是域外的良驹。马背上挂着良的弓箭兵刃,还有一些包裹皮囊,再看看这些骑士风尘仆仆的样子,必然是从外地刚刚赶回京城的。
当先的骑士此时已经走得近了,一个守门的小旗只觉得他长得很是眼熟。这人是个青年,岁数不到三十,面容英俊,举止自有气度,不似手底下没几个人的小将,必是身处高位的将军。这守护京城的兵丁都曾去京畿大营之中训练过,自然见过里面的将军,眼前这人似乎就是那个时候见到过的,可是他是谁呢?
小旗瞪大了眼睛,猛然想了起来,连忙走过上前去冲着骑士恭敬地行了个军礼,“卑下见过将军大人!”
青年骑士一伸手就将他扶了起来,很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守城要紧,不必行礼。”
那小旗只觉眼眶一热,连忙说道:“将军可是有急事进京?卑下引将军入城?”
青年微微一笑,“不必了。”他指了指城外还在排着长队的官员和百姓,“既然所有人都在排队,我自然不能特殊。除了紧急的军情以外,入城之人都得按律排队检查,我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他笑着对小旗说道:“这里是京城的西直门的岗哨,没有将军,没有大员,没有王侯将相,到了这里的都是需要检查的人。你现在的身份不是我的部下,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兵卒,而是驻守西直门,保卫京城的人,在这里,你要记住的只能是你的职责,而不是我们这些人的身份!”
“是!”那名小旗赶紧应命,跑回了城门那里把守。青年则带着身后的骑士走到了队伍的末尾,等待着入城的检查。
小旗麾下的一个兵卒同他关系不错,见他回来,连忙轻声问道:“兄长,刚才的那位骑士是什么人啊?让你这么紧张。”
小旗还很激动,一听有人问他话,立刻轻声回答道:“这位便是京畿大营节度使,兵部尚书,冠英侯爷江源江将军了。”在他们这些守城的兵丁心中京畿大营的节度使是和他们最贴近的人了,所以这个小旗反而把权势更重的兵部尚书之职放在了后面。这些把守京城的兵丁皆以入京畿大营训练为荣,所以一提江源都称其为将军,倒是不称呼其他的官位了。
“竟然是江侯爷!”那小兵瞪大了眼睛。
在这些小兵们心中这世上最厉害最令人佩服的人自然是现今的皇上司徒晟了,他当初救下生民无数,又是惩治贪官,又是发放土地,还从匪兵的手中救下过整个京城,在他们心中完全是天帝转世。
接下来就要数这位江源江侯爷了,这位江将军可谓文武皆能,文能保境安民,武能上阵杀敌,就是他辅佐着当今皇上在江南拿下了那许多贪官污吏,还百姓头上一片青天的。这样的人物早就被编成评书戏曲广为传唱了,他这等小卒见到了真人,又怎能不惊喜万分呢!
江侯爷这种力降奔马,箭射石虎的大人物竟然如此和蔼可亲,竟然还会拍他们这种小兵的肩膀!这种亲和的做法不但没有拉低江源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反而因为这么心贴心的举动让他们更加敬仰江源了。
过了不久,就轮到江源他们进门的检查了。小旗还记得江源的话,一点儿也不敢徇私,按照制度一一检查之后这才放行。守城的众人此时都已经知道了江源的身份,这时候腰也竖得更直了,胸膛也挺得更高了,就想着给江源留下个更好的印象。
江源明白他们想的是什么,笑着冲着众人点了点头,这才牵马走进城门。就这一个点头的动作就让这些守门的小兵激动不已,神百倍地开始了下面的工作。
牵马回府,自有府中的仆人接过马匹牵去马厩照料,江源打发了身后的亲兵回去好好休息,自己则向后院那边走去。
刚一走进后面的院落,就见到小小的江煊穿着短褂正在那里练武,小家伙的小拳头挥舞得虎虎生风,双脚努力地扎着马步,四平八稳的仿佛真的扎在地上一样。见到江源走进来,小家伙双眼立刻一亮,可是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练习,依旧不停地挥舞着拳头,完成今天的练习额度。
江煊的练习都是江源亲自安排的,算一算时间上也差不多了,于是江源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停下来了。一接到许可,江煊立刻向父亲冲了过来,一个扑跃就挂到了江源的手臂上不肯松手。
晃了晃手臂上的儿子,觉得自己离家的这段时间他又沉了不少,个子也长高了一些,江源很是满意地将江煊放在了地上,牵着他的手向房中走去。沿途江源还问问儿子这段时间看过了什么书,学到了些什么,父子两个一问一答,一点儿都没有严父教子的架势,只有满怀的父子亲情。
一见江源回家,司徒月华也很是惊喜。江源受皇命于北疆巡边,已经离京半年多了,月华虽然知道他快要回来了,可谁知回来的竟然这么早。看到儿子也练完了武,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月华连忙叫人准备浴具热水,让这对父子先洗去身上的汗尘。
在外漂泊了数月,谨小慎微,勾心斗角,终于回到家中,江源只觉得神一松,心情十分喜悦。在家中整整停留了一天,将身上的疲乏尽数散去,江源这才入宫见驾。
经过数年的帝王生涯磨砺,司徒晟越来越沉稳老练,气度也越发出众。如果说两人初识的时候司徒晟是一柄蒙尘的宝剑,三藩作乱之后他变得锋芒毕露,光逼人,那么如今,宝剑已被入匣中,虽然威仪日重,白虹贯日,可是却含而不露,意蕴悠长。
如今见到司徒晟的人,绝不会认为他不配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如果这样的人还不配做皇帝,难道他们真的要从上天把天帝请下凡间临政吗?
不要说太上皇了,就连高皇帝和太宗皇帝两代明君都未必比得上司徒晟如今的威仪,顺王司徒晖放在那里,只要稍一打量就能看出没有一处能够比拟这位皇帝陛下的。如同丧家之犬比之威凛之虎,浅滩之鱼虾比之深海之蛟龙,别说对比内在了,光是一看气魄就知道不如的,强行去比只会徒增笑柄,惹人耻笑。
经禀报入内,江源与司徒晟坐下详谈。他们这对君臣这些年来一直信任有加,如同知己密友一般。患难之时相识,一同历经磨难,又共同享有富贵,说他们是君臣上下,倒不如说是患难与共的至交,这种情谊绝不是其他的事物能够比拟的,他们之间的友情也不是他人能够想象的。
正是因此,江源才能够不骄不躁,从不恃宠矜功,处处为司徒晟着想。司徒晟也自然气度宽宏,不忘危难之交,从不怀疑江源,对他信任有加。人的感情是要培养的,相处的,经营的,当双方都是真正的聪明人,且心胸都很宽容的时候,自然就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这段感情也会维持得更加长远。
“清远此行历时半年,可有何见闻呢?”司徒晟微笑着问道。
自从三年前江南一案震慑了天下之后,他借着这桩大案的余威做成了不少事情,先是借机调走了太上皇的部下,将江南的兵权彻底握在了手里,在南方掺了不少沙子,再就是借着对勋贵势力的打压在北疆改变了部署,以换防的名义将京畿大营的将士调入了北疆不少,以削弱北静王一脉在北疆的力量。
此时老北静王已然病死,新上任的北静郡王是老王爷的嫡子水溶。老北静王的正妃甚难有孕,多年无子无女,年过四十才以命换命地生下这个嫡子。说是儿子,水溶的岁数简直可以当老北静王的孙儿了,所以这些年来难宠爱得过了一些,少了许多历练。
再加上水溶出生比较晚,庶出的兄长有好几个,他又没有生母护着,这些年来每每想的都是如何于后宅斗争,心胸难狭隘了许多,眼中盯着的只有北静王府后院的一亩三分地,根本不能放眼天下。因此老北静王这只老狐狸一没,水溶这个只会阴私的新手完全斗不过明谋暗算皆通的司徒晟,北疆的势力被他连连吞噬,早已实力大减。
先前司徒晟之所以派江源前往北疆巡视,一是为了确定北疆将士的训练情况,了解他们对于新式装备和新战法的适应度,二是近距离查看北蛮的动向,探明他们对于大靖有没有防备,三就是为了北静王一脉的势力!
江源很是熟练地给司徒晟续了杯热茶,又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口今年的新茶这才说道:“此行十分顺利。北疆将士的训练情况要比想象之中更好,他们对于武器和战法的熟练程度已经不输给京畿大营了,配合起来,联合作战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北蛮这段时间一直也没有什么动静,通商之事也很是平稳。臣曾问过混在前往北蛮国送盐和茶叶的商户中的探子,这段时间北蛮大汗一直将力放在了西边那里,这几年来一直在攻打不愿屈服北蛮的西域国家,应该无力顾及东方之事。”
“臣也见到了月氏的族人,知道了一些北蛮内部的事情。几年前的布局果然起到作用了,如今北蛮内部势力分裂严重,种族之间相互埋怨仇恨,没有前些年的和睦了。北蛮大汗听信谗言,疏远了外族,只信任北蛮之人,这倒也没错,可是他却做得太过明显了,这才导致北蛮内部分崩离析,再难合力。臣认为他们对于大靖难有防范,这位北蛮大汗防范起自己人道是更加卖力。”
“至于北疆,三年前臣曾借换防之名,将赵、魏、齐驻军,京畿大营守军以及辽国之兵掺进了北疆驻军之中,替换下不少北静王一脉的兵将,那些余下的北静部下这数年间也被吓住了,不敢有所动作,已被逐步调换出北疆。”
“这个北静王水溶实在是不如其父太多,老北静王外表忠贤,内里奸诈,看起来忧国忧民,实际上争权夺利,那副面相不知道曾经骗到过多少人,大奸似忠说的就是他。可是这水溶呢?皮面上的忠贤稍有眼力的看着就觉得假,骨血里的奸诈却又根本隐藏不住,满腹满脑的阴私手段,不像个朝堂王爷,倒像是后宅争宠的妾侍。这等心胸,这等手段,实在太低了些,根本无力阻拦势力的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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