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执事]星夜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梅尔汐恩
她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走到了山顶,双腿已经发胀酸痛。渺小的人影伫立在最靠近天空的山巅,冷风吹过,她那流苏长围巾在风里肆意飘扬,如美到极致的剪影。凯思琳实在太累了,呼呼喘气时白雾在眼前散开,拨开眼前凌乱的发丝,蓦然抬头。那一刻,她屏住了气息。
天空中镶满了小星星,不规则的排列着,她们尽着自己的力量把点点滴滴的光融成淡淡的亮光。点点繁星连成星座,布满天空,记得在一年四季之中,冬季星空最为壮丽,因为冬天,是一年四季中亮星最多的季节。她找到冬季大三角、大犬座和猎户座,还有很多熟悉的星座,山丘连着璀璨的星河,延伸到远方。
《小王子》里有这么一句:“我们肉眼看到的星辰,也许在亿万年前已爆裂死亡,此刻它们的光芒到达我们的瞳孔,是最神秘的意外。”
不知多久没仰望星空了,奇妙的是不管多少次仰望星空,我都会产生同样的感动,那感动像流淌千百年的山河,生如夏花【2】,一如既往。
凯思琳怔怔看着辽阔的星空,周围只剩寒冷的空气和萦绕的回忆,她的心剧烈地震动着。
“天才是原罪吗?”
“当然不是。”海莲娜说,她眼波宁静、温柔,摸了摸凯思琳的脸颊,“天狼星呀,是夜里最明亮的一颗星。”
凯思琳深吸一口冷空气,微小的冰砾通过鼻腔,涌进了灼热的肺部,抑制住奔涌的情绪和眼泪。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冬夜里寒冷清新的空气的味道,就是在刚刚下雪,天色明朗,皓月当空的时候,冰凉的空气进入肺部,贯彻全身。
“sirius.”她呢喃着,凝视着干净的夜,不自觉地伸出手,星星就好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take me home.”
猎户座是冬季星空的中心,三星连线向左下方延长,就能遇到全天最亮的恒星:天狼星,它是大犬座的主星。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3】
我的星星啊,请牵引我吧,我要傍近你,方不至于难过【4】。带我走出迷惘黯淡的日子,让世界对我温柔;请你慷慨借我一个灿烂永恒的夏夜,借我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借我一个平行时空。
天狼星啊,我的天性和天赋,我的爱情,我的命运,终究是归属于你的,如需必要,你请带我离开吧。
我不知道怎样是最好的,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完美的选择,就像世界上没有纯美好或纯痛苦的回忆,明与暗参杂着,只有比较起来更明亮或更黯淡的时光。看,这样生命多么完整,像眼前的浩瀚星空。
从前我相信科学,如今我相信宿命,而时隔经年我才发现,我头顶上连绵的星河,其实通往的是灵魂的坟墓。
“有些我们认为的死亡不是死亡,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万千眼泪投奔星海,而我归于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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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一大堆引用和蛋:
1. 《星月夜》(the starry night)是荷兰后印象派画家文森特·梵·高于1889年在法国圣雷米的一家神病院里创作的一幅油画。威尔莱特设定为黑执事时空里的梵高,同样是天才,而且时间刚好对的上,致敬梵高。
2.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泰戈尔
借代凯思琳和夏尔一起等流星雨的夏天,那时一朵象征爱情玫瑰在她心里发芽。
3.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逃跑计划演唱的一首歌,由逃跑计划填词谱曲,录于逃跑计划2011年发行的首张专辑《世界》中。
4. 摘自沈从文《湘行书简》
5. 其实做梦、看星星还有几段在2017年就写好了,灵感写的,那时候我大概只写了前三章。
[黑执事]星夜论 Chapter 33 以爱之名
我在夜里惊醒,逃脱了梦境,愣愣地坐着,不自觉开始掉眼泪。
我终于知道梦里那个女孩是谁,这一次,她站在浩瀚的星空下,缓慢伸出手。那一刻,我感觉整片天空的星星都燃烧殆尽了,星光坠落,成了她眼里的泪光。那是她最后一次与星星谈话。
下一次与凡多姆海恩伯爵会面时,我把这个梦告诉了他。
“我相信你。”他说,“的确很像她会做的事。”
我看着他眼波如海,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话。半晌后,执事先生递上一叠文件,“这些是凯思琳小姐留下的信件和日记,也许会对你撰写捐赠者的背景有帮助。”
不厚的信件中间夹着一张牛皮纸,牛皮纸的一角书写着潦草的字迹,我一眼就辨认出来那是“nomen caritate”。
我连忙伸手扯出那张牛皮纸,扯到一半时,我小心翼翼望着眼前的人,“不好意思。”
他不带声色地点点头。我拿出一整张牛皮纸,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那竟是一首诗。
这令我顿时摸不着头脑,“请问这是?”
“我给她的。”
我无声地吸了一口冷气,把诗从头到尾阅读一遍。
亲爱的上帝
求祢赐予我无尽的勇气
求祢带走我的胆怯犹疑
求祢洗净我世俗的眼睛
求祢抹去我的傲慢气息
长出温柔的羽翼
求祢往我的眼里施加星星
求祢保留我干净的少年心
求祢创造永不停歇的雨
永不缺席的星
求祢安排年华里一场虚惊
求祢让我有能力去保护我爱的人啊
把她紧紧拥在臂弯
尽我所能使她于受伤害
愿祢的慈爱眷顾她的一生
在此我虔诚地祈祷——以爱之名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诗句,年轻的伯爵写给喜欢的女孩,情感细腻、纯粹,是坠入爱河的年少之人才有的能力啊。我望着眼前的人,忽然产生一种敬佩和遗憾;我也想起了凯思琳小姐,默默猜想着她的一生,有智慧、有美貌、有爱情,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离开这世界?
我放下那一张诗,有点不知分寸地说:“你很爱她吧。”
他抬眼,海蓝色的眼睛直勾勾锢着我,我也许问到他痛处上了,他用眼神里孑然一身的倔强看着我,好像心被挖空一个洞,血液随时准备倾倒。
“岂止爱呢?”他说,“她是我的灵魂。”
凡多姆海恩伯爵说这句话的口吻把我吓了一跳,我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自己这样的性格,总是三两下就沉默。
我放弃了,在桌上另一叠文件中翻找,“话说回来,您告诉我凯思琳小姐是死于牺牲,但我找到一年前的报纸——”
“不要听信谗言。”他几乎脱口而出,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这次换他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疲惫地扶住额头,放弃执着,像在河中放走一艘纸船,他说:“还是听信谗言吧。”
——
一个月后,因为采集血液一事被曝光,圆形音乐厅成为了众矢之的,身陷囹圄。合上报纸,凯思琳想罗纳德是对的,幸好她及时离开了。可同时她也与圆形音乐厅的一切断了联系,找不到布莱帕特,找不到夏尔·凡多姆海恩,连威尔莱特他们也仿佛人间蒸发了。
凯思琳的心仿佛空了一个大洞,与从前不同的是,这次的空洞不去缝补也无所谓了。从苏格兰回到伦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完成,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决定把灵魂给他。
在苏格兰的那段时间,凯思琳去了曾经的城堡。这一次海莲娜见到她,明显发现她变了很多,眼神里满是浓郁的墨色;比起上一次眼里满是轻狂,她真的短时间内成长了许多。
海莲娜从凯思琳手中接过刻着“时间起点”的怀表,仔细比对、查看,确定了这是失落已久的,可以回到过去的时间炼坠。
海莲娜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审问道:“你使用了几次?”
“很多次。”
“从前我们把这称之为‘偷窃时间’。”海莲娜注视着她,义正严辞,“是一种罪。”
“我没有、也没办法改变历史!”凯思琳愤然喊道,后来她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语气软了下来,“只是如灵魂般回顾过去发生的事而已。”
海莲娜瞥见她眼角的泪光,没有回话,深吸一口气说:“你信上说要向我求助什么?”
“我…我想要知道转移灵魂的办法。”凯思琳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她惧怕海莲娜接下来的反应。
“什么?你疯了吗?”
她用尽了所有勇气,才敢直视海莲娜怒发冲冠时的眼睛,再预支倔强,然后说:“不,这是我考虑很久后作出的决定。他不能完成复仇后把灵魂交给恶魔,然后就这么死掉。我希望他复仇完成后能继续活着,带着轻盈的身体感受生命,我希望他能看到我眼中美丽的世界,我想要拯救他!”
在说这话的过程,她虽然语气激动,但始终没有掉泪。海莲娜看着眼前这被称为世纪末天才的女孩,带着年轻生命的倔强,不被世俗改变的天真,打算为了爱人牺牲生命。有一瞬间,她好像能认同凯思琳不是头脑一热,她的确有认真想过,可能也为此放弃了很多东西。想到这里,海莲娜的眼里多了因似曾相识而产生的温热感。
天才好像总是逃不出宿命般的循环:对美和死亡的向性。
海莲娜把她拥入怀,这举动让凯思琳错愕不已,只听见她温柔的声音说:“没事,不要害怕。”
凯思琳肩膀止不住颤抖,眼泪这才决提,她何尝不害怕?她做过最勇敢最义无反顾的事,不是在危险的夜里依然出去观星,而是为了爱人奔向无边的黑暗,遥远的死亡。
海莲娜松开她,在她眼中,这个低低抽泣的少女就像用尽所有力气,扑向火焰的飞蛾,如此美丽却愚蠢。于她,生命是多么脆弱,充满光明的未来是可以说不要就不要的,天赋也可以随意舍弃,就像一开始无缘由地降临在她身上一样。
“对不起。”凯思琳低声说。
“为什么道歉?”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对谁说,只是突然很想道歉。”
接着,她问了个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天才是原罪吗?”
“当然不是。”海莲娜说,她眼波宁静、温柔,摸了摸凯思琳的脸颊,“天狼星呀,是夜里最明亮的一颗星。”
凯思琳的内心忽然被一道海浪袭过,湿透的心晃了晃,晃掉闪闪发亮的水滴,“我决定好了。”
海莲娜小声叹气,但还是尊重她的决定,她无由来地背出曾经在书上读过的一句话:“有些我们认为的死亡不是死亡,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下一个满月之夜我去找你。”凯思琳凝望她的眼睛,郑重点了头。海莲娜又问,“在那之前,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
“我想看星星。”
“什么时候?”
“现在。”
——
离满月之夜还有半个月,凯思琳把剩下来的时间都给了家人、朋友、还有他。
凯思琳开始频繁到凡多姆海恩府邸拜访,可是大多数时候夏尔都不在,他似乎一直都很忙。每一次碰壁,她不是感到失望,而是感到着急,当年华一天一天倒数着,你错过的都是生命中最年轻的我。
有一次,凯思琳在书房一言不发地看他工作。屋外北风萧萧,窗户上结了一层薄冰,他专心在纸上书写,偶尔翻找文件,偶尔按压太阳穴,他好像一直都很忙。
凯思琳在心里对他说话,希望能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把这些想法传达给他:外面白雪纷飞,如此爱雪的我却无心观赏,我静静注视着你,视线一秒都不想离开。你可知道为何?因为你比铺天盖地的白雪更浪漫,更值得我留念。
过了很久,夏尔略带歉意地说:“你等一下,快完成了。”
凯思琳突然开口:“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夏尔停下手中书写的笔,转头望向她。他的眼神带有年少的朦胧,显然他不知如何回答这问题。
“我不懂爱情。”他轻轻笑了,那一笑像氧气,“我只知道如果我死了,我最后一个想的会是你,我会用力握紧你的手,挽回渐渐流失的体温;如果你死了,我会想跟随你去天堂,可是上帝可能不会留我,我只能在地狱像仰望星空那样仰望你。”
换凯思琳愣愣地望着他。她知道夏尔向来很会说话,像莱斯特那样,曾经的自己对这样的花言巧语是嗤之以鼻的;可此时此刻,不管他有心或无心,凯思琳是实实在在被打动了。
“我不要天堂。”她摇了摇头,突然灵光一闪,覆水难的悲伤一闪一闪的,怀疑是幸福的泪光,“我们去落满星光的森林。”
满月之约,在某种程度上更愿意了。
到了夜晚,气温急骤下跌,夏尔不明白为什么凯思琳执意要到花园散步,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还是陪她去了。
雪花一片一片覆盖上草木,在地上砌了一尺厚的雪,原本生气勃勃的花园寂静了下来。夏尔和凯思琳踏着雪往前走,走在纯白的花园小径,赏花人根本无心看花,可大家都没有说破,只是默契地相伴着。
“好冷啊!”凯思琳冻得牙齿打架,却依然盛着笑意,“我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夏尔没察觉到她的话里有话,与她一起笑语盈盈,“美丽的小姐,你可能需要冬眠。”
“像睡美人那样吗?”她轻快地说,神采飞扬,偏起头打趣道,“那…也许你会吻醒我?”
夏尔偏过脸去,没有回话,原来是绯红爬上了两颊,在这寒风凛冽的冬夜,心跳来得很不合时宜。她鬼马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变,生气勃勃,张扬地对抗着寒冬。他又欣慰地想到,身边有她的存在,每年应该都是四季如春的吧。
他们如往常一样,聊着自己的生活,也聊英国的历史。当夏尔问起圆形音乐厅的事,她把她知道的全部说了,包括她留在圆形音乐厅的原因。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要带你回去?”他点了点头,凯思琳继续说,“现在可以了,你最想回到哪个时候?”
“1889年夏天,我们在苏格兰的山丘上等流星雨的晚上。”
凯思琳马上转头望着他,眼底在翻腾,满是不可置信。
“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明白你所说的,仰望星空的感动。”夏尔说,对上她的眼神。他的瞳孔是很清澈的海蓝色,像蓝宝石,像北极星,这些日子他原本的傲慢好像逐渐洗净了,变得更温和了。凯思琳好努力才没掉下眼泪。
他们绕了花园几圈,终于回到原点。分别时,凯思琳悄悄地说:“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他说好,在她冰凉的唇上印上一吻。他的气息是那么的靠近,以致思想瞬间游离,她想着永远不会到来的未来,感觉此刻的吻是多么脆弱、美丽、转瞬即逝,仿佛惊鸿一瞥的流星。
不知为何,她的每一次亲吻都是交织着悲伤与幸福。即使悲伤,可她还是忍不住低头甜笑,抬头望进他海一样的眼睛,想起自己这些日子总是在里面沈溺,沈溺在那最深沉最浪漫的蓝里。
凯思琳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什么?”夏尔没有听清。
她笑着摇头,在他耳边低语:“remember me.”
他的笑里一半无奈一半甜,“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她不置可否,拿出怀表,“时间不早了,我必须走了”
“我送你到门口吧。”
“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
“好吧,那再见。”
“再见。”凯思琳朝他挥挥手,往灯火通明的大宅门口走去。
她离开,只留下背影,夏尔突然想起与她的第一次相遇。
在那个高塔上,他被她的态度所激怒,狠心放任她不管。却在走下楼梯时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在月光之下显得如此美丽又易碎,像摇摇欲坠的玻璃娃娃,直到最后一刻依然保持闪亮的倔强。
他目光在那背影上流转一会儿,然后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去了。
“塞巴斯蒂安,保证她能平安回家。”
“yes, my lord.”
时光来到现在,夏尔看着凯思琳渐渐远去的背影,纯白的雪上一点黑色,像白纸上的一点墨渍,如此不和谐,如此惹人注目。像她生命的一开始,降临在这世间,孤独又与众不同。
这是夏尔最后一次见到她。
我好像听过一个故事,因毁灭而浪漫的爱情。
传说很久以前,天空爱上海洋,他们隔着一整个人间的距离。以爱之名,天空为海洋坠落宇宙间所有星星,千米的深海一片光明。
星之海,夜之海,灿烂夺目,不再因无垠而虚空。
于是,天空是只剩云雾的汪洋,海洋成为一片颠倒的星空。
※※※※※※※※※※※※※※※※※※※※
【高虐预警】
对很多章节有呼应,希望你们能细心发现。
好了,请为夏尔和凯思琳献上你们的眼泪。
[黑执事]星夜论 Chapter 34 凯思琳·洛佩兹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泰戈尔
凯思琳来不及看见冰雪融化后的春天。
她离开的那夜,大雪纷飞,天地是如此残酷而冰冷,即使如此,她内心深处却明确,不久后春天来临,万物复苏,这世界又是那个讨人喜欢的模样。要等一等吗?恐怕来不及了。
过不了多久,英国铺天盖地报导她死亡的消息,泰晤士日报用了非常灼眼的标题:star falls,星光殒落。被称为世纪末天才的凯思琳·洛佩兹,因为熬夜做实验,不幸导致爆炸事故,当场丧命。
全英国顿时陷入了阴沈的悲痛中,不知为何,好多人都哭了。莱斯特看着那些拿着报纸的人,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他只心想:凯思琳不喜欢大家谈论她,一定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为她哭泣。
全英国都听信了谗言,只有几个人知道真相,而那几个人,何尝不是替所有人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莱斯特永远记得临近月圆的夜晚,凯思琳抱着他哭了整晚,她带来的消息太匆忙又太残忍了,莱斯特什么都来不及说,只能陪她一起哭。
“他们在巴斯找到威尔莱特,他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我知道!”凯思琳急忙打断他,抱着他的双手止不了颤抖,“求求你别说了。”
“我很抱歉。”莱斯特更用力地抱紧她,“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你也不会听,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旦做好了决定,就没有人能说动你。可亲爱的妹妹,你要做的事在圣经里是一种罪。”
“对不起。”她说,她数不清这些天自己说了多少次对不起,对夏尔说的是最心痛的,对黛西说的是最不舍的,对于家人,这“对不起”是最愧疚的。
莱斯特摇了摇头,两双一模一样,闪着泪光的眼睛对视着,“我尊重你的决定,我是你哥哥,我会向上帝请求帮你承担罪过,你要知道,我们永远爱你。”
凯思琳掉了眼泪,有些话一直没说出口。莱斯特啊,我早就是罪人了,我并非虔诚,唯物主义的我不只一次怀疑上帝的存在,我爱上了恶魔的契约者,我和他的手上满是鲜血,只不过我手上是我自己的血罢了。
怎样都好,她无所谓地挤出一个微笑,“我也爱你们。”
夏尔在月圆的深夜惊醒,窗户结满冰霜,银白色的月光混着雪色洒在被褥上,他不断喘气,愣愣地望着面前的一截光明。
他感觉心里有什么正在发生变化,一道道干净的光不请自来,照进心里每一处阴暗的角落,灵魂感到轻盈、明亮、自如。这种奇异的感觉在慢慢放大,天真好像复活了,生命中美好的回忆变得格外清晰,有一刻,甚至盖过了长年笼罩于心的所有不幸。
他的眼睛渐渐明亮,原来那是泪光。闭上眼,透明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洗净阴霾。他好久没哭过了,更别说是因为内心的幸福而哭,怎么会这样?怎么又会突然想到她?
夏尔转过头,望向月光的方向,突如其来的明亮继续在灰暗的內里扩散。他泪眼筛下满月的光芒,下意识呼唤她的名字:“凯思琳……”
第二天,莱斯特来找他,一并带来了噩耗。
夏尔听到消息的那刻,愣了好久好久,深信这是场恶梦,如同往常,偷偷哭醒就没事了。可是此刻的感受却非常清晰,清晰到他可以看到内心倒坍的城墙,硝烟弥漫的国境。如果不是心里那股温暖的力量支撑他,这些年他努力建立起的坚强、华丽、骄傲都会在一瞬间全然破碎,回到初始那脏兮兮的模样。
想起心里那股神奇的力量,他突然确信了仰望月光时的直觉,好像明白了什么,紧接着心里是一种眺望的空。
莱斯特递上一封信,沈甸甸的,说是凯思琳给他的。视线顺着信件往上,他这才看清莱斯特苍白的脸,他的情况一点都不比自己好多少,与她相同的碧绿色眼眸里只剩碎片。很难想像,那个在上流社会出了名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莱斯特·洛佩兹,有一天竟会这样憔悴,摇摇欲坠。
“我要你一辈子记着她,一辈子自责,一辈子爱她。”他不清楚莱斯特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他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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