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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云之初
前世恩怨已经了结,今生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
钟意返回青檀观,便见院中堆了几只箱奁,问过侍卫之后,方知是越国公府令人送来的,开箱细看,多是各式果脯与年关用物。
崔氏仔细, 还备了别人的份,钟意便叫人分发下去, 算是年前添一点喜气,至于益阳长公主那份,则是亲自给她送去。
“天寒地冻的出门, 你也不嫌冷。”内室被炉火熏得温热, 极是宜人, 书架旁的兰花慵懒的吐了新叶,益阳长公主便歪在躺椅上翻书, 见钟意过去, 笑道:“我实在懒得起身, 你别见怪。”
钟意不以为意:“又不是第一次见,拘礼做什么。”
“我便喜欢你这豁达性子,”益阳长公主伸出一只纤手,便有侍女知书案上取了一份请柬,她顺势递给钟意,道:“宫里来的,初五我同你一道去。”
“命妇觐见,也该是初九才对,宫中哪来的兴致,初五就设宴?”钟意有些诧异,将请柬翻开,复又笑了:“原是宴请番邦使臣。”
“东突厥覆灭,父皇与皇兄都极高兴,”益阳长公主道:“正逢番邦使臣入朝,索性敲山震虎。”
钟意有些讶异:“太上皇也会去吗?”
“自然,你年纪小,许多事情都不知道,”益阳长公主徐徐道:“父皇起兵之初,突厥多有掣肘,不知他们受了多少闲气,如今一雪前耻,即便同皇兄不对付,他也会去的。”
太上皇上了年纪,身体倒还康健,龙马精神,前几个月还给李政添了位皇叔。
因为早年之事,太上皇跟皇帝十分不对付,朝野上下对此心照不宣,每逢盛夏,帝后与诸皇子公主便往九重宫避暑,太上皇一次都没去过,只留在大安宫,同年轻妃嫔们饮酒作乐。
这次肯出席宫宴,与皇帝同坐,想必是真心恨突厥人,有意在一众番邦面前落他们的脸了。
前世这个时候,钟意还沉浸在越国公府的不幸变故之中,满心悲痛。
先是丧父,随即祖母卧病,不久后又去世,她接连守孝四年,委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关心这些闲事。
这也造成了一个小小的缺憾,她对于自己十五岁到二十岁这几年间,长安城中诸事的认知都有些模糊,与自己相关的还能知道些大概,其余的,却是有心无力了。
好在钟意已经将改变了前世的不幸,至于剩下的那些,于她而言,其实也无伤大雅。
……
新年姗姗来迟,许是上天为图个喜庆,大清早便开始落雪,直到傍晚才停,钟意推开房门去看,便是地上厚厚积了一层落雪,能没过人小腿去。
“瑞雪兆丰年,”她笑道:“是个好意头。”
墙角那儿种了几株红梅,衬着白雪皑皑,倒是精神,益阳长公主亲自去折了一支插瓶,道:“今日是年关,也别叫护卫们辛苦了,厨娘煮了饺子,挨着分下去,大家都沾沾喜气。”
钟意笑问道:“观主今晚可要守岁吗?”
“当然要守,”益阳长公主道:“我还没到老的守不了岁的时候。”
“那便一起吧,”钟意提议:“也做个伴。”
“那敢情好,”益阳长公主笑着颔首,她身侧嬷嬷则道:“奴婢吩咐人备些酒菜干果,二位若有兴致,叫人备了面粉馅料,自己包几个饺子,也很有意思。”
高门闺秀会亲自下厨的其实很少,往日里送到长辈房里去的汤饮吃食,手指头略微沾了沾,就可以说是自己做的。
钟意不擅烹饪,饺子倒是会包,前几年为了凑趣,她跟家里几个哥哥还一起包了一大盘,送到钟老夫人那儿去。
见益阳长公主没有反对的意思,她也笑道:“那便劳烦嬷嬷了。”
……
新春佳节,宫中远比别处热闹,自傍晚起,欢声笑语不绝。
成年皇子留于封地,尚未还京,但年幼的皇子公主却都在,晨起后被侍从领着去向帝后请安,然后才回殿更衣,准备接下来的宫宴。
年夜照旧是要守岁的,当然少不了歌舞助兴,年轻婀娜的舞姬们身着紫色宽袖襦裙,舞姿舒缓安许,乐师附和,奏《庆善乐》,一曲终了,焰火齐放,将长安夜空映照得一片通明。
年幼的皇子公主拍手称赞,笑声清脆,宫嫔们常年束缚于深宫,日渐刻板的笑容中也添了几分欢愉,皇帝心情舒畅,接连举杯,难得的夸赞了太子几句,皇后唇边的弧度也大了些。
“父皇,”子时刚过,未及新旧之交,李政到皇帝身边去,低声笑道:“儿子想跟您告个假。”
前几年他虽留在封地,但每逢年关,皇帝都会降旨叫他回京,守在自己身边才好,今次听他这样讲,眉头一皱:“今日是年关,不许胡闹。”
李政笑道:“我有正事。”
皇帝哼了一声,道:“什么正事这样要紧?”
李政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轻扯父亲的衣袖一下,道:“儿子想去那女郎那儿走一趟。”
皇帝看着他,微微怔了一下。
这孩子刚出生时,连他的手臂长都没有,仿佛没过多久,就一下子变成现在身姿颀长、英俊斐然的秦王了。
他小的时候,每当想出宫去玩,也会这样扯父亲衣袖,仰着头眼巴巴的看,想来是真的喜欢那女郎,不知不觉间,连儿时的习惯都带出来了。
皇帝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忽然生出了几分感慨,还有些对岁月流逝的伤惘,对旧人的感念。
“去吧,”他语气柔和下来,低声道:“要是明年能为父皇添个孙儿,就更好了。”
“是。”李政含笑应了,一掀衣摆,在皇帝面前跪下,向他叩头三次,道:“那父皇,儿子走啦。”
桌案上摆着石榴,果皮鲜红,内里的果仁儿晶莹剔透,皇帝失笑,随手拿起来砸过去:“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不快滚!”
李政将那半只石榴接住,笑嘻嘻道:“谢父皇赏。”言罢,快步离去。
皇后席位与皇帝并列,距离略微远些,那父子俩说话声音又低,不曾听见方才那些话,见李政走了,不明就里道:“青雀做什么去?”
“没什么,”皇帝笑道:“朕吩咐他去办件事。”
皇后见他不愿多说,目光微微一黯,却不深问,转过头去,温声吩咐乐师:“陛下最喜《安平乐》,再奏一遍吧。”
……
及至子时,外边却下起了雪。
侍女们在暖炉上温酒,酒香气萦绕在内室,吸上一口,仿佛连心都暖了。
钟意与益阳长公主相对而坐,衣袖挽起,饶有兴致的包饺子,玉夏自室外入内,抖落身上积雪,道:“好大雪,鹅毛似的。”
“快去火炉边坐坐罢,”益阳长公主笑道:“看你冷的,脸都白了。”
包饺子的荠菜,是侍女们昨日新挖的,冬日天寒地冻,总共也没有多少,好在钟意与益阳长公主只是图个新鲜,略微包了两盘,便停了手。
侍女们端了温水上前,叫她们净手,内室安谧,除去撩拨起的水声,便只有烛火轻微的噼啪声,长安城里大概在放焰火,远在观中,都能隐约听闻。
益阳长公主见她竖耳去听,笑道:“你若不嫌冷,便穿上大氅,到山门那儿去看,这儿地势高,也能瞧见。”
玉夏为她取了大氅,仔细穿上,钟意则问:“长公主不一起去吗?”
“我已经老了,也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了,”益阳长公主笑容中有些淡淡凄凉:“一个人看,也好没意思。”
“大好日子,不该说这些的,”她失笑道:“去吧,别因为我扫兴。”
益阳长公主是因驸马离世出家,那时才二十出头,正当韶华,想来驸马辞世之前,他们都是相携到室外去看焰火的吧。
这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却仍旧是她心里不能触碰的伤口,钟意扶着玉秋的手出去,到了青檀观的门口,才低声道:“驸马也有福气,即便身死,还有人这样长久的念着他。”
而她呢,前世死后,除去母亲家人会伤怀,大概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吧。
玉秋听她话语伤感,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安慰,玉夏却忽然道:“居士,您看山下。”
钟意侧目下望,便见一行人执着火把,冒雪登山,夜色寂寥而幽深,那火光连成一线,远眺过去,竟有些说不出的暖人。
“是什么人选在这时候登山?”玉秋有些迟疑,道:“今日可是年关啊。”
玉夏也有些怕,观外护卫们迎上前来,将她们护在身后。
山下那行人来的很快,人还未到,便听马蹄声达达,钟意站在山门处,便觉有道目光投到自己面上,既炽热,又有些柔和。
为首之人身着玄色大氅,身姿挺拔,肩上落雪深深,山门处悬着灯笼,亮堂堂的,映出那副英俊坚毅的面庞。
他随手将火把递给侍从,翻身下马,大步上前,笑着唤她:“居士。”





钟意 26.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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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见他前来, 又惊又怔, 半晌才道:“你不在宫中守岁,到青檀观来做什么?”
鹅毛大雪伴着观外灯光飘浮而下,纷纷扬扬, 有一片落在她眼睫上, 轻轻眨一下眼,那片雪花便悄然化开,在她平淡的眼波中消弭无踪。
“每年都在宫中守岁,好没意思,”李政站到她面前去,挺拔身躯遮住了漫天飞舞的雪花,道:“想了想,还不如来观里拜菩萨呢。”
钟意出家, 虽打着菩萨入梦的名头,但还是入道门做了女冠, 时下道门的阶位也略比佛门高些,谁叫李家说他们的先祖是李耳呢。
她笑了一下,淡淡道:“这是道观, 哪里来的菩萨?”
“怎么没有?”李政略微前倾几分, 低声道:“你便是我的菩萨。”
钟意眉头一跳, 道:“秦王殿下,我看你又要讨打。”
“玩笑话也说不得么?”李政笑吟吟道:“罢了罢了, 不同居士饶舌, 我先去拜见姑姑。”
钟意扫他一眼, 他也不怵,含笑回望,最终,钟意让开道路,叫他们一行人进去了。
……
临近子时,新旧交接,长安城中的千家万户,似乎都欢腾起来了。
越国公府内虽也热闹,较之往年,却差了几分气氛,钟老夫人环视四周儿孙,伤怀道:“可惜阿意不在这儿……”
府里只有钟意一位女郎,骤然少了,谁都觉得不自在,这种事情,别人不好开口劝,崔氏忍着心酸,勉强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阿意也有她自己的路要走,倘若知道祖母为她忧心记挂,也会心中不安的。”
钟老夫人身为祖母,为孙女难过,崔氏这个生母只会更难过,她素来体贴小辈,心中有些后悔:“怨我,怎么提起这个来了,倒叫你们一起伤心,罢了罢了,摆饭吧。”
崔氏应声,又吩咐长媳刘氏:“安国公府那边,往年里送什么,今年还是照旧,别因为这桩婚事影响了。”
刘氏恭敬颔首,一摆手,仆妇们依次入内,奉了菜肴上桌,而此时,安国公府内也正说起此事。
“幼亭年纪不算大,与阿意的婚约取消,倒也不必急着再选,”侍从们在案上摆了菜肴,李氏不急着动筷,而是同丈夫道:“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
安国公颔首道:“是这个道理。”
李氏又问沈复:“你觉得呢?”
沈复心中浮现出一道丽影,眼睑低垂,道:“都依母亲便是。”
这个儿子一向都是令人满意的,安国公赞许的点头,又问长子沈安:“过了年,你就要外放出京,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地方上如何施政,同僚之间如何相处,心中可有考量?”
沈复自幼便养在李氏膝下,受母亲教诲良多,颇有世家雅量风范,才气斐然,年及弱冠,便由皇帝钦点,升任正五品黄门侍郎,正是该春风得意的时候,相较之下,年长他几岁的世子沈安便差了些,前不久才因父亲恩荫,做了华阳县令。
那是京兆府治下二十二县之一,虽不及万年、长安这等赤县,却也是畿县之一,堪称天子脚下,已经是极好的去处。
美中不足的是,华阳县令乃正六品官位,又不在京师,比起居于中枢,官居五品的弟弟来,未免有些拿不出手。
沈安低下头,犹疑半晌,道:“阿爹,我一定要去吗?”
安国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放下筷子,眉头大皱:“你说什么?!”
沈安性情宽柔,见父亲作色,立即噤声:“没什么。”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去,却没去成吗?华阳距长安不过一日之遥,但凡做出点什么,便能被陛下看见,”安国公见他如此,心生怒意:“我厚颜求了多少人,才把你送过去的!”
“食不言,寝不语,”李氏劝道:“有话也留到饭后再讲,今日可是年夜呢。”
沈安自幼养在沈老夫人身下,见他被儿子训斥,她比李氏还要心疼:“我倒觉得不去也罢,人在任上,虽然离家不远,等闲却也不得还家,哪里比得上长安自在?”
沈安也眼巴巴的看着父亲。
扶不起的阿斗!
安国公好容易落下的火气重又升起,重重拍案,道:“吏部文书已下,绝不可改,你若想知道抗命下场如何,但可一试!”
他既动怒,底下庶子庶女都停了筷子,不敢做声,沈安面色更是难堪,李氏轻轻扯他衣袖,又劝道:“吃饭吧,母亲上了年纪,熬不得夜,早些用了饭,还得回去歇息呢。”
安国公心中怒气未消,顾忌着今日年关,勉强宽慰老母几句,全了情面。
因这场变故,安国公府的年夜家宴不欢而散,连岁都没守,便各自回房了。
沈安同妻子林氏一道回自己院落,情绪黯然,忽然问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如幼亭?”
“怎么会?”林氏温顺道:“我从没有这样想。”
“可别人都说我不如他,还有人说,我该庆幸自己早生几年,勋爵又叫嫡长承袭,否则,我连世子的边儿都摸不到,”沈安落寞一笑,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其实……挺能体谅太子殿下的。”
沈安与沈复是同胞兄弟,论及相貌,其实不分高下,然而一个长于出身世家大族的母亲膝下,另一个养在大字不识几个的祖母院中,性情才干便是天壤之别。
作为兄长,沈安为有这样出众的弟弟而骄傲,但这并不妨碍他羡慕弟弟,甚至是妒忌他。
就像林氏庆幸钟意没有嫁入安国公府,叫她头上多一个蜚声长安的弟媳一样,沈安也有些庆幸弟弟没有娶一个高门贵女,将自己出身小户的妻子衬的更加一文不值。
太阳那样明亮,光芒灿烂,令人不敢逼视,可近在它身边,被衬的黯淡无光的星辰,其实也很难过吧。
……
青檀观。
李政往前厅去见益阳长公主,向她问安之后,便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益阳长公主还记得他在清思殿宫宴那日说的酸话,眉梢微动,见钟意未归,方才压着声音问:“你当真动心了?”
李政道:“姑姑觉得呢?”
“怀安居士在此出家有些时日,”益阳长公主静默片刻,道:“我听她言谈,绝无还俗再嫁的意思。”
“再则,即便是还俗,也有沈幼亭呢,”她不愿李政将钟意的生活搅扰的一团糟:“几时能轮上你。”
“姑姑,你姓李,可不姓沈,”李政听得无奈,笑道:“怎么净往我头上泼凉水。”
“因为我是女人,天生便心疼女人,”益阳长公主道:“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你要敢在这儿胡闹,趁早滚远些。”
“这观里的女人,我一个都惹不起,”李政无可奈何道:“哪里敢乱来。”
“你知道便好,”益阳长公主轻轻说他一句,身体略微前倾,正待说几句别的,却听外间有人笑道:“居士回来了?”
她略微一顿,顺势停住了口。
钟意进了内室,见李政便在益阳长公主对面落座,倒不奇怪,自去暖炉边暖手,却不搭理他。
李政见她如此,也不上前讨嫌,静坐着不说话,目光却落在她身上。
今日是年关,大好的日子,钟意也不想与他再生什么龃龉,益阳长公主是他嫡亲姑姑,真闹得僵了,彼此脸上都不好看。
益阳长公主去岁在梅枝上收的雪水还有一翁,今夜索性全都煮了,钟意叫人取了三只莲花杯来,亲自沏了茶,分别送到那二人面前。
“这还是居士头一次为我斟茶,”李政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受宠若惊道:“合该记一辈子的。”
“你要喝便喝,不喝便算了,”钟意道:“少油嘴滑舌,耍嘴皮子功夫。”
李政讨好的笑:“我不说了,行了吧?”
益阳长公主失笑:“青雀自幼顽劣,倔脾气上来,皇兄的话都不听,倒被你降住了。”
钟意落座,笑道:“两个姓李的一起欺负人,这可不应该。”
益阳长公主知她心意,顺势止住了话头。
茶水清透,香气也沁人,李政低头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舍得喝,也不知为何,就想到另一处去了,试探着叫了声:“居士?”
钟意看他一眼:“怎么?”
话到了嘴边,李政反倒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踌躇一会儿,方才道:“清思殿宫宴那日,是沈侍郎送你回来的吗?”
沈复的名字从任何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都不会叫钟意觉得刺耳,除了李政。
她心中有些不虞,面上却不显,淡淡道:“确实是,怎么了?”
“也没怎么,”李政手指摩挲着茶盏的杯沿,假做漫不经心的样子:“那,你也请他进观小坐了?”
这算什么,试探,审问,还是什么别的?
他又有什么立场这么问她?
钟意心里一堵,有些不舒服,益阳长公主许是看出来了,笑着打岔:“沈侍郎在殿上那样维护怀安,又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进来坐坐怎么了?偏你多事。”
李政却不答话,双目看着钟意,等她回答。
“当然,”钟意平视着他,道:“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李政目光微黯,眼睑垂下,重又抬起:“那,你也专门为他泡了茶吗?”
“当然,”钟意又一次道:“他既帮了我,又送我回来,请他喝一杯茶,不应该吗?”
她语气平静,同往日一般淡漠,益阳长公主却从中嗅出了□□味,打断道:“好了,大过年的,青雀你问这些做什么?倒叫怀安好不自在。”
“就是想问,还有,”李政脸色微沉,将面前茶盏推了推,道:“我不喝了。”
钟意压抑着怒气,勉力叫自己平静下去:“怎么,哪里不合秦王殿下的意吗?”
“别人曾经有过的东西,我不稀罕,”李政心里酸,话也酸,道:“也不会要。”
从没有一句话能这样戳钟意的心肠,叫她心如火焚,又如坠冰窟。
别人有过的东西他不要,也不稀罕。
哈,好一个不稀罕!
这话当真一点错处都没有,可惜她太蠢,直到临死,才想明白。
他跟那些暗地里取笑她的人其实没什么两样,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看不起她的。
可这一切,难道是她自己造成的吗?!
她被人像货物一样送到他身边,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难道就很痛快吗?!
钟意几乎抑制不住冷笑的冲动,牙关紧咬,抬袖将他面前茶盏重重拂到地上。
莲花杯落地,“啪”的一声脆响,直接碎成两半,杯中茶水洒出,茶香气溢了出来。
内室诸人都有些惊住了,一时之间,竟也没人说话。
“你不想喝,那就不要喝!”钟意冷冷道:“只可惜,坏我一只杯子!”
内室静寂极了,落针可闻,不知过了多久,益阳长公主先一步回过神来,看向李政,圆场道:“你个男人,怎么比闺阁女郎还娇贵?我这屋子还是别人住过的呢,也不见你端着桌案到院子里坐。”
言罢,又劝钟意:“大好的日子,别跟这泼皮生气,过几日入宫,我叫皇兄骂他。”
钟意面色冷寒,一言不发。
李政原只是心生醋意,说个玩笑,不想她生了这样大的气,一时之间,真有些不知所措。
顿了顿,他轻轻扯她衣袖,唤道:“居士?”
钟意一记耳光扇在他脸上:“哪个叫你碰我了?!”
“啪”的一声脆响,声音已经消散在空气中,益阳长公主还有些不可置信。
李政是皇帝最珍爱的儿子,打小就爱胡闹,可即便如此,皇帝都没舍得动过他一指头。
今日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又该如何收场?
侍女们垂着头,噤若寒蝉,益阳长公主则站起身,倘若他动怒,便护住钟意。
不过,她显然是多思了,李政脸上挨了一巴掌,初时也顿了下,不过转瞬,便像是没这回事似的,道:“居士,你生气了?”
钟意面如寒霜,并不答话。
李政被晾了,迟疑一会儿,起身将地上碎成两半的莲花杯捡起来了。
莲花玉杯轻薄易碎,杯底倒还厚些,方才那一摔,自杯口至杯身中部直接碎开,只留了个底儿,跟一指高的杯身。
他重新落座,吩咐一侧侍女,道:“续茶。”
侍女迟疑的看着那个只有一指高的杯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政加重语气,道:“续茶!”
侍女的手都有些抖,然而内室无人做声,她便拎着茶壶,小心翼翼的往那只遭了灾的莲花杯里倒了一指高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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