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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孙晓
正望间只见窥孔里的娘亲捧出一身女装却是一件淡青连身裙听她道:“这是我做的月华裙一早替你仓促改了希望合身。”她拿着衣裳在芳姨身上比了比道:“裙围六幅另压百褶风过裙摆其色雅如月华故也名之。来你穿穿看吧。”娘亲说了一整篇那芳姨却不怎么爽利沈吟道:“不了……顾姊姊……我穿不惯女装还是别了……”她推拒了半天始终不脱光阿秀急火攻心心里自是百般诅咒。却听娘道:“妹子你都有了婚约总不成穿着男装当新娘?来我替你宽衣吧……”说着解开了芳姨的书生巾将她一头秀垂落下来。阿秀心中激动忖道:“脱了!脱了!”正激动间果见芳姨开始脱下衣衫想起方才见到的**阿秀更想一探究竟正期待间惊见窥孔一花刚巧不巧给阿娘的衣裙挡住了阿秀望着裙上小碎花内心大惊慌耳中却听道:“头一回穿女装吗?”听那芳姨嗯了一声跟着传来衣服窸窣声响想来露出了白腿。又听娘道:“站起来我替你束腰。”阿秀五内俱焚如受拷打眼前偏又是一大片的小碎花只能急急爬下木梯又匆匆奔回楼上喊道:“娘!有人找你!”嘎地一声房门打开娘亲探头出来手上还提着一枝画眉笔茫然道:“谁找我?”“我!”阿秀鼻中喷气赶忙提起脑袋撞开房门急急抬眼来看却见面前坐了个美女身穿桃红比甲、月华衣裙娇滴滴、羞怯怯的却不是芳姨是谁?
看琼芳一辈子惯穿男
装如今换回了女儿身姿容风情果然非同小可。顾倩兮含笑道:“阿秀瞧瞧芳姨漂亮么?”琼芳轻咬贝齿低头含娇竟似羞于示人了。阿秀看了半晌冷笑道:“有差别吗?看不出来啊。”娘亲听罢讲评登时提起鸡毛潭子快步走来这回阿秀不必谁来驱赶便已冲出房门险些摔跤了。都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阿秀这张嘴专能惹祸他一路逃回了花圃抚胸喘道:“女人哪就是听不得真话。换汤不换药新瓶装旧酒管用吗?”想起忠言逆耳的道理便又摇了摇头蹲到鲤鱼池旁扔石为戏。正惊疑间突听鲤鱼池传来扑通一声似有什么人从围墙上落了下来掉入了池水之中阿秀骇然道:“谁啊?”急急抬头去看只见一条人影**地爬上岸来一拐一拐地走了。
阿秀愕然道:“小偷来了么?”杨家乃是大学士府自有侍卫看守可等候半晌竟不见有人现身盘查忙提起手来从颈子处取下一只笛子小心翼翼含在嘴里方才尾随过去。这笛子是爹爹交给他的称作“五里笛”平日一旦遇险只消奋力吹鸣立时有救兵到来昨晚次来试果然招来一个黑衣人虽说不怎么济事总比自己这个小孩儿强些。城外饿鬼来袭什么怪事都能生出阿秀心里害怕正四处巡查间忽见地下湿答答的踩了几个鞋印不觉心下一惊:“找到了!”地下足迹一路朝叔叔的厢房而去不知有何古怪正惊疑间忽听花花水声响起叔叔房里好似躲着有人。阿秀微微一凛忙蹲了下来从门缝向内瞧望赫然间只见一头黑亮亮的长垂下带了几滴水珠。阿秀心下大惊暗道:“女人?”叔叔房里确实躲着一个女人从门缝望内瞧去正是一双雪白藕臂晶莹如玉顺着湿湿的丝向下梳洗阿秀心头怦怦直跳便又将门缝推开了些恰于此时那女子抬起头来露出半边侧脸看那模样竟是个大美人!
阿秀心下狂喜暗道:“好啊!原来叔叔私下养了姑娘却让我撞见了。”看叔叔是个俊美的官家小姐也罢、丫嬛婢女也好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女人爱着他可他却嘻嘻哈哈、装疯卖傻始终不曾松口却原来早已金屋藏娇说不定小孩都生了几个那也未可知。阿秀蹲地偷看只见眼前美女鼻梁纤秀肤色白腻一双眼儿却是炯炯有神。单靠这张侧脸便芳姨、娟姨来此见了也要自惭形秽何况淑林淑怡之流?八成要闹自杀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方才虽没见到芳姨更衣现下却看到婶婶脱光洗澡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正兴奋间
忽然脚下一滑撞开了门“啊”地一声惨叫摔到了地下。阿秀暴露身形房里立时传来“咦”了一声只见一双白皙玉足行到面前停了下来。阿秀呆呆瞧着骇然道:“好大的脚啊……”话声未毕玉足高高提起踩到了脸上淡然道:“不但大还挺臭的。”
阿秀听这话声好熟抬头急看惊见美女消失不见却成了二爷杨绍奇不觉骇然惨叫:“见鬼啦!”杨绍奇将之揪起森然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偷窥洗澡也罢了居然还偷看男人洗澡?敢情是失心疯了?”阿秀大哭道:“我不知道啊!我以为是漂亮姊姊呀!”“滚!”杨绍奇两手奋力一抛将阿秀扔出门去了。
看叔叔赤膊上身在房中亮标宛如浪里白条无怪阿秀会错认了。眼看没了漂亮婶婶阿秀自是神情萧索便从门外摸了回来躺到叔叔的床上叹道:“叔叔你昨晚去哪儿啦?怎还从墙上跳下来?小偷也似?”杨绍奇打了个哈欠道:“不然怎么着?还能从大门闯进来么?”叔叔向来是***心肝宝只消一刻不见他便要坐立难安即便到了跟前也得交代去处是以日常出入之时多要爬墙钻洞宛如老鼠一般。杨绍奇唉声叹气提起干布将上身擦了擦便又胡乱束了髻另取一件旧袍子披上。虽只是破衣旧裤上身还是显得精神奕奕大显风流气象。
杨家兄弟各有所长长子杨肃观虽也俊雅却因出身少林体格昂藏朗然有王者之气顾盼间自有一股威仪。相形之下次子绍奇虽无这份官威却多了一份江南文采凭他的天生仪表无须一分打扮仍显得神采飞扬比大哥犹有过之。阿秀怔怔看着忽道:“叔叔我好羡慕你啊?”杨绍奇讶道:“羡慕我什么?”阿秀叹道:“你长得这般好无怪可以天天玩女人。”杨绍奇板起脸来喝道:“鬼话连篇我玩谁了?”阿秀道:“还说没玩?张妈、周婶、李嫂……哪个不是你的相好?”
杨绍奇为人随和平时从没一点架子府里的丫嬛婢女多与之亲善前庭后厨、东厢西厢到处都是他的人马常来通风报信。杨绍奇哈哈大笑这会儿也招认了便从床下搜出一双黑臭旧袜就着一双白脚套上。道:“你昨晚不是去提灯了么?玩得尽兴么?”阿秀叹道:“我遇鬼啦。”杨绍奇讶道:“鬼?”阿秀仰天长叹:“唉说了你也不信反正咱们大难临头啦……”正感慨间却听叔叔沈吟道:“你说得是饿鬼打来一事吧?”难得遇上一个晓事的阿秀大喜道:“叔叔也知道啦!我跟别人说大家都当我疯子哪。”杨绍奇颔
道:“是了朝廷上下封住了消息对外都说是演军自然无人信你了。”说着说便又正色嘱咐:“你小心些现下兵马都已聚集城西为防人心恐慌朝廷已严禁风声走漏你再到处嚷嚷小心让人抓起来。”阿秀皱眉道:“为何要封住消息啊?”
杨绍奇叹道:“不然该当如何?把消息出去让百姓们四处惊慌奔走么?”天下白痴所在多有一听大难临头不必饿鬼上门自己便吓死了。阿秀想想不错忙道:“叔叔别管那帮傻子了倒是咱们家呢?要不要逃啊?”杨绍奇耸肩道:“傻小子皇上都没逃了咱们逃什么?”阿秀愕然道:“怎么?皇上……皇上都不担心么?”杨绍奇道:“他该担心什么?是缺兵少将了还是无米无粮了?说来听听吧。”阿秀喃喃忖想不觉咦地一声:“对啊有伍伯伯在他操什么心啊?”适才亲眼所见伍伯伯调了军马进城不过小试身手便镇住了饿鬼攻势这批人若想闯入北京自也没那么容易。
想起城外那批饿鬼阿秀心里有些同情低声又问:“叔叔那些饿鬼要干什么啊?为何都挤在城门口?”杨绍奇淡淡地道:“这得问你爹了哪能问我?”
阿秀忽有不祥之感忙道:“叔叔我爹他……他知道这事么?”杨绍奇道:“那当然。你爹是何等人物?怎会不知此事?反正放你一万个心有他坐镇京师大伙儿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必定作息如常。”阿秀惨叫道:“我就知道!他老是作乱!”朝廷有所谓“威伍文杨”那“威伍”指得自是“正统军大都督”伍定远“文杨”却是“中极殿大学士”杨肃观。两位大臣年轻有为皆是国家栋梁有他们主持局面想来城外饿鬼再多朝廷上下必也能化险为夷顺利渡过劫难。百姓平安阿秀却有难了想起下午学堂开课如常自己又要缴验习字本到时孟夫子拍桌震怒自己还有活路么?阿秀脸色铁青忙提起手来抚摸额头颤声道:“叔叔……我……我好像生病了你快摸我的额头好烫哪……”正烧间杨绍奇却已哈欠连连:“你别吵叔叔整晚没睡唉……下午还要去衙门一趟得先睡一阵。”卷起了棉被正待呼呼大睡却听阿秀问道:“一会儿淑琴来了要不要叫你?”杨绍奇本已闭目养神听得此言便又双眼大睁骇然道:“怎么?姓于的一家来了么?”阿秀懒懒地道:“谁知道?我才刚回家哪。”
杨家老夫人姓于娘家亲戚众多大舅小舅、婶婆姑姨族繁不及备载时时带了女儿上门蹓跶每回撞见了轻则破财消灾重则人
财两失最不堪言。杨绍奇害怕起来颤声道:“不行我……我得换个地方睡你娘……你娘那儿空着吧?”杨绍奇为人一向随性这会儿竟想睡到大嫂床上当真没大没小之至。阿秀也是个到处打地铺的自也不在意便道:“叔叔我跟你说喔我娘的床上已经睡了人啦。”杨绍奇骇然道:“什么?嫂子床上有人?”不忘附耳细声:“男人女人?”阿秀气愤道:“不男不女的妖人!”听得此言饶那杨绍奇聪明绝顶也不禁愕然失笑:“怎么?东厂的房总管来家里了?”阿秀骂道:“才不是太监那妖人是女扮男装的。”“女扮男装?”杨绍奇眼儿微转霎时大喜道:“好啊是琼芳来啦!”阿秀咦了一声:“叔叔还挺行的嘛你是怎么猜到的?”杨绍奇笑道:“你当叔叔的功名是捐来的?京城里能有几个花木兰我还猜不到?”翻身跳起嚷道:“紫主到府岂能不会上一会?走!咱们这就瞧热闹去!”阿秀咦了一声没料到说动了叔叔便笑嘻嘻地跟着走直奔鲤鱼池而去。杨府人丁众多百来口人热热闹闹门口处却是冷冷清清只见一人徘徊踟蹰思绪如潮自又是卢云坐困愁城了。一墙之隔屋里有倩兮、有阿秀、有杨绍奇、太夫人当然也还有那位“杨肃观”。卢云负手踱步心中烦乱无比又想进去见顾倩兮又怕见到杨肃观几番都拿不定主意。自从得知“大掌柜”的身分以来卢云早有心找杨肃观问个水落石出为了柳昂天、为了浑沌政局他要当年的杨郎中亲**代几句话即便双方一言不和大打出手卢云也不来怕他有死于“神剑主人”剑下的准备。
身为儒生凡事但求无愧于心万一结果不如人意那也不必惋惜什么。毕竟他已尽力了至于什么正道沦丧、黑白颠倒他也管不着。毕竟这是老天爷的意思谁又能奈何?卢云总是如此纵使眼前死路一条他也要直闯过去便老天爷也拦不住。只是“义勇人”的领不容他这般蛮干故而安排了一道妙计好让他能潜伏杨家顺利得手。
那便是顾倩兮了。在“义勇人”的领看来卢云若是范蠡顾倩兮便是那位西施若要逼近吴王夫差将之刺杀她自是卢云的最大筹码。只是“义勇人”的领错算了一件事顾倩兮不仅是杨肃观一人的罩门她同时也是卢云的隐患。不论杨肃观是否罪大恶极也不问卢云有无决心刺杀他单看他是顾倩兮的丈夫。事情便已难办之至。即使卢云真能与顾倩兮相会、穿过层层防备向“神剑主人”突击下手只消顾倩兮稍有不忍事到临头
卢云便会举棋不定、反复再三。怒苍兵临城下为了天下大局卢云已不能置身事外可他又怎能不为顾倩兮打算?他到底该怎么做?难不成还真能找顾倩兮商量此事?
正挣扎间突然对街屋顶闪过一道黑影身法快得异乎寻常。卢云心下一凛眼看黑影窜入了后巷就怕是要对阿秀不利忙急起直追还不及声示警忽见黑影缓下脚来看他身穿黑衣手上提了一柄奇门兵刃却是只铁琵琶。卢云微微一醒暗道:“镇国铁卫。”昨夜去了万福楼遭遇大批黑衣人其中便有金凌霜、屠凌心等高手没想大白天里又撞见一个。卢云放下心来看这人既是杨肃观的下属当不至无端加害阿秀。便潜伏在旁打算把这人的来意看个明白。来人环抱铁琵琶倚墙而立似在歇息。看他两腿放松重心全落到了背上自己不用一点劲卢云自是暗暗赞许:“好个镇国铁卫果然门下无虚士。”
近年来卢云钻研武学见识大进见得此人的站姿便知这人极善驾驭重心此乃一流高手的体态常人想学也学不来。同样的他便想刻意做作隐瞒怕也藏之不起。正看间却听黑衣人哽咽啜泣低声道:“老天爷我的命好苦……”卢云微起错愕看“镇国铁卫”个个杀人不眨眼尽是虎豹之辈岂料还会有人暗巷啜泣、自慨命途多难?正起疑间又听黑衣人啜泣道:“我真倒霉……先弄丢了魔刀、又看丢了小少爷……这下四当家绝不会再饶我了……”说着说便取出了一条绳索一端挂于一旁的树稍一端套于颈间随即爬上墙头望下一跳竟要上吊自尽了。卢云心下一惊正想上前解救转念一想却又微微一笑心道:“这可麻烦了。”黑衣人上吊了正垂死间突然噗噜一声放了个响屁。其后又朝后背挠了挠痒模样有些忙碌。
看这黑衣人颈套绳索高挂树稍双脚随风飘舞常人若是置身此境必然断气只是他功力深湛必知龟息吐纳之法要想上吊而死只怕大为不易。果然等候半天眼看自己迟迟不死不免有些不耐便跳下地来大哭道:“怎么办?死都死不了哪?”也是他泪流满面便将面罩取下擤了擤鼻涕不忘朝地下吐了口痰。
面前这人嘴角下弯倒眉外八天生一张苦脸犹带几分傻气卢云心念微转醒悟过来:“是了那夜在扬州押解那柄怪刀的就是他。”这黑衣人自称弄丢了“魔刀”便也提醒了卢云半月之前自己于扬州渡口北上当时曾见一批人押解一柄怪刀上船领头之人手持一柄铁琵琶岂不便是此人?
那一夜各方人马汇聚先是魔刀上船其后帖木儿灭里大闹渡口最终伍崇卿渔翁得利趁乱劫走了魔刀。也才有了后来的万福楼大战。世间之人成王败寇看伍崇卿铤而走险、盗走魔刀实乃英雄出少年胆气震天。可怜这人却成了苦主除了躲在暗巷里自怜自伤还能做些什么?正瞧望间忽听巷外传来笑声卢云凝目察看却见一群丫嬛手提菜篮朝杨府走来。听她们一路说说笑笑当是杨家人到了。卢云怕撞见熟人忙贴墙而立藏住了身形。“唉今儿于家那帮亲戚要来我瞧二爷又要逃命了。”、“谁要那个淑琴夺命似地爱他啊?他再不跑岂不给生吞活剥了?”、“还不是他自己先招惹人家?不像大老爷天生正经越是漂亮的女人他越是不假辞色……”卢云听了半晌自也知“二爷”便是杨绍奇“大老爷”当是杨肃观了。又听一名丫嬛叹道:“姊二爷是不是在外头有了意中人啦?老夫人问了几次他就是不说……”另一名丫头笑道:“放心他外头没女人家里却养了个小的小心你东窗事啦!”娇笑打闹里又一人沈吟道:“我看二爷外头没女人大老爷却难说了……”杨家兄弟成了风流话靶说不尽说卢云听得出神自也盼她们聊些顾倩兮的事情众女却已转入了巷中猛见一人身穿黑衣手持琵琶模样古怪之至霎时便是一声惨叫:“哎呀!”卢云心下一惊忙掩身来看却见丫嬛们好端端站着反倒是那黑衣怪客坐倒在地一脸骇然这声惊呼却是出自他嘴里。卢云微微一愣不知何以如此却听一名丫嬛大声道:“又冒出来了!大白天就蹲在这儿!说!你来这儿干啥?”
“奉…奉上喻……”那黑衣怪客结结巴巴:“属下……走累了想在这儿歇歇……”众丫嬛齐声责备:“歇?要歇不会去废院歇?大白天出来不怕吓着了邻居街坊?”那黑衣怪客颤声道:“我……我忘了……”一名丫嬛喝道:“什么都忘就吃饭不忘闪一边去!咱们要过去了!”黑衣怪客挨了骂却也不敢回嘴只贴紧了墙壁便要让婢女们过去。眼前巷弄极窄仅容一人通行黑衣怪客虽已贴墙站好还是会触到人家的玉体众丫嬛勉强钻了几下只觉正面过不行、背面过更不好忍不住停下脚来气愤道:“又来了!又来了!为何咱们每回买菜回家你们这帮御前侍卫刚巧都来窄巷歇脚?摆明是要欺侮人吧?”黑衣人慌道:“小人……小人不是御前侍卫小人是锦衣卫……”听得辩解那几名丫嬛更是恼火:“才不管!只要不是东厂的全都是
色鬼!你姓啥名谁?报出来!”“奉上喻!”那黑衣怪客抖擞了精神双靴并起喊道:“属下帅金藤!座次二十三!”那黑衣怪客原来叫做“帅金藤”还有个座号。众丫嬛哪管谁是谁?听罢之后齐声冷笑:“帅金藤!记下你的名字啦!头号色鬼大白天就出来调戏丫嬛别怪咱们跟管家告状了。”帅金藤惊道:“误会、误会……小少爷让人掳走了在下寻了他一整夜……”“什么?”众丫嬛大惊道:“神秀少爷让人掳走了?”正要出言相询却听巷内深处传来喊话:“饿鬼上门啦!万佛烽火啦!”这声音正是阿秀话声未毕便又传来家丁惨叫:“蔡管家!神秀少爷又在胡闹啦!”喧闹声阵阵传来那黑衣怪客不觉咦了一声道:“小少爷回来啦?”大喜之下竟是手舞足蹈众丫嬛却是大怒不已:“谁给掳走了?假借因头、偷占妇女便宜大家打!”
提起菜篮又踢又打那“帅金藤”不敢还手只护住了头脸嗯嗯苦哼模样窝囊之至。路上行人见到了莫不驻足笑看把他当成了傻子。自遭遇“镇国铁卫”以来人人剽悍果敢、纪律严明没想还有这么一位怪人卢云心里有些好笑他望着帅金藤的苦态瞧了半晌不觉收拾了笑容慢慢生出了几分佩服。这位帅金藤并非常人他涵胸拔背气凝如山手中的铁琵琶更是罕见的奇门兵刃一旦出招莫说这几名婢女不是对手便算满街行人群起围攻片刻间也能让他杀得干干净净。可他武功再高却不曾动念反击即使处境难堪也只是苦笑哈哈、装疯卖傻。不想可知这人必然信奉了什么方才让他甘心忍辱。卢云深深吸了口气暗道:“这……这便是镇国铁卫么?”丫嬛们打骂良久总算泄愤已毕悻悻离开那帅金藤也松了口气哈哈笑道:“原来小少爷平安了我总算不辱使命啦。”还在喜悦中肩头却让人拍了一记帅金藤大吃一惊想他武功高强世上能无声无息来到背后的人物说来也不过三数个看背后这人突然现身一非铁脚狠踹二非铁手冰寒却是举手轻拍帅金藤心下大喜霎时暴喊一声:“奉上喻!”
双靴并起身子高高起跳半空转向朗声道:“卑职帅金藤座次二十三!参见大掌柜!”
身子凌空下落正要顺势叩头却让人伸手拦住了:“兄台在下不是大掌柜你认错人了。”帅金藤咦了一声抬头急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人身穿布袍面容隐带风霜之色与“大掌柜”的雍容气度大为不同。来人自是卢云了也是帅金藤初见面便来磕头这便急急拦住
了他不愿无端受他大礼。那帅金藤却是一脸茫然道:“你……你不是大掌柜?那……那你是什么人?”卢云不愿道出真实名姓随口便道:“我乃闲人。”帅金藤讶道:“贤人?”卢云道:“丢官去职是一闲无家无室又一闲与世隔绝再一闲到了亲逝友散之后那真是闲得慌了。”
闲来无事不从容到得头来尽成空名已空、爱已空四壁萧然巢也空不过那都无所谓了隔墙有尔尔为倩兮那就让人好高兴了。眼看对方豁达潇洒胸襟然远非常人可比帅金藤不由咦了一声突然大起了胆子伸手朝卢云脸上摸了摸卢云疑惑道:“仁兄这是做什么?”传闻大掌柜时时变装易容微服出巡身上还藏了几幅人皮面具可别是来试探自己的。帅金藤喃喃忖忖突然眼儿一转瞧到卢云衣襟内里不觉大吃一惊:“摩婆娑宫阿修罗王令!”身子向空弹起暴喝道:“六道喧哗不归一心!”“三界乱起众说纷纭!”话声未毕便已拜倒在地喊道:“属下帅金藤拜见大掌柜圣颜!”说了偌大一篇随即四肢伸开五体投地跟着一动不动。眼看路边倒了一人趴地不起宛如死尸四下百姓越聚越多都在指指点点。卢云不知这人是病了疯了不免有些窘忙道:“兄台快起来吧。”伸手托住了他打算让他起身。偏生帅金藤武功了得伏地时筋肉放松重心全**子顿时重了十倍不止若要勉强迫他起身必得强下重手难免让他身受内伤。卢云与这人素昧平生自也不愿用强便恳求道:“兄台起来说话吧。在下受不起你的大礼。”说了几声对方仍是置若恍闻卢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学了他的口吻道:“上有喻!命你——起立!”
“奉——上喻!”帅金藤好似吃了大力神丹朗声道:“卑职帅金藤!座次二十三!遵命起立!”喝地一声过后筋肉抽紧双掌向地略略一撑居然不必弯腰屈膝身子便直立而起宛如挺尸模样四下百姓见状纷纷惊呼出声几名孩童更吓得大哭起来。
好容易撞见一个“镇国铁卫”孰料却是个神智不清的卢云自知此地不宜久留便拉着帅金藤附耳道:“走里头说话去。”二人钻入后巷那帅金藤亦步亦趋必恭必敬想来真把卢云当成了“大掌柜”。好容易避开了人潮卢云停步便问:“听君自道姓名可是姓帅名金藤?”
“属下帅金藤!”啪地一声帅金藤挺胸肃立鞋跟并起暴吼道:“座次二十……”卢云是炼气士耳音远比常人灵敏忙道:“知道了座次二十三
烦请说话轻些。”帅金藤双靴并起狂吼道:“遵……”正要向上跳起却给卢云抱住了叹道:“劳驾阁下站着别动。”一听此言帅金藤便双眼圆睁挺立不动好似成了一尊石佛不免又让卢云看傻了眼。“这位仁兄……”卢云说了几声帅金藤都是睁眼镇目不动如山好似让人点上了穴道卢云无可奈何只得叹道:“上有喻你可以动了。”帅金藤等待已久顿时“啪”地一声双膝并起喝道:“六道喧哗不归一心!三界乱起众说纷纭!”话声未毕便又拜倒在地喊道:“修罗王临天地噤声!属下帅金藤叩见大掌柜圣颜!功德!功德!不可思议大功德!”看他伏地叩脑袋方才触到地下便又抄起铁琵琶奏起了乐仰头直唱了起来:“大掌柜哪真圣贤、评定三界观人间、轮回六道不得闲……执掌生死定罪过、平等万物自在天……”卢云哑然失笑看这只铁琵琶好似是件奇门兵器孰料妙用无穷一曲儿珠圆玉润虽说阿谀如潮听来竟也十分悦耳想来“大掌柜”听了必也要龙心大悦飘飘然起来。卢云忍住了笑耐着性子等此人唱完突然心念微转:“等等评定三界、轮回六道……执掌生死罪过……这岂不就是……”“我建世志必至无上道”!顿时之间卢云双眼圆睁竟有悚然之感。良久良久一曲方终帅金藤总算也唱完了他低下头去羞赧地道:“大掌柜这是小人苦思七天七夜特意为您老人家造的曲儿您还喜欢么?”卢云见他一脸期待却也不好让他失望只得咳了几声道:“挺……挺好的……”帅金藤心下狂喜:“您真的喜欢么?那小人还有下半阙没唱。”拨了拨铁琵琶正要引吭高歌卢云心下一惊忙拦住了他道:“有空……有空再听。”正要再说帅金藤却又脸色一变肃立不动。卢云顺着他的眼光去望却见他瞧着自己怀里衣襟里却是金光闪烁岂不是正是胡媚儿送来的那块金牌?卢云深深吸了口气方知这人为何会错认自己却原来是为了这块令牌的缘故。卢云手中这块令牌并非抢来的而是由胡媚儿亲手致赠缄于一封公文里署名“灵吾玄志”。当时她自称衔杨肃观之命送交卢云本还以为是打之用孰料今早以来自己手持金牌无论身在何处遭遇何人竟都是无往而不利足见这面金牌大有来历绝非寻常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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