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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巫哲
陈庆酒量一般,喝了点儿红酒也能兴奋起来,说了不少江予夺小时候的事儿,他怎么跟人斗狠,怎么去了卢茜那儿干活,怎么帮了一个又一个小兄弟。
但不得不说,陈庆并不是个完整的傻子,他嘴很严,哪怕是在说兴奋了的状态下,江予夺遇到他之前的那些事,他依然是一个字儿都没有提。
“那时这片儿挺乱的,打架的,收保护费的,”陈庆啧啧着,“群魔乱舞,百家争鸣,朝花夕拾……三哥也没说自己是老大,但就是谁也不敢惹他,论单挑,没有人是他对手。”
“嗯。”程恪点点头,能听得出来陈庆对江予夺是五体投地。
“那时还有个说法,传得还挺神,”陈庆笑得嘎嘎的,“他们说,老三没有痛觉神经,不怕疼。”
“真的吗?”程恪问。
“屁呢,不过他很能忍疼是真的,非常能忍。”陈庆说。
也许不仅仅是能忍,有时候疼痛是会被忽略的。
一桌菜基本都被陈庆吃了,程恪看着把最后一口菜汤都喝光的陈庆,有些想不通他是怎么能保持劈柴一般的身段的。
“行了,我今天也说了不少了,”陈庆抹抹嘴,“三哥说了,这阵儿你有什么事儿就找我,他估计不好意思见你,毕竟弄伤你了。”
“没事儿。”程恪说。
“我走了,”陈庆拿出手机,“加个好友,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明天把车帮我开过去吧,九点之前啊,晚了我会被领班骂成渣子。”
“嗯。”程恪拿起手机,跟陈庆加了好友,看了看陈庆发过来的地址,“汽车美容店啊?我说你怎么成天换着车开呢。”
陈庆笑了起来:“你要想开个什么车过瘾就跟我说,我跟客户都熟,借用个一天两天都没问题的。”
“我没有开车的瘾。”程恪笑笑。
“我走了,”陈庆起身穿上外套往门口走,“有句话我还得说一下。”
“嗯。”程恪应着。
“三哥不是神经病,”陈庆说,“他要真是神经病,这片儿的人还能这么怕他么?”
“嗯。”程恪点了点头。
“好好休息,”陈庆打开门,又指了指眼角,“那个伤你注意着点儿,如果有什么不对的你跟我说,我妈在医院有熟人,带你去看看。”
“好的。”程恪说。
陈庆走的时候依旧是一甩门,震得窗户都跟着响。
程恪叹了口气,站在桌子旁边,愣了一会儿之后拿了个最大号的垃圾袋,把餐盒什么的都扫了进去,然后有些后悔,要没用盘子把菜再装出来,这会儿就算收拾完了。
瞎讲究什么呢,还得洗碗。
他慢吞吞地把盘子收拾到厨房水池里,看来应该买个洗碗机了。
但就算要买个洗碗机,也不能马上解决眼前这几个盘子。
程恪从早上起就提不起什么劲,这会儿听着陈庆没什么重点地说了一晚上江予夺,只觉得更乱更没头绪更提不起劲了。
他看了一会儿,把盘子扔进了垃圾袋里。
行了,收拾完了。
反正盘子还有多的,而且平时也就吃个方便面,根本用不上。
程恪洗了个澡,肩膀上已经结痂的伤口被水一冲,又有些刺痛,他往上面随便喷了点儿酒精,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漫漫长夜,如何打发。
他拿起投影仪的遥控器,想看个电影,但在按下去的那一瞬间又把遥控器放下了,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山村老尸,后背有些发凉。
这屋子不算大,但在想起蓝衣女鬼的时候,一个人呆在屋里就会觉得旷得慌,再加上肩膀上还有伤,跟扶肩膀的那个镜头一联系。
“操。”程恪躺倒在沙发上,拉过还没收起来的被子把自己裹好了。
其实让他有些害怕的,不仅仅是楚人美。
因为有陈庆的存在而变得热闹的气氛消失之后,他慢慢从混乱里再次想起了早上江予夺向他狠狠挥来的拳头。
有些后怕。
陈庆坚持江予夺没有精神上的问题,程恪能感觉出来他是真的这么相信,不是在维护三哥的形象。
程恪有些动摇,陈庆的某些话也有道理,如果江予夺真的有精神问题,他又是怎么能在这么多年里,让这一片儿的混混都怕他三分。
混混是混混,混混不是傻子,他们会怕一个打架厉害能服众的老大,但不会害怕一个打架厉害能服众的……精神病人。
也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江予夺的童年吃过不少苦,所以他会小心过头,也会因为紧张而误伤。
程恪皱了皱眉。
问题就在这里了。
这种状态本身就不是正常的。
而且也始终无法解释,跟他好得可以随便进屋的陈庆,为什么居然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他们”,更没有见过“他们”伤害江予夺的现场。
程恪点了根烟叼着,对着没有打开的电视发愣。
抽完这根烟之后他进了卧室。
睡觉。
不想了。
他连程怿为什么以及怎么样把他挤出家门的都没琢磨得这么细,为什么要对一个只认识了这么短时间的街头混混如此上心。
反正早上的事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而江予夺也不会再出现。
……不会再出现?
靠。
陈庆的车得早上九点之前送回去,根据导航给出的参考时间,程恪七点多起的床,泡了碗方便面就出门了。
平时这个时间他还在迷糊着睡回笼觉,不过今天倒是能起来,因为一夜都没睡踏实。
除去不受控制地会去琢磨江予夺到底有没有精神问题之外,就是那顿揍了。
江予夺揍他的事儿,他不愿意多想,也不会去怪江予夺,毕竟他还把江予夺的手腕给拧脱臼了。
只是他从小到大虽然跟人也打过架,跟程怿打架更是大大小小差不多每星期都会有,但还没有哪一次是打成这样的。
他不得不承认,他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受到了惊吓。
导航给出的路线,他挑了最近的那一条。
开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这条路会经过江予夺家门口的那条小街。
这种感觉非常神奇,程恪以前也经常来这片儿玩,吃饭泡吧什么的,但从来没有走过这条小街,但住到这里认识了江予夺之后,他发现只要往那个方向去,这条街就是必经之地,仿佛一个交通要塞。
他想拐个弯到大街上,过了这条街再拐回来。
但一直到看见江予夺家的窗户,他也没拐出去。
甚至在经过窗户的时候还往里看了一眼。
窗帘依旧是拉着的。
他忍不住还想象了一下,江予夺此时此刻,会不会正站在窗户那边,从窗帘缝里往外看着。
“三哥,不是我不交钱,”702的一个小姑娘顶着一脸彻夜未卸的妆,靠在门边看着他,“你总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钱啊,这一清早的你就过来了,我哪有钱给你啊。”
“你手机呢?”江予夺问。
“干嘛?我手机可比房租值钱!”小姑娘瞪了一下眼睛。
“我看看。”江予夺说。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把手机递了过来。
“解锁。”江予夺没接。
“干嘛啊!”小姑娘很不情愿。
“让你解锁你就解锁!”大斌在后头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不想解锁就交房租!我们又不是来抢劫,交个房租怎么跟要就义了一样。”
小姑娘啧了一声,把手机解了锁。
江予夺拿过来,点开了短信,往下翻了翻,找到了几天前自己发过来的收租通知,然后把屏幕转过去对着她:“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就是来收个房租,你要想给我找麻烦,我是不看脸和胸的。”
“哎呀!”小姑娘一把抢下手机,转身往屋里走,顺手把门一关,“烦死了,等着!”
江予夺伸脚挡了一下,门没关上,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快点儿。”江予夺看着她。
几分钟之后,小姑娘终于磨磨叽叽地把房租给交了。
江予夺把钱收好,又踢了踢旁边的门。
越便宜的租金,收起来就越难。
很多只能选择这样租金档次的人,哪怕是拿出去一分钱,都很难做到干脆利索,能拖一天哪怕能拖十分钟,也会让他们觉得值得。
江予夺没有体会过拖租是什么感觉。
没钱的时候他什么地方都睡过,手头有一点儿钱的时候,卢茜问他要租金,他连一秒都没有犹豫就交了。
他害怕那种被人逼迫的感觉。
3号楼里这一堆的租房,交房租最干脆的,就是这一户了,跟小姑娘住隔壁的一个瘦大叔。
在这儿住了几个月,每次收租,都是一开门,递过钱,拿走收据,一气呵成,连话都不用多说。
不过今天瘦大叔却一直没有开门,江予夺在门外等了好几分钟,里面也没有动静。
“这人不是不出门的吗?”大斌也有些奇怪,上前又敲了几下,还喊了一声,“开门!收房租!”
旁边的门打开了,那个小姑娘探出头:“我两天都没听见他出来扔垃圾了。”
江予夺看着她。
“死里头了吧?”她又说,“好像本来就有病。”
江予夺皱皱眉,转头看了一眼大斌。
大斌拿出钥匙,过去把门给打开了,推开门的时候又冲里头喊了一声:“人呢!”
屋里的窗户开着一条缝,门打开之后空气对流,一股陈旧而颓败的气息卷了出来。
以前收租时间短,所以这是江予夺第一次闻到他屋里的味道,他实在想不通瘦大叔是怎么能把一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住出这种气味来。
但这种气味,他却非常熟悉。
不见光,不通风,不收拾,不打扫,也没有人气儿。
他有很多年,就生活在这样的气息里。
这就是一点希望也看不到的气息。
“我操!”大斌进了屋没两秒钟就退了出来,一脸惊慌。
江予夺一眼就看明白了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有再进去,关上门之后让大斌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平时躲租都躲得跟消失在人间了一样的租户们,这会儿全都出来了,挤在这一层看热闹。
江予夺有些喘不上来气。
死了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
卢茜那里有登记,但也只是登记一下,登记本那一页翻过去之后,甚至在写下下一个人的信息之后,就不会再有人记得这个人是谁,叫什么,从哪里来,要干什么。
现在这个人死了。
消失在很多人的身边。
却没有人看到。
江予夺没有见过谁死。
但他想象过无数次。
无声无息存在。
无声无息消失。
离开3号楼之后,江予夺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商场。
商场人很多,声音也很多,如果有危险,不容易发现。
但商场灯光明亮,色彩斑斓,每一眼都能让他发闷的心情稍稍上扬。
他坐在了商场楼梯边的休息椅上,静静看着眼前的人群。
程恪从大门口进来的时候,被棉帘子砸了一下脸,看上去有些不爽。
江予夺把帽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脸,但目光还是忍不住跟着程恪移动。
程恪进来之后,站在商场地图前看了好半天,估计是不知道自己要买的东西在哪一层。
程恪在地图前站了快一分钟都没有移动,江予夺叹了口气,身后的小偷已经快贴着他站了,呼吸再重一些气儿都能吹到他脖子上,他居然愣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果然是个有钱人,不惧小偷。
小偷往他外套兜里伸手的时候,程恪终于看完了地图,转身往电梯走了过去,小偷收回了手,但没有收回想偷的心,估计这么好下手的人平时也不多见,程恪上电梯的时候,小偷又跟了过去。
江予夺站了起来,快步也上了电梯。





解药 31.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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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上不太多, 小偷就站在比程恪低一级的台阶上, 一看就很不正常,但没有人注意。
像江予夺这样习惯了在走路时争取看清每一个人的人实在太少,只要超出“我”和“我的”的范围,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是不存在的。
电梯快到头的时候, 小偷一直往前把着电梯的手动了动, 伸向了距离最多也就十多厘米的程恪的外套兜。
江予夺往上走了两步,从后面抓住了小偷的胳膊往后一拽。
小偷受惊的同时还想挣扎, 顺着劲儿被江予夺直接拽得向后180度, 跟他面对面地站住了。
江予夺竖起食指, 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
小偷大概是在惊慌中回不过神来, 愣在原地没有动。
神经粗如水桶的程恪依旧没有发现身后的动静, 电梯到头之后就跨了过去, 又开始看第二层的地图。
江予夺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楼的地图是他妈白看了吗?
看了好几分钟, 就上了一层,就又得重新再看一次了?
他一抬胳膊勾住了想要趁机逃跑的小偷的肩:“走, 下楼。”
小偷非常不情愿,但劲儿没有他大,而且不太搞得清是什么状况,只能被他带着转身又走上了往下去的电梯。
程恪觉得自己记忆力有点儿衰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眠, 上来之前他还能记得电器在五楼, 运动户外在四楼。
上完电梯他就只记得电器是五楼,运动户外忘了。
他叹了口气。
转身绕过电梯继续上楼的时候,他往下行电梯上扫了一眼。
江予夺吗?
这个背影挺熟悉的,特别是那件外套,他之前还穿过。
他站在栏杆边看了一会儿,却也不能确定,毕竟他从来没见过江予夺跟谁这么亲热地搂着肩走,连总护法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那人下了电梯之后转了个弯消失了,程恪继续上楼。
四楼,运动户外,五楼,电器。
电器是要买什么来着?
哦洗碗机。
那人真的不是江予夺吗?
“行了,”江予夺走到商场门口,松开了小偷,“走吧。”
小偷这会儿回过神了,虽然不确定江予夺要干什么,但能看出来他不是便衣也肯定不会报警,顿时眼神就变了。
嚣张而凶狠。
如果是这片儿的混混,差不多都认识江予夺,但小偷就不一样了,跟混混不在一个系统,相互也没什么交集,两头都混的不多。
“你他妈有病?”小偷瞪着他。
江予夺知道旁边肯定有他同伙,一个两个三四个都有可能,要不就以他这种勒个肩都差点儿只能勒到脑门儿的个头,就算知道不会被抓,也不敢这么嚣张。
“别的人我不管,刚那个,让我发现你和你的小伙伴再跟着他,”江予夺说,“你们今天谁也别想站着离开这条街。”
说完这句,他也没等着这个小偷答复,转身回了商场。
之前的休息椅上已经坐了人,一个老太太和她买的一堆东西,外加一个正坐在地上干嚎的小孩儿。
江予夺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
有点儿羡慕。
这孩子看着都有七八岁的样子了,居然还能这么撒泼,如果不出意外,估计能撒泼到十几岁,一直到在外头被人收拾了为止。
挺好的。
江予夺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放肆过,别说躺地上蹬腿儿打滚,就是连哭都不敢出声。
他站在那儿看了快有五分钟,一直到小孩儿哭腻了开始踢老太太的脚了,他才转身上了楼。
程恪平时买东西都会去小区附近的那个超市,今天不知道要买什么,跑到这边来了。
江予夺上了电梯往楼上走,习惯性地分析着,二楼是女装,三楼男装,四楼运动户外,女装肯定不是……江予夺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漂亮的小可爱……
啧。
男装也不是,程恪来这儿买过男装,不需要再看地图,除非是个弱智,大概目标商场就在四五楼吧……电器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这种屁都不会的少爷,会希望拥有各种电器。
江予夺上了四楼,小心地往四周迅速扫了一圈,他只是想看看程恪脸上的伤什么情况了,并不想被程恪发现。
四楼转了半圈,他就看到了程恪,站在本层最贵的几家运动品牌之一的店里,最靠门的架子前,不过只有个侧面,被打肿的眼睛看不见。
“这条裤子很舒服,比较透气,又吸汗,”导购介绍着,“您去健身房或者跑步都可以穿,很合适。”
“嗯。”程恪应了一声。
“跑步的话我们这边还有这种……”导购又拿起一条裤子。
“我不跑步,也不去健身房,”程恪一直无法习惯这种如影随行的服务方式,随手拿了两条看着还行的裤子,又抓了两件外套,“我就家里穿。”
“哦,好的,”导购接过了他手里的衣服,“您再看看这边的吗?这边的……”
“不用了,够了。”程恪打断了她的话,迅速抢回了衣服,直接往收银台逃窜。
走了几步,他回头往店门口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鬼片儿后遗症,这会儿他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但门口并没有人,只有一个人形广告牌。
拎着袋子出来,程恪往电梯走了过去,走到电梯跟前儿了才发现这层电梯就到这儿了,要上五楼得往另一个电梯走。
他有些烦躁,就商场里这种不肯老老实实一根肠子通菊花的电梯,每次都让他烦躁。
又转了半圈才找到了上去的电梯。
第一个导购迎上来的时候,程恪赶紧开口:“洗碗机。”
导购给指了个方向,他走过去,碰到第二个导购:“洗碗机。”
说了四遍“洗碗机”之后,他顺利站到了一排洗碗机跟前儿。
“我一个人,要一个能洗碗能消毒的就行,”程恪看着一堆机子有些茫然,“有时候可能只有一个碗……”
程恪看着一个非常炫酷拉风的镜面漆的洗碗机愣了愣。
“这款不错的,是今年的新款,外型是不是很有科幻感?”导购说,“而且这款是免装的,也有迷你款,符合你的要求……”
导购说的什么程恪也没仔细听,他回过了头往身后看着。
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中邪了?
在电梯上看到了江予夺,买衣服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现在又在洗碗机门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江予夺的脸。
但回过头时,身后只有两个正在聊天儿的导购,还都是女的。
他忍不住又穿过身后的两排洗衣机,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见江予夺,连个男的都没看到。
“先生?”导购在后头叫了他一声。
“就这个了,”程恪指了指那个镜面的洗碗机,“最小号的。”
江予夺确定程恪回去跟导购试机子了之后,从一个双门冰箱后头转了出来,上了电梯,往楼下去了。
程恪的眼角青了一大片,虽然不是特别肿了,但看上去也还是经历了一场恶斗的样子。
不过看上去状态还可以,起码能看到自己在洗碗机上就停留了不到一秒钟的影子。
江予夺叹了口气,这种错误以前他不会犯,一眼扫过他就会看到所有对他有利和不利的东西,今天却没注意到那个洗碗机。
大概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程恪脸上了。
走出商场的时候,卢茜给他打了个电话。
“你过来吃个饭吧,牌舍这边儿,”卢茜说,“事儿都处理完了,吃完饭你找个家政或者什么的去把屋子收拾一下。”
“嗯,”江予夺应了一声,“家政肯定不干这些,我找人吧。”
“那行,”卢茜说,“带瓶酒来,我压压惊。”
“好。”江予夺笑了笑。
卢茜胆子挺小的,不怕活人,就怕死人。
江予夺拿着酒到牌舍的时候,只有卢茜一个人在麻将桌旁边坐着。
“没人?”他问。
“有个屁人,今天谁还来我这儿打牌,都知道我那楼里死人了,”卢茜起身,去小厨房里把菜端了出来,“这帮狗东西,不怕死人,就怕财运受影响,你看吧,起码得两天以后才有人来。”
“那正好休息休息。”江予夺坐下。
“我没那个命,”卢茜说,“明天我回我妈那儿看看去,挺长时间没去看她了,你说这人,说死就死了,能多陪陪就多陪陪吧。”
江予夺没说话。
“今天你别喝酒了,脸色不太好,”卢茜看了看他,“是不是没睡好?”
“睡挺好的。”江予夺搓了搓脸。
一个晚上没睡好并不会让他的脸色有多差,今天应该是心情有点儿不太好,江予夺拿起筷子吃了口菜。
因为突然死去的一个人。
因为可能要消失的一个朋友。
自从有了洗碗机,程恪觉得生活美好了很多,每天外卖一定要倒出来放在碗里吃,方便面泡好了也要倒在碗里吃,零食也要从袋子里倒出来放在盘子里吃……以前他没发现自己这么幼稚,一个洗碗机而已,玩了大半个月新鲜劲都还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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