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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大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午后方晴
十六国南北朝隋唐黄河没有出现多大问题了,到了宋朝又开始降临,多次决口泛滥成灾。包括赵祯昏倒的那一年,黄河从横陇埽决堤。一直顺着大名府往北淌,不知道多少人家漂之一空。家破人亡。但只是灾难级的决堤,还不是史诗级的决堤,史诗级的在后面,庆历八年,澶州商胡埽决堤,这次更严重,大水一下子漫过大半个大名府,与卫河汇合,又回天津来了。
决堤了,那就得治,可怎么治,却发生了冲突,贾昌朝建议恢复故道,将商胡埽重新堵起来。丁度认为当学习王景,看河水流向,再决定动手。这个想法也不错,可古今往来有多少王景,在古代论水利,王景那是排在前十位的,当时宋朝有这个能人么?这一争议,就是三年,黄河又在郭固口决堤了。朝廷立即派人合龙,可是合龙后的水道淤泥泥沙越积越多,随时还有再次决堤的可能。
这就不能再拖了,于是李仲昌上书,六塔河出来了,将清丰县境内的六塔河挖深,它不出海,但可以用来分水,同时也能约束黄河自故道入海。
欧阳修怎么琢磨怎么不对,于是他翻看了许多资料,上了一本,说了三条。
贾昌朝的恢复故道,那是不可能了,因为河道里泥沙太多,就是将黄河束住,还是地上河,还会随时决堤。
丁度的从长计议也不错,可你得计啊,这么久了,你的计在哪里?
六塔河更是白痴计划,小小的六塔河如何能让黄河分水?现在黄河远比后世黄河流量更大,那是每秒钟可能产生几千立方米的流量,一个小时就可能有一百万方立米。那么一天下来呢,一个月下来呢?所以六塔河担负不了这个任务,一旦水势大,河水必然倒灌,那个危害更大。
但没人听他的,然后赵祯发疯,说曹皇后要害他,然后六塔河开始建设,也建好了,那么合龙商胡埽吧。至和三年四月初一,商胡埽合龙,河水导致涌入六塔河,再从六塔河倒灌回来,与黄河主流对冲商胡埽,两水合一,一下子商胡埽又决口了,可怜埽堤上还有数千名民夫与士兵还没有下来呢,一起冲到大水里淹死了。那不是王巨在青溪川的水,虽然当时水势凶猛,却是泄立停,一泄就停!这是黄河的水,哪里会停,几千人一个没有活命。
当时宰相是富弼与文彦博,六塔河就是他们批准的,出了这么大事,花了那么多钱,得追究责任哪,两个哥子死活不承认,不能怪俺们,要怪怪皇上,是皇上批准的,俺们只是执行者。再者,他们还有一个绝世武功,名叫乾坤大挪移,狄青悲催了。大家一起倒狄,于是忘记六塔河了。
黄河也郁闷哪,这些小蚂蚁们不是挺能折腾吗,怎么不折腾了,你们不折腾,我自己儿想办法,自己儿分流,一条继续顺北流奔海,还有一条顺着黄河故道,也就是李景改河道前的那个山东故道入海,嘉佑五年,韩贽一看这样也不错,是你老人家自己选的,那么就这样吧,凿二股河,从此固定黄河。
但这个问题有没有解决?
没有!
因此那天王巨与章楶就顺便谈到了黄河,只说了几句话,黄河两流,故道那一流本来河道又浅又小,现在黄河泥沙远比古时更多,因此在迅速沉诞后,这条故道能迅速平塞。没有了这条故道分水,黄河依然会出事。
其二就是那条北道,河北境内。特别是沧州。现在是万湖之国。有许多小湖泊与池塘,因此宋朝只要守住河北中部三关一线,胡人铁骑就难以南下。
然而现在河水北流,水势浩大之时,河水必会冲向所有低洼处,包括天然的,以及为了军事之用人工开挖的所有湖泊池塘沼泽,然后河沙沉淀。这些湖泊池塘一起全部消失。
消失后会产生什么后果?从长城岭往东,几百里的防线,一坦平川,铁骑可以任意驰马纵横。
那样,没办法防了。
因为关系到军事,章楶便将王巨这段话记录下来。
记录的还有郑国渠,王巨随便聊着,便聊到了郑国渠,说是若重新修起郑国渠,可得良田几万顷。甚至也能争决其他地区几万顷耕地的灌溉问题。
于是章楶也写在奏子里面。
但这个奏子主要讲的还是黄河淤田以及设泄洪区的事,这两件事几乎一笔带过。
没想到韩琦注意的就是这两件事。
西夏终是皮癣之痛。北方的那个国家才是庞然大物。
他接到章楶奏子后,立即派人下去查看两股黄河,果如王巨所料。请相信,王巨一次没有去过那两支黄河。说明王巨对黄河,或者说对水利比较懂。
但这个黄河很头痛的,得多少人力与物力财力才能修好,况且王巨也没有说什么解决办法。
这次王巨大捷,不过大家都清楚,到此为止了,没有财力支持,根本不能做到扩大战果。韩琦便又想到了郑国渠。
陕西用兵比河北用兵费用更高,主要原因就是运输费用太高了,这个运输主要就是粮草。
正因为这个粮草,都不敢将三军调到前线去。
大顺城之战胜了,这也是侥幸,陕西现在不缺粮,万一遇到了旱灾缺了粮食,恐怕蔡挺与王巨会迎来灭顶之灾了。
因此他又想到了这个郑国渠,然而谁懂?
不看这个郑国渠,它会涉及到各方面的学问。
所以韩琦想让王巨先试一试水,控制规模,节约财帛,就是失败了,问题也不大,权当是积累一次宝贵的经验。
韩琦是这样想的,不过王巨真同意了,那会困难多多。
现在欧阳修提出疑问,韩琦便将那个奏子打开,指着上面关于黄河的那段描述,说道:“永叔,果如那小子所料。”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欧阳修立即严肃地说:“这么说来,他会有好见解。”
“恐怕不能,但大约会提供一个建议。”
“好,就纵容他一回。”
其实王巨那时交谈时,提到的郑国渠也只随便说一说,当初秦国的郑国渠是能灌溉四万顷,但那是秦国,现在宋朝水土恶化严重,根本做不到了。想要做到也行,但得堆金山银山下去,试问国库里有这个金山可以往下堆吗?
但就是得到一万顷良田,或者再少一点,五千顷,那也是好的。这五千顷可不是种世衡那个营田,靠天收,一亩一石也有可能,再抛去种籽,只有几斗了。但这五千顷,若成功的话,一年可能增加一百万石以上的粮食。如果再按照王巨在华池推广的那种移载法,那可能是一百五十万石,两百万石,整个泾原、环庆、秦凤三路军士粮食都够了,酿酒的粮食也不存在问题了,用兵成本将会下降一半有余。
韩琦想得好啊,但他有没有想过,若那样,人口继续在增涨又怎么办?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想办法将西夏干掉,那怕就是不打仗,兵费一年也会节约一千五百万贯以上。若打仗,还不知得花费多少。少了这个大包袱,宋朝那不亚于换上了新式铠甲,会无比的轻松。
韩琦立即将重要的大臣集于政事堂。
赵曙病重,军国大事几乎就是韩琦做主了。
六七十名大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起来到政事堂。
司马光与彭思永看到王巨站在哪里,觉得很奇怪。
张方平也看到了王巨,心里面同样在想,这个小家伙怎么跑到政事堂来了,不是你呆的地方。
韩琦看到诸人来齐,说道:“王巨。你有什么想法。说吧。”
“韩公。这是……”彭思永不乐意了,政事堂是什么场合,就是自己若无重大军国事务,也不能随便进来,况且这个小屁孩子。
“彭公,听他说一说吧。”
“谢过韩公信赖,下官先从华池县说起,下官在华池县境内建了许多水堰。当然它们都很小,大者不过两三百亩,小者只有几十亩,不过华池县多山少谷,百姓密度也不大,这些水堰基本够用了。然而下官想说的,建了那么多水堰,县里面没有拿一文钱,也没有引起一件争议。”
不看建水库,也很麻烦的。弄不好就引起水源之争,还有水库建起来。必淹没一些良田,想做到没有一点纠纷,那个很难很难,王巨能做到这一条,确实能当着这么大佬面前拿出来显摆了。不过王巨也不是为了显摆,而是要引出下面的话题。
“之所以如此,一是我非是拦水,而是引水,并且刻意地考究了其深度,汛期时大家只愁水多的,因此将水引到水堰里,不会有争议,旱季时,引水渠深度不足,无法引来各条河溪中的水源,由此不发生水源冲突。其次是水堰的选址,务必以盐碱地或者多石砾地为主,这些地产量有限,即便淹没,百姓也不惋惜。故没有产生争议。然而做到这两条很难,特别是选址,不仅是低产的盐碱地石砾地,其高度还要比所引的溪河低,这才能选址。但这种地形,多形成了小沼地,或者形成新的河谷,两岸可牧可耕,不可选。因此往往会离溪河远,利用华池境内高低起伏的地形去选址。然而这样一来,两者离得远,高低测量就是一个大困难。”
说到这里,大家才听明白了。
别看这些小水堰,还真有不小的难度。
“不过它们倒有了一个好处,西夏人到来时,我选择了青溪川做为水淹的地点,青溪川说是一川不如说是一溪,所以敌人不会太注意。因此必须从大浏川引水,仅是选引水处与测量高低误差,我就花费了两三天时间。但不能将青溪川的水一起堵死了,一旦青溪川干涸,西夏人必怀疑。又不能让水流量增大,那么熟悉当地地形的宋吉也会怀疑。所以那个堤坝高度要求很严格。实际它就是我要说的一个重要的水利工程,水中坝!”
“水中坝?”赵概捻起胡子,似乎这个名词很熟悉。
王巨让堂吏拿来一张宋朝全国的大地图,也不客气,用毛笔从潭州往南画,包括两广一起围到里面了。放下笔说道:“这是南方,离京城太遥远了,北方人又不大习惯,实际南方有南方的缺点,也有其优点,比如庄稼能一年三熟,比如那个草棉子。为什么多瘴疠,大家传得太玄乎了。其原因是人烟稀少,腐败物多,然后蚊子在上面爬,沾染了毒气,一种很微少的病菌,比蜉蝣还要小,这些蚊子再跑到人身上叮咬,便将这个病菌叮到人身上,开始在体内象吸血虫那样繁殖,导致人患上恶性虐疾。特别是大军,如果不注意卫生,防蚊,又是在天热出兵南方,一人患上了虐疾,其他蚊子又来叮咬,因为军队挤在一起,再迅速叮向其他人,一场瘟疫降临了。”
几十个重臣居然还听了下去。
虽然与水利无关,这种说法还是头一次听到。
但这个也非同小可,看看潘美出兵岭南,什么时间?冬天春初。看看郭逵出兵交趾,什么时间?七月,八月,九月,于是一半人中招了,不得不撤回来。
所以王巨顺便提了提,又说道:“如果人烟多起来了,又注意蚊虫,便不会再有什么瘴疠发生了。一旦这么大地方开发出来,虽然路途遥远,但我朝海船发达,也可以将灵渠重新修起,朝廷依然会得到收益。”
说航海业,后人往往想到了郑和下西洋。实际那样官方主持的,宋朝不亚于明初,规模只大不小,甚至有一个说法,南宋时都将海关(市舶司)设到了占城与马六甲海峡。
粮食那是不可能了,可一些价格稍贵重的货物,还是能运到京城的。
但想朝廷获益,两广必须开发出来,不然百姓都过不下去了,如何收益。
“当然,它非是我朝重心地区,所以大规模的修水堰,置陡田,那不大可能。不过有两种低成本的办法,一个就是筒车。太宗在藩邸时,因王府地高,就用这个筒车汲水入府。还有元宵节的灯山,灯山上有喷泉,下官未看究竟,估计也是用筒车汲水去了高处,再引水于灯山之上。所以古今往来,多说奇技淫技,非也,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大家请看。”
王巨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个筒车,放在一条湍急的溪流中,筒车将水汲到高处,高处置一引水木槽,从这个木槽便将水可以引到各处了,甚至可以灌溉梯田。
成本不是很高,那怕家中情况稍稍好一点的,一户人家就可以置办。
王巨继续说道:“然而它还不及下面的适用范围大。”
那就是水中坝,坝在水下面。(未完待续……)r1292





暗黑大宋 第二九〇章 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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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巨又掏出一张画。
实际只要看到画,九成大臣已经会意。
两广除了珠江三角洲外,多是山区地形,多数地区的溪河以短平快为主,台风到来,山洪暴发,河流涌大,然到了旱季,没水了。这种情况建堰难度很大,土堰都不行,必须用石堰才能牢固,才能挡住山洪暴发的冲击。不管这个堰是大是小,即便后世,两广许多小堰仍多是石堰。
以现在宋朝与两广的关系,即便有钱,也不会这样花下去。
于是王巨换了一种方法,不建设寻常的堰坝,也设坝,就设在各个山区的小河小溪里,这些河溪不会通航,因此在河中置坝,但不置陡门,这么一拦,上游的水位必然抬高,然后顺着水坝往下漫溢。水会继续得泄,但水中坝处水位抬高了,一是可以引水灌溉,二是在旱季时,也起到一些蓄水作用。成本低廉,简单易行。
别看这两样小东西,如果将这两幅画印刷,分散到两广与荆南各县知县手中,由他们推广,最少能造就几万顷耕地。
并且它也对了韩琦的胃口。
这两样小东西,老百姓自己就可以置办了,不用国家掏一文钱。
钱将韩琦弄得苦逼了,并且他都不敢声张,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弹劾他呢。
“不错,不错,是一条好措施,继续往下说,”韩琦道。
确实不错哪,连彭思永都无话可说了,民以食为天,这两样事物出现,会得到多少“食”。
王巨又拿起毛笔,从洞庭湖开始。一直拖到江宁,然后说道:“古人称这一块为江东,因此下官所说的便是第二条。江东圩。”
“围田?”
“张公,非是围田。而是圩田,土于圩。”
“有何区别?”张方平不解地问。
“围田多指太湖地区,又叫太湖围,从唐朝开始,到吴越钱家大肆圈湖为耕地,由是东南成了我朝最重要的粮仓。但是再往西去,还有大量湖荡子,包括太平军。无为军,和州,舒州,以及鄱阳湖洞庭湖与古云梦大泽地区。同样是圈湖为田,但两种形式不同。东南易受海风影响,特别是秋季来临,秋潦严重,不过因为离海近,来得快,去得也快。江东圩形式不同。它们离入海口远。水流动同样需要时间的,就象大顺城之战,二十多天后死尸才飘到京兆府。”
“那个就不要说了。”曾公亮道。
“曾公,下官只是举一个例子,实际华池水与北洛水水流还是比较急的,但长江水流则更平缓。因此从春汛到来,长江水位便渐渐抬高,一直到秋后水位才会下去。所以它的汛期多在夏天,而且数月都有汛情,因此用圩与围区分。”
王巨记得小时候看史书,他搞不懂很多事。比如伍子胥过昭关,实际昭关那个山很矮小。周围也没有什么恶劣的大山,为什么非得从那个关过去呢?
还有曹操下江南。为什么非得要打造战船呢。似乎元人南下,清人南下,皆没有训练水军了。还有九江那么好的地方,为什么白居易说是卑湿之地?
后来才明白,这还是他看书多的原因,不然很多人还不会知道奥秘,然后瞎分析赤壁之战胜败。
这个原因就是江东圩。
自沈括兄弟开发万春圩后,北宋迫于人口压力,开始大肆建设圩田,湖泊沼泽变成了平川,还用得战船吗?但在三国时,那来的圩田,到处都是湖荡子,不用水军如何拿下江南?
这是宋人的功劳,但还没有出现,王巨提前将它拿了出来。俺是一个懂水利的人……
“原来如此,若那样,这些圩田岂不是小半年时间在水下?”
非是水下,而是河面比圩田高。
“正是,所以得筑圩埂才圩耕种。”
“若是梅雨绵绵形成内涝怎么办?”曾公亮道。他是福建人,知道南方的天气。
“这个也容易解决,首先圩内必须有大量沟塘蓄水,然后让百姓将沟塘淤泥捞上来,使耕地抬高,另外设一些排灌措施,同时江南种的是水稻,只要不全部淹没下去,不会影响其收成。但是曾公,这些都是积累了亿万年的肥沃土壤,一旦成为耕地,一季稻谷亩产五石六石,都有可能。”
“五石六石?”欧阳修不确信地问道。他曾担任过滁州太守,这一圈,也圈到了滁州,那来的五石六石产量哦。
“欧阳公,请相信。不过有一条,圈围与圈圩都可以,必须保持河道畅通,必须保留一定的深水湖泊蓄水,南方雨季长,一旦缺少蓄水湖泊,河道又不畅,那又是一场灾难。”
“万春圩,”韩琦说道。
“太平州的那个万春圩?”曾公亮也想了起来。
这是发生在嘉佑六年的事,万春圩是南唐时修建的,但在宋太宗时破圩了,似乎淹死了一些人,于是此圩闲置,无人过问。直到沈括的堂兄沈披担任宁国知县时,经过认真考察,决定可以重修,他将地势绘画成图,呈给江东转运使张颐、判官谢景温。两人看后同意,上报朝廷。
然而朝堂上有人提出了反对。
上面咳嗽一声,下面就成了天雷。
于是江东许多官员纷纷反对,正好他胞弟沈括客居在他哪里,写了《万春圩图记》与《圩田五说》。最后朝廷同意。
三人从周边八县征调了一万四千名民夫,用了八十余天,修起了一座大圩,得田一千两百七十顷,也拉开了中国历史筑大圩的帷幕。不过还没有真正开始,真正开始要等王安石来……
所以当时高兴了一下,甚至宋仁宗亲自命名为万春圩,然后大家便忘记了。
韩琦说道:“将万春圩的所有存档一起找来。”
堂吏下去找存档。
韩琦又问:“王巨,你去过江南?”
“韩公,下官何时去过江南。甚至连万春圩也没有听说过。”
韩琦当场傻了,大半天才问:“那你如何知道?”
“下官在华池县,看到了许多地图。对照地势,岂能不知?难道韩公看不出来吗?”
“我。我……”韩琦差一点噎死。
堂吏将相关的存档一起找了出来,包括沈括写的那两篇文章,以及相关的奏折。不过可能沈氏兄弟也吵怕了,筑起万春圩后,便没有再提及筑圩一事。
然而江东有多少湖荡子。
“江东圩,江东圩,”韩琦喃喃一声,又问道:“那么如何治黄河。”
但这一回他态度变得慎重多了。
“韩公。下官也侥幸听闻了朝廷一些有关治河的策子,却以为皆不妥。开国时黄河之道还是东汉王景治河之道,这条河道王景当时选择得很巧妙,因此八百年未出大事。不过上游水土破坏得都很严重了,例如昔日水草丰美的大非川,现在连人都不能居住生存了。再如贺兰山到居延海的古道,这条道也快渐渐消失了。所以黄河泥沙越来越多,这么多年积累下来,黄河成了悬河,唐朝危机不重。但到了我朝悬河之势更明显,因此河灾不断。但为何多从孟州到郓州这一段发作?再从郓州往下看,哪里多是山区。只有这一段是平原地带,悬河之势最为明显,因此多从这一段发作。”
“你意思是想重新修一条河道?”
“那不大可能,两边有多少崇山峻岭哪,韩公,我只顺着现在无为而治往下推理。现在黄河分成两股河入海。南股那一河乃是王景治河前的黄河旧道,又浅又窄,不久就会被河沙湮灭了,所有河水会顺着北股河入海。但北股河道泄水有限。于是又开始大肆泛滥成灾。且不说那些湖泊消失后的军事意义,就说继续泛滥成灾后的后果。河水在泛滥,泥沙在继续沉淀。不久后低洼的河北地形迅速也被抬高了。河水又不得泄,它又会自己找去路,往哪里找?只有一条路可去,那便是光武年间的那次缺口之故道,下淮河,自海州入海。甚至将淮河也抬高,加上淮河本身的水位,整个肥沃的江淮地区,重新会被洪水所困。然后继续南下,从扬州下长江。”
王巨说得轻巧,可大家脸色一起变得不大好看。
如果那样,宋朝就悲催了,甚至整个江淮与河北都不得安宁。
王巨又说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我与章质夫交谈时,曾说过,放水淀淤肥田,这是指河水处于平缓状态,淤泥才会沉淀下来。但到了泛滥成灾之时,却不是这样,那个水是在流动的,沉淀下来的只是沙子,淤泥则随着汛水继续向下游狂奔。不仅如此,还将河南河北地面上这点薄土刮走,不用多久整个中原会成为一片若大的盐碱地。我朝又定都于东京,那时候才是一场大灾难降临于大宋上空。”
这是一种假设,前提是宋朝继续不作为,二是宋朝能继续立国三百年四百年。
然而韩琦等人会想到几十年后北宋就会灭亡吗?
事实在史上黄河没有害到宋朝,却害到了金国。将金人弄苦逼了。
“那你的策子是……”
“一种是空想之谈,从吐蕃上面就开始治理,禁止砍伐,禁止游牧,大肆载树造林,使黄河河沙比例下降,但这是不大可能的。一种是比较现实的办法。以前诸公的策略都不能采用,分为两段,一是从三门峡开始,直到郓州,于河边广建月堤与缕堤。”
王巨说着,又掏出两张图纸。
“它们的作用就是束水冲沙,积沙最严重的时候不是在汛季,那时水流量快,不是积沙,而是在刮沙,将沙子顺着河水往入海处带。积沙的时季是在秋末到春初这段时光,水流量小,水流平缓,因此河沙迅速沉淀。故下官设计了这两种堤,在黄河的外面广建这两种堤,实际它与水中坝原理是一样的。河水汛季,淹过缕堤与月堤,继续向大海奔涌,但河水枯季时,这些堤坝露出水面,便将河水束起,束得狭小,让河水流动的速度变得更快,继续带动泥沙泄向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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