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说他不在乎外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盘丝佛
少年太知道,唯有在安危和陌生环境里生出的依恋,才最是深厚。
伏虎背脊渗出冷汗,虽不知少年到底想干什么,但他却不能有半点好奇:“喏,属下这就去将人赶走。”
少年点头:“酥酥的物什可以留下,让那奶娘写下酥酥的习惯和喜好,以后就拨雀鸟过去伺候。”
伏虎应声,低着头仓皇退下。
息扶黎又在阼阶上站了会,清风拂面,鸦发飘忽,让他那张脸上带出些诡异莫测的深邃暗影来。
他回身进书房,甫一踏进门,就见自个的书案边,正站着个垫着脚尖去够他毫笔的矮小姑娘。
那书案有些高,小姑娘撅着小屁股好不容易爬上罗圈椅,可仍是够不着,她遂站椅子上,爬到书案,够着手去拿息扶黎刚才用过的朱砂毫笔。
稚童天生就好奇心重,特别是对身边大人用过的物什更是好奇,偷摸穿大人的鞋,偷摸用母亲的脂粉,偷摸喝父亲的酒之类的。
姜酥酥小姑娘起先就对息扶黎手里的毫笔起了心思,这会趁人不在,她就摸上来了。
息扶黎凤眸微眯,恶劣的故意轻咳一声走进来。
小姑娘才刚刚抓住毫笔,心头一慌,一手按在砚台里,沾了一手一袖子的黑墨水。
她还将手里的毫笔背在身后,遮遮掩掩,浑然不知笔尖上的朱砂已经将她小裙子给染上色了。
“大黎黎……”小姑娘心虚至极,小小的,细细的,甜腻腻的喊了一声。
息扶黎扬眉,念起心头那不可告人的目的,遂柔和下目光问:“想学握笔写字?”
小姑娘黑眸晶亮,虽然那张肉嘟嘟的脸上还是没有笑意,但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开心,“酥酥可以吗?”
息扶黎点头,他坐回圈椅里,先是把小姑娘手里的朱砂笔扔一边,又是摸帕子给她擦小手。
“我不是说过么,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少年如此道。
殊不知,这句无心之言搁小姑娘心里,一搁就是很多年。
小姑娘见少年并不生气,便大声道:“酥酥想学画画,酥酥要画大黎黎。”
她说着,借着少年的手滑下书案,蹬蹬跑到自个那张小案几面前,扯了一张纸就又跑回来。
小姑娘仰起头,面容期待的将手里的白纸递给少年:“看,这是刚才酥酥画的。”
息扶黎接过一看,只见雪白的纸张上,或黑或红一团团的墨迹糅杂在一块,将整张纸染的来脏兮兮的。
小姑娘浑然不觉,她挤进少年怀里,哼哧哼哧爬上他大腿上坐好,还黑乎乎的小手指头指着其中一块大墨迹说:“这是大黎黎。”
跟着,她又指着另一块小些的墨迹道:“这是酥酥。”
少年嘴角抽了抽,这叫画?
他哂笑一声,不屑的道:“别把你画的狗屎当成本世子。”
宛如晴天霹雳,小姑娘辛苦半天,好不容易画了最好的一副画,没得到赞扬鼓励不说,竟得了个这样的评价。
小姑娘气鼓着小脸,红着眼圈,一把抢回自个的画,奶音倔强的道:“大黎黎就是狗狗臭屎屎!”
跪在下首是一年约十来岁的小公子,穿着宝蓝绸衣,腰佩白玉禁步,面嫩齿白,浑身上下透着贵气。
他低着头白着脸,浑身抖若筛糠。
世子说他不在乎外表 55.第055章 红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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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小姑娘这会干干净净的,眼睛又大又圆, 水汽蒙蒙, 松垮的细软发丝沾在小脸上,蓬蓬软软, 跟蘸裹了一圈细砂白糖的绵绵年糕一样,香香甜甜,让人想抱。
她吞咽了下舌根唾沫,牵扯到小脸上的伤口, 顿时痛的抽了抽小鼻子,眼眶又湿了。
“大……大黎黎……酥酥有乖呀……”姜阮抿着小嘴巴, 小手臂圈着婢女脖子缩了缩。
她真的有乖了, 都没哭, 也不吵, 是个乖孩子!
让小姑娘这么一打岔, 息扶黎心头那点负面的阴翳瞬间消散, 他挥了挥手, 示意大夫上前看诊。
小姑娘重新被放到换了软褥子的罗汉长榻上,大夫看诊的时候,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会瞅瞅息扶黎, 一会又去看不远处案几上的那根糖衣都化了的糖葫芦。
盖因稚童身子骨软, 只是多有外伤, 不曾伤到内里骨头。
大夫开了外敷的膏药和内服的药方, 便作罢。
起先帮着姜阮清洗的那名婢女捏着外敷药膏, 微微弯着腰身,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
许是那药膏清凉,涂抹上的时候甚是舒服,小姑娘不自觉眯着眸子,像依恋人的奶猫崽子一样,去蹭婢女的手,讨好的意味分明,软糯的能让人心尖都化了。
少年背靠圈椅,袍裾四下散落,他架着大长腿,单手撑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世子,京兆尹顾徊岸上门求见。”伏虎适时开口道。
息扶黎的目光并未从姜阮身上腾挪半分,他只食指指尖动了动,算是回应。
伏虎心下了然,退出去亲自接引顾徊岸。
“过来。”这厢,少年倏的开口。
肉呼呼小脸上的伤口还没抹完药膏的婢女动作一顿,当即弯腰将一脸茫然的小姑娘抱到息扶黎身边。
小姑娘愣愣瞅着少年,少年有一双好看的琥珀色凤眸,冷然无机质,像剥了皮的水晶葡萄一样颜色浅淡。
山根鼻梁高挺,鼻头弧度恰到好处的昳丽。
还有瑰色的薄唇,带点暖光,仿佛沾了红色山蔷薇细碎的花瓣一样。
小孩儿哪里懂美色,她只是本能的觉得少年比姜家那几位哥哥都瞧着顺眼,但是,这还是要吃她的大尾巴狼啊!
后知后觉迟钝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姑娘揪着少年宽大的袖角,战战兢兢地坐对方大腿上,软软的小身子一动不敢动。
将小姑娘反应尽收眼底,少年长眉一挑,凛冽又高不可攀。
“敢哭一下试试?我一口吞了你!”他微微低头,冲小姑娘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
小姑娘扁着小嘴巴抖了抖,红着眼圈小鼻头,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乖,酥酥乖孩子。”她带哭腔的小声哽咽着。
少年点了点头,修长指尖抠了一大坨草绿色的药膏,垂眸给小姑娘抹脸:“对,乖孩子一会才有点心,坏孩子就要被吃掉!”
甫一踏进花厅门槛的京兆尹顾徊岸听了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狗啃屎。
息扶黎斜睨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小孩儿脸肉肉的还很白嫩,捏着甚是舒服,但那擦伤也很吓人,清洗的时候又有血珠子渗出来,同鬓边细发粘黏在一块,一拉扯就是痛的。
然,小孩儿好似感受不到,僵着小身子,可怜兮兮地死死拽着少年袖角,生怕真被大尾巴狼吃掉。
息扶黎皱起眉头,指尖一挑,将小姑娘脸伤处的细发挨个挑出来,末了才将药膏用指腹细细抹匀。
京兆尹顾徊岸欲言又止坐立不安,茶还没送上来就急急开口道:“世子,下官此时上门,多有冒昧。”
息扶黎眼皮都没抬:“既知冒昧,那你可以滚了。”
顾徊岸被这话一噎,顿时面色难看起来,好歹他也是掌管京畿的四品要员,天子脚下,王公权贵遍地多如狗,可这么多年也没谁敢对他这样不客气。
蓄着整齐八字胡的顾徊岸霍然起身,愤然甩袖,当真就要走人。
“顾徊岸,你要敢把本世子抓的人给放了,本世子明日参不死你!”少年口吻幽然,侧脸无甚表情。
他瞅着小姑娘脖子上没伤口,便捏起她带肉窝窝的小手,将袖子往上撸,拨弄两下赤金祥云纹的金镯子。
小小的金镯子戴在软软肉肉的细细手腕上,上面还坠着两颗黄豆大小的金铃铛,很是喜庆,让小姑娘越发像个福娃娃。
可不就是个福娃娃么!
少年眸光柔和了一分,连带他抹要药膏的动作又轻了轻。
那厢顾徊岸面沉如锅底,他正是为那批黑市的人被下牢狱的事而来。
息扶黎径直道:“虽是本世子出马抓的人,但这功劳本世子不屑同你争抢,是杀还是剐,本世子最是讲究规矩,也不为难你。”
这话里头的意思,让顾徊岸心塞到想吐血!
还功劳?能在天子脚下行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那等喽啰背后岂会没靠山?
他要真把牢狱里的那批人给杀了,怕是明个身上的官服就要被人给扒下来!
仿佛清楚顾徊岸心头所想,少年撩起眼皮,狠厉又森冷的道:“放心,谁扒你官服,本世子就扒那人的,顺手帮你报仇,不用太感激。”
顾徊岸被这几句话堵的心肝疼,还没缓过神来,就又听少年淡淡的说——
“但是,顾大人你要想和稀泥糊弄本世子,本世子就先扒了你的官服。”
听闻这话,顾徊岸一张脸臭的跟憋了几天宿便没拉一样。
他色厉内荏的道了句:“哼,世子好本事。”
话毕,愤然离去。
几句话的功夫,息扶黎已经帮腿上的小团子处理好了伤口,并用透气的白纱布薄薄包了一层,只有肉脸上的露着。
姜阮并不懂刚才的事,她一心都在稳着让自己不哭上头,压根就没注意顾徊岸。
这里擦伤刚好不痛了,软软的小肚子竟是咕咕叫唤起来。
少年目光落到小团子肚子上,还什么都没说,小姑娘连忙捂着肚子,不断摇头道:“不饿,不饿,酥酥不饿。”
末了,她还低头对着自己肚子自以为小声的焦急嘀咕道:“你不要叫了,大尾巴狼听到了,会以为酥酥不乖,要吃掉我们啦……”
大尾巴狼?
少年狭长眼梢一挑,很好,这才不到半日功夫,他就已经多了三个绰号,一个比一个不如。
“上点心。”既是已经决定要对这未来的福瑞好一些,少年自然不在意,他下颌一扬,对厅里的婢女道。
小姑娘耳朵尖都竖起来了,她偷瞄少年,触到少年含笑的目光,又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退回去。
“呐,”小团子低着头,扭着短短的小手指,声音细细的跟少年打商量,“不可以养肥酥酥,再吃掉哦。”
她没忘记,奶娘讲话本故事的时候说过,有些大尾巴狼最喜欢先将小孩儿养的肥肥的,在吧唧一口吃掉。
薄唇勾起,嘴角绽出暖光,仿佛一树白梨花怒放,少年昳丽的面容多了一丝促狭。
他伸手揉了揉小团子毛茸茸的小脑袋,顺势又用手指头给她扒拉了下松垮的发髻。
“本世子喜欢吃瘦些的小姑娘,所以你要努力多用些点心,胖了本世子就不屑吃你了。”
姜阮无从辨别真假,但她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眸子,黑黑大大的眼瞳分明布满震惊。
这……这真是一只与众不同的大尾巴狼!
是以,当大漆嵌螺钿三层食盒被提上来的时候,姜阮决定一定要敞开小肚皮狠狠的把自个吃成个大胖子!
那食盒分三层,每层八小格,每一小格装着的都是不同的点心。
婢女抽开第一层,分别是碧绿千层糕、八宝油糕、蜜糖桂花糕、桂圆妃子糕、麻仁栗子糕、玫瑰莲蓉糕、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
小姑娘瞧得眼花缭乱,在看到玫瑰莲蓉糕时,黑眸一亮,已经惊喜的喊了出来:“玫瑰糕糕,酥酥要玫瑰糕糕……”
婢女抽开第二层,又是另外八种更为精致好看,还很容易克化的小食儿。
第三层,却是热气腾腾刚出炉的面点,每种面点都被捏成小动物的模样,活灵活现,让人爱不释手舍不得吃。
“呀,小兔子,”姜阮哧溜吸了下口水,趴着少年,颤巍巍地站他大腿上,掸着脖子去瞧,“酥酥能要一只小兔子吗?就一只。”
她比着小指头,小孩儿忘性大,这会倒对少年不怕了,还敢开口要东西。
息扶黎扫了眼都是甜腻腻的糕点,不甚感兴趣,遂大方的道:“都是你的。”
小姑娘欢呼一声,差点没从少年腿上栽下来,她连忙用藕节臂膀圈着少年脖子,奶声奶气的在他耳边蹭着赞美道:“大黎黎,你是好的大尾巴狼。”
在小孩儿心里,送她这么多糕点的少年,绝对是个好人。
而且,她只要把自己吃的胖胖的,大黎黎就不会想吃她啦!
“坐好。”少年将小姑娘按大腿上坐好,随手捻了只小兔子面点塞给她。
小姑娘一只手把玩着小兔子,舍不得吃,馋猫儿一样的目光又落在了玫瑰莲蓉糕上。
婢女含笑着将食盒往小孩儿面前推了推,小姑娘试探地抓起一块,见确实没人会呵斥她,适才万分珍视地送小嘴边舔一口。
舔了一口,满嘴都是甜丝丝的香香味道,小姑娘才眯起眸子,美滋滋地双手捧起玫瑰莲蓉糕,小口小口地啃起来。
那模样,就跟抱着松果就不撒嘴的毛茸茸小松鼠一样。
少年注意力在小姑娘身上,那头伏虎送走顾徊岸转回来道:“世子,京兆尹顾徊岸临走之时,去见了王爷,应当是将世子的威胁同王爷告了状,小的在外头听着,王爷像是摔了茶盏。”
息扶黎分出一半心神,不在意地嗤笑了声:“父王知晓又如何?总不至于还能当众仗责本世子不成?”
伏虎皱起眉头,总觉得仗责什么的,这很可能啊。
“姜酥酥,你在藏什么?”就一句话的功夫,他没怎么注意腿上的小姑娘,那头食盒里的小兔子面点,竟然全都没了。
小姑娘眨巴着圆圆地乌黑眸子,无辜地瞅着少年,嘴角还沾着糕点屑。
少年一撩她月匈襟,就从里头抖出一窝兔子面点来,有的已经被挤压变形了。
小姑娘急了,用裙子兜着小兔子不放,连玫瑰莲蓉糕都不啃了。
“我的,酥酥的,”她同少年争抢,“酥酥要养着让它们生小小兔子,以后酥酥就会有好多好多小兔子糕糕吃。”
少年脸都黑了,还养着,明天不一股馊臭味?
“你给本世子……”他毫不留情,抬手就要给小孩儿全部扔掉。
“世子,王爷说您纨绔跋扈,无法无天,是以,下令要在芳华园仗责世子十棍。”
冷不丁,花厅门槛处传来一声陌生的嗓音。
少年转头,就见逆光处正正站着他父王端王爷的长随——仁安。
他揉了揉耳朵,怀疑问道:“你说什么?”
仁安复又道:“王爷下令,要在芳华园仗责世子十棍。”
少年沉默,他瞅着腿上还在拼命藏兔子面点的小姑娘,竟是有些哀怨。
说好的福瑞呢?他都送点心讨好了,怎的不福泽一下他?
有风一吹,那粉嫩嫩纹绣樱花的小裙子呼啦就卷了上去,露出白色的顺滑小里裤。
小团子恼了,她在狗洞那头哼了哼,开始往后挣,想要缩回来。
然而,那狗洞本来就小,洞口还很不平整,钻过去容易,退回来却更难。
只见小团子咿呀轻喝,小屁股又扭又拱,退了半寸出来,腋下的位置又被卡住了,她脚下还一滑,小小的珍珠绣鞋也弄丢了。
雪白的罗袜沾染上土屑,里裤裤脚随着小团子动作往上翻卷,就露出一小节白嫩如牛乳的小脚踝来。
盖因小团子皮嫩的很,那点肌肤让地上干枯的竹叶一划,就是道道渗血的殷红伤口,映着娇娇嫩嫩的肤色,很是让人心疼。
小团子这会才慌了,狗洞那边,顺时就传来细细的哭声。
姜玉珏心都揪了起来,他几步上前,蹲小团子边上,赶紧给她理好小粉裙子,并柔声道:“酥酥别怕,大哥来了啊。”
头在狗洞那边的小姑娘一愣,肉嘟嘟的小脸擦伤沾了土,细软的发髻散乱,还顶着一片一片的竹叶,很是狼狈。
“酥酥,你别动,大哥这就帮你弄出来。”姜玉珏安抚了人,又把绣鞋捡回来,适才低头去看那狗洞。
小姑娘黑圆的大眼睛里还悬着泪珠儿,她细细弱弱的问:“是玉珏大哥哥么?”
世子说他不在乎外表 56.第056章 喂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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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瑾瑜是他的表字, 原本该及冠之日才会取的, 但为彰显圣意恩宠,在他早年继任端王府世子之位时,面前的帝王便亲口御赐。
少年轻勾嘴角:“赶巧罢了,皇伯父您最是知道我的, 平素不喜舞文弄墨,也对那等打打杀杀的不甚敢兴趣,就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地玩意儿。”
他下颌一点, 看向那官翎残羽,哼哼道:“我听人说, 西市里头有黑市,什么都能买到,不就去看了眼,谁晓得就撞上了姜家小姑娘。”
说到这, 他似乎想起什么, 眼底眸光软和几分。
永元帝瞥了眼官翎, 将跋扈到没正行的少年表情尽收眼底:“你呀, 让朕说你什么才好,文不成武不就,朕还指望你日后帮朕分忧,你这样的, 朕如何敢交代你事情做?”
息扶黎轻笑了声, 少年人朝气蓬勃, 宛如茁壮小树苗。
他道:“皇伯父, 你是没看到那个小姑娘,可乖了,我很喜欢呢。”
永元帝将面目一板,颌下三髯美须轻抖:“胡闹,赶紧将人送回去,不然姜程远告到朕这来,朕可不帮你。”
息扶黎凑过去,上半身趴龙案边,“皇伯父,我是真喜欢酥酥,对了,她小名叫酥酥,乖乖小小的,像我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兔子。”
永元帝龙目一瞪,张嘴就要呵斥。
息扶黎赶紧笑着说:“皇伯父您也别担心,我就是请酥酥在端王府做几天客,过几天就送她回姜家。”
听闻这话,永元帝重重哼了哼:“朕记着你这话了。”
息扶黎将那官翎残羽又推回来:“皇伯父,酥酥在黑市可是受了好些惊吓的,还差点让那胡商掳走,不如这样,您干脆让我去查查,我非得给酥酥报仇回来不可!”
他说的义愤填膺,还将自个公报私仇的决心撂明面上,摆明就是要给酥酥出气,至于查出来的真相他半点不关心。
永元帝眸光微深,他戏谑地捻美须道:“咱们老息家的瑾瑜,什么时候这样仗义了?为个小姑娘都要冲冠一怒了。”
“嘭”息扶黎撩袖子拍案:“皇伯父你是不知道,酥酥哭的可厉害了,刚我来皇伯父这,还好一阵哄,不让我走来着,分明是娇娇的世家小贵女,却在皇伯父眼皮子底下遭这样的罪,这往后谁家贵女还敢出门?”
偏他怎么说都有道理,浑然一副不为大义,只铁了心要给酥酥报仇的冲动模样,叫人半点都不怀疑他的用心。
永元帝目光落在那官翎残羽上,他面无表情,不露喜怒。
息扶黎垂眸,浓密的睫羽掩住琥珀流光。
他两指捻起官翎残羽,状若不在意的道:“哼,要不是发现了这东西,我就直接拿鞭子抽人给酥酥报仇了。”
永元帝似笑非笑,他从息扶黎手上拿到官翎随手搁一边:“皮的你,你要给小姑娘出气可以,但是别太过,不然闹将起来,朕懒得保你。”
这话的意思,便是松口了,任由息扶黎去折腾。
少年凤眸微弯,瑰色薄唇含笑,眉眼灼灼:“我就知道还是皇伯父最好了。”
小辈的刻意讨好,真切而孺慕,让这习惯凡事算计的帝王心头多了几分宽慰,那是他在任何一个皇子身上都不曾感受到过的。
“无法无天的,该叫你父王揍你一回。”永元帝笑骂道。
息扶黎哼了哼,脸上笑意稍减:“他啊,忙着跟继夫人恩恩爱爱,才懒得管我。”
端王府那点子的事,永元帝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不劝慰,只道:“你大哥越尧近日身子骨可有好转?”
息越尧,端王府嫡长子,年长息扶黎四岁,一母同胞,从前最是合适的世子人选。
息扶黎有片刻的怔忡,自打他重生回来,还不曾去看过对方,而记忆里的息越尧早已褪色到面容模糊。
他这会努力去想,却怎么都记不起长兄的相貌。
永元帝一看他表情就晓得他没关心过,当即摇头道:“瑾瑜,越尧和你一母同胞,再是至亲不过,你改多关心关心他。”
息扶黎淡淡应了声,他今个目的达到,便不想再多呆。
“皇伯父,我担心酥酥,先走一步,改天再带酥酥来看您。”说完这话,他也不给永元帝拒绝的机会,颇为失礼地蹿出含宸殿,几步就走来不见。
永元帝默默收回目光,整个殿中再无旁人,他才朝虚空处冷喝一声:“暗一,给朕将这官翎主人查出来,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殿内暗影绰绰的一角,传来唱喏声,那声音虚无缥缈,半点不真切,竟是连身形也是不可见的。
却说息扶黎一路出了含宸殿,待走到四下无人的园子里,少年脸上顷刻冷凝成一片。
热烈的日光铺陈在少年鸦发之上,叠染金黄,却暖不进那双琥珀眸光深处。
“哼!”少年冷笑一声,薄唇带出惯常的讥诮,转身远眺含宸殿的方向,表情高深莫测,晦涩难当。
他心下想着黑市和胡商的事,两者看似毫无关联,然这背后,势力交错,蛛网连接,上至皇亲勋贵,下至王公大臣,都有人掺和其中,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不好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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