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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蓝色狮
他回船舱换过衣衫,打开生辰纲的箱子,略略看了看,贵重之物比比皆是,显然仇鸾在边塞也没闲着,能贪的他恐怕一点没放过。
门被轻轻叩响,料想是袁今夏与杨岳,他道:“进来。”
她进来时,陆绎抬眼看了眼,不由怔了怔:她的头发尚湿漉漉,唇色微微泛白,原本就有些瘦弱的身子,看着倒叫人生出几分可怜之意来。毕竟是个姑娘家,春寒料峭,想是在水里头冻着了。陆绎平素差遣人惯了,方才让她把箱子都抬上来,并未多加考虑,忘了她还是个姑娘家,现下不由稍有些许悔意。
偏偏她对他的目光毫无察觉,双目骨碌碌直盯着樟木箱子,与杨岳窃窃私语:“……瞧,点翠银狮子!”
“……金狮顶麒麟壶、金鹦鹉荔枝杯,那杯子瞧着怕有四、五两重吧。”
“怕是有了。”
她啧啧而叹,双目那叫一个熠熠生辉,陆绎微微皱了皱眉头,心底甫升起的一点点怜惜也荡然无存。
“你二人偷着下水去,就是想私吞这套生辰纲吧?”他冷着面问道。
他这一问,袁今夏与杨岳顿时急了,连声解释,颇有些语无伦次。
亏了还是捕快,被人一问竟这般慌张,陆绎暗自好笑,接着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箱子藏在水下?你说。”他让看上去老实些的杨岳先回答。
“……嗯、嗯……是这样的……那些箱子上面有蜡,哦,不对,是地上有蜡……还有那些痕迹……就是这样,然后我们就猜……”杨岳结结巴巴道。
陆绎忍无可忍地制止他,抬眼看向袁今夏:“你说。”
她有点无赖地摊摊手道:“其实,就是瞎猜的,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真的在水下找到了。”
“原来如此,”陆绎盯着她,道,“那么你们不如再猜一猜,我会不会把你们俩装箱子里沉到河里头去。”
“经历大人真爱开玩笑,哈哈……”她干笑两声。
陆绎目光未有稍移,仍旧盯着她。
她只得一条一条地将各种发现和推测如实道来,未再隐瞒。
“你已经推测出来,却着意隐瞒,还说不是为了私吞。”陆绎慢悠悠道。
“王方兴,连同他手下的人既然都有嫌疑,我自然不好当众说出。”她讨好地朝他一笑,“再说,我们无法确定箱子就藏在水下,所以想得是找到之后再告知大人。”
瞧她笑得小狐狸一般,偏偏还是一只没道行的小狐狸,陆绎不由暗暗好笑。他让杨岳去把王方兴请过来时,见她站在哪里无事,忍不住故意出言刺了她两句,看她明明气得咬牙切齿却硬忍着,他无端生出些许惬意来。
沙修竹是个北方汉子,且没经过多少事儿,看见那些箱子就愣住了,陆绎再稍稍一诈,他就误以为事情已经败露,坦然认了。陆绎心知,此事虽是他做的,身后却一定还有人在为他出谋划策。
窗下还有人在偷听,陆绎知晓是何人,心中暗自恼火。这两个小捕快究竟是自己不知死活,或是听了杨程万的授意,竟然胆大到来听他的墙角。
沙修竹性情倔强,不肯说出同伙究竟是谁。陆绎瞥了眼窗口,骤然出腿,疾电般扫向他的腿……
随着骨头断裂的脆响,沙修竹惨叫倒地。
陆绎面色不改,转向窗外,正对上袁今夏吃惊的双目。此举,一来给这两个小捕快一点警示,莫再作这等越逾之举;二来也是为了方便制住沙修竹。陆绎此行未带随从,袁今夏与杨岳二人连他的壁脚都敢听,显然靠不住,先打折沙修竹的腿,让他行动不便,便是有人来搭救也要多费些事儿。
未搭理袁今夏二人,他先命船工将沙修竹带回底舱关押,然后径直去叩了杨程万的舱门。
“陆大人?”杨程万一瘸一拐开了门。
陆绎温文尔雅地有礼道:“令徒二人不知为何藏在我窗下偷听?言渊行事自问光明磊落,并无不可告人之处,只是担心前辈是否对我有所误会,故而心存芥蒂?”
杨程万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连忙朝陆绎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大人千万莫要误会。小徒顽劣,竟敢冒犯大人,是我失责,我一定让他们向大人您好好赔罪。”
“前辈言重了,”陆绎风轻云淡地笑道,“言渊年轻,此番江南之行,若有不当之处也请前辈直言才是。”
“不敢不敢。”杨程万忙道。
“既是误会一场,那么前辈好好歇息,言渊就不打扰了。”
陆绎转身走了,留下杨程万在原地眉头深皱。
杨程万也曾是锦衣卫,他知晓,锦衣卫行事时盯梢窃听是家常便饭,但若用在自己人身上,却是犯了大忌。没想到杨岳和今夏竟然会如此不识好歹,敢跑到陆绎的窗下偷听,凭陆绎的官阶身份,要收拾这两个小兔崽子轻而易举,还肯来告诉他一声,已是给足了他面子。江南之行才刚刚开始,得让陆绎消了这口气才行,不然只怕以后杨岳与今夏在他手底下要吃大亏。
正想着,杨程万就看见了磨磨蹭蹭过来的徒儿,暗叹口气,板起脸来,有意重重道:“你们如今翅膀硬了,我交代的话也不必放在心上,我看也不必再跟着我了。”
“爹爹,孩儿知错了!”杨岳率先就跪了下去。
今夏连忙跟着跪下:“头儿,您别听那位陆大人瞎说,其实我们……”
她话未说完,就被杨程万狠狠一瞪,只得收了声。
“头儿,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她只好道。
存心要他们好好反省,也是为了做出样子给陆绎看,杨程万不理会他们,砰得把门关上,任由他们在外头跪着。
这日,陆绎上下楼梯几次,远远就能瞥见两个小捕快跪在杨程万门口,他心中知晓杨程万是为了做样子给自己看,但这二人连自己的墙角都敢偷听,当真是不知轻重,也该好好受些惩戒才是。
何况,不过是在地上跪一跪,已经轻饶了他们。
直至日暮时分,站船靠船,船工上上下下补充淡水和食物。陆绎靠在船头看落日,同时留意着此处码头的人。沙修竹尚被押在船上,且受了伤,同伙若是讲义气之人,只怕今晚就会来救他。
杨程万一瘸一拐地踱过来,与他闲聊了两句。陆绎请他同去用饭,杨程万推脱不过,两人便一同往里行来。
“他们这是……”看见今夏二人跪着,陆绎故作诧异状。
“劣徒不懂规矩,冒犯了经历大人。不必理会他们。”
陆绎瞥了眼袁今夏,见她低眉垂目,一声不吭,倒是难得一见的乖顺模样。果然让她受些教训是应该的。
“一场误会,小事而已,前辈无须介怀,还是让他们起来吧,否则言渊如何过意的去。”陆绎含笑对杨程万道。
这句话,杨程万已等了许久,两孩子跪了一日,水米不进的,他早就心疼了。现下好不容易听见陆绎这么说,便顺坡下驴道:“既是经历大人发话,就饶了他们便是。听见没有,还不起来谢过经历大人!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今夏扶着船壁艰难起身,转向陆绎,口中道:“多谢经历大人宽宏大量……”话未说完,双腿压根使不上劲站直,扑通一下又跪下去。
知晓她多半是腿跪麻了,陆绎下意识就要出手去搀扶她,幸而及时忍住,袖手而背,淡淡道:“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
她拐着腿,与杨岳走了。
杨程万叹了口气:“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让大人看笑话了。”
陆绎微微一笑:“前辈过谦了,昨夜生辰纲一事,还得多亏了他们俩才能找回来,假以时日,必有所作为。”
“他们俩,不惹祸我就安心了。”
沉沉夜幕中,一叶小舟消无声息地靠近站船,很快,一个人影如猫般跃上船来,轻盈无声。
隐在暗处的陆绎一直等到那人潜入船舱,这才现身,跃上那人的小舟,取过桨杆,对着船底接缝处,猛力一戳,桨杆戳穿船底,河水哗哗地漫上来。
靴底微湿,他一个鹞子翻身,复回到站船上,靠着船舷等待着。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船舱口才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陆绎转过身,看向蒙着面的大高个:
“你的手脚未免太慢了些。”
“就是你废了沙大哥的腿?”
陆绎压根就没有理会他的话,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九节鞭上,淡淡道:“九节鞭是个易攻难守的,你没带别的兵刃么?
“爷就是空着手,也能废了你!”
话音刚落,蒙面人便抢先动起手来。两人你来我往,九节鞭舞得烈烈生风,他的功夫不弱,陆绎存心想试出他的来历,故而并未尽全力。
出乎陆绎意料的是,数招之后,竟然看见沙修竹挟持着袁今夏出来了。一个断了腿的囚犯居然能挟持一名六扇门的捕快?
看见匕首架在袁今夏脖颈上,陆绎脑中的想法是:六扇门的捕快是猪么?她是存心的吧?怎么能蠢成这样!
“你敢过来,我就杀了她!”沙修竹将匕首往她脖颈上顶了顶。
陆绎瞳仁缩了缩。
“这位哥哥,你最好冷静点。”
她倒是很冷静,陆绎暗叹口气,用冰冷的语气道:“我早就猜到,你与他们是同一伙人。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么?”
她呆了一瞬,立时向他恳切道:“冤枉啊大人,我真的是被他们挟持……”
陆绎冷冷打断她:“不必再做戏了,你们不如三个一起上,我还省些功夫。”
“哼。”
蒙面人又从旁攻上来,他的功夫不弱,陆绎不得不先对付他。
沙修竹始终把刀架在袁今夏的脖颈上,紧张地关注两人打斗,生怕蒙面人吃亏。
陆绎一边对付蒙面人,一边还听见袁今夏在抱怨沙修竹:
“别看了,你还指着他们俩打出朵花来,小爷算是被你们坑苦了。”
她居然还在抱怨,而不是赶紧想法子脱身?陆绎此时的心声是:这丫头当捕快是怎么混到现在的?
沙修竹与蒙面人喊来喊去,无非是兄弟义气之类的话,陆绎趁势急攻了几招,在蒙面人身上划出几道血口子。
正在这当口上,杨岳冒出来了,陆绎原指望他把袁今夏救下来,没想到,他居然还给沙修竹让了条路出来。
陆绎要想拦住沙修竹,朝蒙面人不再手下留情,九节残鞭闪电般攻向蒙面人的咽喉——突然之间,袁今夏跌过来,正挡蒙面人前面。
根本来不及多想,陆绎瞳仁一缩,急撤内力,胸口被撤回的内力重重反噬,痛得他禁不住皱了皱眉头,而已无内力支持的九节鞭堪堪划过她的脖颈,渗出些许鲜血。
沙修竹扑上前抱住陆绎的双腿,朝蒙面人嘶声喊叫,蒙面人撂下狠话后跃入水中。杨岳则紧张地查看袁今夏。
“……你你你……你觉得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她摸着脖颈,疼得直呲牙。
暗中调理气息,待胸膛中的疼痛稍减,陆绎才朝杨岳道:“过来,把他拖回去关起来……她只是皮外伤,何必大惊小怪。”
杨岳恼怒回道:“你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原本不想解释,但看她站在那里摸着脖颈,样子有点可怜又有点傻气,若是此时不说明白,恐怕当真会误以为自己想杀她。陆绎只得道:“其一,她是在骤然间被沙修竹推过来的,替那贼人挡了这鞭;其二,当时我已经撤了内力,她的伤势不会比被一根树枝划到更严重;其三,沙修竹是带伤之人,以她的能力,即便被他挟持也应该有能力逃脱,她为何迟迟不逃?”
杨岳的样子也有点傻。
胸口还在隐隐作疼,需得赶紧回舱打坐调息,陆绎不耐烦道:“我若当她是贼人同伙,便是杀了她也不为过,她眼下只受这点小伤,已是我手下留情。”
“你……你之前不是已经说我和他们是一伙人么?”她看着他问道。
这丫头是傻啊?还是傻啊?还是傻啊?
陆绎颇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欲再解释,然后转头吩咐杨岳把沙修竹带走。衣袍上沾着血迹厌恶地掸了掸衣袍,陆绎抬腿而行,准备回舱。
“你当时这么说,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不必理会我死活!”她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陆绎暗叹口气,停住脚步,微侧了头看向她,却还是简短道:“都是官家人,话说得太白,不好。”
“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本还想责骂她几句,但看她脖颈上还淌着血,陆绎只淡淡说了一句,遂转身回舱房去。
打坐调理气息过后,胸口疼痛稍减,陆绎这才躺下,睡了小半宿,天便亮了。
醒时,不知怎得就想到那小捕快脖颈上的伤,陆绎思量片刻,起身从包袱中掏出一小瓶药膏。
毕竟她是被自己所伤;毕竟她还是个姑娘家,身上留了疤痕不是件好事;毕竟还得给杨程万三分薄面,他想着,将小药瓶揣入怀中,想着用过饭后去探一探她,顺便将药膏给她。
待用过饭,他行至她的舱房外,正欲叩门,便听见里头有话语声:
“我看你以后离那位陆大人远些,爹爹说的没错,对他只管恭敬就行。”是杨岳的声音。
接下来是袁今夏,嘴里似乎还吃着什么东西:“扬州的案子还未开始查,姓陆的身边连个随从都不带,到时候肯定来差遣咱们俩,怎么远着?躲都躲不过。”
姓陆的?陆绎皱皱眉头。
杨岳又道:“咱们只照着吩咐办,莫让他挑出错就是。”
袁今夏嗤之以鼻:“姓陆的那般阴险、狡猾、奸诈,怎么可能不挑咱们的错。昨夜里割我喉咙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大杨,他可是北镇抚司的人,面冷心冷……”
听到此处,陆绎眉头皱得愈发紧,已经不愿再听下去,药膏也不必给了,径直回自己舱内去。
如此过了几日,站船缓缓停靠在扬州码头,正是:
今年东风太狡狯,弄晴作雨遣春来。
江南一夜落红雪,便有夭桃无数开。





锦衣之下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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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第一则
陆绎上门提亲的时候, 今夏比他还紧张, 本想躲在门外偷听, 却被娘亲打发出去买菜。待她把菜买回来, 陆绎已然得到了二老的首肯。袁陈氏欢欢喜喜下厨, 一家子齐聚, 桌上有鲫鱼豆腐汤、红烧豆腐、香干回锅肉、大煮干丝、油豆腐烩豆芽等等诸多好菜, 吃得袁益满嘴流油,巴不得准姐夫能天天来家中。
吃过饭,将碗筷送到厨下洗净, 等陆绎喝过高沫,今夏才送他出门。
陆绎沿着金水河,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不急不缓地踱着步。
“你快和我说说, 你是怎么说服我娘的?”今夏好奇道。
陆绎瞥了她一眼:“很难么?你娘一直都想把你赶紧嫁出去,有我上门提亲, 应该是正中下怀。”
“哥哥, 你莫忘了你可是锦衣卫, 我娘可是寻常百姓, 听见锦衣卫躲都来不及,我之前都没敢告诉她, 你是锦衣卫。”
陆绎微微一笑, 回想了下初见时袁陈氏的神情, 还真是有些戒备警惕之意。
今夏催促他:“快说,你到底怎么和我娘说的?”
陆绎想了想, 慢吞吞道:“你不是告诉过我,你娘之所以嫁给你爹,是怕你爹太老实被别人欺负么?”
“对!”今夏偏头思量,笑问道,“你也这么对我娘说?怕我被别人欺负么?”
陆绎摇摇头:“我和你娘说,娶了你就不用担心你去欺负别人了。”
“……”今夏匪夷所思道,“我娘就答应了?”
“你娘说你打小就是街中一霸,担心你将来到了婆家闹得鸡犬不宁,看我是制得住你的模样,没考虑太久,就答应了。”
今夏楞了半晌,继而大怒:“你们这是娶亲,还是收妖啊?!”
第二则
茶余饭后,陆绎在书房整理过卷宗,行到外间。
“来吃西瓜!”
今夏在院中招呼他,身旁驱蚊的熏香烟雾缭绕。
陆绎在她身旁坐下,取了一片西瓜,闲聊问道:“这几日你似闲得很,都办了些什么案子?”
提起案子,今夏就有点蔫:“闲?今日一日内就接了十几宗案子。”
“十几宗案子?!”
“有门被娃娃从里头栓上,找我们捕快帮他从二楼翻进去;还有夫妻俩为了买浴桶打起来了,为夫者脸都被抓花了;对了,今日还抓了一个冒充锦衣卫吃白食的……”今夏长叹口气,“你近日办什么案子?”
陆绎看向她:“涉及机密,不能说。”
“哦……和什么人有关?”今夏好奇道。
“不能说。”
“涉及军情?”
“不能说。”
他口风严实,今夏也拿他无法,只得忿忿拿了块西瓜继续吃:“莫得意,我早晚也会接到大案子的!”
此后过了数日,陆绎一回家便看见今夏欢欣鼓舞的笑脸。
“六扇门发月俸了?”他奇道,“可现下又不是月初。”
今夏笑眯眯地晃着脑袋。
“接到大案子了?”陆绎猜道。
她得意非凡道:“不能说!”
总算有机会说这三个字,今夏自己感觉再好不过。
陆绎好笑地看着她,关切问道:“有没有危险?”
“非但没危险,而且还是个美差。”
“美差?”陆绎挑眉。
“对!”今夏连连点头,“对了,今晚我得出去办差,恐怕会晚些回来,你不用等我。”
陆绎颔首:“那你自己要当心。”
京城内最大的歌舞坊非仙乐坊莫属,坊内歌女舞女甚多,以一位擅跳胡旋舞的舞女最为闻名。每晚她上台之时,无数公子哥往高台上扔金珠、翡翠项链、银坠子等等各种值钱物件。
今夏坐在最偏最不起眼的桌子,想叫些茶点,被杨岳及时制止住。
“小爷,咱们可不是来吃东西的。总捕头拨下来的经费可有限得很。”
“你看看,别桌都是又吃又喝,就咱们什么都不点,一看就知晓有问题。”今夏大义凛然道,“都是为了案子,就多花点吧。”
杨岳瞧瞧周遭花钱如流水的富家少爷,叹了口气:“只能要一壶茶,绝对不能多要。”
“至少再加一碟瓜子吧?”今夏讨价还价。
“这里头的一碟瓜子比外头要贵出三倍,你傻啊?”
“……”
今夏只得作罢。
之前今夏还觉得这是一趟美差,比蹲守荒郊野外不知好多少倍。可现下两个人一壶茶喝了整晚,又受了伙计不少白银,着实叫人憋屈。
直等到夜深时分,乐师的曲风骤然一变,颇有异域风情,十几名姑娘身穿鲜艳亮丽的长裙,打着旋登上高台,绚丽的裙子铺展开来,如花朵灿烂绽放。
从衣裙花朵中脱颖而出的是一位身量高挑的异族姑娘,蓝眸棕发,腰肢纤细,风情万种,双目流转之间,更是勾魂摄魄。
今夏捅了捅杨岳:“瞧瞧,这才叫人间尤物!”
杨岳瞪她一眼,警告道:“回头在敏儿面前,你可别乱说话!来仙乐居的事情也别提。”
“你就是看看而已,又没做什么,心虚什么?”今夏奇道。
“女人的心思你不懂,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哥哥,我也是女人,怎么会不懂。信我,嫂子脾性好,说了也没事。”
杨岳颇无奈地看着她一眼,叹道:“还记得上回德兴街那个裁缝么?”
“记得,有人故意用坏的布匹讹她,你帮了她化解了此事。”
“她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打听到我家,作了两身衣裳送来,敏儿连着给我看了好几日的脸色。”
“好事,嫂子有血性!”今夏双目一直盯着台上的姑娘,口中不忘夸赞道。
杨岳还了她一个大白眼。
台上一曲舞毕,棕发姑娘向台下众人鞠躬谢礼,金锭银锭、各色玉器等等朝台面上抛去,纷纷落在那姑娘足下。
棕发姑娘只是含笑谢礼,足边琳琅满目的珠宝都不去捡,让挎着小篮子的丫鬟在收拾。她独独捡起一串珍珠手链,珍珠浑圆,居中那颗最大的有婴孩的大拇指一般大。
今夏眯眼望去,看着她把那串珠子揣入袖内。
这时,这位棕发姑娘步下高台,绕场谢礼。
今夏所坐之处着实过于偏僻,视线内已看不见她,急得赶紧站起来,往前探身,这才看见棕发姑娘那袭黛紫衣裙的一角,旁边还有另一人的衣角,居然甚是眼熟!
她往前迈了两步,才把这幅情景收在眼底。
棕发姑娘正倚在陆绎怀中,陆绎揽着她纤细的腰身,手顺着她雪藕般白皙的胳膊摸进去。那姑娘摆动腰肢,神态扭捏,颇有些欲拒还迎的意思。
今夏双目死死盯着那姑娘的玉臂,人定定立在原地,足足望了好一会儿,然后冲了出去,用力把棕发姑娘从陆绎怀中拽出来,扯到自己这边。
“她是我的!”她义正言辞地从陆绎道。
看见今夏出现在此地,陆绎倒不诧异,将手中那串刚刚取出来的珍珠手链朝她举了举:“她是我的。”另一旁,岑福已经制住了那位抛珍珠手链的人。
“我的!”今夏一把拽过棕发姑娘的胳膊,拉开衣袖,露出她手肘处的伤,“她涉嫌一起入室行凶杀人案,我要把她带回去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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