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暗恋·橘生淮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八月长安
他的表情认真极了,洛枳微微有些紧张。
“我的小伙伴都不上幼儿园,家里大人往往酗酒打架,所以通通都处在没人管的状态。
“我们的头儿是故事姐姐。
“姐姐已经上小学了。我记忆中她一点儿都不漂亮。但是她有个好朋友,很漂亮—不过这是当时的印象,现在想来,所谓漂亮不过就是因为她总穿裙子,马尾辫上总有鲜红的头花。哦,还有个男孩子,是她们的同学,三个人总是一同上下学。”
“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吧?三角恋。”洛枳笑起来。
“那天,姐姐又一次心不在焉地给我们讲故事,前言不搭后语。故事散场的时候,我就悄悄背着别人问她:‘姐姐,xx和xx是不是不跟你好了?’
“我看出来,是因为这两个人已经很久不出现了,偶尔从我们这群小破孩儿身边走过也只是冷漠地看一眼故事姐姐。那个女孩子还总是哼一声,骄傲地扭过头去。
“故事姐姐那时候毕竟还小,实在是很难掩饰自己的情绪,听到我八婆的问题,眼圈立刻就红了,说:‘我怎么知道?’
“有天晚上,我和另外一个小姑娘目睹故事姐姐与那两个人吵架。我记得当时漂亮女孩的红发卡在路灯下面闪啊闪啊,她仰着头,用北方话来讲,劲儿劲儿的。
“我们两个小丫头立刻冲上去维护我们的女神,可是,当时她们的对话实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我从小就不喜欢问为什么,反正大人都说长大了就知道了,于是我执着地相信长大,长大是一切的谜底。我会把所有当时不理解的都记住,记得牢牢的,然后等待长大。也许这是我对那时候的记忆分外清楚的原因吧。有个长辈说,人的执念,往往就是这样开始的,因为孩子即使能做到懂事,也无法通透。”
盛淮南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洛枳没有看到,继续说:
“所以那时候他们的对话,我同样没有问为什么,却记得格外真切,即使听得一头雾水。
“故事姐姐说:‘你们两个好,我没意见,为什么这么对我?’漂亮姐姐立刻反驳:‘你别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你不就是喜欢xx吗,你那点儿心思我还看不出来?你自己做的那些坏事,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不知道?’
“故事姐姐一下子就急了,说:‘谁说我喜欢他?’
“一直站在旁边耍酷、没有讲话的男孩子xx突然开口说:‘你敢说你真的不喜欢我?’”
说到这里,洛枳和盛淮南一同笑起来。
“现在想起来,那几个人的表情和语气都既幼稚又做作,甚至斗嘴和吵架的目的都退居其次,关键是终于有机会像电视剧里的大人一样神经兮兮地演戏了。
“可是,不可否认,他们很认真。
“那两个人也有一个小喽啰,只有一个。于是我和另外的小丫头也加入了战斗,不过对手是他们身边的那个小喽啰。我虽然不怎么讲话,但在院子里也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属于见了大人就乖得像只猫、见了小孩儿就凶得像只雕的那种孩子。我们的嘴仗基本上维持在‘你为什么帮他们不帮故事姐姐’‘我乐意’‘乐意吃屁’‘嘣你二里地’这种无限循环上面。但我们俩最终还是赢了。赢得超级漂亮。
“故事姐姐输得相当惨,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哭。她对我格外好,比对谁都好,可是我只能用低级的骂人来帮助她。
“我现在还记得她给我讲的故事,那个做生物实验时把狼的脑子炒熟了吃掉结果每天半夜的时候都要跑到实验室去偷吃尸体的女大学生的故事,还有那个爱上凡人的天使为了拯救爱人的生命剪掉自己一米多长的金发结果光荣挂掉了的故事,还有彩虹桥的底座所在的村庄有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少年,等等。
“我很喜欢那个姐姐,她信誓旦旦地说这些故事写在什么世界名著里,但是书名她通通忘记了。其实,这些都是她自己编织的梦,她就是那个天使,她遇见了那个少年。用现在的话来讲,yy而已。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理解,其实她有特别丰富的内心世界,她只是太寂寞了。
“不过我现在想,她应该是太过沉溺于自己的故事了。她越来越孤僻,小朋友们不喜欢她讲的恐怖阴森的故事,学校里的同学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她,所以,只有我经常跟她坐在一起。不过,我们之间相差了六岁,实在是不大容易成为朋友,我不能拯救她的寂寞。
“但是相反,她可以让我不寂寞。我告诉过她一个秘密,一个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无法说给别人听的秘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将这个秘密编成别的故事,但是我相信,秘密放在她那里,是安全的。
“有邻居阿姨告诉我妈妈,让我最好离她远点儿,她爸爸精神不正常,家里没人管她。
“还好,妈妈没有限制我和她的来往。其实现在我已经记不得故事姐姐的长相,只记得最后的那几天,我要搬家了,坐在卡车的副驾驶座位上回头看。故事姐姐和一群野孩子冲我招手,她哭了,我也哭了。她说,洛洛,你以后一定要做很有出息很有出息的人。洛洛,不要忘记姐姐给你讲的故事,也不要忘了姐姐。
“她甚至说,我可能是世界上唯一记得她的人。
“上高中的时候,每次写作文,记叙文也好、议论文也好,我都会胡编乱造一大通。老师问我某个论据是哪位名人的事迹,我都会说,这是在某本书里看到的,书名我忘记了。其实还真的是跟着她培养出不少坏习惯。比如胡思乱想,爱说谎。”
洛枳停下来,看着若有所思的盛淮南,说:“是不是很无聊?”
他郑重地摇头:“一点儿也不。”
洛枳松了一口气,笑了。
“不过,你刚才说,你也给那个故事姐姐讲过一个秘密,是什么?”
她一怔,本能地摇头:“小屁孩儿的事情,早就,早就记不清了。”
轻松的晚餐氛围还是被洛枳那个莫名其妙的回忆给打乱了,不过和他们第一次吃饭不同,这次的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点儿悠然自得的默契。
“说到作文,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好像作文写得很好。”
洛枳猛然抬头,盛淮南吓了一跳。
“不是吧,爷夸你一句,你就这么激动?”他笑。
洛枳收回自己的目光,小声地问:“你看过吗?说实话。”
盛淮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仍然说了实话:“那时候学年语文教研组总是发优秀作文给我们看,我一篇都没看,通通都当演算纸了,因为背面没有字。抱歉。”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作文那种东西,千篇一律的,又假又俗。”洛枳低头,匆匆地说。
“对了,你着急回宿舍吗?回去的路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盛淮南忽然凑近她,眼睛里有很真诚的光芒流动。
理科楼的顶层,盛淮南努力拉了几下铁门,落得一手灰尘,没想到还是被锁得严实,纹丝不动。
“平时都不锁的。”他叹气,很懊恼地回头去找洛枳,没想到洛枳走开了几步,跑到远处拉开了顶楼尽头的一扇窗。
“这里没有锁哦!”她笑得开怀。
然后率先攀上窗台,猫腰钻了过去,轻巧地落地。
凛冽清爽的空气灌了满怀,气流让她有一瞬的窒息。她的发丝飞扬,遮挡住了视线,好不容易用手按住,睁开眼,华丽的景致撞入眼帘,猝不及防。
理科楼靠近北门,平台的视野刚好将学校内外划为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一半是校园内静谧浓暗的夜色,沉沉的树影仿佛波涛凝滞的海面,在遥远的地方起伏,树丛掩映中的一栋栋宿舍和教学楼好似凸出海面的岛屿,安稳沉静;而另一半,则是商业区通明的灯火,车灯缀成的珠宝河流缓缓穿过一栋栋璀璨耀眼的楼宇,骄傲地对抗着漆黑的夜空。
“很美吧?”
盛淮南的呼吸就在耳畔,她一阵战栗,想要回头,却舍不得。
“喜欢吗?”
洛枳用力点头,忽然想起自己是背对着他的,好傻气。
很长时间,他们默默注视着两个世界,一言不发。
“我……我很喜欢站在高处看下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说的……不仅仅是真的站在高处吹风。你明白吧……好像从那样的角度看事情,就一定能够清楚些。实际上,我也说不清。”
他第一次对她吐露这些混沌却深沉的心思,她自然心底温暖,珍而重之。
“我也是,只不过我以前是被迫的。”
“被迫的?”
“在人群中不自在,合不来。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接触的小伙伴太少,所以不知道怎么融入,朋友越来越少,索性不再尴尬地讨好那些团体里的中心人物,后来就一个人玩,越来越边缘化。不过就和站在高处看别人一样,我自己主动选择往上爬,然后从孤僻的被拒绝的局外人,慢慢转变成站在芸芸众生之上与众不同的人,好像这样就能明目张胆地孤独,超凡脱俗地孤独,不用再被别人可怜,甚至自己都觉得有满足感。说白了,不过就是养成了习惯,再为了面子上好看点儿而把这些简单的状态赋予一种特殊的含义,好像就真的超凡脱俗了。 ”
她说着说着就糊涂了,惊醒了一般不好意思地眯眼睛笑,说:“你呢?应该不是被拒绝的局外人吧?你是有选择的权利的。”
盛淮南将目光投向南面几点邈远的灯火。
“总是感觉,你好像认识我了很多年一样。”
洛枳本来就觉得自己最后一句话说得不知深浅,慌忙为那句话的冒昧而道歉,抬眼却看到他有些遗憾的宽和笑容。
“吹风太久会感冒的,我们走吧—你喜欢就好,我常常过来,以后一起吧。”
以后,一起。
洛枳微笑说:“好,我们说好了。”





暗恋·橘生淮南 第30章?大梦初醒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暗恋·橘生淮南最新章节!
“今天逃课了,又推掉了tiffany和jake的见面。明天晚上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能不能去看看jake?他很想你。”
“好啊。”盛淮南笑起来。
走到宿舍楼的路灯下时,他突然停下来,从背后的书包里拽出了一个大纸袋。
“我那天从书店经过的时候买的,本来想改天送给你,但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一激动就背出来了。这一路,累死我了。”
洛枳瞪大眼睛接过沉甸甸的纸袋— 一共六大本,纪伯伦全集。
他背了一天?脑子抽风了吧?—不过,他不是说喜欢叶展颜的时候,朋友总说他间歇性羊痫风吗?
她胡思乱想,大脑慌乱,也不知道应该摆出生气的表情还是高兴的神态。
“我……我特别喜欢纪伯伦……喜欢《沙与沫》……你的后背疼不疼?”
洛枳的结结巴巴似乎让盛淮南特别开心,他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也不管这个举动是否会让洛枳更加害羞。
“喜欢就好。”
身后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响动。洛枳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紫色呢绒大衣的女孩子正在踹一辆自行车。
女孩抬起头露出面庞,是郑文瑞。
洛枳有些局促,小声地问:“车子坏了?”
“链子掉了。”郑文瑞没有看她,依旧狠狠地踹着自行车的后轮,发出一阵阵哗啦啦的响声。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掉下来的链子踢上去。”盛淮南依旧笑着,眼睛却微微眯起来。洛枳第一次发现,他的气质冷冽起来的时候真的有些怕人。郑文瑞听到这句话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在和洛枳目光交错的一瞬间,盛淮南一把揽过洛枳的肩膀把她带走,转过路口直奔宿舍楼的门口。
洛枳站到楼门口的台阶上,不远处郑文瑞仍然在大力地踹着那辆自行车,仿佛已经把自行车当作了她来踢。道别变得很尴尬,她把目光从郑文瑞那里收回,看到盛淮南一脸关切。
“别怕。”他说。
他的温暖让她一下子振奋起来,点点头,搂紧了怀里的纸袋,书尖锐的边角戳到了胃部,她也不觉得疼,微笑着说:“真的真的,很谢谢你。”
他双手插兜闲闲地站着:“该道谢的是我,我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明天下午去找jake玩,是吧?今天你也挺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宿舍大门吧嗒一声自动上锁,他却不离开,努努嘴要求洛枳先走。她背过手,低下头像个小媳妇一样地笑,然后抬起眼睛朝他点点头,转过身大步离开。
然而那一声声哗啦啦的噪音,在她转过拐角奔进走廊里的时候,仍然在身后不放弃地纠缠着她。
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你没有错。
第二天中午,正准备给盛淮南发短信告诉他下午的见面时间,他先发来了短信。
“有点儿事情,不能去了,抱歉。”
突兀而简洁,洛枳握着手机愣了半天,觉得有点儿棘手。先是回复了一条“没事,你忙你的”,然后开始犯愁,如果这次再放jake的鸽子,两个孩子可能要把她拖进自己家的小仓库里关门放狗咬死了。
她拨了一个电话,朱颜去上海了。jya告诉她刚好要联络她,两个孩子有点儿发烧,已经由保姆陪着去看病了,她下午不用过去了。
被两方一起放鸽子,事情虽然好办了很多,她仍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在宿舍里转了五六圈,终于镇定下来,把外出的衣服脱下来,换上随意的格子衬衫和运动长裤,坐到书桌前面翻开单词书,休息的时候又看了几集英剧。差不多五点二十的时候,她披上毛线外套,奔向三食堂热腾腾的面包饼。
端着餐盘坐下的时候,她看到张明瑞从远处走过来,她嘴里塞着吃的,只能摆摆手,指指眼前的座位。张明瑞看到她点的菜,嘴巴张成o形:“你还真是……天天晚上都吃面包饼啊?”
“就是觉得挺好吃的,每周都要吃好几次。不过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觉得腻烦了。”
他笑了。
“什么时候你觉得腻烦了,一定记得告诉我。”
“为什么?”
“不为什么。”张明瑞低下头去认真地喝粥。
“对了,昨天法导课,你和盛淮南怎么都翘课了?不会是去约会了吧?”
洛枳抬头正考虑要不要说实话,手机忽然响起来。她几乎想要去给中国联通写赞歌,每次她窘迫的时候,手机都会善解人意地来电,这不就是科技以人为本吗?
是妈妈。洛枳一边咬着热乎乎的面包饼,一边认真地跟电话另一端的妈妈扯皮。挂机的时候,张明瑞已经吃完了。
“你吃饭这么快?”洛枳有点儿不敢相信。
“是你打电话太慢好不好?”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打了半天电话把人家晾在一边也不是很礼貌的行为,赶紧快速咬了几口面包饼,又往嘴里塞了几口菠菜以表诚意。张明瑞皱着眉头看她,伸手按下了她的筷子:“得了,你别噎着。”
洛枳慢慢地吃了一会儿,面前的人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枕在脑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让她有点儿不解。
“你……没吃饱?”
“轰我走是不是?”他愤愤地瞪她一眼。
“不是不是……”她摆手的时候,张明瑞已经把盘子和碗筷都收进餐盘里并站起身来。
“行行行,我走,我还得给我们宿舍老大和盛淮南捎外卖呢,这两头猪。”
洛枳伸出去拦他的手停在半空。
“他怎么不自己出来吃饭啊?”她缓缓地说。
“谁知道,从今天早上起床就不对劲,窝在宿舍打了一天魔兽,也不怕眼花。我们老大更猛,在床上看了一天的《大唐双龙传》,中午饭就是我捎给他的煎饼果子。我告诉你,这就是异地恋的坏处,没有女朋友天天缠着,全都成了宅男……”
张明瑞还在说什么,洛枳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木然地咬着面包饼,木然地跟张明瑞道别。
他不是说自己有事吗?
胸口有种胀满的感觉,钝钝地痛,却又不是特别难过,悬在空中半死不活。她胡乱地收了盘子回到宿舍,戴上耳机继续看英剧,费了很大劲儿才看进去。
临睡前,盛淮南没有发送道晚安的短信。她很想问一句怎么了,想了想,终于还是关机。
周一早上开始正常上课,她的世界里,盛淮南再次慢慢消失。她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却是徒劳。她能握住的只有短信,可是思来想去找不到一个适合开头的方式—她以为他们已经很亲近,但不得不承认,他想要靠近她,轻轻松松就能走过来得到她的笑容招呼,然而她想要追上他把他的背影扳过来却那么难—她那么多年都没有勇气做到,现在仍然如此。
距离横亘在面前,驱散几天前密集的甜蜜烟雾之后,她清晰地看到,他仍然在远方,只有一个背影。
洛枳连着三天都能在晚上的三食堂碰到张明瑞,他也和自己一样排队等待面包饼。洛枳一直没有提起盛淮南,她担心他,却也有些怒气,更对自己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一点感到沮丧,尽管,她从很早之前就一直这样。
“对了,盛淮南感冒了,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也不说话,也不理人,也不正经吃饭,病得挺重的……那个,你们俩……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但是……”
对面的张明瑞径自纠结着措辞,洛枳却将目光慢慢放到远处砂锅居窗口的长队上。
他感冒了吗……
一个念头种下,被她打压下去,却又在她坐在一教写作业的时候浮上来。她觉得心里很不踏实,英文原版书上密密麻麻的字符好像乱码,根本看不进去。她索性合上了书,收拾干净桌面,背起书包冲出了门。
站在嘉禾一品的门口时,她突然懂得了自己曾经百般鄙视的江百丽。即使在她这个外人眼里看来江百丽实在太傻,即使戈壁对她不好,即使付出没有回报反被嘲笑,但是那时候,她那么晚站在这里抱着给生病男友买的热气腾腾的外卖,一定是幸福的。
她现在才明白。如她此刻一样幸福而悲壮。
皮蛋瘦肉粥、香甜玉米饼和清炒芥蓝,感冒的人应当吃清淡些—洛枳满心欢喜地把塑料袋抱在胸前,匆匆跑了几步,身子忽然往前一倾,手里的袋子就飞了出去。
路上的地砖缺了一块,她正好陷进去。膝盖猛地跪在地上重重地撞击了一下,刚开始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地麻了一下,几秒钟后,刺骨的疼痛顺着膝盖蔓延到全身。她低下头忍了半天,眼泪还是滴答滴答大颗地掉下来打湿了地砖。
不会这么幸运地……残废了吧?
她动不了,连后背都僵硬了,偏偏双腿是软的,想要坐,又坐不下来,只能直直地跪着,勉强用双手扶地支撑。抬眼看到白色的袋子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软塌塌地躺在地上,粥盒已经滚出来,盖子翻落,粥洒了一地,此刻正嘲弄地冒着热气。
洛枳苦笑了一下。
她演的哪出苦情戏,居然这么到位?
摔倒的地方是一条比较僻静的小街,白天还有些人气,到了晚上九点过后,除了网吧的大牌子还亮着灯,其他的店早就已经漆黑一片。她就是在这里孝顺地跪上一夜,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枳缓缓地挪动了一下刚刚摔到的左膝,没有想象中那么痛,更多的是酸软。她用诡异的姿势一点点挪动着,终于从屈辱的三跪九叩变成了席地而坐,才发现一直五指张开死死地撑住冬天夜晚冰凉的地砖,现在双手已经僵硬冰冷了,稍稍蜷起五指都会觉得疼。
又过了很久,她才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缓缓地拍掉身上的土,一步步地走回嘉禾一品。
当初想要给他买夜宵的炽烈心情已经灰飞烟灭,她的心和晚风一样飘忽凄凉,现在的一切举动只不过就是一种执念,一种即使没有人在看也要完成这场戏码的骄傲的执念。
领位的服务员仍然是刚刚的那一个,看到她愣了一下。洛枳朝她苦笑着,举起双手:“摔了一跤,都洒了。”
服务员是个俏丽的小丫头,听到她的话体谅地笑了笑,把她让到靠门的一桌,拿来了点菜单和铅笔让她自己画,又过了一会儿,端来了一杯白开水,冒着热气。洛枳吹了半天才喝下一口,在小服务员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抓住机会朝她微笑道谢。重新点完菜,她慢慢地走到洗手间整理了一下,镜子里的人并不是很狼狈,裤子也没有破,仿佛刚才刺骨的疼是做梦一样,居然没有丝毫痕迹。
她总是这样,内伤外伤,全都让人看不出来,仿佛看破红尘刀枪不入,让丁水婧她们白白冤枉。她说自己不在意,也不想解释,然而车夫的确话糙理不糙,如果真的有天有人因为这些误会产生的恶意而捅了自己一刀,她也不怨?
想不通。摔了一跤仿佛老了十岁,她重新把粥抱在怀里,小心看着地面,更加慢吞吞地。
到了盛淮南的宿舍楼下,才想到最重要的一点—自己要怎么送上去?
男生楼门口来来往往的数道目光已经让她头皮发麻了。她慌忙拨通了张明瑞的电话,响了很多声都没有人接。该死的,洛枳在心里狠狠地诅咒了他一下,又傻站了几分钟,还是害怕粥变凉,又掏出手机,往他们宿舍打了一个电话。
宿舍电话自然也是从学姐那里得到的。至于为什么不打给盛淮南本人,她也不知道。
接电话的是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她松了一口气。
“你找哪位?”
“请问是盛淮南的宿舍吗?”
“是是是,你等等—”
“别叫他!”洛枳慌忙大叫,电话那边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女侠,你……有何贵干?”
1...1213141516...5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