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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橘生淮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八月长安
秦束宁垂着眼睛想了想,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再次举杯向洛枳致意:“为这话敬你。”
洛枳连忙阻止:“你自己一个人这样喝下去,我会很尴尬的。”
他一愣,倒是有点儿手足无措了,放下杯子,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对不起,那我不喝了。”
气氛一时有些冷清。洛枳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自责。
她有些冲动地给自己也倒了一盅酒,轻轻抬手道:“不好意思,那我陪一杯,别介意。”
她在秦束宁讶异的目光中一仰而尽,清酒度数不算高,可她喝得太猛,还是呛了一口,好不容易忍住了,用湿毛巾掩住嘴巴轻轻地咳了两下。
“我现在确定,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挺值的。”
秦束宁忽然说出口的一句话,到底还是让洛枳剧烈地咳嗽起来。
“其实我高一就见过你。”他体贴地无视了洛枳的尴尬,侧过头看着窗外湖边的灯火阑珊,独自用文弱的声音慢慢地讲道。
“高一秋天的一个中午,我们班在操场上打球。我看到一个女生抱着一摞书穿过操场从食堂往教学楼走,文文静静的,皮肤很白,眼睛特别亮。我也不知道怎么一眼就注意到你了,而且从此忘不了。特别奇怪。后来我跟我大学的朋友说起过,他们都说,可能是青春期发春了,”他笑道,“真的,我到现在也想不通。”
昏暗的灯光下,洛枳只能看到秦束宁的眼睛在桌上烛台的映照下,像两盏朦胧的灯笼。
“我当时打后卫,看你走近了,忽然很想表现一下。我个子矮,球打得也不好,以前打半场的时候都只是在每局开始的时候传第一个球,之后几乎就没我什么事了。但那天,我居然运着球,指挥我们这一队的大小前锋走位,而且特别大声地喊,‘盯住陈永乐’‘盯住盛淮南’……”
洛枳眨眨眼。
她记得那一天。曾经淡忘了,却因为秦束宁的话而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彼时的自己憋着一口气要考第一,要让盛淮南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并铆足了劲儿让自己避开一切可能认识盛淮南的机会——于是在听到一句很大声的“盯住盛淮南”之后……
“我怎么都没想到,我这么卖力地叫唤,你怎么也该侧头看我一眼吧?没想到,你居然一扭头大步走掉了。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像是生气了。”
洛枳哭笑不得,并没有解释。
“毕竟离得远,所以我也没太看清你的样子。之后过去了一段时间,就在我快要忘记你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你每天晚自习之前都会来操场上散步。我们班每天傍晚都在篮球场升旗台附近的位子上打球,所以我总能看见你。我觉得你这个女生很奇怪,别人都是三三两两姐妹结伴,只有你是自己一个人,而且每天都像是在找人。可我观察了许多天,也没看出来你在找谁。
“但是时间一长,到底还是让我看出来了一点点。你每次走到我们班附近的时候都会有些不自然,我在那边卖力地耍宝,冒着被大家取笑的风险扮演全队的灵魂人物,可你从来都不看我一眼。我那时候忽然开始想,有没有可能,她是来找我的?”
洛枳微微低下头,用余光看到秦束宁苦笑了一下。
然而他并没有很快揭晓那个彼此心知肚明的谜底,而是话锋一转,将故事继续讲了下去。
“但是我们见过的,你记得吗?”
面对秦束宁殷殷期待的目光,洛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想不出具体是怎样的一次见面。
“高一下学期快期末了,下课的时候我正要出门,站起来一转身就看到你磨磨蹭蹭路过我们班门口,正往我的方向看过来,看到我也在看你,你立刻就把眼神转开了。我知道你是装的。我当时特别开心,心想,这下让我找到证据了。”
海边城市的空气中总会有一种潮湿而腥咸的味道,让人的心也被浸泡得柔软温暖。墨蓝的天幕下,远方的绚丽灯火也被这湿润空气晕染开,将锐利化为一团团带着毛边儿的光圈。
整个世界都恍惚着,跌入回忆里。
“我打听了你的很多事情。每次我们语文老师拿来历次考试的优秀范文,一发到我手里我立刻就翻开看,就是为了找找有没有你的名字。后来我也开始好好写语文卷子,希望能跟你一起出现在优秀作文里面。你别说,还真有一次,高三的模拟考试,咱俩的作文挨着,你在前面,我在后面。但我想,你应该是从没注意过吧?”
洛枳十二万分真诚地撒谎道:“我记得。虽然不记得你写的是什么文章了,但是我记得这件事。”
秦束宁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一直都很希望,当初盛淮南能对她撒这样一个谎。现在只能还给别人。
他很感激地笑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很高兴。”
她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
他爽朗地笑了起来:“放心,我不会误会的,你只是顺便看到了。”
只是顺便,不是特别。秦束宁坦荡得让洛枳汗颜。
“你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你没有特别好的朋友,没有和哪个男生传过八卦。但我就是相信,你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书呆子。我永远记得你的眼睛很亮,你的表情里有故事,只是我没机会了解。
“其实,说句实话你别生气,你高中时没有现在好看。高中的时候我也试探着跟周围的几个朋友提起过你,当然就是闲聊天的形式,不敢暴露我对你有意思。大家几乎都听说过你,那个文科班的第一名。但是他们也都说,觉得你挺普通的,还说,果然学习好的里面没有美女。
“可我觉得你很好看,是人群中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他们看不到是他们眼瞎。”
洛枳哭笑不得。
她打断他,举起酒杯,笑盈盈地敬了一杯:“谢谢你。”
秦束宁没有问她这份谢意代表了什么,只是沉默地一饮而尽。
他没有再提“喜欢”两个字。她也没有刻意回避。
洛枳知道,这并不是一份迟来的表白。少年时代那些隐秘到透露一点儿就可能会羞愤而死的爱情,总归会在多年后,伴随着成长,渐渐地寻到一个娓娓道来的机会。
有些愿望最终得以实现,有些愿望,最终只成了一段故事。
他只是需要将这个故事讲出来。
一顿饭吃得安静却并不沉闷。
他们各自想着往事,有时候想到的甚至也许是同一件事,却长着不同的面目。喧闹的篮球场上,太多的少年有太多的心事,投向同一个方向的目光,却激起了不同的心跳。
结账时,秦束宁忽然问,可不可以加洛枳的微信。
洛枳点头,说:“你告诉我你的微信号吧,我来加你。”
秦束宁看了她一眼,郑重地说:“柯南conan2005。”
“c要大写吗?怎么,你喜欢柯南?”她埋头专心地输入。
桌子对面半晌没人讲话,洛枳抬起眼,看到秦束宁失落又释然的样子。
“你真的不记得了?是你喊我柯南的。”
柯南。
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不合时节的深蓝色薄羽绒背心的男生。
高三那年的冬天,她一个人从食堂走出来,回教室去上晚自习。北方冬天的晚上,天黑得很早,像是一不留神时间就被偷走了似的。
洛枳看到盛淮南独自一人拎着书包、戴着耳机走在前方不远处,心中有小小的雀跃。枯燥的高考复习时光中,能遇见盛淮南是她为数不多的小乐趣。倒也不会太激动,充其量就是走在街上捡了一百块钱的感觉。她也不会做什么,只是笃定地跟着他走,抬起头光明正大地看着他的背影,听着那些快乐或者忧伤的秘密“咕咚咕咚”地涌上来,把这一路的好心情当作对自己的奖励。
不巧,刚拐到小路上,就有一个男生插进来,正好走在她和盛淮南之间。
男生不高,但也遮住了洛枳的视线。她有些烦躁,不由得看他很不顺眼。那个男生来劲儿了似的,走着走着就很滑稽地用双手食指拇指比出相机取景框的形状来,对着路灯“咔嚓咔嚓”地“拍照”。
神经病,她愤愤地想。
这时飘起清雪,在路灯光线形成的橙色伞盖下,雪片袅袅落下来,温柔得让人想哭。洛枳忘记了腹诽眼前的“神经病”男生,也抬起头,顺着他的取景框,抬头去看。
全世界的雪落进全世界的灯光里。
她站着看了许久,男生也“拍”了许久。
等她去看前方的时候,盛淮南的影子早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隐没在黑夜里。
但她并没有觉得很失望。
洛枳有些冷,向前快走了几步,侧身轻轻地绕过那个还在“拍照”的男生,将他落在背后。
她还是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只是个半侧面,白衬衫外面套着深蓝色羽绒背心,学生服西裤下面居然穿了一双球鞋,个子矮矮的,戴着一副眼镜。
她脱口而出:“柯南。”
还好,声音不大,但是男生好像听见了,在他转头看过来的瞬间,她连忙沿着路大步跑掉了。
跑进一片片灯光下,跑进一片片黑暗里。
“我记得这件衣服,你居然还穿得上。”
秦束宁快活地自嘲:“是啊,不长个儿就这点最好,省钱。”
他们愉快地相视大笑,也愉快地道别。
秦束宁拒绝了洛枳送他的提议,他步行将洛枳送到停车场,帮她叫了一个代驾,就摆摆手,一个人转身走了。然后在路灯下停步,转过身,抬起双手比出取景框的样子,对着站在原地目送的洛枳笑着说:“咔嚓。”
洛枳忽然感到了一种酸涩却又甜蜜的情绪,湿漉漉的,将整颗心都泡得沉甸甸的。
车开过一段连路灯都没有的土道,终于回到了村里。车停在文化宫的小空场地上,洛枳独自一人慢慢地往小院子的方向走去。
头顶一轮满月,照得一路明亮。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盛淮南发来的短信。
“快到宁波站了,估计我十点前就能回来,你给我做面条吃。”
洛枳笑了,回复道:“好。”
也许是火车上无聊,盛淮南的短消息回复得特别快:“开了一下午会,屁股都坐疼了。你晚饭吃的什么,在做什么?”
她有些惆怅地抬头看着那轮满月,那么圆,让人心中拥挤。
在一起七年,她几乎忘却了少女时代那段百转千回的暗恋。所有人都说,现在的洛枳平和而宽厚,让周围的人都感到了安定的力量。她不知不觉地幸福起来,过去的阴暗执拗和清高孤傲都不复存在,这是好事。
但为什么会忽然怀念起当初那个锐利的少女?
这种惆怅是无病呻吟的,是甜蜜的,也是注定无法与任何人分享的。即使现在盛淮南和她生死与共、心有灵犀,也永远不会明白她一笔一画地写下作文时的期待。
她没法儿回报秦束宁的爱。
但这不妨碍她动容。
并不是被感动,更不是为了他。
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他眼中的光芒,让她想起许多许多年前,她的双眼也曾被别人点亮过。
她并不希望重回那段苦涩的时光,但她可以怀念它。
她趴在小院的石桌上,红色的花瓣落了满身。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就像一场不知名的花开,粗心的人只嗅到香,有人却会停下来问一问,记住它的样子。
花开终有时。没人会为它停留,但至少有人会记得它。
身边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她发给盛淮南的短信。
“我在做什么?我在想念你。”
洛枳嗅着满院的花香,不知为什么笑了。
我在想念你,而你马上就要回来了。
我爱你。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但是现在,我只是想要想念一下我自己。





暗恋·橘生淮南 2014后记:漫长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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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深秋,我上高中一年级,第一次听说xx的名字。
就叫他xx吧,起名字是很累的。暗恋故事中的男主角本来就不应该有名字。
无法大声讲出来的名字,叫xx就够了。
高一第一次期中考试前,我后桌的女孩忽然看上了一个体育特长生,忍不住拉着我们几个去体育场看他跑圈。体育特长生发现居然有女生观摩,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百米冲刺跑出了吃奶的劲儿。
后桌忽然冷了脸,大失所望的样子。
回班后,她就宣布自己不喜欢这个体育特长生了。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没看到吗?他冲刺的时候,迎风跑,脸抖得丑死了!他!脸!抖!”
对后桌来说,“喜欢”不过就是一种寄托,青春期的少女幻想长着翅膀在空中盘旋,时刻寻找着真实的躯体作为落脚之处。只可惜体育特长生这个宿主不够完美,对不起她的期望。
放学后坐在公交车靠窗的座位上,从远在郊区的学校一路颠簸回到市中心。我看着外面灰头土脸的街景,脑海中还在无限循环“他脸抖他脸抖他脸抖……”,一边笑着,一边也有些跃跃欲试。
好想找个人用来喜欢。
但也只是想想。这个念头瞬间就被肩膀上的重量压了下去。书包里沉甸甸的满是练习册,新同学中那么多竞赛生,每个看起来都好厉害的样子,我自己初中时成绩也不赖,如果在新班级第一次考试就排名倒数,岂不是丢死人了……
少女的心思化成一声叹息,和街景一样灰头土脸。
期中考试结束后,我在班主任办公室帮忙整理学年分数段统计表,这张表格将在放学后的家长会上发给所有的人。我正准备拿着打印好的一张原始稿去复印,忽然被班主任叫住了。她指着题头的那片空白,说:“你在这儿写上,x班,xx,数学150,物理98,化学……”
我一笔一画,因为是听写,所以把xx的名字写错了。班主任本能地感到不对劲,拿着那张纸朝另一个老师挥舞,问xx的名字到底该怎么写。
那位老师坚决不同意我们班主任用xx来做典型范例。那位老师教语文,而xx的语文成绩……呵呵。门门成绩都漂亮,只有语文丢脸,如果我是他们的语文老师,也不会乐意树这种典型。
看完了热闹之后,我重新打印了一份表格,复印了许多份,而那张写着xx名字的,本来想团了扔掉,不知怎么就折好留起来了。
这次的第一名其实是另一个女生,但备受瞩目的是隔壁班的xx。在我们这所以理科见长的高中,更受关注的永远是数理化,而这位xx,在这三门科目上几乎没扣分。
我刚回到班级,就听见后桌女生在念叨着xx的名字,听说xx初中的时候就如何如何,他平时更是如何如何,他……
那天起,xx彻底取代了体育特长生,成了一众少女幻想的宿主。
我当时转过头问后桌,万一这个xx长得像大猩猩该怎么办?
后桌不屑地哼了一声:“才不,我去他们班门口围观过了。”
我那时可是个浑然天成的装逼少女,淡淡地一笑,就转回头去做题了。
女生们对这个xx的好奇与崇拜,更加衬托出我遗世独立的卓然风姿、冷静自持……总之就是,我真是太他妈的特别了。
我有过好几次机会见到xx的庐山真面目。
比如,后桌女生站起来说:“xx他们班在外面打球,我们去看吧。”
比如,我的学霸同桌捏着一本字迹极为丑陋的笔记说:“这是xx的竞赛笔记,我请假回家,你能帮我把它送到隔壁班吗?”
我的答案都是:“不去。”
说来也怪,其他风云人物我都会心态平和地去跟着围观,但到了xx这里,竟然别扭上了。
可能是有点儿忌妒吧。我忌妒聪明的人,从小奥数就是我的噩梦,直到考上重点高中,我也不曾对自己的智商放心,总觉得只是因为勤奋刻苦才有机会和好头脑们平起平坐,稍一放松就会跌落谷底,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平。
内心的自卑感在xx这里蔓延起来。
好希望他长得像大猩猩。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我在xx班级旁边的教室坐了一整年,他们班的同学几乎都混了个脸熟,但我没有见过他。
还因为他差点儿和后桌女生闹翻。
初夏的下午,我和后桌一起去小卖部买冰激凌吃。穿过操场时,对面走过来一排男生,七八个人,不是三两搓堆儿,而是真的排了整齐的一横排,气势惊人地迎面走过来。
我从不盯着别人看,和后桌说笑着,与他们错身而过。
后桌却心不在焉,等到这排男生走过很久了才说:“那个穿白衣服的是xx。”
我本来是不想回头的,但也懂得装逼要适度的道理,就很自然地转身瞟了一眼。男生们已经走远了,变成一排“养乐多”。里面至少有四个男生穿着白色的衣服,其他人穿的是白色的衍生色。
“请问,你是在玩我吗?”我好笑地看了一眼后桌。
后桌忽然变得出奇地沉默,我赶着在上课前吃掉冰激凌,所以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走进教室时,她忽然轻声问:“你觉得xx怎么样?”
我一愣。
想想那一排男生的背影,看起来资质都好愁人的样子。
“矮了点儿吧?”我笑着说。
后桌忽然发飙了:“你有病啊!他不比你高啊?故意挑毛病,有意思吗?!”
好多同学都在看着我们。我脾气也上来了,冷笑着说:“比我高也算优点?”
我们各回各位,赌了一堂课的气。
本来也不是朋友,只是表面亲热,所以一旦撕破脸,说软话都找不到落脚点。
我那时的性格还不像现在这么自我,推崇以和为贵,于是拉下脸写了张字条传给她。大意就是我开玩笑的,本来以为你天天念叨xx也只是闹着玩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在乎,对不起。
后桌姑娘回复道:“我不该那么冲动。可你不要这样说他了,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忽然好奇了。
“哪儿好?”一下课,我就转身趴在她的课桌上问道。
后桌矜持了一下,才轻声开口讲道:“我跑去跟他上了同一个英语补习班,坐在他旁边。每次他的橡皮掉在地上了,我帮他捡起来,他都会说‘谢谢’。”
我:“……。”
看到后桌眉毛又要竖起来了,我连忙狗腿子地补上:“成绩这么好,又这么有礼貌,真好。”
夸xx就等于夸她,看着后桌眉飞色舞的样子,我把那句贱贱的“他做数学题时会不会激动得脸抖”咽了回去。
xx话很少,xx很讨厌语文课,xx最喜欢睡觉,xx其实是个很有冷幽默感的人……
总结一下,如果流川枫的爱好不是篮球而是数理化,那么他就变成了好看版的xx。
我始终记得那天下午,天气很好,我倚着窗台,歪着脑袋看着外面湛蓝的天,一朵云飘过去了,又一朵云飘过去了……她絮絮地讲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人,全是边角料,全是废话,全是臆测,全是一厢情愿。
全是最好的年华。
xx依旧保持着骄人的战绩。理科班卧虎藏龙,但他总能出现在前三甲,考第一的时候居多。
高二时,我去学文了。
终于体会到了做老大的感觉,果然还是考第一比较爽。
也因此减轻了对xx的忌妒。
我妈跟我讲过我三四岁的时候在公园里和他们玩游戏的故事。广场的地砖按照颜色从里到外排成一圈一圈的,我们一家三口沿着最外圈玩追逐游戏,她和我爸在后面追我,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我忽然一步跳到里圈,理直气壮地跟他俩说:“我过关升级了。”
后来还有一次是在大家打雪仗的时候,我忽然搬起石头打人,并声称“我吃了一颗星星,所以换机关炮了”。
再后来,我妈就禁止我玩红白机了。
总之我耍无赖的这个习惯是从小养成的,理科班生活艰辛,就往里圈一跳,学文去,自立山头称霸王。
可惜,理科崇拜在文科班依旧存在,所以我也依旧没有停止听到xx的名字,只是这次xx的狂热粉丝换成了我的前桌。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文科班的第一是我,可大家还是觉得xx最牛逼?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时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去了。每个人的高中生活概括起来都很像:上学放学,考试排名,合唱表演,篮球联赛,有朋友有对头,有快乐有忧愁。但是铺展开来,各有各的动人。
我们学校在郊区,属于封闭式住宿管理。我常常偷看邻床女生的言情小说,看得眼泪倾盆再偷偷放回去,聊天时继续冷淡地表示对这类无逻辑发春故事的不屑。
然而,高一时被沉重的理科班气氛压迫下去的少女心思,被这些故事撩拨得松动起来,抖抖翅膀上的尘土,就飞上了天。
有一次为一个同学庆祝生日,大家在食堂把桌子拼成长长的一列,正在点蜡烛时,旁边走过一群男生,前桌女生忽然兴奋地小声说:“哇,xx。”
我条件反射地侧脸看他们,一个男生也转过脸来看我们。
……大猩猩。
xx果然长得像大猩猩!苍天有眼!
我微笑着和大家一起唱生日歌,嘻嘻哈哈地打闹,忽然有点儿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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