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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归来仍少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世唱响

    田庆文被滞留在街道办的院子里,市容执法科门口的空地上摆了一堆传单和许多药瓶和盒子,上面印着男人和女人暴露的图案。

    “这是你同学怎么这晚才来”一个穿制服的男子边问边看手表,他身上的制服和警服非常相似。

    “是,是,就是他。”田庆文回答。

    “那就快来,办手续”这男子说完转身走进一楼的办公室。

    已是下班班时间,院子里空空落落,再无别人。

    看到这一堆药瓶药盒张琰已经猜得不离十。

    “张琰,我给一家药店推销保健药,今天在药店门口摆摊和发传单时,被市容抓了,瞧,东西也被没收了”田庆文说,“他们非说我违反了紫华市市容条例要罚800元,可是,我哪里有这么多钱”

    “你们快进来办手续,还磨蹭啥不想让我下班是不是”从房间里传出那男子的声音。

    张琰正要进这去,田庆文一把抓住他胳膊朝他使了个眼色,把他拉到一边说:“你给我400块,其他的你拿着”

    “为什么我带的钱够。”张琰说。

    田庆文撮起嘴唇嘘了一声又看看周围说:“这钱相当于咱们几个月的工资,不能给他们,但也不能不给,咱给他一半你给你就说一共只有这么多。”

    “这可以吗人家能信吗”张琰说。

    “他爱信不信,反正就这么多。你想想,他们不是警察,还能把我们关进看守所不成别怕我们已在社会上扑腾快一年了,已经不是学生了你胆子放大点”田庆文声音很小,语速很快,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着房间,怕那个男子再催。

    张琰很快将钱分成两份,一人400元。

    “快点你们不想回家我还想下班呢”男子声音。

    “走进去。”田庆文带着张琰刚要进门,张琰又拽住田庆文问,“他们会搜身吗”

    “搜身是违法的,他敢”田庆文说,“咱上学时老师讲过的,你忘了走”

    见他俩进来了这名男子直接问:“罚款呢”

    男子嘴里叨着一支已燃了一半的烟,烟灰随时都要掉下来。张琰和田庆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眼神交流外都没说话。

    “你这个同学摆摊占道而且还发放涉黄传单,违返了市容条例也有悖社会主义精神文明”那男子说,“现在缴罚款吧。”。

    “师傅,钱我带来了”张琰说。

    那男子眼睛一亮,二话没说就把手伸了过去。长长一截烟灰落在张琰胳膊上,他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男子接过钱放在桌上,然后瞪着眼睛问:“400元怎么只有400元”

    “我我一共就只有这些,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张琰怯怯地说。

    那男子又看看他俩,田庆文故意低下头,眼睛在乌溜乌溜地转着,脑子里已想好了十几种对策。

    “不行”那男子灭了手里的烟,拍拍制服袖子上的烟灰,又点了一支烟。他又对着田庆文说,“把头抬起来,你弄的这丢人事,怎么,这会还知道害羞了你说,怎么办”

    “师傅,我在紫华就只有这一个同学,别人我都不认识,我们老板是我认识的第二个人,而你呢,就是我认识的第三个人你说,我还从哪儿再给你想办法”田庆文装出一脸苦相说。

    “你们是什么时候的同学”男子问。

    张琰正要回答,田庆文立刻抢了先:“在农村时的初中同学,我们啥学也没考上,就来紫华混不想,还被您给查了”

    “一看就知道没念过书。你成天拿这些性药骗人,有人信吗不嫌丢人”男子睥睨了他一眼说。

    一提起这药田庆文似乎忘记了这里是市容执法科,他反而进入了状态,“这些药吃一次只能应急,但要想持续发力就得按疗程服用,最快的一周一个疗程,至少吃七个疗程”

    “好啦好啦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想办法缴罚款。”男子又看了看表说。

    田庆文不再说话了。张琰看看他,他看看张琰,都不说话。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那男子走到电话跟前扔掉烟,站得笔直,低头,弯腰:“好的,好,我马上,马上什么这小子倒是把他同学叫来了,但只有200元行,行。我知道马上,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这名男子又点起了一支烟,然后歪着脑袋对田庆文说:“你们快点,赶紧想办法凑钱”

    “师傅,我同学实在没钱了,我也就没法子了,天要黑了,要是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关起来让我坐牢算了,反正我在这里已经待了整整一下午了”田庆文说着就扑通一下坐在凳子上,摆出一副不想走的架势。

    田庆文顺手把桌子上的400元拿走塞给张琰说:“你回去吧,我不借你的钱了,借了我也还不起。”

    接到电话后心急如焚的那名男子看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就立刻说:“啥不想缴钱了”

    “我不借你钱了,你回去吧”田庆文见张琰没动静,使劲地踩了一下他的脚丫。

    张琰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朝外走去。

    “哎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能走”急转而下的剧情,突然让这名市容人员不知所措。




第四百七十九章 智斗市容
    “师傅,我今天做的不对,可你们不去抓我老板光抓我有啥用你们现在应该叫我老板来处罚他才对。”田庆文说。

    “放你的屁你们哪个人给我说对过你们老板的电话他们躲在后头连个影子都看不见,电话一直关机。”这名男子说完又冲着正走出大门的张琰喊:“小伙子,你别走”

    男子这下才清醒过来了,他忙活了一下午,眼看到嘴边的肉就这样说没就没了,看着那部随时会响起的电话,他急得他又点上烟,使劲地咂吧咂吧着。

    “400就400,快点去叫你同学回来。”男子说。

    “好嘞”田庆文正要撒腿跑去,那男子晃动着夹在指缝间的田庆文的身份证说,“快去快回。”

    张琰在街道办门外等着他。

    “这下怎么办”张琰问。

    “你没发现吗那人已经黔驴技穷了,这会,他领导还打电话崔他呢。”田庆文说。

    “他领导”张琰有些纳闷。

    “你没看他接电话的样子,还有满口的是是是”田庆文说。

    田庆文接过400元正要进门时突然又停下了,他想了想又朝院里看了看,然后抽出了一张100元犹豫了一下,又放进去,再犹豫了一下,终于果断地再抽出来塞给张琰说,“300就够了。”

    “这会你别进去,我去”田庆文撂下这句话后朝市容科走去。

    缴了300元后,田庆文果然带着身份证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街办。

    夜色已渐渐降临,多日未见的老同学在街道一起散着步。

    “我已有两个月没去过厂里了,回县上开了个假证明,请了长期病假。现在满大街都是发传单卖性药的,虽然看上去有点恶心,但想通了也就这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卖这种药还不是因为利润大,咱们辛辛苦苦在厂里上一个月班,就领二三百元工资,还不如人家卖两盒药来得快”田庆文说。

    “可是,这毕竟不是正路啊”张琰说。

    “正路这咋不是正路这药其实就是保健品,是国家允许生产的,你放心,同学我可是不会去卖假药假酒,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咱不做。不过,保健品传单上那些恶心的宣传和案例都是编出来的,连编带抄,各家药店都一样。”田庆文说,“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夸大胡吹,谁还会看保健品盒子上的说明这些消费者先是对夸大胡吹感兴趣,然后才能关注保健品。”

    张琰边走边听着他讲话。

    田庆文继续说:“除了保健品以外,我还真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老年人会跑到药店买药,简直就跟买白菜一样。有一次,一家药店开业,我去给周边的人发传单,没想到当天居然有成百人提着篮子或者拎着手提袋跑来买药,队都排到马路上了”

    “他们能吃得了那么多药吗”张琰问。

    “赠品关键是赠品都是老年人,只要给他们发一个赠品,比如给每个人发一小袋人丹或者发一个鸡蛋,要么再打个折,那老人就跟一窝蜂一样全来买。有的药他们根本就用不上,但他们都喜欢攒。其实,很多药他们也都放过了保质期,但买的时候没人会考虑这你说,这医药市场能不好吗”田庆文说,“那性保健药就更不用说了,全是有钱但身体那方面不行的男人,不愁卖。”

    他们沿着街道朝前走着,张琰觉得田庆文就像变了一个人,说起这事眼睛都在放光。

    “张琰,咱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厂里给发不上工资,我就自己想办法,还是我原来说的那句话,活命才是第一位的。”田庆文说,“张琰,你猜猜搞医药的那些老板是什么学历初中、小学。他们都是南方人,一个跟着一个从农村出来闯社会,到紫华后就招一些当地人给他们发传单,忽悠消费者,可是他们钱不少挣。你说学历重要吗不重要我越来越觉得专业知识没啥用处更多有用的知识是活命的知识,就是生存的知识。”

    “你的意思是中专白上了我们当年就不应该去洛明工业学校”张琰问。

    “没白上,我们在这里认识了很多全国的同学,而且,还学会了考前临时抱佛脚突击过关的本事,这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还有,我们学会了和同学和老师打交道,考试前还可以找老师泄点题,这也是学问。还有,咱们上初中时学校有文学社吗你有机会当社长吗但中专有”田庆文说,“可是,咱们学的那点专业知识真是没太大用处,在生活中一点也用不上,只能造兵器。话又说回来,就咱这水平能造出个原子弹所以,我的结论是专业知识无用。再准确一点讲,就是学艺不精的专业知识无用。”

    行走在一片跟县城一样低矮土气的楼房组成的城市里,一切都显得萧条。傍晚刚刚亮起的路灯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地发着微弱的光,远出彩色的灯箱星星点点,不时闪烁着杂乱的光,好不烦人。

    他们边走边聊,张琰觉得田庆文虽然被罚了款,但他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他关注的问题已从工厂移向了市场,或者说是医药行业。

    他心里一直纳闷,田庆文是为什么只给了那个穿制服的市容300元,就把问题解决了。

    田庆文诡秘地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牙。

    “你没听那人接电话时说了什么他给人家说这娃倒是把他同学叫来了,但只有200元,他已经骗了他们领导,所以他收了我们300元自己还赚了100块。那人也贼得很,你没看他手里的烟,一包30块,就他们市容那点工资,光抽烟都不够。”田庆文说。

    “那人把罚款收了不上缴吗”张琰问。

    “我刚开始也以为他是要上缴的,他总催我办手续,办个屁他桌上连个收据都没有,给谁缴200元给他领导缴,100元装自己兜里呗。”田庆文说。

    张琰问:“我出门时拿走的是400元,为什么后来你只给他缴了300元他没问吗”

    “当然问了。我说我同学给自己留路费了”田庆文说,“那人急着要走,他也不愿意再跟我纠缠,只是骂了我一句:你这碎怂,人不大,诡计还多得不行”

    田庆文把张琰送到回家的路口说:“这次谢谢你,等我有钱了再还你。”



第四百八十章 西部大开发
    张琰参加工作后父亲张有志的那个板胡就派上了用场,他每个双休日一有时间就会抱着板胡去拉奏,自乐班凑不齐人手的话他就独自背着板胡到周王村北边的凤凰山上去拉。

    凤凰山是周王村人的母亲山,从神农氏后稷在这一带教人们播种稼轩到西周王朝的发祥崛起和武王伐纣,再到周王村人的祖先,这座山世世代代养育着周王村的人们。

    张有志对这座山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少年时秦腔梦折翼后,他冲着空旷幽静的山谷大哭时;当他拿着半导体收音机听到国家恢复考试制度时,抹了一把热泪冲着空旷的莽莽山野唱起秦腔红灯记时;当他年轻时在生产队受到欺负时;当他的秦腔断和母亲阻止他高考的时;当他孤独失意的时他都会一口气冲进凤凰山。

    这是一座神奇的大山,在张有志心里她就是自己的母亲:无论生活多么窘迫多么狼狈,只有这座大山会在任何时候,都向他敞开胸怀将他紧紧地拥抱,无论他在人生中遇到了怎样的境遇,无论他在生活中受到了多大的委屈,只要投入到凤凰山宽广博大的胸怀,那么,人生永远就不会有走投无路的那一刻,生命永远都会在痛彻心扉的伤痛之后,给他新的希望。

    张有志每次坐在山坳上拉板胡时,他知道大山母亲一定能听到这些旋律,他是向凤凰山娓娓诉说着这些年来,他们这个家一天天发生着的变化,正一天天走向欣欣向荣。

    张有志非常感谢这座母亲山,如今,他已不再是那个怀揣秦腔梦想的小男孩,已经变成了两鬓染霜的中年人。几十年的风雨沧桑和苦难生活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充满了虚假、欺凌,有时,竟然是那样的不真实和那样的令人害怕,甚至会迫害人,但是他知道,只有凤凰山远都是那样的宽厚和仁慈。

    张琰已经参加工作了,他也步入了中年的行列,现在,张有志对于生活也没有太多的奢望,学校接受了他的请求减少了他的主课,而是让他带了几节音乐课,张有志每天放学后还会给那些喜欢音乐和戏曲的同学们义务上一节课,给他们教唱歌,叫秦腔有时他唱着唱着不由得就会回到自己少年时代,那时他是多么地热爱秦腔,是多么地想走上吸戏曲的舞台

    在音乐声里,和这些学生在一起时张有志总是很快乐,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音乐知识都教给同学们,恨不得把自己的唱秦腔和拉板胡的本领,也都统统教给同学们。随着年龄的增大,他觉得人生的完整不光是学习和工作,而且,也包括艺术的修养,有时他会遗憾自己没有把这些技能和对音乐的审美教给张琰,那时只是一个劲地逼着他学习文化课。

    张有志每一天都在感谢上天,张琰已经21岁了,这也就意味着中国的改革开放已经21年了,这21年来,他们这个普通之家取得的每一点变化都令他满足,都让他欣慰,对这样的的生活他已经非常知足了。在21年前他怎么也想不到中国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自己这个小家也会跟着祖国的巨变而发生着越来越好的变化

    这天,给同学们教完音乐后张有志回到房间,门上别了一份当天的报纸,他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开门而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突然,他看到了报纸上的一条消息,不禁高兴地击掌叫好。

    这是一条关于西部大开发的消息,他足足把报纸看了三遍,然后仍难掩兴奋之情,就拿起笔来给儿子张琰写信

    琰琰:

    自从你“五一”回厂后已有月余,不知近况可好

    刚刚我看到了一条消息,你现在就在紫华,消息应该更灵通一些,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西部大开发的事情了吧

    但我还是想给你再说说我看到这个消息以后的感受。

    前几天,国家在紫华市主持召开西北五省区国有企业改革和发展座谈会。而且还发出了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号召,说现在我们正处在世纪之交,应该向全党和全国人民明确提出,必须不失时机地加快中西部地区的发展,特别是抓紧研究西部地区大开发。实施西部地区大开发是全国发展的一个大战略、大思路,中西部地区范围很大,如何加快开发,要有通盘的考虑。实施西部大开发,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在过去发展的基础上经过周密规划和精心组织,迈开更大的开发步伐,形成全面推进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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