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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归来仍少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世唱响

    “你说得对,我也在朝这些方向去思考生命与生命的价值。”张琰说,“谢洁,你相信报应吗善报或者恶报……”

    “对宗教我没有研究过,但是,我相信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关系的,世界上不可能有无原无故的爱,也不可能有无原无故的恨。”谢洁说。

    “那没有偶然性吗”张琰问。

    “这个嘛,我相信辩证的观点,偶然性里面包含着必然性,必然性里面也包含着偶然性,两者是可以转换的。”谢洁说,“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我们要善待生命,敬畏生命!然后,要不断的丰富生命的宽度和广度。我从来都不相信人定胜天,但自己不努力,一切等着坐享其成,那么,生命肯定是没有意义的。”

    “但总有人生活的很幸福,就像那些当老板的从来都不缺钱……”张琰说。

    谢洁说:“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老板我成天和老板们打交道,别看他们住好房子、开好车,许多老板都欠着银行一屁股债,还有的贷不到款去找高利贷,成天被人家追着讨债,你以为他们有钱其实,不少人都在刷信用卡,成天拆东补西。张琰,你要活真实的自己,人啊,不能老是看着那山更比这山高。我不是刚说了吗人永远生活在未知的世界里,别想太多。”

    “哦——”张琰感慨到。

    张琰没想到分别7年之后居然能在灾区见面,在他乡异地,在这样的灾区,他们相见是不是上天的安排他好激动……

    “张琰,我们留一下电话,赶晚上我们还得回去,咱们回到紫华后再联系。以后你没事了就来找我,别忘了我可是你姐啊,大你两岁……”谢洁笑着说。

    张琰龇着牙笑了。

    “不过我告诉你,你浑身的衣服都馊了,有条件的话你换一身,太臭了!打老远都能闻见一股味儿。”谢洁笑着说,“还有你找个镜子照照,胡子拉杂,头发也快成鸡窝子了。”

    张琰一句话没说,只觉得脸上发烫。

    临走时谢洁已上了车,张琰突然想起有句话还没问,便赶紧冲上前问:“谢洁,你是什么职务”

    她微微笑了笑说:“你多保重,我在紫华等你凯旋!”

    汽车渐渐驶出了抗震救灾指挥部。

    5月19日14时28分起,在灾难肆掠过的灾区,张琰和抗震救灾指挥部所有人员就地默哀,在灾区上空响起防空警报和汽车喇叭声的同时,中国最高层领导集体正身着黑色西服,在首都为地震中死去的同胞低头默哀,13亿华夏子孙低下头颅……

    北京**广场鲜艳庄严的五星红旗缓缓降落,自发来到这里的人们和身处全国各地的亿万民众,有泪无语,悲痛万分。城市、农村、厂矿、企业、田间、地头……在神舟大地的每一寸土地和河流山川,汽车、火车、舰船笛声长鸣、防空警报悲啸。

    自先秦时期我国就有“头七”祭奠和纪念逝者的民间的风俗,这次8级地震发生后,“头七”当天成了全国哀悼日,全国和各驻外机构下半旗致哀,停止公共娱乐活动,外交部和我国驻外使领馆设立吊唁簿。

    在亡灵最后一次归家探望与亲人做最终诀别的时候,举国上下以最高礼仪祭奠不幸去世的祖国儿女,祝愿他们在去往天国的路上,且走且回头,一路走好。




第七百一十九章 废墟之下的兄妹生死情
    唐诚爸爸的生命犹如一盏微弱的油灯,一亮一暗,风雨飘摇。长时间的肝病让他骨瘦如柴,全身蜡黄,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珠蠕动着,努力地想睁开。他就要撒手人寰了,他想再看儿子最后一眼,儿子才是他们家将来顶门立户的人啊。

    “诚……诚……诚娃……”在气若游丝中,他唤着儿子的乳名。

    伏在坑边的唐诚妈妈章秀兰赶紧站起来,跟发了疯的狮子一样,跌跌撞撞冲出房门,一头撞上刚要进来探望病情的拴狗。

    “快!拴狗,快去找诚娃!这个天煞的东西也不知跑哪去了……”话没说完她就哇哇地放大声哭了,泪水成了断了线的串珠,从桃子一样红肿的眼睛里涌了出来,她又赶紧转身进屋:“他爸,你要挺住……诚娃……马上就回来了,马上!”

    “你见唐诚了吗不管谁见到,不管他在什么地方,叫他赶紧回来。这个怂娃,他爸都成这样了,还不着家……”很快,周王村沸腾了,村民们一边责怪着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边急急地奔走相告。

    草垛场、树林旁、小溪边……村民刚见过他的地方都派人去找了,但连唐诚的影子都没见到。

    那一刻,唐诚跟张琰已经骑着自行车离开村子了。

    刚刚立秋,温热的午后斜阳将一缕缕金光洒向大地,唐诚和张琰推着自行车行走在乡间小路上,大片大片的玉米地连在一起,成了绿色的海洋,阵风吹过,玉米秆抖动着身姿沙沙作响。

    伴着嗞啦嗞啦的声响,自行车的轮毂在阳光里闪着亮光。他们行走在一幅幅美丽的画卷里。

    “我在咱村长了16年从来没出过远门,也不知道岚莱省在哪里在洛明工业学校我连一个人都不认识。”张琰打破了秋的静谧,“那里的学生来自全国各地,我说的这些土话,人家能听懂吗”

    “你别怕,反正大家都是第一次去那里上中专。”唐诚说,“张琰,你这次离开咱村后就要当官了,将来可不能把我忘了啊。”

    “当什么官呀你看我像个官的吗”张琰说着就停下脚步,伸开两只胳膊,像一只单薄的雏鹰,“官老爷都有一顶乌纱帽,我有吗人家当官的个个脸大膀圆,哪有我这种瘦猴一样的官”

    自行车嗞啦嗞啦的声响停了,唐诚将张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又从下到上看了一遍,装模作样地做出捋捋胡子的动作,摇头晃脑地说:“我看像!像个县太爷!”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一串爽朗的笑声。

    “中专跟初中不一样,是要学专业知识的,我报的是汽车制造专业,将来肯定当不了官,但我能造汽车。到时我也给咱造一辆汽车,让所有人都能开上我造的汽车。”张琰开始幻想起自己的未来,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挂上眉梢。“唐诚你想想,到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很神气这远比那些官老爷要神气!”

    唐诚没有接话,他推着自行车继续前行。

    过了一会儿唐诚才说:“我学习不好,这次中考才比高中录取分数线高出一分,要不是这一分,我恐怕就只能在家种地了。”

    “诚娃,到了高中你好好学,三年之后考个大学,你就跟我一样成了商品粮,就不用待在农村,不用再干农活了,咱们都会变成城里人。”张琰说。

    “咱县上的高中每个年级都有十几个班,那可是全县学生在竞争,我哪能争得过他们这次能考上高中我已经很幸运了。”一种无名的忧丝从唐诚眼前掠过,“我爸这病得了好些年了,家里的钱都买了药,我妈还指望着我给家里挣钱呢,我还不知道这个高中要不要上”

    “上!诚娃,你一定要上。要是不学习我们就只能当一辈子农民,得跟村里人一样世世代代种地。”张琰一把抓住唐诚的胳膊注视着他,眼神坚定,目光里充满鼓励。然后接着说,“这些话都是我爸说的,我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不过现在想想我爸说得对。”

    张琰抬起眼皮看了看唐诚,他的眉毛一天天变得越发浓密,跟小毛刷一样,像两道乌黑的柳叶,但要比柳叶宽许多,到了眼角处突然被折断,眉稍急转直下。唐诚没有说话,依旧推着车子朝前走着。

    “你没听前几届考上中专的学生说吗辛苦几年只要一考上学,马上就轻松了,到了中专学校以后还要去工厂实习,外面的世界肯定很精彩,顿顿买着吃饭,想吃啥就买啥,饭菜都很便宜。噢,中专学校里还有奖学金,上学还能挣钱呢……”张琰一只手扶在自行车上边走边说,眉飞色舞。

    “可是……中专生的录取率只有4,一个学校甚至一个县,才能考上几个中专生再说了,我家又比不上你家,你爸是老师,每月都有工资,可我爸……从我会记事起,他就成天病病怏怏的,家里除了药味,就穷得就连什么也没了。要不,我姐怎么早早的就不上学了呢她连初一都没上完。我一闻到草药味就想吐,觉得恶心。”唐诚说着低下了头,在夕阳的余晖里,自行车的辐条泛着金黄的光。

    大地无言,秋风不语。他们聊着聊着有些伤感,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着。

    “去了新学校我就给你写信,把我看到的想到的全都告诉你。诚娃,咱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不管我们走到哪里,谁也不准忘了谁。”张琰说。

    “嗯。”唐诚坚定地点了点头。

    唐诚鼓了鼓腮帮,嘴唇微微地蠕动了几下,但没说出话来。浓密的剑眉下,明亮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过了一会儿,唐诚吸了一口气,仰面朝天,然后吐了出来,他看着张琰说:“琰琰,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骑车子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吗”

    “当然记得,那时我们才上小学六年级,还是你带着我去了乐翱县云游镇的集市,那是我第一次出县界去了邻县。”张琰说,“小时候太好玩了,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还想再去一次云游镇。”

    “咱现在就走!你要去外地上学了,今天,我们就骑着车子把小时候玩过的每一个地方,挨个再转一圈,垛场、山坡、学校、河边……你要是想家了,就想想咱们小时候的事,心里就不难受了。”唐诚说。

    张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第七百二十章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们都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整个废墟里异常安静,为了防止妹妹心里害怕,他就给她讲起她小时候的故事:他们一起到村口抓蛐蛐时她忘了关笼子的门,蛐蛐跑的一干二净;他第一次送她去学校的时,他刚一转身妹妹就哇的哭了;她幼儿园六一表演舞蹈节目,就要上台时突然说要尿尿……

    在封闭阴暗的废墟下,他们是最亲近的人。他们说说停停,停停说说……

    “玥玥,我也有些害怕,我刚打了个盹,觉得自己这会就是在坟墓里,刚还见到了阎王爷,他的长相一点也不凶神恶煞,反而很慈祥……身边的两个小鬼走到我跟前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这时阎王爷过来说,‘你别怕,这两个小鬼是故意吓唬你呢,其实,他们也是你们一个镇子上的……’”苗子强说。

    “我突然也不害怕了,我觉得我太痛苦了,我的腰可能断了。现在钻心地痛……”苗子玥的声音明显变得微弱。

    “玥玥……”

    “哥哥……我刚才想起了我们小时候一起玩时,每次有小伙伴欺负我,你都会站出来保护我……有一次,明明是我把家里新买的一个碗打碎了,妈妈问时你说是你弄坏的……”苗子玥说,“哥哥,你是咱家唯一的儿子,你一定要坚持,等天亮后肯定会有人来救咱们,你一定要坚持住……”

    苗子强浑身难受极了,这时,腿上的感觉不再是麻木而是钻心的痛,他说每一句话时也都很吃力。两只手在地上胡乱地抓……

    在废墟的炼狱里他们看不到一丝希望,分分秒秒都是痛苦和煎熬,绝望一步步逼近这对兄妹,他们越来越虚弱,而死神的步子却越来越急,他们仿佛已经能够听见死神的脚步声,隐约可以看见死神的脸……

    “哥哥……哥哥……你还好吗”苗子玥微弱的声音驱走了他们心里的死神,苗子强使劲地睁开眼睛,绝望被他从眼前驱走。

    苗子强说:“玥玥,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即使我被救活,肯定也是个残疾人,残疾人……”

    低沉、微弱、沙哑、绝望的一阵哭声透过石块瓦砾的缝隙传进妹妹耳朵。而在那个塌陷下去的闺房里,只能保持着趴状的苗子玥咬着嘴唇,泪如雨下。她使劲地伸长脖子,使劲地用手臂朝着哥哥被掩埋的方向挣扎着,指甲缝里抓满了泥土,地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抓痕……

    苗子玥强忍着,最终没有让自己的哭声传进哥哥的耳朵。

    沉默。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妹妹说:“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你从小就给我说,一个男子汉一定不能哭,你就是男子汉,一定要坚强!”

    废墟里的那个缝隙里没人回应。

    “你是咱们苗家唯一的儿子,你要是坚持不住,咱们苗家也就没后人了……哥哥……老天他非要我们中有人死……哥哥……那一定是我……是我!”苗子玥的语速很慢,声音像泄了气的气球。

    没了应答。

    “玥玥……”缝隙里终于传出了苗子强的声音。

    “玥玥,我很爱你,这26年来我因为有你这个妹妹而高兴。我希望来生我们还做兄妹,我一定要用心的照顾你,保护你……可是……我真得不想活了,我刚才摸到了一些玻璃碎片,估计是咱家窗户上的玻璃……”苗子强说。

    “哥哥……你别吓我……你不能做傻事……”尽管妹妹声音微弱,但声音里充满了央求。

    苗子强能想到妹妹说这话的神态。

    从小到大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神态,每一声语调他都历历在目,就连她小时他刮她鼻子时,妹妹皱着小小的眉头露出豁豁牙装出很痛苦的样子时的情景,也就像发生在昨天,仿佛就在眼前。那时他刚一刮完鼻子,她就咯咯地笑了,笑声银铃一般清澈,清脆。她边跑边撒娇地喊着:“妈妈,哥哥欺负我,他又刮我鼻子……”

    “哥哥……哥哥……”苗子欣叫着。

    许久,苗子强说:“玥玥,你要活下去,你还小……”

    “哥哥……呜呜——”

    “玥玥,我陪你的时间不会太多了,你要是被救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活着,嫁个好人家,找个疼你的老公……现在我的两只手还都能动,我想用玻璃割腕……我不想活下去了……太痛苦了……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坚持了……呜呜……”说着话时,废墟里的苗子强泪水纵横,他的气息是越来越弱。

    缝隙那边隐隐有抽泣声。又过了一小会儿,苗子玥说:“哥哥,我可能不行了,我的腰肯定是断了,肚子也破了,我刚才又摸到了肠子……”

    两个缝隙间不再有声音,这会到低是什么时间谁也不知道。

    “我可怜的妹妹……我们……我们怎么会遇上这种灾难……”苗子强说,“我知道你会有多么的痛苦,可哥哥我也帮不上你……呜呜……你再坚持,再坚持好吗”

    他们对话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天上一句,地下一句。

    “哥哥,你是不是很爱我”妹妹的声音很微弱。

    “是……”哥哥的声音很小,担心妹妹听不到,然后又使劲补了一句:“是!我最爱你了。”

    “那么……我求你一次,也许,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后求你了……你一定要答应我……要答应我……”苗子玥说。

    “我答应你。哥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苗子强说。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玥玥的气息有些不足了,说话时她需要运气。

    “哥哥,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割腕……你一定能活下来。”妹妹说,“我……我……我也能,我也不会死,我要陪你一起坚持……”

    “呜呜——好妹妹……我的好妹妹……”跟坟墓一样的废墟里,这种微弱的气息就像游丝,缓缓的在两个缝隙间飘浮着。

    这对兄妹用心感知着彼此,用心鼓励着对方。

    “玥玥,我答应你!我不割腕了,不割了……我要等着别人把我们从这里救走……我要照顾你……要看着你的伤一天天好起来。”苗子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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