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归来仍少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世唱响
“可以,可以。我们都抓紧时间,等辅导员回来后再向他说一下,几步路同时走,争取能尽快把这个研究会成立起来。”钱磊扔掉沾满血渍的卫生纸,拍着赵波涛的肩膀说,“到时你就是咱们研究会的第一位会长了。”
“不是第一任,是首任!洛明工业学校铁血研究会首任会长……哎呀,你们从现在起就应该开个筹备会,把每件重要的事情都记录下来,一届传一届,等多年以后我们再重回母校时,应该还能查到你们的名字,这些就是珍贵的档案。”田庆文激动地说,“想想都觉得这事有意义!诶,你们还要不要人干脆把我也吸纳进去吧。”
赵波涛看看钱磊,钱磊看看赵波涛,他们都不说话。田庆文看看赵波涛,又看看钱磊,他也没说话。
夏轩一句话也没说,他听了一会儿,觉得他们挺无聊的,就算是成立一个“铁血研究会”又能怎么样能穿上军装,能上前线打仗吗看到他们几个一时大眼瞪眼,他蹙蹙眉二话不说就离开7寝室,朝着校乐队走去了。
夏轩一进校乐队的门,芮浩浩忧伤凄凉的吉他声就钻进了耳朵,他依窗而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依旧扯着嗓子,表情痛苦地唱着新加坡电视剧《勇者无惧》的片头曲:想说爱你并不是很容易的事/>那需要太多的勇气/>想说忘记你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我只有矗立在风中/>想你……
随着指尖弹下去的最后一个音符的结束,芮浩浩才敛起投入的表情,微微睁开眼睛,饱含着泪水。
毕业的脚步一天天临近,毕业生的情感似乎也越来越充沛,在一声声的广播词里,在一篇篇的散文和诗歌里,在一首首忧伤的歌曲里,或多或少总能让人感受到别离的伤感。
夏轩原来高高兴兴的心情,也被芮浩浩的声嘶竭力的歌声感染了,正如夏轩理解的那样,音乐最能挑动人的神经,他默默地坐下,调试起自己的吉他。
芮浩浩看了夏轩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然后,他坐在一张桌子旁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对折着的信封,这是黄蓉在开学前从老家寄给他的信,里面装着开学第一天要播诵的广播稿。
芮浩浩把上面的寄信地抄在新信封上,然后摊开一沓信纸。
夏轩把吉他调试了一下,断断续续弹了几个调子后,见芮浩浩不大对劲,就赶紧把吉他收起来悄悄离开了。
校乐队里只剩下芮浩浩一个人了,他转身看看窗外,又把目光移到了信纸上。他拿起笔写下了一些字——
蓉儿:
要不是见到孙文浩,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你正遭受着这么大的痛苦,你每蹙一蹙眉,我的心就会拧那么一拧,你的眼角每浮上一丝忧伤,我的天空就会淅淅沥沥下起雨。
毕业的钟声就要敲响了。四年前我们是快乐无畏的少男少女,在工校的校园里不期而遇,那时,我们是那样的无忧无虑,是那样的纯真坦诚。而几个月后,我们就要从熟悉的校园各奔东西,到祖国各地的单位去上班了,这时,我们不再年少也不再单纯,反倒平添了几份多愁善感。
人生的聚聚散散原来是这样的惨情,我们就像匆匆过客,在聚聚散散的哭哭笑笑里就这么一天天长大,真得很怀念曾经跟你在广播站一起做节目的时光,真的很想让你赶紧好起来。
孙文浩给我讲起了他们去你家里的事,我心里很复杂也很难过,我不心甘,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如他但我却无能为力……
我知道我们只能永远以同学相处了,那么,就让我们做最好的同学吧。黄蓉同学,你谈笑时的容貌和神态早已刻在了我的心里,不管你现在的容颜怎样,也不管我们将来身在何处,你永远是最美的女孩。
我希望你幸福快乐。
……
窗外,万物复苏,春天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校园里每一天都发生着变化,破土而出的草羞羞答答地探着脑袋东张西望,常青树上一层层的树枝上抽发出了嫩嫩的叶芽儿,空气里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芮浩浩写着写着突然停了下来,他拿起写了一半的信看了看,把信纸撕下来揉成纸团,丢在一边。
他又一次提起笔,开始写——
黄蓉:
你好!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
他的思绪越来越乱,写了几行字后看了看,又撕下来揉成纸团。
在一个人的校乐队办公室里芮浩浩心乱如麻,他仰面看着白森森的屋顶,做了个深呼吸,过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笔尖对着信纸久久没有落笔,几分钟后,才在信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黄蓉同学: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
这注定是一份让他内心揪扯不休的信,每写一个字,芮浩浩的神经都会抽搐一下,乐迪留在黄家村的举动让他异常惊讶,在这个时刻,他出现在她面前这令他怎么能不心生嫉妒
四年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跟黄蓉在一起做了几年的节目,她居然对乐迪产生了好感,他又想了三年级时黄蓉在雪中说给他的话:“既然我们是这么好的搭档,那我们都好好珍惜它。童话之所以美丽,就是因为它归根结底还是童话。我一直很佩服你们男生的魄力,我想,你也应该是有这种魄力的人,保存过去的回忆也是需要魄力的,冲动是魔鬼……”
信又一次被揉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黄昏里的身影
副校长方昌平一行离开黄家村两天后的一个黄昏,天边就要消失的余晖返照在子栎镇古朴深沉的街道上,给树木和建筑物镶嵌上了柔美而神秘的金边。马路中间苍劲的柏树和路边苏联人援建时栽下的梧桐树遥相呼应,在轻风中微微点头示意。
树下,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被余晖拉得又细又长。最后一抹光亮在天边默默地移动着,两个影子也在镇子里默默地移动着。
天边那抹光亮急促地变幻着各种形状和姿态,颜色也跟着在变,先是淡红色,紧接着就成了金黄色,淡黄色,灰色,青灰色,而此刻,那一道青灰色正一点点地被黑灰色、浅黑色取代。
突然重重的黑色袭来,一下子将最后的微光吞噬掉了,沉沉的暮色从天际垂到了地面,那两个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暮色当中。
洛明工业学校宏伟大气的校门前,几盏在杆子上高高竖起的强光射灯,将一道道光亮洒在水泥地上,俩个身影就要进入光亮区域时,后边的影子突然停下了,迟疑不前,前面的影子也赶紧停下,朝后边的影子靠近。
这两个被投射到地面的影子,跟皮影一样时而比划着时而点头或摇头。几分钟后,前面的剪影伸出胳膊轻轻拉了一下后面的剪影,最后,两个影子一踏进光亮区,影子也便随即瞬间消失,立刻变成了两个人:前面的是乐迪,后面的是黄蓉。
学校里的晚自习已经开始了,校门口空空荡荡,他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不去留意门口的保安,直直地大步朝校园走去,头也不回。
“诶!这是不是咱们的学生”身材微胖的保安纳闷地问。
另一个保安从值班室走出来,又瘦又高。他说:“前面那个男生像是哪个班的辅导员,后面的那个……好像是个女生,她戴着口罩我没看清。”
“这女生也太娇气了,现在这季节还戴口罩噢,就算戴口罩是为了防花粉过敏,那也用不着戴帽子呀”身材微胖的保安说。
“时髦!什么是时髦你懂吗”又高又瘦的保安撇撇嘴说,“现在的港台明星出门时不也是这打扮有的是戴帽子,有的还要在头上包一块头巾布呢!”
晚自习课上,张琰翻看着本子上“陆桥之行”的一段段记录,往事一点点浮现在眼前。在整个学校里,只有他在无意间知道乐迪和黄蓉在子栎镇梧桐村下私定终身的秘密,自己毕竟已经长大了,那一句句朴实而真挚的爱情誓约,是学哥学妹诠释出来的美丽的爱情,象牙塔真是一个神圣而圣洁的地方!
张琰怎么也没想到,在黄家村乐迪居然会把他们“互生好感”这么大的秘密告诉孙文浩,并以此让老师批准他留下
从黄家村一回到学校,党办任季春媚就让他抓紧时间,写一篇黄蓉勇扑大火救人的事迹材料。而在回来的路上,方校长还专门对材料提出了要求,他说黄蓉事迹的材料一定要详实,一定要全面,一定要有深度,一定要能体现出当代青年学生的精神风貌。
“对,对!你就按方校长的批示办,一定要写出水平,你的这个材料不光咱们学校要用,方校长还要给兵器工业总公司上报呢。”张琰清楚地记得方昌平刚刚说完对材料的要求,季春媚就接着说,“这篇文章必须得安‘四个一定’来统领,要抓紧时间写,必要的时候要加班加点写,也可以专门停两节课来写。你是哪个班的你们班主任是谁党办给他打招呼,停两节课,腾出点时间来写。”
“那倒没这个必要,中专学校的课余时间还是挺多的嘛。这位同学,你不用请假停课写,你把每天的业余时间全都利用上,写文章嘛,你要是没有思路没有想好结构,就是请一个星期的假也没用。这两天你先好好构思一下,有什么问题就去问魏一涛。”方昌平说,“这事原来是安排让他去的,他既然病了,也好,趁机把你们新人锻炼一下,咱们是工科学校,文化方面也不能松懈。”
方昌平又对笑着对随行的老师们说:“我们上学时,那可是满校园的作家、诗人,文学和文化最能体现一个人的修养,那时不管是学工还是学文,每个学生的脸上都有着一种浓浓的书卷气。现在的学生普遍缺乏这种气质啊。”
学工办主任兀满才说:“是啊。我上大学时我们宿舍里有个同学,成天拿着名家的诗集在背,都有点走火入魔了。有一次他一出门,从树上掉下来了一片叶子,他就触生情,闭上眼睛背起了普希金的一句诗: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你,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在返回学校的车里,大家顿时笑了起来。
“你还别说,那时校园诗人还真多,你知道后来别人是形容我们八十年代那批大学生的吗”四年级年级组长江河问。
“这还用说天之骄子!”兀满才说。
“不对,不对,我的问题是,后来人们是怎么形容我们那个年代‘校园诗人多’的有个什么段子来着”江河启发着问。
“是不是扔砖头的那个段子”无5班主任雷一鸣问。
“对,对,就是那个,就是那个……”江河连声应到。
“隔着围墙朝大学里扔一砖头,被砸伤的肯定是诗人。”雷一鸣说。
“为什么”季春媚问。
“校园诗人多呗!”雷一鸣说。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兀满才说,“不是这样的说的,好像是说‘隔着围墙朝大学里扔块砖,砸伤的十个学生里八个是诗人’。”
车里又是一阵欢笑。
这时方昌平发话了:“这什么段子吗一听都没文化!什么扔砖头什么砸人一听,都是后来没文化的人杜撰的。”
张琰一页页翻看着本子上厚厚一沓潦草的记录,往事在眼前渐渐地蔓延开了,他的思绪正一点点舒展,他知道应该怎么写了,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把这项艰巨的工作完成好,他突然觉得手里的笔充满了力量,它可以记录和描写出黄蓉扑火救人那个惊心动魄的场面,也能书写出这个时代里的校园英雄。
张琰的信心像雨后春笋一样不停地生发着,他不由得想起了春节时,在胡华贵老师家里吃饭时,恩师讲给他的话:我们国家正处于发展过程中,需要工业强国。尽管你是一个工科生,但是你也别忘了,文化也是一种力量……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传呼机
张琰对黄蓉事迹材料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一种想下笔的冲动在胸膛激荡。星期天一大早,他就带着笔记本去希望文学社写稿子了,这里安静,没人打扰,他想把这篇稿子一气呵成。
张琰一打开门,只见同级的会计50班社员常诗诺和另一位女生社员也在这里,他们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本书在读。去年入校后,张琰在没有见到常诗诺之前,就已经通过她写的那篇广播稿,和她成了熟悉的陌生人了,后来,他们都被发展为新社员,时间长了也就渐渐变得熟悉。
常诗诺她留着短发,一副细框红边眼镜衬托着她的书卷气。
他们几个打了招呼后就各做各的事了,张琰找了个角落赶紧铺开稿纸,开始写黄蓉扑火的英雄事迹材料。
约摸一半个时后,两位同学相继离开了文学社。后来,也有几个社员同学出出进进,但张琰都熟视无睹,一直投入地写着稿子,就连中午饭也是带回文学社吃的。
这是张琰最充实的一天,他写了整整一天,稿子上用各种颜色的笔迹画得乱七八糟,加上去的字密密麻麻,在这个世界上谁也看不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的密码。
张琰看着自己几天来的努力,终于取得了初步战果,心里好不高兴。写完稿子后,他用羡慕、崇拜、欣慰的目光仔细地赞赏着一字一句。俨然成了鉴赏家。
直到晚饭前,张琰才把厚厚一沓稿纸收拢起来,他锁上文学社的门满足地朝公寓走去。一路上,泥土的气息扑鼻而来,一个个饱胀的花蕾和叶芽都忍不住咧开了嘴,冲着他又是点头又是笑,张琰轻轻闭上眼睛,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啊!那不仅仅是春天的味道,更是希望的味道!
9寝室的门半开着,张琰推开门,寝室里弥散着淡淡的烟味,一个身材高大的背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人的面部正对着窗外。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就本能地转了过来。
在窗户的逆光里那人脸上黑沉沉的,张琰根本没有分辨出他是谁。张琰稍微侧了侧身子,这才看见此人正是武军强的爸爸,而武军强这会正斜倚在门后面的下铺上,他手上的伤基本已经好,也不用再打什么难看的绷带。
一对身高分别1米八的大个子,让张琰不由得有些压力感。这个下铺原本是武军强的,他把赵利阳的上铺霸占后,这里便成了赵利阳的床铺。
“叔叔,你来啦!”张琰一边问候着一边朝自己的床铺前走去,他的床铺靠窗户就在桌子旁边。他刚一坐下,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块红绒布,里面鼓鼓囊囊包了个什么东西。
“噢。这个同学你好啊。”武军强爸爸说着就伸手去拿那块红绒布,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张琰好奇的目光顺着他那只大手看去,就在他收起红绒布时,张琰看见了红绒布里露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
武军强爸爸赶紧将红绒布和包裹着的金灿灿的东西收起来,塞进裤兜里。然后他冲着武军强说:“强强,咱们走。”
“这会是不是还有点早要不,咱们等会再去。”武军强有点不太情愿地说,“我都不想去……”
“胡说啥呢你不去怎么行是你上学还是我上……”武军强爸爸觉得他说漏了什么话,就赶紧打住。他伸手抖了抖手腕看看表说,“不早了,我们总得先到吧……走!现在就走!”
武军强一直依倚在床上的被子上,这时他才起身然后跟爸爸准备一起出去。
“这个同学,那你先忙,我们要出去一下。”武军强爸爸冲着张琰说完这话后,两个高晃晃的身影就走出了寝室。
直到晚上9点多,武军强才回到了9寝室,这时他脸上挂着满了喜悦。爸爸的到来,让他收获了一部汉显传呼机。他把传呼机别在腰间,每过几分钟都会侧着身子,不由自主地看看上面的时间。在洛明工业学校里,毫无疑问,传呼机是一件高档设备,更何况,它不是普通的数学传呼机而是一部汉显传呼机。
在公寓的每个寝室里,晚上都是同学们聊天的最好时间,9寝室今天的话题自然是从传呼机聊起,先是每人都低着头,把武军强腰间的传呼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然后,所有的话题也都从这部传呼机开始了。当然,赵利阳是唯一一个没有看也没有摸传呼机的人,他对武军强的什么东西都嗤之以鼻。谁叫他把人家的床铺霸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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