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旅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柳莺家世(上)
柳女士的美貌应该用惊人二字来形容,柳女士的修养可以用罕见二字来表述。
因了柳女士的父亲是旧中国中西部一座大都市的一位资本家家有雄厚的资本,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地以金钱为武器打败了当时都市当局的一位下层文化官员,并娶了他正在这座大都市某著名大学上学的女儿为五姨太。那时柳姓资本家的人生已经步入暮秋阶段,但丰厚无比的家业及营养外溢的朽体却使他不甘心安度晚年,他于是冒全家老少之大不韪四处差人寻找绝代佳人以企享尽人间欢乐。而那时,有一位眉清目秀人品很好文章时常见诸报端的范姓文化小官——柳莺的外祖父,不知道为什么却误入歧途走上魔路猛乍乍地就欠了赌场一笔不小的赌资。事情很凑巧不过也算正常,一家因金钱太多需要输出,一家因家境破落急需金钱救助,他们就这样一凸一凹相互填补对接,就编创出了当时那个大都市芸芸众生之中的一桩恩怨交错的人生故事。但是,就在那喜忧掺合悲欢相融的两家在完成了人生的对接,刚刚将他们所编创的故事画了个圆而又圆的句号的时候,他们所赖以生存的环境——小环境之外的大环境,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解放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成立了,人民当家做主了,原有的社会秩序被彻底打乱要重新安排了。
在这动荡的时期,柳和范两家的命运半斤八两同样多舛,虽然他们所经历的颠簸和挫折因家境的内容也就是财富的蕴藏量不同而遭颠遭挫的表现形式不同,但他们的走向和实质及结局却是大体相同的。资本家柳年事已高性情顽傲愈老弥坚,每天看着身穿土黄色军装胸佩白色证章臂戴火章的解放工作队队员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工厂和住宅楼里出出进进上上下下指指戳戳骂骂咧咧写写画画笑笑哈哈,就心里转不过弯。他愤怒地想: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了?我白手起家精打细算开办工厂,我审时度势扩大经营创造利润,我养活了多少城市贫民,我收容了多少乡下游民,让他们得以温饱聊以度日,这怎么能算是错了呢?你们说我享受了骂我是吸血鬼,我不享受谁享受?我创造了财富扩大了经营,虽然修建了洋楼迎娶了美妇,但却又为那么多的穷人提供了衣食住行。我没偷没盗没劫没抢,我所有的钱财都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大越滚滚出来的,难道我凭借自己的智慧和能力赚钱享受到头来却有罪了吗?困惑归困惑,愤怒归愤怒,这些都是资本家柳的一厢恚恨,事物的发展有其内在的动力一往无前,决不会因为他的困惑和愤怒而像江河奔流遇到障碍那样绕道而行,而是这场无情的暴风骤雨要横扫一切冲刷一切使天翻使地覆要倒海翻江卷巨澜。终于有一天,资本家柳新雇不久年轻好看温顺善良的奶妈,带着一位浑身闪烁着土黄色光亮颐指气使的工作队队长突然撞进他的卧室要证实某个问题的时候,就将他心中埋藏已久的地雷突然引爆了。
在这之前的一些夜晚,资本家柳虽然恚恨重重百感交集,但他还是要抓住一切时光来愉悦自己的。工厂里早就停产工人们都在闹事他已经无暇顾及了,亲戚朋友们人心向悖有人甚至还在暗算他他也不当回事了。然而,就在这天翻地覆的无序日子里,他倒珍惜起自己的人生,想起宿宿拥在怀中然却没有认真开发的新婚美妇,又想起新婚之前常青青大药房蔺老板为自己特意配制的复春强力丸,于是他便要乱中求静苟且偷安及时行乐了。他唤来奶妈让她开襟挤出小半碗温香扑鼻的奶水,按照常青青蔺老板的要求,令自己的新妇将油汪汪的褐色大蜜丸掐碎揉成豆粒样的小弹弹儿,然后将一把小弹弹儿用奶水分批冲服下肚,这样连服三次他便果真返枯归绿强壮无比了。于是该开垦的就可以反复耕作了,于是该播种的就可以任意撒耩了,于是上文提到的柳女士柳莺,便在那些个改天换地乾坤颠倒的日子里,作为一粒受了精的卵子在年轻而单纯的母体内萌动发芽了。
年轻气盛浑身闪烁着土黄色光亮的工作队队长命令奶妈当场叙述资本家柳吃食她奶水的经过并从上口袋里拔出钢笔又从下口袋里摸出日记本等着作记录。这时的奶妈已被反复做过思想工作知道自己是蒙受人间莫大屈辱的劳苦大众的一分子而眼前藤椅上坐着的那位道貌岸然的老爷是无恶不作该千刀万剐的吸血鬼,于是就气从胆边生毫不忌讳廉耻全无地疾速解开自己的怀襟将一双肥美健硕点缀着两颗紫红樱桃的白乃子亮出来进行表演性的控诉,所用语言虽然直白粗糙但字字句句泣血带泪,使在场观摩的工作队队长为之动容。资本家柳刚愎自尊但决不隐恶耍j,他说:你说的都是事实我雇佣你就是为了吃你的奶水看你健康麻利相貌也端庄于是那奶水便觉更香更甜我不但喜欢吃而且也想让我未出世的崽娃出生之后也接着吃,这都是你进入这个宅邸之前谈好的条件,我给你的工钱够高了连你那伤腿半瘫的丈夫和周岁不满的娃子都养上了,你为何还在工作队那里告我的状协同人家前来制服我你的良心是不是让狗吞吃了?他这一番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竟然将年轻无谋的奶妈一下子惊了个呆,于是奶妈羞耻感顿生慌忙掩怀扣襟面如泼血。队长大声说:且慢!奶妈就又突然定格地僵在那里。队长刚才也被资本家柳的那段不逊之辞将脑子给弄浑了,但现在已经回过神来,他义正词严几近怒吼地喊道:大姐你不要怕有共产党给你做主有人民军队给你撑腰你尽管实话实说,你给我说这个老混蛋让你给他挤奶水的时候他朝没朝你的乃子上看?后半句话也算是年轻的工作队队长急中生智之语。奶妈浑身颤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资本家柳这时便昏了头胆子竟然无根底地大了起来,他说:我身为中国西北百万机电王子造福一方百姓身边美女如云有多少双美乃子不去看偏偏要去看她的丑乃子?再说我花钱雇她是看她身体健康为了吃她合格的奶水并不是为了看她的乃子……资本家柳话未落音“啪啪”左右两个响亮耳光抽在了他那红润而富态的脸上,甩手攉扇的当然是工作队队长。队长说你妈拉个巴子人家的奶水都被你榨干了你还说你没有看!你个顽固不化的吸血鬼剥削工人对抗革命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言不惭地说你造福一方百姓!我现在就回部队召开会议定你个死罪明天一早汇报总队也###天中午就可以崩了你。他说完便咚咚咚咚地下楼走了,震得小洋楼浑身发抖。资本家柳这时灵魂已经出壳瘫倒在藤椅上,新妇五姨太如雷贯顶颤栗在席梦思上,奶妈良心丧失六神无主瘫坐在了资本家柳的卧室门口。
资本家柳那天晚上就主观地认为自己大限已到,他想人生自古谁无死,何必等到次日午时三刻在人山人海口号声声中被人家一枪崩了呢?那种处决富豪劣绅的场面他不止一次地目睹过……于是就在当天夜里悄悄地服毒自绝于自己的书房。
柳莺家世(中)
小文化官范似乎家境更悲惨。
称他为小文化官范主要是就他个人的历史而言,实际上当时这座大都市的国民政府早已经瘫痪,只不过是国民党部队驻扎在那里苟延残喘。对于他的出身和历史,没有必要去追究,只知道他那时人在中年才华横溢家境殷实藏有娇妻就行了。作为以读书为本信奉经卷济世的他不可能有发财的机会也不可能有升迁的希望,而他手中当时所拥有的富裕家底多半应该是他的父辈煞费苦心替他积攒下的,而财产到了他的手里他不但没有能耐守财相反还遭遇了人生不测以至于最终家破人亡。
小文化官范没有赌博的习惯当然无从谈起嗜赌,至于为什么后来参与了赌最后又却却实实地坏在赌上,只能理解为他不辨世事深浅不辨人生险恶一时上当受骗遭了恶人暗算,再顺秧索根又可以理解为事情坏在他的家藏美妻娇女上。不论怎么说,他是赌了,并且将家中全部值钱的东西都抬给了人家,不抵,又欠了人家一笔数目不小的赌资。赌资是在他拿不出现钱的时候赌场老板替他先垫付的,那么他真正的债主应该是赌场老板了。赌场老板五十开外,白润面皮歇顶头酒糟鼻肠胃好能吃能喝且以好色著称,青楼柳巷时常能看到他虽然有些肥胖但却不流于笨拙的身影。在那特定的时代他谙熟赌技驾驶着他那辆庞大的赌车在那座大都市中横冲直撞并且能长时期立于不败之地也算是他的能耐了。欠资之初,小文化官范还强装骨气变卖家产去偿还赌债,但还着还着就将家产倒腾空了。老板说:我看你也是个骨气之人,这点我服你,但你总不能将你祖上留下的那处四合院也卖了呀!再说为还我的债将你搞得上无片瓦下无立足之地这也不是人干的事啊!我看这样吧,反正你那俏女人在家里闲着你还得给她挣吃挣喝,倒不如来我这里帮我干点活儿什么的。这是你君子我义气的事情,你放心吧只要她干得好能让我如意,至于你所欠的那点钱嘛,也就算是我付给你女人的报酬,人世间还是应该以己度人与人为善嘛!小文化官范当即心中卸去了负荷。对一介文人来说,落魄之后能以自家的劳务输出抵去压顶之债,他认为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这时的他自内心对赌场老板竟然感激涕零起来。晚间回到家里与夫人商量,夫人哀怨说都是你欠下的冤枉债……说着说着眼泪又盈眶了。小文化官范低下他那颗华发骤显但却文丝不乱的偏分头,现出一副老实孩子做了错事无颜面对大人的无奈表情,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仅是一个愧对列祖列宗十足的败家子,而且还是一个穷寇末路无力保护自家妻女的坏丈夫坏父亲。
谁知那范夫人到赌场打杂的第一天,便让那老色鬼把事情做了个成。范夫人出身不贱知书达理当然不是那种轻易就范的懦妇,在旧时代任何一个人格独立的中国女性,特别是有着一定文化修养的女性,对自己的贞c是十分珍重的,这一点有别于现代女性更有别于国外女性。范夫人在进入赌场两个小时后就开始经受赌场老板的性s扰,再之后的几个小时里没有别的内容完全是s扰与反s扰压迫与反压迫征服与反征服之间的斗争,斗争一直处于白炽化状态,很难设想一个反s扰反压迫反征服的弱女子能在这场斗争中取得胜利,大概人世间不存在那种理想化的结局。范夫人就是?
情爱旅游 第 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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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夫人带着身心的累累伤痕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丈夫的耳光子。小文化官范就那么仰着脸昂着头让她打,白脸打红了鼻血流淌了也全然不顾。可是,范夫人打着打着竟然身子一歪自行倒地从此再也没有爬起来。这是一种中国刚烈女性遇难遭辱之后自绝于人生蔑视死亡的壮烈之举,它真真切切地体现了旧时期中国知识女性可歌可赞可叹可泣的品格,其中也包含了她们执迷而狭隘的人生观念。在范夫人卧床不起的那段日子里,赌场老板又差人登门讨债,但那些冤枉债数目太大,小文化官范今生今世是偿还不起了。
在范夫人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已经无法怨恨也不必要再怨恨自己的丈夫了。她睁大两只异常美丽然却已经失了神的眼睛,幽幽地盯着自己糊涂虫一般的丈夫说:我不是要打你的耳光子,是你玩火自焚将一个好端端的家硬是给毁了。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现在所要做的事情,是赶快给咱们的女儿找个婆家嫁出去,大学是不能再上了,嫁得越远越好,我们遇到了最难缠的恶魔。那个人……他的目的是很明确的……范夫人一连说了这许多话,累得喘起气来,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白麻纸,但不知为什么两片嘴唇却像是晨露濡染的杏花瓣渐渐地有些红润了,眼睛里也有了一些影影绰绰的光亮,说着说着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接着又说:回想起来,咱们还算是恩爱的一对……看在咱们……多年夫妻的面上……就算我拜……托……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就没有声音了,一双充满企求未及合闭的美目突然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雾,嘴唇上的红润也渐渐消褪,不一会儿就和脸色一样苍白了。她就那样坐着息了气。在她坐起身来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美丽的女儿和窝囊的丈夫就坐在床两边,他们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以为她会好起来的,便停止了悄声哭泣,但她突然没声了,糊涂的丈夫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说的是断肠语绝命话,而这时她的灵魂已经离开她瘦弱的躯体飘向了冥方。短暂的沉寂之后,他们的房内又传出了撕心裂肺的男女二重哭……
在范夫人离世不多久,有人到小文化官范家里提亲,婿方虽然年迈但却是一位腰缠百万的产业资本家。婿方送来一笔数目不小的聘金,之后又替小文化官范还清了那笔赌债,不久便吹吹打打地娶走了年满十九岁的范小琳。按道理应该是风平浪静了,可那薄福的小岳丈由于失妻的悲痛加之女儿嫁婿的失当,竟然在人生的沼泽中不能自拔,他在一次过量的闷酒中没有醒过来,死亡的年龄是四十岁。
柳莺家世(下)
范小琳嫁了个资本家当了资本家的五姨太非但没有过上好日子反倒经受了一系列的惊扰。首先是解放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进军大都市反动军队稍作抵抗便望风溃逃。她记得有一个晚上时密时疏的枪声连续不断像爆米花一样,其中还不时点缀着轰隆隆的爆炸声,后半夜,那枪声和爆炸声便渐渐停止了。那天晚上资本家柳没有放弃对她的开发,开始还借着药力雄赳赳地骑在她身上逞能,但当她的下t深处刚刚有了些苏醒般愉悦需要他加大力度施加耕耘时,他却力不从心突然放弃了进取老牛倒气般轰然歪在一旁,搞得她心中猫逮逮的一夜无法成眠。天蒙蒙亮时,她挣脱他腐朽的怀抱下得床来走到窗前拉开半个窗帘习惯性地向外观望,突然她惊呆了,他们楼院的栅栏门外以至于远远近近的街边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很多的人似乎都在睡大觉,那些人无一例外地身着土黄色军装且怀里像紧抱新生婴儿那样抱着大盖步枪,啊,莫非是解放大军已经进城了?继而,机电厂的上千号工人在解放工作队的鼓动下飞蝗觅食般迅速地掀起了罢工造反高c,常常将他们居住的小洋楼包围得水泄不通,嚷嚷着让资本家柳给他们增长薪水待遇。就那么没完没了地闹腾着,搞得他们惊慌失措连楼都不敢下了。再接下来,资本家柳弃绝人世,柳氏家族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再接下来,范小琳根据工作队队长的命令,离开了自己刚刚居住没多久的小洋楼,住进了原先下人们居住的简陋平房里。工作队队长半同情半发狠地说:你现在应该自食其力接受劳动改造了,我们已经给你安排了出路。说着他掏出钢笔摸出笔记本打开最后一页在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将那页纸撕下来递给了她。这个时候的范小琳在精神上已经处于麻木状态,她只能是任人摆布随波逐流了,而恰恰在这个非常时期里她却显了身子怀孕六个月了,肚子里正在发育的胎儿当然是柳姓资本家的骨血。
范小琳要去上班的地方是一家不大的纸箱厂,当她挺着个肚子走进厂房的时候,发现有很多双同性的眼睛都像锥子一样朝她身上扎。女人并不怯惧女人,女人一旦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什么也不会在乎的,包括她原先一贯惜护的自己的身子。她眼中的厂房实际上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工棚,工棚的正中央固定着一张矮矮的但却面积很大的长方形木板工作台;工作台四周围着一圈长条凳,条凳上坐着几十个不同肤色不同鼻子眼不同个头不同衣着的女人;每个女人手里都握有一把短把毛刷,她们的工作是用毛刷蘸着工作台上小圆桶里的糨糊糊出一定规格的纸箱,然后按规定摞放在每个人身后写有标号的空地上。范小琳手里攥着工作队队长写给她的那页纸四面张望正不知交给谁的时候,从厂房一个角落的小套间里走出一个矮矮壮壮皮肤黝黑年龄大约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男人招手让她绕过去,木着脸伸手要过她手中的纸页随便瞅了瞅,很快就将目光盯在她憔悴的脸上,然后又将目光渐渐往下移,到达脚踝后又向上移,最后停留在她腆出的肚子上。男人皱着眉头说:你找个空位坐下吧!从此,范小琳自食其力的生涯就开始了。
三个月后,范小琳在她自食其力人生极端困苦的日子里生下了自己的女儿。她生产时窗外青翠的柳树上落着一只黄绿色的鸟,并且那只鸟不知何因总是啼叫。前来帮忙的姐妹认得鸟说那是莺鸟。范小琳这时就记起女儿应该姓柳,于是一个非常美好且具诗意的名字就与这个命苦的女孩形影不离相伴终生了。
随着小柳莺一天天往大里长,范小琳倒像是有了人生寄托精神越发轻松起来。本来她就是天生丽质,这一轻松不当紧,身上脸上骨子里那许多美的因素,便挣脱了产前的邋遢和产后的虚弱,突飞猛进地张扬起来。那一年范小琳刚刚二十岁正是女性如花似玉的优质年龄段,再加上哺r期胸前两只饱满的乃子颤颤颠颠直想顶破衣衫,面部也好看得犹如桃花盛开,于是就在那群来源复杂不乏尤物的女工中萌了头冒了尖。小厂厂主黑三在范小琳进厂之时恰好死了老婆,正在男人的精神抑郁阶段,但越过了那个阶段他就像病愈了的雄猫渐渐活欢起来,不安分的一双皱巴眼睛常常在他所管辖的女人堆里搜搜寻寻的。有一天,他突然亮着嗓子指责范小琳奶着孩子上班影响了生产进度,但后来一统计她所糊的纸箱数量一点也不比别人的少,于是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毛病还是要找的,不找她的毛病找谁的毛病?谁让她是大资本家的###富豪的小老婆呢?谁让她的脸蛋光鲜身段诱人呢?可真要找出她的毛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糊好摞起的纸箱无论是在角角棱棱上还是在平展程度上均是无懈可击的。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看来只有在糨糊上动动脑子想想办法了。给她的小糨糊桶里撒上一些明矾末,果然奏效,她所糊的纸箱湿着时很平展可一经晾晒便很快起层鼓泡了。质量出了问题当然是不能放过的,追查责任的目的不是为了提高质量而是为了扣发工薪。就这样扣扣发发发发扣扣,竟迫使这个美丽而善良的女人屈服了。没有办法啊,女儿就是她生命之树上的新芽,承载着她对人生的一切希望和寄托,要使自己特别是女儿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这个小小的纸箱厂便是自己目前惟一的生存场地,而每个月所得到的那点工薪刚够吃穿花费,一旦扣发便接不上下月发薪的日子。无可抗拒,这个懦弱的女人只有暗地里把身子给了黑三,于是她后来所糊的纸箱也就全部合格了。
小柳莺从r儿到上学再到小学毕业家中的生活基本上是稳定的。她对大人们的事情一概不懂光知道妈妈的脸蛋很好看身段很直溜许多男人都爱明着盯偷着瞅,以至于使妈妈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遇到有人盯瞅就躲躲闪闪的。但妈妈的双手却粗糙得像榆树皮,有时上面的口子还淌血。遇到淌血的时候妈妈也有办法,她点燃一节白白的蜡烛让烛泪往血口子上一滴自己身子颤栗一下,那里便不再继续淌血了。再后来她发现妈妈厂里那个又黑又丑身材粗壮的伯伯经常到她们家里来,有时很晚都不走,并且死皮赖脸地硬要躺在她们的床上睡,无论妈妈是好言劝说还是拉脸怒骂都白搭,于是妈妈无可奈何,只有任他睡在她们的床上打呼噜了。再后来,妈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小木床让她单独睡,说小孩长大了都要自己睡不能再和大人挤在一起了。她说:为什么不能和大人一起睡?我偏要和你一起睡。妈妈很烦恼地说:你要是不听话非要和大人挤在一起睡,那么你……就永远也长不……大了。她认为妈妈的话没有说服力,但也无法不服从,于是小嘴就噘了好多天。再后来,她发现妈妈与黑丑伯伯晚间常常躺在床上吵架,先是小声吵,吵着吵着声音就大了起来。于是妈妈就不睡了,穿好衣服坐在她的小床边上伤心地落泪。再后来,妈妈又与黑丑伯伯一起到什么地方办了证明,于是黑丑伯伯就变成了她的爸爸。她本是很讨厌那黑丑伯伯的,他的脚也臭嘴也臭,但妈妈却硬是让她管他叫爸爸。开始她不想叫后来不知怎么就叫了,于是黑丑伯伯也就喜欢她了,有时回家来还从口袋里给她掏出几颗很甜很甜的糖豆豆。再后来,妈妈居然生病了,常常闹恶心吐酸水憔悴不堪,并且肚子渐渐地隆了起来。半年之后的一天,妈妈硕大无朋的肚子突然疼起来,她催促黑丑伯伯——不,早已经是黑丑爸爸啦——去请来了一位接生婆。在妈妈声嘶力竭的叫喊中,接生婆从她的肚子里拽出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弟弟。再后来,她的黑丑爸爸不知从哪天起突然就不回家了,于是家里就再也没有了欢乐,没有人抱着她的小黑弟弟满屋子里兜圈子,惊吓得小黑弟弟哇哇地哭了。妈妈哭着告诉她,说你那个畜生般的爸爸心里肮脏,他糟蹋了纸箱厂刚上班不久的一个小姑娘,人家告发了他,公安局到厂里将他逮走了。再后来,妈妈干活的纸箱厂就不能再糊纸箱了。妈妈的那些姐妹们跑到家里说,公安局派人将厂子封了,她们再也不能在那里挣钱养家糊口了。说着说着那些阿姨们就哭了起来,并且小x长小x短地咒骂起那个被爸爸糟蹋了的小姑娘。再后来,有公家人来家通知妈妈说:你的丈夫,那个qg犯,在监狱里拉砖车放下坡的时候,不小心绊倒,车轮子在身上轧过去,他当场毙命,死有余辜!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再也见不到自己那个既可怜又可恨的黑丑爸爸了……这时候,他们的家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已经无法生存下去了,没有办法就搬到了离纸箱厂不远的黑丑爸爸的家。乃乃的皮肤也很黑,老脸黑得像久不清理的砂锅底,脖子黑得像马路边刷了柏油的电线杆,双手黑得像刚在煤灰上刨过的乌j爪……总之,凡是露在衣服外面能够看到的身体部位都是黢黑黢黑的。见了妈妈,黑乃乃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突然张开她那枯瘦如柴的双臂强行夺走了妈妈臂弯里的小黑弟弟,紧揽在她那干瘪的胸怀里j啄米似地一阵亲吻,直将小黑弟弟欺惹得哇哇哭。亲吻够了,黑乃乃便板起她那黑砂锅底脸半威胁半安慰地对妈妈说:从今以后,你要好好地给我看孙子,他是我们翟家的独根苗……有我吃的就有你们吃的!稍顿,又对怀中极力挣扎的孙子说:翟铁蛋,你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当官做老爷,戴礼帽穿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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