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心的距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楼雨晴
发现这样的事实,她一度惊惶失措,慌了手脚。
他养母曾经对她说过的!但她做得不够好,至少对他不算好,他心上有那么多伤,对女性艺人尤其厌恶反感,但他还是试了,试着对她敞开心房,试着相信他们可以很好。
是她不够谨慎,轻忽了他的感受,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任爱情自指缝间,一点一滴流逝。
她试着,做些以前做过的事,试图唤起两人婚前那段时光,那隐隐约约、评然心动的甜蜜,但,没有用,他无感。
男人一旦不爱了,做得再多,都没有用。
她找不回那种感觉。
该怎么办?将脸埋进掌间,她茫然自问。
真正让她下定决心,是在金马获奖那日。本该是她人生最风光的日子,出道六年,演艺生涯攀上第一波高峰,太多人锦上添花,声声贺喜,但一片欢声笑语中,她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家里头那无声的寂寞,与庆功宴上的欢腾热闹,两个世界。
她的风光闪耀,是用她丈夫的寂寞换来的。
无法在庆功宴上多待一刻,她归心似箭。
回到家,打开房门,她的丈夫,一双毫无睡意的眸子朝她望来。凌晨三点了,作息规律的他,没有睡。
“这么早?”平稳无绪的嗓,轻轻吐出。
凌晨三点,他问,这么早?
这不是讽刺,他是真的觉得,她不回来才正常。
直到那一刻,她才看清,那双凉寂的眸子里,有多空泛。
她给他的,是一座死城般的婚姻。
那一瞬间,她好想哭。她竟然,让她的丈夫行尸走肉地在婚姻里挨日子。
“你知道吗——”她心酸地,低低逸出声。
“什么?”
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竟让他如此痛苦。
这不是她要的,如果跟她绑在一起真那么不快乐——“我们,离婚吧。”既然再也找不回过去的感觉,那她至少可以帮他解脱,还他自由。此话一出,他神色微微一动,坐起身,定定望她。“你是认真的吗?”
“对。”冲动地脱口而出后,发现,好像没有那么困难。
他似是意外,却又不怎么意外。
“好。”甚至,没多问、多思虑,便平静地轻声应允,好似,早在等着这一天。
他说好。
一点挣扎都没有,不在乎她为什么提离婚,只要能从这座死城里挣出。
她扬唇笑了,比哭还难看的笑,无法再撑更久,那岌岌可危的面具就要崩料——一转身,仓促地逃离家门。
“我不要离婚……”
第一百七十六次。
突然被她从庆功宴里急call出来“陪酒”,秦锐已经听了第一百七十六次的鬼打墙。
无奈,叹上一口气。“不想离就不要说啊!”
盈泪的睫扬起,瞟他一眼。“可是……不离的话,他不快乐。”
离了换你不快乐。
秦锐真是服了这个笨蛋。“要离就快点离一离啦,那个闷葫芦,我横看竖看也看不出哪里好,要我的话,跟他在一起早晚闷死。凭你的条件,站出去闭着眼随便捞,都抓得到一卡车条件比他好——”小腿肚挨了—踹,止声。
“不准说我老公的坏话!”
“就快不是了。”凉凉提醒,还她一踹之仇,小人报仇向来很即时。
她垮下脸。“我知道。”接着,仰头灌光杯底剩余的酒液。
秦锐也懒得劝她,直接替她再斟上半杯,反正劝不动,别浪费口水。
再次灌光光。
他瞪眼。
喂,这是酒,你当白开水喔?
“他很好,真的很好……你知道吗?从结婚到现在,他没有跟我抱怨过一句……”
“娶了你,任何男人都会欢欣鼓舞,放鞭炮庆祝祖上积德,是要抱怨什么?”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为我承受多少……”她开始一项项细数。
他重视个人隐私,可是跟她结婚后,私生活都被迫摊在媒体下。
他生活低调规律,可是也因为她,原本平静的日子被破坏殆尽。
从他们的事被公开后,有记者拿他们夫妻的身家条件做成表格——评比,几乎将他评成了吃软饭的男人。
“你说、你来评评理,他事务所怎么样也是百万年收,哪里弱了?”他真的很拚、很努力、很上进,也没花过她的钱,凭什么要被说成这样?
秦锐要笑不笑地睨她。“跟你比,确实是弱了些。”
“对,问题就是在我身上……”如果他娶的人不是她,换作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会得到这样的轻视与屈辱。
拿她当标准来比,有几个男人会不被比下去的?这不公平。
两颗心的距离 第八章 走错棚的戏子(2)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是公平的。”秦锐淡淡地道。“所以女艺人维持婚姻,通常比一般人困难。”
这对她,又何尝公平?
这对夫妻之间,信任的基石太薄弱,宁宁虽不说,但他相信,这种种因素里,她的绯闻应该也占了部分比例。
蔺韶华动摇了没有?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相不相信是另一回事,男人没有办法忍受长期地面对这些,人住寂寞的时候,往往会想很多,即便没有真正质疑妻子对他不忠,那些种子也已在心中生根发芽。
漂亮的女艺人很难不传绯闻,一举一动容易被大作文章,那天听宁宁提起,他心里就有底,本想,蔺韶华心头有几分怨慰,那是自然的,闹些脾气也理所应当,他没对宁宁说白,暗示她好生安抚,花点心思让渐冷的感情回温。
倒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严重,若真是磨到感觉都丁点不剩,那麻烦就大了。
“反正、反正他对我已经没感情了,还不如放他自由,至少、至少”不用再承担来自于她的那些麻烦事。
“那你就不要哭。”
“我哪有哭!”她大声反驳,眼泪滴滴答答掉得来不及檫,索性将压抑在喉间的声音,全数释放而出——痛哭失声。
傻妞。秦锐满心无奈,放下酒杯移坐到地板上,将她搂过来拍抚。
她趴在对方肩上,哭得吸不上气。“结婚前,他一个人过得好好的,结婚后,我没有让他更幸福,还把他原有的日子,都扰得一团糟……”现在,连感情都没了,还坚持什么?再拖着他,连她都觉得自己好无耻。
“那不是你的错。”
“可是他不笑了……”因为她,他不笑了。
她希望结婚可以让他快乐,可是他不快乐,那她至少,要把快乐的能力还给他,让他自己去找回来,她不要、不要当那个让他不快乐的人。
“那你自己不快乐,就可以吗?”这个傻女孩,老是担心自己是多余的,努力想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最怕因为她的关系,令身边的人困扰、痛苦,一旦发现自己成为别人不幸的原因,就会害怕退缩。
一个打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虽然有人呵护成长,表面上看起来乐观开朗,但心底深处,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是意外,一个不受欢迎、父母不要的孩子,这是抹不掉的事实,而且身边还有个人渣父亲,不断在提醒她这件事!
他常觉得,走入演艺圈,或许就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在掌声与注目下,感受自己是被需要、被喜爱的,她可以带给群众快乐。
唉,蔺韶华一定不知道,她受的伤,并不比他轻。
天亮了。
蔺韶华一夜未眠,起身折好被子,经过两间房子相通的那道门,步伐迟滞了下,犹豫地推开门。
她没有回来。
他关上门,转身进浴室洗漱,伸手要拿牙刷,看见架上,成对的牙刷和漱口杯。
好久,没凑成对了。
新婚那时,两人一起上超市采买生活用品,她问他惯用哪个牌子,让他挑。回家后,将两人的牙刷和漱口杯都换了。
他问:“原来的还能用,为什么要换?”
她说:“这样才有新婚的感觉嘛!”
不只牙刷,还有睡衣、拖鞋也是。
后来,她经常不在家,他的牙刷、拖鞋不知换过几次了,漱口杯也因为一次手滑摔在地上裂个口,也换了新,早就不是一对。
蔺韶华看着成双成对并列在一起的漱口杯,微微发怔。
她是什么时候换的?
刷完牙,回房换衣,打开衣橱,看见搭配好折叠在一旁的衣物及配件。
她打领带的工夫很好,搭配衣饰的功力更强,新婚那段时间,这些都是她在做的。
他闭上眼,脑海中犹记得,她总是前一晚,愉快地边哼歌,边打领结。这些画面,已经许久不曾想起,被牢牢深锁,沉封在记忆底层。
他伸手轻抚领带上,那个漂亮的结。这段时间她的努力示好,他不是没有知觉,只是抽空情绪,不让自己去想、去感受,就像新婚时,那昙花一现的幸福滋味,不知何时会消失。让自己抽离,不过度怀抱期望,就不会失望,日子便还能继续过下去。
可——若她是真有心修补两人关系,难道不该再信她一回吗?也许、也许这一次……
或许很笨,但他并不是没有笨过。
她都已释出善意,他至少该给彼此一次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他们的未来。
就一次。
结果如何未可知,也许更好也许更坏,但至少无憾。即便不尽如人意,他也可以坚定前行,不再回顾。
打定主意,他拿起手机,拨电话找她。
她没接。于是挂断,心想,若没回来,应该就是在娘家了。
上班前,将小孩送去向怀秀那儿,顺口问了一下。
“宁宁吗?我没看到,可能太晚就没下来打招呼了,钥匙在那里,你自己上去看看。”蔺韶华拿了钥匙上楼,打开门,一室狼藉。
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下酒菜,地上横倒着凌乱的空酒瓶,浓浓酒味扑鼻而来,沙发上倒卧着一对男女,依偎着、相拥而眠。
似乎——不必多说什么了。
能够陪着她吃咸酥鸡、聊心事的,不是只有他。
他们之间,也非三言两语便能粉饰太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挨在一起过日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退了出来。
不只这个房子,也从她生命里,退出。
他这个丈夫的存在感太薄弱,有没有他,对她而言,其实毫无差别。
或许秦锐,更适合她。
他们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的工作,共同的圈子;他们一起领奖、喝酒庆功、分享喜悦;他们了解彼此,相互支持,默契十足,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秦锐能给她的,比他还要多更多,她甚至可以毫无防备在对方身边喝醉、睡在他胸口、被他拥抱。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些日子,他像是走错棚的戏子,始终在戏外,看着别人的演出,融不进去。
他的存在,太突兀,他早该醒悟,退出这不属于他的舞台。
“你什么时候有空?”
大醉醒来,居然已是黄昏。
她睡掉了一整个白天。
回到家,宿醉的头还胀痛着,昏昏沉沉,脸色白惨惨地糟。
煮了醒酒茶,坐在客厅,边喝边沉淀思绪。
她跟秦锐喝到天亮,到后期意识已经有点不太清楚,但隐约还记得秦锐说了些什么——回家再跟他好好谈一下吧,丢句“我们离婚”,就真的二话不说印章盖一盖去户政事务所登记的人是奇葩,这世上没几对。至少开诚布公说说你们的问题在哪里、能不能解决、想不想解决、有没有心解决,如果他已经完全无心再经营这段婚姻了,那就拉倒,但如果他也有心想努力看看,为什么要那么快判你们的婚姻死刑?一个月、两个月都好,若是真的找不回当夫妻的缘分了,再来离也不迟。
他说的对,或许不该那么快放弃。
她想着,脑中模拟一堆蔺韶华回来后要跟他说的话,谁知,他一回来,见她也在,迎面便抛来这句——“你什么时候有空?”
宿醉让她思绪变得缓慢,仰起头,一时没能理解过来。他接着道:“找个方便的时间,把事情办一办。”
他说得俐落轻巧,毫无悬念,彷佛自此后便海阔天空,心无挂碍。
她缓慢地领悟过来,怔怔然望着他容色里的平静,一如那一夜,看陌生人一般的疏冷眼神。
她读懂了。离婚对他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他——已无心于此。
秦锐说的,答案显而易见。
于是,她咽回所有的话语,与他谈妥时间,去了一趟户政机关,结束两年的婚姻关系。离婚消息一传出,外界绪多臆测,举凡第三者、财务纠纷等等……蜂拥而来。
她开了记者会,对外澄清:“我们只是聚少离多,相处上出了点问题,无法再走下去,跟外界谣传的那些,都没有关系,我们是和平分手。韶华,是个很好的男人,能够嫁给他、陪他走过这一段,是我人生中弥足珍贵的记忆,也希望大家别去打扰他,他不是圈内人,有什么事情,来问我就好……”
而,面对她的亲属,他的解释只有一句:“很抱歉,我太不足。”无法承担严君临赋予他的那些期许,牵不了她的手,到白头。
离婚那一夜,他一个人静静站在阳台,到天亮。
母亲的诅咒,像是一头兽,禁锢在灵魂深处时时叫嚣,他努力当它不存在,直到今天,释放而出,张牙舞爪将他撕扯得血肉模糊。
或许,母亲是对的,他违背了对母亲的诺言,最终换来一段,没能善终的短暂婚姻。他闭上眼,两行清泪静静流淌。
两颗心的距离 第九章 最远的距离(1)
离婚之初,她只是将个人物品整理好,挪到隔壁间,初始是不想太大动作,又被过度渲染解读,等浪头稍稍平息了,再作打算。
而后,她又接了新戏,匆匆离台。
拍完回来,待没几天,又走了。
她总是很忙很忙,停不下脚步。
外头评论,认为离婚对她并非坏事,没了羁绊,她反而能更心无垩碍,海阔天空去闯事业,短短两年间,奖一个接一个地拿,将演艺事业推上另一波高峰。
或许吧。
工作之余,偶尔也关注她的动向,蔺韶华想,当年离婚是对的,现在的她,只有更好。而他——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日子同样是一个人在过,离不离婚,对他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只是现在不会再因为这些而牵动心绪,没有期待,便不必再为此而起伏纠结,身心俱疲,结束了夫妻关系,如今最多就像亲人般,平和地给予祝福。
看完,便搁置一旁,全心投人自己的工作中,不会再有多余情绪。
如果当初没有离婚,他无法肯定今天的自己,会不会日渐产生怨慰,恨起她来。
他不想要那样,在感觉变调前,及时结束,还能保留心底那块净土,好聚好散。
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后悔过走这一段,也不希望未来感到后悔。
她如果人在台湾,一定会来看看他——正确来说,是看儿子。孩子监护权归他,但那只是形式上,实质意义不大,乐乐实际上是两家共同抚育。
襁褓时期,平日是向怀秀在带,假日送回他这里;上个月,乐乐满三岁,送托儿所,他下班顺道去接回家,于是改成平日待在他这里,假日送去陪陪长辈。
乐乐跟他们很亲,总是左一句阿公,右一声叔公。他没有想过要斩断所有牵连,离婚,只是结束他们夫与妻的关系,对乐乐而言,不受影响,他们还是乐乐的父母,乐乐依然拥有来自两家的关爱。
深夜,孩子睡了,他步上阳台,点上一根烟,徐徐吞吐。
上个月,儿子的三岁生日,所有疼爱他的长辈都来了,连伟松都难得大手笔送了上万元的学龄儿童百科全集,挺有心的。
这些年,伟松懂事不少,没再捅什么大小娄子让他烦恼,对乐乐也挺有心,动不动就送些孩子用得到的东西过来,学步车、玩具、衣服、尿布、奶粉、营养品……每每到这走动,总没一回是空手来。
当初得知他与又宁离婚,伟松表现得比霓霓还激动反弹,直追问他:“大嫂这么好,为什么要离婚?”
“离婚是她提的。”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狐疑瞥去一眼。伟松似乎比他这个当丈夫的,还要懂又宁?
“……我只是觉得,大嫂很重视你,才不会轻易说离就离。”呐呐地补上几句。
“是吗?”怎么样才叫重视?如果不是真心想在一起,当初不会在结婚证书上签字,他与她都一样,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只有在乎就够,现实生活中,一旦掺入太多杂质,爱情不会纯粹,婚姻不会纯粹,他选择结束,不代表不在乎,只是……撑不下去了,如此而已。
他没有跟伟松解释太多,也不求旁人能理解,有时觉得,伟松对又宁,比对他这个大哥还要上心,短短两年婚姻,她居然收服他家每一位成员的心。
儿子的生日家宴,众人吃蛋糕时,不知是谁转电视转到了娱乐新闻台,吕薇霓便对孩子说:“乐乐你看,是妈妈耶。妈妈好厉害,又拿奖了喔。”
乐乐低头玩他刚收到的生日礼物,没有吭声。
虽然孩子话不多,性子害羞内向,但这反应……也太淡了。
又宁不常陪在孩子身边,但他们没少跟孩子聊过她,向怀秀会给他翻看又宁小时候的相片,告诉乐乐,他跟妈妈有多像;他也会不时地告诉孩子,跟他解释母亲不在身边的原因。可是一孩子渐渐长大,开始会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大人灌输什么都照单全收,当孩子一再问起:“妈妈呢?”时,他已经无法再用“妈妈在工作,拍好看的戏给大家看”来说服乐乐。
抽完一根烟,内心隐隐约约的浮躁感仍未消除,他正欲点燃第二根,偏头瞧见隔壁阳台透出的灯光。
她回来了?
蔺韶华收起烟,转身回屋内,走到两屋相通的那道门,轻敲了几下。“又宁,在吗?”
等了好一会,另一头安安静静,没得到回应,他正欲转身,门开了。
门的另一边,她随意披上浴袍,长发湿答答滴着水,露出衣料外的肌肤透着粉嫩的晕红色泽。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都这时间你怎么还没睡?”
“在想点事情。你刚下飞机?”一脸倦容,卸了妆后眼窝下的黑影更显,八成又是几日未曾好好休息。
“对呀,刚刚洗澡,差点在浴红里睡着。对了,你吹风机借一下,我的好像太久没用,坏掉了。”
“过来吧。”他转身拿吹风机给她,再到厨房冲了杯安神茶,回来见她靠坐在床畔,对着儿子的睡容打吨。
再困,回来第一件事,还是要先看看她的心肝小宝贝。
她其实,很爱乐乐。
他移步靠近,轻拍她的肩,她迅速回复神智,他无声朝外指了指,两人移步到客厅。她接过冲好的安神茶,无意识轻啜了几口,恍惚恍惚的,他将吹风机接上电,顺手替她吹起头发。
太习惯了,这个动作,他做过太多回。
吹干长发,他关掉吹风机,以指为梳顺了顺发丝。她将喝完的茶杯搁上桌,手脚都缩进沙发里,蜷卧着,完全不想再动。
他移坐到她面前。“很困?要不要聊聊?”
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你说啊,我有在听。”
“还没恭喜你,这次影展拿了奖,表现很精采。”应该会让她的演艺生涯,再推上一波高峰,片酬直接倍数跳翻,据说找她谈的片约都已经排到明年底。
“喔。”随意应了声,似乎对得奖一事,没多大的雀跃欢欣之情。
这样还不满意?
蔺韶华静默了一阵,犹豫再三,还是问了:“这次回来,会待多久?”
“不确定,但应该会休息一阵子,有点累,暂时不想接戏了。”
“嗯,那正好,你要不要……带乐乐过去你那里住一阵子?”
听出异样,她瞬间提振起精神,坐直身问道:“怎么了吗?你有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有,我没什么事。”
“那为什么?”乐乐一直都跟着他,突如其来要她接手照顾乐乐,感觉就很不寻常。“只是觉得,你平常没办法陪在乐乐身边,趁着休假期间,跟他多亲近,培养培养感情总是好的,免得母子感情生分了。”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在他眼里,她大概就是个为了前途,把儿子丢给前夫不管不顾的不负责任母亲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还是不够婉转吗?他叹气,再道:“我知道你很爱乐乐,说这些话不是在指控你疏于照顾。儿子平常都跟我在一起,应该也腻了,让他换换地方,跟妈妈住一阵子,或许会有不同的新鲜感。”
“那我可以带他去游乐园吗?”这个她想很久了。
“可以。乐乐很健康,抵抗力不错,不用特意避开人潮多的地方。”
“也可以带他去电视台吗?”她想让乐乐认识她工作的环境。
“可以。不妨碍你工作就好。”
“那可以——”
“又宁,你拿主意就好,不用什么事都问我。儿子也是你的,只要你认为对他无害,不必事事跟我报备。”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