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心的距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楼雨晴
原来儿子还挺喜欢他们的黄昏小约会。
蔺韶华每天都会跟儿子通通电话,分享最近发生的事,前两天,他故意问:“你现在还想回来吗?把拔可以去接你喔。”
这一次,他考虑了很久,没立刻答“好”。
明天不用去托儿所,妈妈说要带他去看她工作的地方,他如果回去的话,妈妈会很失望吧……
“我后天再回去好了。”他想了想,觉得这个决定不错。
再于是,隔天面带微笑听着儿子讲去电视台的经过、看见什么新奇有趣的事物,滔滔不绝讲不完,儿子好难得话这么多。
聊完,又问:“那把拔明天可以去接你了吗?”
“……”明天妈妈要去大卖场买东西,叔公交代他,要提醒妈妈买卫生纸和酱油,他怕妈妈一个人去会忘记。“后天好了。”
后天复后天,后天何其多。
与儿子互动良好,她每天心情都不错,这一天,行程上只有一个电台的访问,早早收了工,坐在休息室,打开手机有一通未接来电,颊畔笑意敛去些许,好心情打了折扣。
时间还早,她顺路绕到托儿所接乐乐。
乐乐在里头画图,看见她来,频频朝外头张望,她笑笑地对他挥挥手,顺便跟托儿所的老师聊几句乐乐的近况。
聊完,便见乐乐背着书包朝她奔来。“妈妈,你怎么会来?”
“来接你下课啊。”她笑着蹲身,摸摸儿子的头,要替他拿下书包,留意到他双手一直藏在身后。“你后面藏什么?不能给妈妈看的东西吗?”
他摇头,脸红红害羞了一阵,才将手伸出来,把东西递给她。
是一张图画纸,她打开,上面注音文写着:“我的妈妈”。
孩子的绘图能力与逻辑没什么好强求,就是扭曲、外星等级,真要找出哪里像她,可能是紫色的眉毛跟她昨天画的眼影颜色有几分像,但丁又宁却看哭了,笑着哭泣。
“这是妈妈看过最棒的画,毕卡索都比不上。”
毕卡索是什么,乐乐也不是很懂,但妈妈问:“这是送给我的吗?”于是他就点头了。温驯地任母亲牵起他的手离开托儿所,乐乐仰头问:“我们要去哪里?”
“带你去见阿公。”
“阿公不是在家吗?”乐乐不甚明白。
“不一样,是另一个。”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孩子解释,另一个将她带到世上来、却不曾尽过一天父亲职责、不像父亲却又无法推翻父亲身分的那个人。
来到相约的餐厅,她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包厢,先点些小点心给孩子止饥,没一会儿,那人也来了。
乐乐仰头看见来人,乖巧喊上一声:“外公。”
她不无错愕。“乐乐,你认识他?”
乐乐点头。“把拔有时候会带我来找外公玩。”把拔有说,要叫外公,因为这个是生妈妈的人。家里那一个,是很疼他、也很疼妈妈的阿公,他不会搞混。
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望了过去。
丁存义在她对面坐下。“韶华有空会带乐乐来,跟我吃顿饭。”
她瞬间绷紧神经。“你该不会——”
她直觉的防备,令丁存义露出苦笑。“没有,我没跟他拿一毛钱,我们约定好,不会去打扰你身边任何一个人,我没忘记,你不用这么紧张。”
“抱歉,我反应过度了。”她松了口气。“他什么时候跟你联络上的?”蔺韶华提都没提过,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第一次,大概是你们准备结婚那阵子吧。”那时,蔺韶华来邀他参加婚礼,他理都不想理,主婚人又不是他,也没礼金可捞,风头都是向怀秀的,他去干么?
一又宁会很希望,有你到场祝福。
记得那时,蔺韶华是这么说的。他嗤笑一声,便抛诸脑后。
打一开始,就父不父女不女了,他没想过要这个女儿,女儿也怕他四处嚷嚷破坏她的完美巨星形象,不得已拿钱塞他的嘴,说白了也是各取所需,何必装什么父女情深?
但蔺韶华挺有耐性,只要一有空,就会带乐乐陪他吃顿饭,偶尔给他看几张又宁成长过程的照片,说说她幼时发生的大小事。
——乐乐跟又宁小时候,挺像的对不对?
他实在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想做什么,身上又没油水可捞——其实真要捞的话,以蔺韶华的态度来看,拿点钱出来奉养岳父不会不愿意,但这一定会惹毛又宁,他可不想冒这个险。
原先本是不太耐烦地应付,直到近一年来,或许是年纪有了,挥霍不动了,居然开始会害怕寂寞,别人这年纪,都已经子孙满堂,他只能拿钱买短暂的欢乐,日子愈过愈空虚,甚至逐渐觉得,偶尔吃这顿饭,其实还不错。
乐乐这孩子,愈看愈觉得——挺顺眼讨喜。
他居然当外公了,浪荡了一辈子,没干过几件能拿出来说嘴的事,女儿已经来不及了,至少在外孙心里的模样,他希望不要太难看。
但是这些,他没有办法对女儿说,他前科累累,劣迹斑斑,若是稍微放软示好,她只会更戒备,揣惴不安,不相信他其实没要图谋什么。就像现在——每次见面,她二话不说,就是将支票往他面前推,不再企图从他身上榨取丁点温情,最底限的奢求,是大家相安无事,别扰得所有人不得安生,就好。
丁存义看了眼支票,没立刻收下来,只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丁又宁抬眸。“你是真心想问吗?”
“顺口问问,没别的意思。”
既然他顺口问问,那她便顺口答答。“我很好,工作上做了不小的调整,想多留点时间陪孩子,你看,这是乐乐画来送给我的,我收到的时候,满满都是感动骄傲,我的儿子心里有我。”她摊开图纸,给他看。
复而耸耸肩,涩然一笑。“不过我想,这种想跟全世界炫耀的心情,你可能也不懂,小时候我也想画我的爸爸,可是怎么样都画不出来。”
丁存义笑哼,带几分讽刺。“你心里应该只会想,我爸爸不是个东西!”
他的人生,就是这么失败。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气色看上去大不如前。“你——还好吗?”
终究是自己的父亲,没办法真做到不闻不问。
“很好啊,有钱有闲,有个赚钱如流水的大明星女儿,供我花钱如流水,日子逍遥又快活,哪里会不好?”
“那就好。”至少,她找到他们之间的平衡点,一个大家都好的平衡点。
她侧首关注一下孩子的状况。乐乐吃完点心,自己拿出书包里的图纸和蜡笔,埋头安静画图,不吵大人说话。
她儿子真乖。丁又宁温柔地摸摸儿子的头,问:“也可以帮外公画一张吗?”乐乐抬起头,看看她,又看看外公。“好。”
她已经画不出来了,但她的孩子还可以。她的乐乐,心还是暖的,懂爱。
乐乐一笔一画,画得专注,一边看外公,一边画上外公疏疏的眉毛,再画上嘴巴,有一点弯弯的弧度,外公看他的时候,有时会笑。
画完,递给母亲。
“谢谢你,宝贝。”她亲亲儿子,接过图纸。“你要的,只是让你可以花钱如流水的女儿,所以失去了会用满满的爱画你的女儿,希望你觉得值得。”
将图纸推去,心知下一刻,它就会在垃圾筒里寿终正寝,因为那对他来说,一文不值。可那都无所谓,她已经将那分对她而言千金难买的温暖,牢牢护在心口。
起身,带着儿子走出餐厅,戴上墨镜,掩去跌落眸眶的泪。
儿子扯扯她衣角,仰头一脸担心。
她蹲下身,牢牢抱住儿子小小软软的温暖身躯,将泪颜藏在那小小的、却能承载她所有悲伤的肩膀。“妈妈不痛、不难过……”
只要有你,就够了,我的宝贝。
两颗心的距离 第十一章 喂养思念(1)
晚上回家,跟向怀秀说了这事,问他知不知道。
向怀秀颇意外。“有这种事?我不晓得。你们刚结婚的时候,韶华有来问一些你的事,要你的照片,我想说你们都要结婚了,多了解彼此总是好的,倒没料到他有这层用意。”宁宁与生父有接触,他是知道的,宁宁怕他介意,事先征求过他的同意。
其实,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他抚养宁宁,可没要她与生父断个一干二净,表哥虽是不像话了些,可也没坏到骨子里,父女俩总不好老死不相往来。
倒是韶华让他比较意外,他心里一定知道,宁宁嘴里是不期不待不受伤害,但哪会真的一丁点都不在意,要真不在意,早任人自生自灭了。
或许是想,持续说些宁宁发生过的大小事给他听,补补他所错失的、女儿成长过程那段空白,一次不够,说两次;两次不够,说三次;三次不够,就经年累月说下去……
你女儿这么可爱、你女儿这么懂事、你女儿七岁跌倒,跌掉两颗门牙,哭惨了、你女儿超漂亮,异性缘超好,追她的人多到数不完……
但凡还有点人性,听多了,哪会真的无动于衷?哪怕是一点、一丁点就好,只要能唤起丁存义一丝父爱,也就值了。
向怀秀光想,都替韶华心疼,他对窗宁,真的是没话说。
“你跟韶华——真的就这样了吗?”真的,再也没可能了?这么好的男人,放掉了,多可惜。
丁又宁露出一抹像哭的笑。“是我不够好。”不配拥有那么好的他。
晚上睡前,乐乐照惯例跟父亲通一小会电话,讲完,突然将电话塞给正在擦脸霜的她。
“把拔要跟你说。”
“……”另一头,蔺韶华无语。
“韶华?”她接来电话,不解。“你要说什么?”
“……”我没有要说什么。
这一刻,真觉儿子直肠子的呆萌属性好烦。
刚才是儿子跟他说:“妈妈偷哭。”
他直觉便问:“为什么哭?”
“不知道,把拔去问。”然后又被其他事扯开话题,没想到儿子还记着这件事。
但是我无法真的去问她“你哭什么”啊,笨儿子!
相无言了一阵,实在不能一直无声胜有声下去,他叹口气,道:“最近好吗?看你跟乐乐处得不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吧?”
“很好,我很好。”诸事顺心,只除了——身边没有他。
沉吟了会,她启唇道:“我爸的事……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
这会儿,换蔺韶华静默了。“只是觉得,你结婚、生了小孩,于情于理,总该让他看看外孙。”
“你想太多了,他根本不在乎。”只要家用有定时送来,供他无止境地挥霍就好。
“在不在乎,总要做了再说,你不能替他下定论。”给他机会去接触乐乐、喜欢乐乐,如果真的无感,再说也不迟。
“那一他对乐乐怎么样?”自己受伤就罢了,她不想连孩子也跟她一起受伤。
“还不错,刚开始淡了些,近来好多了,偶尔会抱抱乐乐,买礼物送他。”
“他会对乐乐好?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现在给乐乐讲的那套睡前床边故事,就是他送的。”
“下次,好好跟他吃顿饭吧。以前的他怎样,我不评论,但现在的他,我感觉得出真的有在改变,若他有心想修补过去的错误,你应该是最开心的,不是吗?”
换作其他人,早恨死了,怨自己怎会有这种没出息的人渣父亲,但对丁又宁而言,从来都没有要不要给机会、原不原谅的纠结,她只渴望,来自父亲一个真心的拥抱,与认同。
“韶华……”她轻喊,心房被他捂得暖热。
“谢谢。”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真好。”
另一头静默了阵。想起以往,她每每说这句话时,总会揉进他怀里,那甜甜软软的散娇态……
打住思绪,他轻浅道:“我只是替我儿子争取他应得的,来自于外公的疼爱。”
如今的他们,也只能是如此,温温浅浅,云淡风轻。
当晚,她哄儿子入睡,一个床边故事都讲完了,他还睡意全无。
“妈妈……”
“怎么啦?”食指戳戳儿子嫩颊。“有话就说啊。”
乐乐翻身,窝进她臂弯,语气有些闷闷的。“我想把拔。”
她一愣。
每次者说后天、后天,兰韶华笑他乐不思蜀,但孩子心里,不是没赔着他。不敢开口说要回去,那样好像抛弃妈妈,只好一直后天、后天地说,可是“把拔一个人……”
将乐乐送来她身边,他,只剩一个人,孤孤单单。丁又宁又何尝不懂,一语,说得她心房隐隐泛酸,揪着疼。
“妈妈明天送你回去陪把拔。”
“妈妈也回去。”小手揪紧她衣摆。
离婚二字,之于他的意义不大,三岁的孩子,也没人能跟他解释得太深,只知道,爸爸与妈妈没住在一起,而妈妈总是太忙。
她没应声,将孩子搂近,轻轻拍抚。
无法承诺的事,她不知如何应答。
能回去多久?三天?五天?一个礼拜?一个月?一年?她终究还是得走,蔺韶华身边,已经没有她的位置。
送乐乐回去,多少也有几分个人私心,藉由看孩子的名义,偶尔能见见他,喂养心里那头,名为思念的兽。
乐乐,不只你,妈妈也想他啊……
只是,她的思念,难以言说。
隔天,蔺韶华下班回来,听见厨房传来欢声笑语。
搁下公事包,上前察看,母子俩在厨房玩疯了。
儿子看见他,热情投奔而来。“把拔——”
他接抱住儿子,拇指顺手揩去小脸蛋沾到的面粉。“你们怎么回来了?昨晚通电话也没提。”
“你们”。
而且用的是“回来”,好似,母子俩只是回娘家小住几日。
她心情大好,扬笑招手要他过来。“你回来得正好,问一下,面粉和鸡蛋的比例要怎么抓?”食谱写得好笼统,适量到底是几颗才叫适量啦!
“你也太高估我了。”他只是会做点家常菜,不是西点面包师傅好吗?
她耸耸肩。“好吧,那万一做出来不好吃,你要负责吃掉。”
“那要是好吃呢?”
显然他问了个笨问题,另外两位异口同声回:“当然是我们吃啊。”
“……”当他没问。
认命地挽起袖子收拾蔚房,把用完的东西整理归位。
“怎么突然想做饼干?”
“中午送乐乐回来,看冰箱里没什么存粮了,想说你应该忙,没空补充粮食,去超市补给一下日用品,乐乐突然说想吃饼干,我就顺便买了食谱和材料回来。”
“你以前做过吗?”
“没有。”
“……”实在不知该说她勇气过人还是信心过甚,他有心理准备,这些成品他大概得一个人包了。
成品如何其实也不太重要,乐乐压模具压得很开心,把饼干雕塑成小熊、星星、兔兔,母子合力完成一件事,培养感情的过程才是重点。
“我只要求别让我拉肚子,我明天还要见客户。”
“干么对我们这么没信心。”丁又宁嗔他一眼。“你等着,一定好吃到吓死你一对不对?”转头寻求盟友声援。
“对。”小帮手用力点头附议。
他笑了笑,没在这上头争议,转身擦料理台比较实际。
清洗完流理台的器皿工具,他替自己倒了杯水,静静看着母子二人,双眸不自觉地暖热泛酸——这样的画面、这样的欢声笑语、这样暖融温馨的氛围,家里头从来不曾出现过。
好几次,梦里也曾有过类似的情境,但是醒来,独眠的双人床,永远只有他孤零零一道身影。
这梦境般的一刻,他又能留住多久?
至少短期内,不会消失。
当晚,蔺韶华有了答案。
乐乐睡后,她说有事要与他商量,一起到隔壁屋去谈。
她说,乐乐还小,再怎么跟他解释离婚的意义,能理解的还是有限,才三岁的孩子,正是需要父母的年纪,他的愿望很简单,就只是能看得到爸爸,也看得到妈妈,这样而已,她不想让儿子面对选了爸爸就没有妈妈陪的残忍选择题。
“我想了很久,是不是……我暂时先住过来,等过几年,乐乐比较大了,不必我们说,他自然也会懂。”
蔺韶华陷入凝思。“可是,你的工作呢?”
两颗心的距离 第十一章 喂养思念(2)
一来,可能得面对同居啦、复合之类的追问。
二来,她的工作常常接了戏,一走就是大半年,说要陪在乐乐身边,谈何容易。
“这我都想过了,我已经跟枫哥聊过,近几年暂时缓缓脚步,不接大萤幕、大制作的片子,国内也有几部质感不错的偶像剧,虽然片酬少了些,但至少可以天天回家,也不会一轧起戏来就没日没夜。”
“这样不是很可惜?”她才刚拿奖,事业正攀上高峰,如日中天,却从大萤幕走向小萤幕、小成本的电视剧,对她的演艺事业助益有限,发展空间也会受限,那不是她的格局,他颇意外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更意外经纪公司会同意她这样做。
“没什么好可惜的,我进演艺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绑住自己。”更不是为了虚浮的名利,葬送手边真正重要的事物,她已经大意丢失一个,不想再丢失第二个。
“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演艺事业,是她的第二生命,即便以婚姻为代价。
“没什么,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他匆匆带开话题,不去深灵。事情都过去那么久,再揭疮疤,挖陈年老帐出来清算又是何必。
她容色一喜。“所以你是答应了?”
“我同不同意有差别吗?房子是你的。”虽然离婚时,在她的坚持下,已将房子过户到乐乐名下。
他本不同意,但她坚称,这是要给孩子的,孩子有一半是她的,凭什么她不能替孩子作主?他无权拒绝。
虽是这样说,其实她的用意,笨蛋都看得出来,就是交给他全权作主。
孩子还小,暂时还不会有迫切的空间需求,但将来大一点,小孩会需要独立的房间,也或许有新的对象再组家庭,总之这单身的居所必然不够用,他可以将房子打通,好好规划,妥善打点居住品质。
她皱皱鼻。“房子是你的,我只是个借住者,而且这会很打扰到你的生活。”当然需要征求他的同意。
“孩子也是你的,你有权利陪在他身边。我的生活也就这样,没什么打不打扰。”
他看起来,似乎全然不介意她入侵他的生活太深,她小心翼翼、尽量不露试探痕迹地开口:“所以,你还没有适合的对象,不会造成你的困扰吗?”
“没。想全心拚事业,过两年再看看。”
“那太好了……”本能脱口而出。
“你不困扰、我可以陪在乐乐身边、乐乐也不用作选择,真好。”她干笑,硬拗。
“嗯,这样很好。”他真的觉得,很好。
凝望那道熟悉的笑颜,胸房隐隐的烦躁,一寸寸抹平,更早前那呼吸凝窒、想抽薛的感觉,丁点不剩。
才刚吞完有点过硬、但万幸没拉肚子的饼干,安生日子过没几天,母子俩又有新花招。
“把拔——”小的那只,遥望他一脸乞求。
“把比——”大的那只,跟着装可爱,双手合十,水眸闪亮亮。
“不行。”他面不改色,无情拒绝。
接着,翻脸不认人“把拔没有同情心。”
“孩子都带回来了,你还要抛弃它,好残忍!”
话说从头,就是又宁去托儿所接乐乐,母子俩手牵手散步回家,在路上发现一只初生的白色小狗,窝在废弃纸箱内瑟瑟发抖。
两人蹲在路旁,围着纸箱对它研究讨论好久。
“它自己在这里,会怎样吗?”
“可能会死掉吧。”天气渐冷,不饿死也冷死。
“好可怜。”小的那只同情心大泛滥。“妈咪,怎么办?”
“当作没看到?”提供假设一。
“不行!”怎么可以这么坏!
很好,她儿子真是个充满爱心的好孩子。
“那养它?”提供假设二。
“可以吗?”乌眸闪闪发光。
“应该不行,把拔一定不会答应的。”
于是,话题再度回到“怎么办”的鬼打墙。
眼看儿子因“会死掉”的可能性,难过到泪眼汪汪,她天人交战,纠结了半晌——
“不然,如果养它的话,你要负责吗?”
“要怎么负责?”
“它是你的,你要给它洗澡、喂它吃东西、陪它玩、教它规矩、还要关心它……就像爸爸妈妈对你负责一样,不可以中途说不要了、不喜欢了,就抛弃它。”
乐乐似懂非懂——他是爸爸妈妈的小孩,所以爸爸妈妈对他负责。
狗狗是他的小孩,他也要对狗狗负责……嗯,这样他大概懂了。
点点头。“好,我要当狗狗的把拔。”
丁又宁差点喷笑。狗狗的把拔,这是什么结论啦!
基于负责任的男人最帅,而她觉得那一刻的儿子很帅,所以就连狗带箱地拎回来了。怕狗身上有细菌,她先替狗洗澡兼除蚤,打理得干净清爽,才敢让儿子抱它。乐乐一抱上手,就一刻也舍不得放下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