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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禾芥子粥
“…抱歉。”
终还是略略回过神来的雩岑主动打破了两人的沉寂,“玉清真神。”
她深吸一气平静地站起,抬眸望向男人的目光不偏不倚,而这次躲闪的,却变成了他:
“既是如此,我们之间,大概也不必再谈了。”
“喜服之事,为我个人之私,您撼斡十重天乃至于整个叁清,又何至于与我这等小仙纠缠…实是不值。”
微敛的杏眸顿了顿,继道:“包裹之物,乃我在人族所交所见之友的赠物遗物,无论在否,雩岑只怕此生无见,惟愿留个念想…”
“若尊神执意,那我也不强求,故人念在心中,身外之物无知,还愿您拿去能妥善处置…往后之事,也不知天枢有无为您转达,倒也未可,我也不烦此刻再多说一句——”
“我已联了昆仑去处,还请玉清真神行个方便,往后只望不再拖累。”
“…我不同意。”
那低沉的声音轻得仿佛融化在风里,却笃定不移。
“我不是在跟您商量。”雩岑平静道:“只是告知。”
“毕竟您千年前渡我养我有恩,送我去昆仑亦是能让我有了在这上下界生存的能力,我为之前年少不懂事犯下的错桩桩件件与您诚恳道歉,也很感激真神当初幻作黑豹护我之恩…”
“只是这恩太多太大,恐怕我此生都报答不尽——”
“那你又为何要走!”高大的身影终是隐忍不住地站起,高大阴影将她整个人都全然罩在了内里,连带着几分急促的压迫。
“所以只能用命来还。”
两人的目光交汇,玄拓的目光气势压人,流露出的杀意和愤恨就连战场上的魔族恐都忌惮几分,雩岑却毫不畏惧地将小脸抬起,紧攥的小手抱着那件刺目的喜衣:
“我曾许诺过的事永远不变。”
“若你想要,若你需要…”
“可我的思想我的情感终是属于我自己的…但我愿意将我的命偿给你,无论何时。”她惨淡地笑了笑:“你需要吗?”
“那现在就拿去。”
小手被钳制般地强行扭紧,怀中喜服猝然掉在地上,雩岑甚至顾不得那几乎要将骨头扭断的疼痛屈身去捡,却被对方又钳住另一只手,强行拉近,牢牢桎梏在胸前。
“你在说谎!”男人咬牙吼道。
“……”
“昆仑便根本没有给你回信!”
“…那又如何?我早便告知!若是颦瑶——”
“你以为呢?”那力度之大,疼痛地几乎将她捏碎,雩岑忍不住不适地微微皱了皱眉头,男人有些后知后觉懊悔地松了松,却还是依旧将她钳在怀中:“那封信根本就没送出去!而是送到了我这里!”
“你…!”
“还有你所倚赖的那只小雀…就算她尚在昆仑,恐怕也不了你的信。”
雩岑眉头一皱,便听玄拓又道:“她为着你嫁濯黎的事笃定你是被迫,想着去少阳府闹事之前便被西王母打晕了去,现下用着囚神阵暂时阵压,还在昏迷之时封去了她的大半灵力…”
“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现下出来了,又怎能在零随杀你时护你?!”
“只有这!只有清微府!也只有我玄拓,现下能保你平安!”男人几乎气昏了脑袋:“你明知晓出去就是一条死路,为何还要如此!”
“那我也要走!”
雩岑咬着牙挣扎道:“你放开!”
“总归我到底也是个死,你若是不甘,现下便杀了我,也好偿了我们之间的人情!”
近乎是手脚并用般企图从这般强硬的束缚中挣脱,小姑娘愤愤:“你若是这般想管我,那大可从当年就将我养在府中,不必送走——”
“若是你这般想管我,也不该任由他人言语手脚欺凌,也不该将我丢在昆仑千年,到头却又冠冕堂皇插上一脚!”
“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过激的小脸几乎因竭力的嘶吼涨得通红,嗜着的怨恨与愤怒几乎要溢出双眸:“玄拓!你凭什么!”
雩岑曾以为自己早便不恨了。
就像是过眼云烟,做了那么个漫长而又太过伤情的梦。
她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思想,自己想要的东西与一切——
那何必又要捡起过往的遗憾与仇恨自找为难。
或许说…她从没有觉得自己恨过。
可她,就是恨啊。
又恨又怨。
倘若无人在她葬身于火海之时拉上一把,又何谈在她安好时故作无事地锦上添花?
她终究…无法接受。
她其实一直是恨的。
恨玄拓,恨叁清,恨那流言蜚语带来的一切,恨颦瑶为何不早些出现,恨那些欺辱过她的小仙——
更恨自己。
“…玄拓,我恨你!”
真的…很恨很恨……
她恨自己什么呢?
…或许自己这么多年,终究还是不敢触碰也太过小心翼翼的保存自己那一份过期的爱,至始至终也没有抛掉。
挣脱出来的双手尽力道毫无余力地凶狠地捶打着男人上身的每一处肌肤,直至双手被震麻,直至那咬着的银牙几乎已然酸涩了,在她竭力之时又一次强行将她揽进怀中的,却还是那个沙包一样的男人。
默不作声。
仿佛是玄拓一贯的风格。
“我恨你。”
别过头去的小脸却遏制不住那与愤怒同而奔流的心酸,也许她真的只是为自己的过往难过流泪,杏眸却止不住地一滴滴掉下泪来。
“…我知道。”
然之后,便再无言语。
对方做的无论何事也好,甚至对于她,也从来也不解释半分。
或许在一个毫无情商的武将眼里,错了便就是错了,肆意若文官逞口舌言语辩护,便是毫无担当,但若是认罚,一切语言的苍白无色也改变不了什么,为何又要辩解。
简直是毫无情商的逻辑。
却又偏偏诡辩地被一个沉默寡言的武痴用到极致。
在短暂的相拥片刻之后,雩岑吸了吸鼻子,强行遏制住眼泪,有些疏离地转过脸去擦了擦脸上的泪,鼻音浓重道:“…我明日便离开。”
“……”
“我若依旧不许呢?”
“那我便自尽。”雩岑咬牙狠道:“若是玉清真神要我的命,今日便可……”
“你又何苦故意说这些话来伤我的心。”
玄拓姿态有些僵硬地轻咳两声,终是服软道:“阿岑…岑儿,陪我坐一坐罢。”
“……”
雩岑僵在原地,却看着男人已然主动坐在原地,又拿起那酒坛,却没有再斟在碗中,而是仰面浇了下来,畅快地张着口任凭那酒液浸透上身的每一处衣袍。
侵入玄色衣袍的酒香或也同时掩盖了那已然浅浅浸透衣料的血腥气息。
僵持不下,雩岑终还是低着头,满是疲态地坐回了原地。
两人好似一见面,不是沉默便只有争吵。
玄拓变成黑豹那口不能言的时候,那或许是两人最为和平且欢乐的时光。
“我若陪你,明日就能走了吗?”
男人却是不言,只是一味的任凭烈酒挥洒。
雩岑垂眸,浅照的月色下,一盘已然凉透的甜糕氤氲着夜色的余温,却莫名令她感觉有些熟悉,然顿了顿,她还是主动拿起一块甜糕,用手细细地掰成一块一块,一点一点令其缓慢的融化在嘴里。
熟悉的甜香。
仿佛将她带回了那时尚在清微府的时光。
她喜好甜食,一个服侍她的仙婢便见此特意找茬,每日只提供茶饮,故意将送来的那些甜糕甜点给推了去,于是一日清微府宴请,她便偷偷摸摸拿了一块早已准备扔掉的糖糕藏在袖子里,待到夜深才敢躲在被子里一点一点掰成小块品尝。
甜糕并不好吃,甚至只有一些清淡的甜味,但却是她念了很久的东西。
这些或许玄拓都不知晓。
两人一个嚯嚯好酒,一个自顾低着头一点一点掰着甜糕,仿佛相隔了一个时空,却在男人砸完最后一个酒坛的当啷声中落下——
尚含着一口烈酒的唇舌便如此猝不及防侵入了她嚼了一般甜糕的小嘴。
“岑儿…岑儿——”
低沉的声音在两人口舌间呢喃。
“若你可以爱他,可以嫁他…可以爱那么多的人…为何不能爱一爱我呢?”
“爱我一次可好,再喜欢我一次…”
狂乱吻间,烈酒顺着那糕渣一齐滑入两人的喉咙,反应过来的雩岑皱着眉方想狠下心来推拒,心下暗趁着自己理应马上离开,然全身却突而像是被火星忽而点着的炸药桶一般,一种源于渴望的燥热仿若瞬间将她燃烧起来——
待到男人意乱间触碰到已然热得不像话的皮肤,小姑娘却已然像只被热水烫透的虾子,满脸潮红地颤抖着蜷缩在地。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21、云梦
“荼儿!”
一闪而过的头疼欲裂仿佛将面前的身影与大荒漠河滩旁的那个人影重迭,剧烈的耳鸣似要震碎脆弱的隔膜,玄拓却是瞬然乱了心,几乎全身震颤着想要将娇躯搂在怀中,却被一掌而来的淡青色灵力实实拍在胸口。
捂着胸口倒退几步,男人闷咳一声,竟是呕出了一口鲜血。
“…滚!”
像是全身在火焰中燃烧的燥热仿佛将她最后一丝理智崩裂,咬着牙接连封上几处大穴后,身体难忍的热意稍减,然见着对方擦去嘴角血渍又要向她靠近的雩岑却是快速催动全身所有的灵力,急促的夜风瞬间迅猛刮起,耳边猎影簌簌,一道爆射的灵力险险擦破男人的衣角后,便爆炸似地没入那一片林间,瞬间将目及所视的一片林地都尽根斩断。
她是下了死手的。
雩岑咬着牙,浑身燥热到像是面前的视线都被那热度扭曲,却还是固执地晃晃荡荡扶着一旁的亭阶站起,沉重地喘气,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岑儿!”
“…滚!”那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近,眼前的视线却渐渐烧模糊不清,胡乱之下地她像是垂死挣扎般,一边后退,一边胡乱向四周都甩出一片片嗜杀的灵气。
“别再用灵力了!”
一片模糊之中,那个身影终是僵硬地停下,像是妥协安抚地朝她道:“你若灵力不济,那封住的穴便被冲得更快,气血攻心,那药便发得更急。”
“若非你下的药,我又怎会如此?!”
咬着牙冷笑一声,满脸潮红的雩岑身形不稳,却摸索着再度往后退了一步:“别假仁假义了!玄拓!”
“可这分明是宫婢送来——”
男人话至一半,像是突而想起了什么,深深皱眉道:“是那个丫头!”
他起初便觉不对。
玄拓本就不好甜食,再加上这清微之中久无宴饮之事,生来便辟谷无食的他自然也不会贪好什么口欲,再花起那什么膳房。
再加上他虽不解风情,但也并非傻子,自然知晓那新月对他是有些好感的,两人身份悬殊,他便自然没有多放心上,觉得天长日久恐就自己磨灭了去。
故而新月来送糕,挂的虽是雩岑的名义,可那丫头自小在清微长大,惯也是耍不会外头的滑技的,吞吞吐吐的表情自是将所有的谎都漏空了去。
玄拓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小仙婢做来讨好他的甜糕罢了,放了便放了,如今想来却甚是不对,一则那新月看似沉稳其实不过是个死脑子,交代她日日看着雩岑的事她自然也不会偷懒,更别提趁机花时间去做什么糕点来讨好她,甚至偷溜出来送东西,而几百年前清微府内的本主管内务的一位仙子因太过年老已然交权给新月,除却他与天枢之外,恐怕这清微府内便没有能使唤她的人,除非——
是外来之人。
而这位的身份必然高贵到能使新月忠诚死脑筋的性格都颤颤巍巍服了软,至于其余两位叁清真神事务繁忙,必也不可能闲情逸致找这般无趣之事…
只有浮玉。
虽说有人曾瞧见她白日便离开了,但以这丫头的本事,想无声息重新进入清微府也并非不可能。
玄拓几乎须臾之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抵捋顺了去,然雩岑却是身形晃晃荡荡,却死咬着牙将罪魁祸首冠在了他的头上。
“你又何须狡辩——!!”
“当日我与濯黎成婚你还嫌闹不够?你顶着这什么玉清真神的名号尽干得都是下叁滥的事…”雩岑满脸潮红地捂着胸口几乎站不住身形,思绪混混沌沌,只凭那一根颤颤巍巍几乎随时要绷断的理智支撑,说起话来也无何忌讳:“零随说得对!你,包括整个叁清!尽都是伪君子!真小人!”
“闹?”听到某几个并不想耳闻的名字,玄拓气起来也是一下没了脑子,愤道:“你本就是我的!十万年前是,十万年后一样如此!”
“分明是那混小子强娶了你!我十万年前便花轿喜衣抬你进了清微府,你本就是我的人,又何扯得上胡闹!”
“花轿?”雩岑嗤笑一声:“你抬的是人,还是你自以为赎罪的一块牌位?”
被一语戳穿地男人像是愣了愣,却仍旧下意识猛地上前一步想要将她拉住——
而雩岑紧接着忽然间的后退,却竟终是猛地一脚踩空,几块碎石悬空而落,霎那随着一道身影坠落那青云之颠。
何谓诛仙台——
不过是强行将小仙灵力尽封,活活从那布满乱流的天堑之间扔下,九天结界间凌厉的乱风或许还未等她落地摔死,便已然将她撕裂成无数血肉碎片。
而清微府此时所址之处,便是上古为防范外族进攻,特意选择的绝境天堑,这往下的雷电刀风,就连全盛时期的玄拓都得颇为谨慎对待…
人力终是强不过天势。
“荼儿——!!!”
眦目欲裂,玄拓迅疾之下的猛扑却也只能眼睁睁看见最后那抹青色衣角一瞬间划过手心,沉坠地朝着那万丈深渊跌去。
………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疾速湍流的血液在她跌落亭阁的一霎终那将最后一处穴脉冲开,飘飘忽忽地坠落感令人尤为不实,虚空之中,她却已然双目空眩,一霎那的黑暗,令她再也看不见任何一点东西。
雩岑不知晓那下面究竟是什么。
饶是在这原灵境中生活了一千多载,她去过的地方,却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
颦瑶曾告诉她,外面很危险。
可危险是什么?
比武台上的厮杀,还是那占据沧落不冻之地永恒厮守的毒蛇怪虫?
或许因为那云层实在是太厚太高,麻痹了一切感官之后,雩岑确乎在黑洞洞的视线下,就连自己是否睁着双眼都辨别不清,初时的恐慌之后,却是一片意外的平静。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耳边流风簌簌,她却恍然想起一盏烛影后,那个虚梦的夜晚。
那是一个男人念诗的声音——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这又是何意?’
那方大掌摸了摸那膝头圆乎乎的小脑袋,笑道:‘一切幻梦皆为空,沉舟侧畔,过往的烟云不过是大梦方醒的蹉跎…’
‘虽会失落,可过往皆会过去,对么阿随?’
男人似是一愣,哑然在那一盏烛火中将靠在膝头的小丫头抱进怀中:‘世间行乐如此,及时尽欢如是…’
‘我妻倒是豁达。’
‘可为何那苍茫云洲险峻,明是烟涛微茫,却总还有人前仆后继而去——’
‘或许在寻找自己逝去的东西罢…即使只是一场虚梦。’
‘可过往皆云烟?’
‘你未入世,又怎得出世之不易,许多事想忘,终是忘不掉的。’
‘比如?’
她抬起杏眸熠熠,零随却笑:‘孤希望在这件事上你永远没有答案’
‘?’
然当时的未解与迷惑,或许她今日终是悟了。
死亡之于仙洲,又何尝不是那忘却过往的最好答案。
耳边风声呼啸,身下的蕴含着汹涌杀意惊雷在云间游走,任何一点细微的摩擦,便能令其沾染那骇人的紫,发出的音浪确乎可怕地凝为实质,或许是因为目不能视,雩岑却没有半分害怕,只余那些许的解脱。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在耳边那明知是虚妄的低语中,她闭上眼,任由自己摔入那身下骇人的漫天雷云中——
‘轰隆!’
层雷的音浪仿佛将她吞噬。
‘轰隆隆!!!’
一道游走的紫雷带着像是潜伏许久的猎杀者,终在猎物落入那合适的范围后,朝着她的身体狠狠击来——
雩岑深吸一气,已然准备好接受那贯心之疼,那几乎要将耳膜震破的又一次雷鸣后,发麻的身躯却确乎只感受到了些许湿漉漉的水滴在那瞬间喷洒在她的脸上。
下雨了吗?
一片混沌间她方想伸出手去摸,却被一道稳稳托在后腰的力道连带着冲天而起,朝着那漫不见头的云霄深处反向飞去。
似是愕然,待她愣愣地触到那脸上的雨水时,尚带着些许余温的腥甜之味却是扑鼻而来,雩岑怔了一瞬,才猛然反应过来,那扑头盖脸溅在脸上的,竟是斑斑点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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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了几天的文,删了又写写了又删,不比好几次的那种没灵感,真的是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一万字过后推翻重来的那种干涩
翻来覆去整理了两天,勉强摸到一点头绪所以前几天都没更(。??︿??。)我先表演一个铁锅炖自己吧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22、为丹
一道踉跄的身影在一弯月色中从那悬崖峭壁之下一跃而上。
沉重的喘息像是下一秒就要竭尽,男人咬着牙抱着怀中那娇小的身影点上那亭中一角的支栏的同时,心中那紧绷着一块大石头的心才逐而放缓,竟是脚步一软,重重护着怀中人影跌靠在那粗糙的亭栏之侧。
而怀中之人却至始至终都在止不住的轻颤。
这或许是连雩岑自己都未曾发觉的。
过度的血热带来的短暂失明,将世界都幻成了一片空寂,不同于那夜晚不见手指的黑,更像是一场望不到尽头的混沌,玄暗得,仿佛将任何一缕探进的光都会被撕扯着吞噬殆尽。
心绪紊乱快速,唯可摸的,也唯一可以触碰到、听到的,却只有紧贴胸膛耳畔传来的同样剧烈且慌乱的心跳,还有她已然不自觉间一手紧抓着的,对方宽厚且夯实的肩头。
她却在恍然之间仿佛空遁,落入那不知多少次午夜梦回的魇忆之中——
‘若能趁魔族此动乱,主动出击,彻底斩灭原灵境内的所有魔族,天帝一脉,必将趁此光辉,彻底将叁清取而代之,那几个废物,包括你所厌恶的玄拓…’
那是一个雪夜。
风很急,又很大。
霜雪挂树。
世间的一切都很冷很凉…她曾以为自己是热的,枕边之人的血也是热的,就算这天寒孤寂,却总有一人可以相互取暖依偎。
‘一颗独木成林的黄泉木,所做之舟,何下千乘…’
‘…原灵境的历史该由你来改写’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兀自躲在那门缝后的拐角,甚至连鞋都未来得及穿,那股骇人的寒意仿若从脚底一直侵到心里。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何时开始上霜的。
或许那一日——
她本不该打着只睡一会会的念头趁夜起身在衣料上研究花样的主意。
她不该偷听…本也不该醒。
或许被欺骗到最后,如那些对人世所绝所叹的海客一般,从乘船踏上无垠深海的一霎起,她便已然没有退路。
即使知晓被骗,却还是一如往故的走下去——
为的是什么?
雩岑不知晓。
或许她永远永远都想不明白了。
什么天下之爱,君王之道…都是自己骗自己的小把戏,其实走到这般地步,无非都是戏,也无非都是那份他割舍不下的利罢了。
‘零随!’
‘…快走!’
‘零随?’
‘孤与你赔礼…白日间不该对你如此言语。’
‘零随…’
‘人界这等粗制滥造之物,你倒也看得上眼…若是喜欢,孤回去赠你个千八百支的,倒也未不可…’
‘零随。’
‘你有什么愿望么?’
‘愿望?’
‘…你祈神倒不如求孤来的方便快捷些。’
‘阿随…’
‘若有一日…我孑然一身,没有那些的叁媒六聘,也没有足以令人荣光的身份,甚至没有可以保护你的灵力…我的阿岑,你可愿嫁给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
‘…….’
那一场场幕幕乍现,还有那寒漠枯枝的雪地,末隼街头的出头,开云河畔的花灯…不周山下那场初雪中,两人漫步于雪下的白头,漫长得好似走到了时间的尽头——
他道:
‘生同衾,死同椁’
却终究…终究只是一场戏。
‘阿随,何谓生死?’
‘万物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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